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仰头看向眼前的顾清霁, 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再熟悉不过的脸和声音，用那轻飘飘的语调说着陌生的话语。
沈星不是没有和精神科医生交流过，虽然也有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林医生, 但大部分都是公事公办的姿态，不会像顾清霁一样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
什么叫这种东西也能闯进她的精神病院了？她沈星还能是什么东西。
沈星脸上闪过的不适神情自然没逃过顾清霁的眼睛。
顾清霁拇指在沈星下巴上轻轻摩挲, 狭长的柳眼凝视着眼前这个有趣的小东西。
“说说你的症状吧, 我亲爱的病人。”
沈星眼睛余光瞥到隔壁病床偷偷看戏的阎王, 想起既然阎王都能看到系统，说不定让阎王都装乖的顾清霁也能看到呢，而且顾清霁在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沈星把目光收回来重新看向顾清霁，眼里充满了期待的光。
只是, 顾清霁的眼神怎么看起来比刚才更危险了一点？
沈星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我有一个系统，系统让我写小说, 写了小说穿进小说世界里做任务。我现在想做的就是挣脱系统的束缚回到现实世界。”
顾清霁听了沈星的话, 展眉继续端详了沈星几秒。她兀然放开手, 转身向病房门的方向走去。
沈星还没反应过来顾清霁怎么走了, 闻到顾清霁转身带起的一阵带着薄荷味的清风后, 只看到了对方离开病房的背影。
顾清霁在走出病房前在护士身旁停了一瞬, 低声说了几个字。
系统光团还在响着切勿泄露系统存在的警报，沈星竖起耳朵才勉强听清顾清霁说了什么。
“加大剂量。”
护士跟在顾清霁身后出了门，在护士把病房门锁上之后，隔壁病床的阎王长长出了一口气。
沈星望着紧锁的病房门，心情十分复杂。
加大剂量是什么意思, 顾清霁听到的话是被系统屏蔽过的还是沈星说出的完整内容，她也觉得沈星只是个精神病, 症状加重了？
沈星想和阎王问问关于顾清霁的事, 转头一看阎王已经恢复了那副闭眼盘腿打坐的样子, 喊了几声也没反应。
9：00到10：30是精神病院的大厅活动时间，想去参加读书看报、看电视，进行棋牌娱乐的病人可以报名参加。
护工刚走到沈星病房门口，沈星就积极地站到了门边，表示自己要报名。
昨天沈星刚穿过来不知道自己病房在那里，给护工添了麻烦。
今天护工看到沈星也没什么好脸色，他瞥了沈星一眼，还是给沈星开了门。
沈星从病房出去就像得了水的鱼，她走出病房东张西望一番，打算跟着其他病人前往作息表上写着的活动大厅。
沈星在的这一层病房报名出去活动的病人似乎不多，沈星看到的只有一个黑色长卷发的女人的背影。
沈星跟了女人往前走，发现对方走到走廊尽头以后居然要上楼。
这大厅居然在楼上吗，不太对劲吧？
沈星在楼梯间犹豫了一下，发现没有新的病人走过来，还是跟着那卷发女人上了楼。
那女人走路的速度不快不慢，沈星看到楼梯间站着一个红色寸头站在楼梯间的高壮男病人也不在意打算继续往上走。
沈星走到拐弯口就被满身肌肉的红寸头拦了下来。
“前方是地狱，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沈星抬头看了眼平平无奇的楼梯间，
“那凭什么她可以过去。”
“她是撒旦，自然可以过去。”红寸头看着沈星还不死心，脸上的横肉一抖，“请回吧，我地狱三头犬是不会让你过去的。”
沈星觉得有几分心梗，精神病人发起疯来还一套又一套的。
且不论这些人究竟是神还是精神病，肯定多少沾点。
“我是死神，回个老家不过分吧？”
红寸头睁着他绿豆大小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星。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一个体系的，请回吧。”
沈星深吸一口气，差点被对方整懵了。
“你地狱三头犬是希腊神话里的，她撒旦是基督教里的，你们也不是一个体系啊！”
红寸头抬头看了眼撒旦离开的方向，再看向沈星，他欺身上前一步，发出压迫性的低吼。
“不要用人类的那一套来胡扯，我说的是在这里的派系。”
小了，格局小了。这精神病院还搞派系争斗的，怎么不学学人家玉皇大帝，多热心。
沈星上不去楼，干脆转身往楼下走去。
往楼下走的楼梯间里沈星没再遇到拦人的怪人，她下了两层楼走到一楼后，发现了不少穿着病号服的人。
沈星跟着人群走过去，在找到活动大厅以后很快发现了正在下国际象棋的玉皇大帝。
活动大厅里看电视的病人最多，玩棋牌的只有寥寥几人，正好棋牌区在大厅靠窗的角落，也算落得个清净。
沈星坐到玉皇大帝旁边，等着玉皇大帝下完了一局棋，正要开始下一局的时候才开口求助。
“玉......”沈星开了口才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和蔼的中年男人才不冒犯他。
玉皇大帝似乎看出了沈星的烦恼，笑呵呵道。
“死神爱卿，称呼玉帝即可。”
沈星完完整整把系统的事说了一遍，坐在玉皇大帝对面和玉皇大帝一起下棋的年轻男子似乎对沈星的事不感兴趣，听了一半就离开了。
玉皇大帝听完沈星的事，抚了把并不存在的胡子，神色淡定。
“死神爱卿将这名为系统的精怪唤出来，本帝即刻将其灭杀。”
