林亚久久没有言语, 陶元也没有说话。
陶元紧盯着手机，好像把它盯出个窟窿来，就能看出林亚在想什么。
“下次放假是什么时候。”林亚终于问道。
陶元道：“我妈随时都有空, 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陶父在陶元十岁时就意外过世了, 陶母带着三个孩子，有父母帮忙依然十分辛苦。这两年陶元挣了钱，陶母才不再拿命挣钱, 开了间小卖部，天天在家里。
“我的话……再说吧，我也不知道学校什么时候会放假。”林亚讪讪。
陶元沉默几秒, 道：“那等你放假再说。”
顿了顿，陶元又补充道：“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见个面, 不代表什么, 你不用有那么大压力。”
林亚“嗯”了一声：“我就是还有点没做好准备, 我才十八岁，还不想结婚。”
要是他是个正常男人, 结就结了, 不合再离婚, 他也没啥损失。
可是他不正常, 他会生孩子。
如果所托非人, 林家有钱，他自己养孩子倒是没什么难度。可是, 他会生孩子的秘密如果被抖落出去, 那他一定会被当成怪物的。
陶元还不知道他会生孩子这件事。
林亚心情低落下去：“我哥叫我, 先挂了。”
被挂断了语音, 陶元皱了皱眉。
他能感觉到林亚对这件事的抵触，小公子似乎还在“试一试”的阶段, 没有真的把他当成男朋友。还有就是年龄差距。
他们之间相差七岁，他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对方还是个大一学生。
年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陶元自己大一的时候，也觉得结婚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亚亚，我没有要逼你结婚的意思】
【你不想见面就不见，其实我妈没有要见你，我刚才是骗你的，我太着急了，太想把关系确定下来】
【对不起】
过了几分钟，林亚才回了消息。
【林亚：我大学毕业前都不会考虑结婚这件事，而且我觉得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你要是想早点结婚，我不耽误你，我们可以分手】
看看最后一句话，陶元掌心紧了紧。
因为是林亚他才想把关系定下来，而不是想和人确定关系才找了林亚。
【亚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我不着急，真的】
【林亚：因为我们是两个男人，不会有孩子，所以什么时候结婚都无所谓对吗】
【陶元：不是的，因为除了你，我不想跟任何人结婚，所以你不想结婚，我就不结】
【林亚：花言巧语，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肯定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陶元又想起了和他一夜情的那个人。
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也是个定时炸.弹。
他得把这个人找出来，说清楚。
十几年的苦难铸就了陶母的坚强，对于大儿子谈了个男对象这件事，她第二天就接受良好了，忙进忙出准备着年货。
陶元和林亚也没再提起“见家长”、“结婚”一类的字眼，好像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褚明上午就给了他视频，是那天酒店的走廊视频。
“我真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缘分。”褚明感慨。
看来陶元注定是主角攻，从一开始就是。
“什么缘分？”陶元一边说着，一边点了下载文件。
文件有点大，农村网络不好，预计要下载十分钟。
褚明笑道：“没什么，你看了就知道了。”
陶元把说好的钱转给他，褚明没推辞：“谢谢老板。”
“你是喜欢你金主吗。”陶元忽然问。
“嗯？”
陶元道：“只是觉得，你一个月随便工作几天，都比一个月的包养费多。”
褚明不置可否：“你猜。”
陶元自己的感情前途未卜，没兴趣猜别人的：“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算喜欢。”褚明往后一仰，玩世不恭的道，“只是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而且他长的很好看。找男朋友的话，费钱费精力，说不定还会被欺骗感情，找金主，关系简单稳定，金主还给我钱，多爽。”
别人的私生活，陶元不做评价：“你觉得好就行。”
$ 等视频下载完，陶元第一时间点了播放。
不知道褚明用了什么方法，恢复的画面很清晰，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在林亚进了战宸隔壁不久，他走了进去。
这一夜，再没有别人进去过。
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能更清楚了。
那个人就是林亚，林亚也一直记得那天的事情。
“哥。”陶思思推开门，在门口道，“你电脑用完了吗，我要填个表格。”
陶元退出账号，站起来：“用完了，你用吧。”
他走到阳台，摩挲着手机，最终还是给林亚打了电话。
