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药效作用, 李安洲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听见警笛声大作,然后有破门而入的声音。

  警察终于来了吗?那他这“饵”也算是没有白当。

  大厅内已经乱做了一团,程景望疯了一般地跑过来抢过遥控器踩碎, 狂揍任子炼。

  可能是因为警察来了, 在场的保镖没了底气,根本拦不住人。

  程景望揪着任子炼的衣领, 一拳又一拳地揍下去。

  阿坚拦了好几次,但程景望红着眼, 像中邪了一样, 甩开阿坚,继续揍。

  最后还是阿坚大喊:“李安洲还没死!”

  程景望这才停下来,如梦初醒地跑到洲洲身边。

  李安洲身上绑着的绳子又粗又紧,程景望解不开,就徒手去拽, 粗粝的麻绳磨得他手心血肉模糊。

  但他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只一个劲地用力, 麻绳都被他的血给染红了。

  几个警察跑上来帮忙, 用刀割开了绳子, 又撕掉了李安洲嘴上的胶布,抓着程景望说:“你冷静一点。”

  程景望完全听不到他们的话, 俯下身抱住了洲洲。

  他泪流满面,浑身都在发抖, 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安洲被程景望这副模样吓到了,紧紧回抱,安慰着。

  安慰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任子炼不是给他注射了高纯度的毒/品吗?

  他到现在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边任子炼被揍得满脸是血。

  阿坚扶他起来, 他挥了手臂下甩开了:“你果然是卧底。”

  说完,他站在原地等警察来铐, 眼神戏谑地看向李安洲和程景望。

  李安洲问:“你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

  任子炼略带癫狂地笑开了,露出了沾满血的牙齿:“哈哈哈你猜啊,□□可是要被判死刑的,我哪有那么蠢?”

  “疯子!”李安洲忍不住骂了一句。

  看来任子炼给他注射的不是毒/品。

  而说毒/品,或许是想逼程景望签字,又或许是想逼得程景望失控疯魔。

  不过,不管对方的目的如何,最终都不会如愿的。

  现下,程景望的状态很不好。

  李安洲让他正对自己,握住他的手说:“景望,你听我说,我没事,他是骗你的,我没有被注射毒/品......”

  程景望脸色刷白,面容呆滞,眼泪失控般地往下流。

  听到李安洲的话,他失焦的眼神终于有了色彩,他问:“真的吗?”

  李安洲擦掉他的泪,自己也不禁落泪:“真的真的,我没死。”

  程景望低头与洲洲额间相抵,又伸手抚上了洲洲的脸,最大限度地去感受恋人的体温,肌肤温热的触感让他安心,他低叹:“太好了......”

  两人先被送去了医院。

  李安洲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并没有什么异样,看来任子炼给他注射的确实不是毒/品。

  医生对仪器内残留的液体进行了检测分析,结果发现是葡萄糖注射液......

  李安洲深深地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程景望的状态好多了,已经变回了平时那高冷的模样,只是包扎伤口时,一定要洲洲在场哄着。

  李安洲知道他被吓坏了,可能还由此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就一直陪着。

  看着他手心的伤,李安洲很是心疼。

  在医院忙完,出来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他们还要跟警察去公安局做笔录。

  在警车上,程景望还握着洲洲的手不放。

  李安洲轻轻挣了出来,把手覆在了程景望的手背上,温声说:“你手心有伤,不要抓着我,换我抓着你。”

  程景望盯着他,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眼神里的情绪也有点晦暗不明,他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拿苏若莹威胁你的事,自己就去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万一那注射器里真的是毒/品怎么办?”