沈星听了玉皇大帝的话，非常感动，只是系统光团一直都飘在空中啊，玉皇大帝看不到吗？
沈星虽然疑惑，还是伸手指了下绿油油的系统光团。
“禀告玉帝，系统就在这。”
玉皇大帝做了个掀袍的动作，掀开并不存在的衣摆后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朝着系统光团的方向走过去，最后在系统光团附近停下。
他竖起左手食指和中指，闭上眼口中默念着什么。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1]
顷刻后玉皇大帝双目圆睁，眼中似有精光闪过，他双指指向系统。
“急急如律令！”
系统光团飘在空中，眨巴着电子方块眼，毫无感情的继续播报着请沈星停止试图向小说世界角色透露系统存在的警告。
玉皇大帝施法完毕，满意地抚了下空气胡子。
“爱卿，如何？”
沈星看着一点事没有的系统光团，喉咙就像被鱼刺卡住，她苦笑着回复玉皇大帝。
“挺好的，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沈星觉得自己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天精神可能也有点不正常了，居然相信这些病人真的是神仙，还能解决系统的问题。
什么神不神的，都是精神病！
沈星垂头丧气地往食堂的方向走，她叹了口气打算吃完午饭回去睡觉了。
玉帝看着沈星的背影，乐呵呵抚着空气胡子，投去赞赏的目光。
“现在有礼貌的年轻外神已经不多了。”
玉帝说完，之前和他下棋的年轻男子也坐回了原来下棋的位置，他顺着玉皇大帝的目光看过去，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万岁。”
玉皇大帝收回目光，将棋盘上的棋子归位。
“好了，太白，继续下棋吧。”
沈星在食堂吃完午饭，回到病房带着郁气在病床上躺下盖上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沈星瞅了眼系统光团，让它在音乐库里选几首助眠的音乐播放。
起初系统放的还是正常的轻音乐，几首歌下来沈星逐渐放松，眼睛渐渐合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一首画风离奇的音乐在沈星脑海中响起。
“我收拳时讲不打了，他突然袭击，过来打我脸，我大意了啊没有闪，年轻人不讲武德，德，德，德......”[2]
侧躺在床上的沈星猛然睁开眼，把还在德个不停的系统音乐暂停。
系统播放的音乐库是沈星在网某云的我喜欢歌单，这首《耗子尾汁》自然也是沈星亲手点了红心收藏过的。
“呵......”沈星抬眼看向系统光团，气笑了。这狗系统还会嘲讽人了，这首歌从哪个维度听都不是助眠音乐吧。
沈星也不睡了，从床上跳起来，抓起系统光团一脚踢到了天花板上。
系统光团从天花板弹到地面，又弹射到墙上，在病房里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系统光团委屈地眨巴着电子眼飘到距离沈星一米的位置。
系统：作者，系统并没有嘲讽作者的意思，这首歌被96个人打了助眠标签，在作者您的歌单中助眠排行榜排名第四，系统只是按顺序播放。
沈星坐在病床上扶着额闭上眼。
这波算什么，人工智障？
沈星在和系统打闹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向玉皇大帝求助解决系统的事已经在热心人的传播下传遍了整个精神病院，成为了病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午休结束后的放风时间沈星心情不好没有报名出去，直到下午四点半的吃晚饭时间沈星才再次走出病房。
排队打饭的时候沈星跟在阎王身后，察觉到有许多病人都注释着自己，眼神或好奇或调笑，让沈星有几分不适。
沈星快速吃着餐盘里的食物想早点回去，忽然她眼前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
沈星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是有人遮住了她的光源。
站在桌前的人有着一头及腰的黑色卷发，眼睛是罕见的绿色，五官深邃立体，看起来像西方人。她胸前标着的黑色数字是6。
沈星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好像就是今天早上她跟着上楼的那个人，有个红色寸头叫她撒旦来着。
撒旦见沈星抬头，低声笑起来漏出她虎牙位置的两颗尖牙。
“Hi，I hear 系统 pua you？”
沈星看着眼前这个黑发绿眼拽五毛钱英文的撒旦，再看向周围注视她的人，哪还不明白，原来她今天找玉皇大帝的已经传出去了。
沈星拿软勺吃着饭，在心里偷偷把眼泪抹，她沈星被精神病人笑话了，还不止一个。
撒旦见沈星不说话，侧着头看着她。
“you 灵魂 give me，I kill 系统，ok？”
沈星：“不ok。”
沈星不想和这看起来语言系统都病坏了的六号病人交流，她快速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完，端起空盘就走。
撒旦站在原地看着沈星的背影，眼中绿瞳似有火焰闪过，她一直盯着沈星，直到沈星消失在食堂外的拐角。
作者有话要说：
［1］内容引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