林亚隔了十几秒才接起：“我正吃饭呢，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亚亚，那天酒店里，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你。”陶元问道。
林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啊，你怎么知道了。”
陶元道：“你又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就是个意外，再说了，你又没有问过我。”林亚奇怪，“这件事很关键吗。”
本来陶元没什么太大感触，甚至有些欣喜。他没有处男情节，可喜欢的人第一次是自己，多少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是林亚这句话，却犹如泼了他一盆冰水。
在林亚这里，那件事只是个意外，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区别。
就像林亚答应和他“试一试”，也只是觉得他还不错。换成褚明、沈央，林亚同样会和对方试一试。
“不关键。”陶元道，“我没事了，年后见。”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陶家过年并不忙，因为当初穷的时候，很多亲戚都不认他们了，现在还走动的也就那么几家，初三一过就没事了。
四个人守着个小卖部，吃着零食瓜果，无比清闲。
等饭点过去，就有和陶母年龄相仿的妇人过来唠嗑。
她们一来，兄妹三人就溜了，不溜的话，就要成为八卦对象。
“哥，你打游戏吗。”陶明明打开电脑。
陶元摆了摆手：“你们俩玩就行了。”
“有三人游戏。”
“不玩。”他对这种小游戏一直不太感兴趣。
“哥。”陶思思好奇道，“你这么无趣，那你平常跟林亚哥在一起都做什么？”
做什么？
有时候一起看电影打游戏，大部分时候是放着电影在同一个空间做自己的事。
陶元正回忆着，林亚便打了电话来。
“亚亚？”陶元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林亚道：“你在家吗。”
“在。”
“我不信，你发个定位给我，我要查岗。”林亚语气骄矜。
陶元轻笑了一声，把定位发了过去。
“你居然真的在家。”林亚想了想问，“今天才初六，你已经不走亲戚了吗。”
陶元道：“已经走完了，现在在家里闲着。”
“那就是说你今天一整天都不会走。”
“对。”
林亚语气苦恼：“真好，我就不一样了，我还在亲戚家里，他们还让我带小孩……不说了，好像有两个小孩打起来了。”
结束通话，陶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脸上有了笑容。
说起来，这是那天他回了“不关键”之后，两个人的第一通电话。
林亚既然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想必他在林亚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他站在阳台上眺望了一会儿远处的风景，忽然瞥见了一辆眼熟的车牌。
在哪里见过？
战家？林家？
还是他看错了？
还不等陶元思索出结果，那辆车就在小卖部门口停下了。
屋檐挡住了陶元的视线。
林亚从后座走了下来。
林亚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导航已结束】
他走进小卖部，随便拿了一瓶水，然后问道：“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儿，你知道陶元家在哪里吗？”
陶母见过林亚的照片，其实林亚一走进来，陶母就认出来了。只是周围人多，她怕有人乱讲，也不敢招呼，但视线一直在跟着林亚走。
“这就是陶元家。”有人嘴快道。
陶母忙站起来道：“我是陶元妈妈，你是他朋友吧，我带你进去找他。”
没想到这就见家长了，林亚瞬间乖巧起来，声音略小的道：“阿姨好，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和你们说就过来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以后都是一家人，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话落，陶元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陶元扶了扶眼镜，走到林亚旁边，握住他的手：“妈，这就是我男朋友，林亚。”
“知道了，那你们聊，我去买点菜。”陶母说完，把思思明明喊下来看店。
等陶母走了，林亚才放松下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们家是开店的。”
“你又没问，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陶元道。
林亚挑眉：“看不出来你还挺记仇。”
陶元笑笑：“没有记仇，我不会记你的仇。”
周围没人，陶元看着对方，忽然将人抱进怀里，抱的很紧。
“亚亚，我没想到你会过来。”他真的很高兴。
林亚趴在他肩上，弯唇：“想来就来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