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记不得他究竟是怎么离开了体育馆。
他的脸色很白，身形都在颤抖。
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中，被拖拽着他往湖底沉。
耳边不断传来其他同学的嘲笑声，苏染感觉自己的手心和后背都溢出了一层细汗......他跑出了体育馆，坐在操场角落里的长椅上将头埋进臂弯里，不断大口喘息着。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可苏染依旧没有好受些，甚至因为过于剧烈的奔跑，肺部的氧气很快就被消耗殆尽。
“咳咳...咳咳咳......”
他开始不停地咳嗽，面颊处细腻如雪的皮肤也被闷出了红晕。
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原本红唇的唇瓣变得苍白，藏青色的血管蜿蜒进了校服里面。
没过多久，苏染的呼吸当场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难受......
药......
药不在身边，在课桌的书包里......
而那些班级里的同学们肯定都在嘲笑自己，他又把一切都弄砸了。
没人会真正喜欢他的，因为他是个被赶出家门的冒牌货，他没有苏安安那样的主角光环，顾祈自然也不例外。
好难受.......
过于激动的情绪导致他的哮喘病突然发作，白皙的小脸浮现病态潮红，瘦削的胸膛起伏着。
耳边出现了耳鸣的声音，想咳嗽又咳不出来，苏染用手指拼命扯着衬衫领口，他感觉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少，甚至有点儿犯恶心......
他无法呼吸，眼泪不断往下落。
等许雨薇买了矿泉水追出来的时候，只见苏染晕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苏染？苏染！！！！！！”
——
片刻之后，校医室。
“是哮喘，还好发现的及时。”
校医轻轻关上了休息室的门：“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后果就很难想象了。”
就在刚刚......看见苏染那无法呼吸的痛苦模样。
许雨薇吓得腿都软了。
她慌忙拨打老师的电话，两人一起手忙脚乱将苏染送去了校医室。
然后苏染刚被送去校医那没多久。
阮夏清就翘课也过来了。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倚靠在墙边上，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的阴沉表情把许雨薇吓了一跳。
“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们也可以继续回去上课了。”校医推开门走出来又道。
就在这时，阮夏清突然开口道：“老师，我可以进去陪一下哥哥吗？”
校医本想拒绝，但是对上阮夏清那掺了阴影的眼眸时，鬼使神差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双青薄荷色的眼眸隐忍着怒意，弯起来的时候眼底毫无笑意，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门再次被打开了，阮夏清走了进来。
“哥哥。”
他松了口气，轻手轻脚走向他那像是兔子把自己裹起来的哥哥，“哥哥，你还好么。”
苏染用被单裹着背对着阮夏清盯着墙壁的那一面。
极长的睫羽低垂着，不吭声。
“事情我都知道了，如果顾祈真的敢这么欺负哥哥，”阮夏清的声音更加低缓了些，眼里骤然凉下来如刺骨寒冰：“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校医室里的光，也让阮夏清的表情愈发的阴沉扭曲。
“我最喜欢哥哥了。”
他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哥哥的腰，手掌覆盖着苏染的眼眸。
感受着湿漉漉的睫羽在他手掌心不安抖动着，很快手心也湿透了。
终于，苏染开口了。
软绵绵的声音带着闷闷的鼻音：“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他真是个废物。
无论是现在还是穿越之前，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想着欺负他。
阮夏清摇了摇头，手掌贴上哥哥湿透了的脸颊：“哥哥没有错，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哥哥......”
他本来应该陪在哥哥的身边，若不是被顾祈的电话喊走。
“相信我哥哥，以后永远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的唇瓣贴了贴苏染的眼眸、眉心，温软的声音像是落了一场永不融化的的冬雪：“所以...别哭了，哥哥......”
“我没有。”
苏染胡乱用手背蹭了蹭眼眸，他小声辩解，“只是刚刚体育馆里太闷热了。”
——他早就应该猜到的。
顾祈怎么可能会想着和他做朋友呢？
毕竟原书里，他明明是那么的厌恶着原主......
“毕竟我之前在学校里的名声很不好，顾同学想要避嫌也是正常的，我...我能理解。”
“不，”阮夏清先是一愣，随即温顺眉眼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
他一点点将苏染圈在怀里，头埋在哥哥的颈间，“因为他们都不是真正喜欢哥哥，真正喜欢哥哥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比如我......”
“我知道。”
苏染闷着声音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阮夏清的那些心思：“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原主虽说是苏家的假少爷。
可他和阮夏清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表兄弟，就算突然因为身份曝光被赶出家门，可苏染潜意识依旧只是把阮夏清当成了表弟。
“我们很小到时候就认识了，我只是把你当成弟弟看......”
阮夏清突然笑出了声，狭长的眼眸在黑暗中有点儿过于锋利了。
“所以呢，哥哥。”
他凑近在苏染的耳边低语，呼出来的热气逼得苏染红了耳尖。
黏腻、潮湿，就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哥哥，你这是在拒绝我的示好吗？”
阮夏清柔软的嗓音比平时要更加低沉，将头搁在苏染的肩窝处，逼得苏染半边的肩膀都酥酥麻麻地绷直了。
他心跳得厉害，被阮夏清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皮肤几乎快要烧起来。
可苏染还是努力的挪开视线。
不去看阮夏清眼眸里那种令他能够沉沦的、恍恍惚惚的柔软。
“我能够理解你喜欢粘着我，但这并不一定是爱情的喜欢，”苏染沙哑着声音喃喃自语，“可能是你长大了青春期混淆了这两种感情，所以才会误解了我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