  李安洲解释:“我在去的路上联系了宋局长,问他准备不准备收网,我可以当那个‘饵’,宋局长听了我说的事后,同意了,途中还派人来在我身上藏了录音的设备,他们是能保证我的安全的。”

  “而且,任子炼身边还有阿坚那个卧底,他也可以帮我。至于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任子炼是想拿我来威胁你,做戏做全套,就得先瞒着你。”

  看程景望的神情依然紧绷,他继续说:“哎呀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你之前不也瞒过我吗?咱俩扯平了。”

  程景望的脸色好了一点,将人搂进怀里,略带委屈地说:“我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李安洲窝在他怀里,笑了笑,“巴格算得还挺准,说有血光之灾,这也算吧,说有性命之忧,也确实有。”

  程景望轻拍了他一下:“你还笑。”

  “不过是虚惊一场,”李安洲说,“其实也是,像任子炼那么惜命的,虽然会干些违法的事,但应该也不会蠢到去□□什么的。”

  程景望搂紧洲洲,不说话了。

  很快,他们到了警局,做完笔录后,程景望带着李安洲去找了宋守铮。

  此时,宋守铮正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

  李安洲和程景望上前,宋守铮起来跟他们握手,示意他们坐下。

  宋守铮笑道:“多亏安洲同志的帮忙,我们才能尽早收网。”

  李安洲也笑了:“能帮得上忙,是我的荣幸。”

  程景望问:“情况怎么样?”

  宋守铮摇了摇头:“还没交代。”

  说完,他让二人看向电脑,电脑里是审讯室的实时画面,任子炼正被铐在审讯椅上。

  僵持了一会。

  警察问:“你还不打算好好交代吗?”

  任子炼靠在椅背上懒散地坐着,只说:“我要见阿坚。”

  警察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不要乱提要求。秦警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任子炼又说:“我要见阿坚。”

  双方又僵持了一会。

  这边宋守铮拿过电脑旁的话筒,打开说:“把秦时坚叫来见他。”

  李安洲了然,原来阿坚的全名叫秦时坚,不知道任子炼现在知道对方身份后,还硬要见他是打得什么主意。

  不一会儿,秦时坚就穿着警服坐到了任子炼的对面。

  任子炼坐直了:“你们想让我交代,那能不能先让我问一个问题——秦警官,你喜欢我吗?哪怕有过一点点的动心吗?”

  一听这话,秦时坚的表情凝固了。

  在电脑前看着的李安洲也很意外,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任子炼还在意秦时坚喜不喜欢他?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恋爱脑。

  当然,不排除任子炼只是想恶心一下秦时坚。

  只见旁边的警察轻咳一声,解围说:“这里不讨论与案件无关的话题。”

  任子炼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与案件无关,我倒觉得很有关啊,秦警官,你不是很喜欢和我做/爱吗?你不是操/我/操得很爽吗?!现在在这里正气凛然地坐着不吭声了,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秦时坚站起来就要走。

  任子炼说:“你走的话,我不会再说一个字。”

  秦时坚停下脚步,回去坐下了。

  任子炼又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秦时坚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我的任务,是把你送进监狱。”

  “好好好,”任子炼连说三个好,点头笑了,他看向在场的另一名警察说,“我交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指示别人干的,贩/毒也是我指使的。”

  秦时坚脸色一变:“不是你干的事,能不能不要乱认?那么大剂量的贩/毒是会被枪毙的。”

  任子炼:“那不是如你所愿吗?”

  秦时坚欲言又止,然后说:“我们希望你能交代清楚事实真相,而不是意气用事。”

  任子炼静静地注视着秦时坚,最后露出了一个类似于恶作剧成功的笑:“秦警官,我逗你的,我老实交代。”

  李安洲看着,不禁骂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警察开始问问题了:“你为什么要绑架李安洲?”

  任子炼只盯着秦时坚,并不回应。

  秦时坚与任子炼对视,复述了一遍问题:“你为什么要绑架李安洲?”

  任子炼回答:“因为程景望让我吃了亏,我知道李安洲和他的关系,想给他点教训。”

  秦时坚继续问:“你给李安洲注射的是什么?”

  任子炼微笑:“葡萄糖,我是好心给他增加点营养。”

  电脑前的李安洲听着,愤愤地骂了句:“胡扯,他就是故意的!”

  秦时坚:“那你当时为什么说是毒/品?”

  “我逗逗他们而已,你不觉得看人被戏耍癫狂很有趣吗?”任子炼说,“而且我又不傻,别的玩玩就玩玩,毒/品这种容易挨枪子的东西,谁会碰啊?”

  “那你为什么说让李安洲跟程景望父亲一个死法。”

  “说了是逗他们的。”

  “你知道程景望父亲是怎么死的?”

  “据我所知是吸/毒过量去世的。”

  “谁告诉你的?”

  “王高杰,”任子炼说,“那家伙自从上次在程家老宅被程功训了之后,就蔫了。我要对付程景望,肯定要知道一些程家的事吧。王高杰就告诉我程景望的父亲其实是吸/毒过量去世的,说是王砺平有一次喝醉酒说的,更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听见这话,李安洲不由得看向了身旁的程景望。

  程景望面容严肃,眉头紧蹙,肯定是在想他父亲的事。

  一直以为自己父亲是因病去世的,结果现在有人跳出来说你爸是吸/毒死的,这落差换谁都难以接受吧。

  李安洲拍了拍程景望的肩,程景望看向他握住了他的手,点头示意没事。

  接下来审的是其它事情,李安洲一看时间都快凌晨两点了。

  警察的工作强度也太大了,一有比较大的案子,就连夜审讯。

  李安洲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宋守铮像是习惯了这种工作状态,还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程景望精神头也不错。

  但是他熬不住了,看着电脑里的画面呵欠连天。

  他想强撑着,可是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身体还慢慢地往一边斜去。

  程景望留意到,把他拉回来说:“洲洲,你要不先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下?”

  李安洲反手抱住程景望:“我不,我要在这陪你。”

  说完,他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宋守铮,发现宋局长正看着他们笑。

  他移开视线,就要松开环抱着程景望的手,程景望却抓着他的手让他抱回去。

  程景望说:“没事,刚才任子炼都那样说了,你以为还能瞒住?”

  对哦......

  但这在人舅舅面前搂搂抱抱也不太好吧。

  李安洲又想拉开距离,程景望直接搂上他,让他靠到肩膀上。

  “不想走的话,就靠着我眯一会。”

  李安洲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他偷偷看了看宋守铮的反应。

  宋守铮笑了笑说:“挺好的。”

  李安洲心里舒了一口气,原来程景望的舅舅这么开明,不像老程总觉得同性恋是精神有问题。

  他安心了,靠在程景望肩头闭上了眼睛。

  这样睡睡不沉,李安洲迷迷糊糊听见程景望和宋守铮在谈论当年的事,他有点好奇,索性睁开眼听他们聊。

  只听程景望问:“关于我爸的事,你当年一点都没有听见风声吗?”

  宋守铮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那时候我正退伍去读大学,打电话给你妈问近况,她一直都说不错,没想到后来就出事了......”

  李安洲问:“当年公安局没有侦破什么贩毒团伙吗?按老程总的性格,谁害他儿子吸/毒过量死亡,不可能不会报复的吧。”

  “主要是我当年也不在槐州,”宋守铮说,“因为姐姐失踪,我也查过有没有什么案子,但那时候的卷宗都是纸质的,当年的一些资料说是在搬办公室的时候遗失了。”

  一听这话,李安洲脱口而出:“这也太巧了吧。”

  宋守铮苦笑:“确实很巧,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但是偏偏又遗失地很合理。”

  他思索了几秒说:“其实可以去问问退休了的老局长,他当年是负责缉毒那一块的,如果有相关的贩/毒案件他应该会记得的。”

  程景望点点头,拉着李安洲起身。

  李安洲瞌睡没完全醒,还有点懵,问:“现在去会不会太早了?”

  “想什么呢?”程景望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先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下午再去。”

  李安洲捂着额头,斜了“罪魁祸首”一眼:“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