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望保持着紧握副驾驶把手的姿势, 脸色有点发白,过了几秒才说:“你确实有开赛车的天赋......”

  李安洲发现不对:“程总,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 ”程景望闭上眼出了几口气, “长这么大,头一回要晕车了......”

  李安洲有些不好意思, 看那辆布加迪威龙停在沙滩上不动了,他说:“那......程总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250sb的情况。”

  程景望:“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正解开安全带想下车。

  “250sb”忽然动了, 它在沙滩上转了一大圈, 冲回到沿海公路上,飞快地消失在二人的视野里。

  李安洲犹豫追不追,霸总开口了:“算了,别追了,下次再说。”

  “好, 那任子炼肯定是觉得丢脸了, 就自己跑了, ”李安洲想起“250sb”之前的一系列操作, 仍有些气愤, “也就是他运气好,下面是一大片沙滩, 要是礁石,他不死也得摔个半残, 真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跟车过不去。”

  程景望:“你最后的举动太危险了,万一他不让开呢?那种人犯不着跟他拼命。”

  李安洲抿唇:“我就猜他肯定会比我先怂的,一般这种作威作福惯了的二世祖, 绝对比我这种孤儿惜命多了。”

  一听这话,程景望怔了怔, 然后再次强调:“以后不准再有这么危险的举动,不要拿生命做赌注。”

  又被训了,李安洲不满:“程总,你说我一套又一套的,你自己不也是吗?明明一开始我就说要报警的呀,你偏偏要以身犯险,看那sb想干什么,正常人都知道那sb来者不善、没安好心吧,你这不也是‘拿生命做赌注’吗?”

  程景望看着李安洲,沉默了几秒,笑了:“伶牙俐齿。”

  李安洲得意地哼了一声:“反驳不了了吧,因为我说得是对的。”

  程景望神情放松了下来,他说:“其实,巴格有一句话说对了。”

  李安洲好奇:“什么话?”

  程景望:“他说我们身上有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李安洲想了想说,“就是都容易犯轴呗。”

  “是的,”程景望笑了笑,“好了,时间不早了,先回清风湾吧。”

  李安洲点了点头,发动跑车没开出几百米,车子就停下来不动了。

  他奇怪地观察了一下,恍然大悟:“程总,这车没油了,它也太会挑时间了吧!”

  程景望:“没办法了。”

  李安洲哀嚎:“这边这么荒,大晚上的连个路灯都没有,简直比露宿街头还惨啊!程总,你快想想办法吧。”

  是到请场外援助的时候了,程景望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周连勋暴怒的声音:“程景望!你他妈的终于肯打电话过来了是吧?!怎么着,你是被任子炼那傻逼打得说不出话来了吗?让你挂我电话,不告诉我你人在哪,你长这么大怎么没被人给锤死呢?!”

  程景望面不改色,说了一句:“车没油了,我发定位给你。”

  “别别,你可千万别发,就算你发了,老子也不会去救你的!”周连勋愤怒地喘了口气,越骂越起劲,“就你这死德性,要不是你当年救过老子的命,老子早跟你绝交了!一开始让你告诉我你在哪,你偏偏不说,还挂老子电话,给你脸了是吧?!还有脸打电话来说车没油了,车没油了,你就在那呆着等死吧!妈的,气死我了!搞得老子这两小时心情不得劲,晚饭都吃不下,程景望,你他大爷的真有本事!”

  周连勋一通输出完,直接挂了电话。

  旁听的李安洲撇了撇嘴,霸总三言两语能把人弄得这么生气也算是一种本事啊......

  他不由得问:“程总,小周总......还会来吗?”

  程景望:“会。”

  这么有自信,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周总其实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

  既然这样说了,李安洲稍稍放下心来。

  沿海公路这边离槐州市区很远,他一路飙车过来都开了一个多小时,等周连勋赶过来,起码要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这样待在车里等太无趣了,李安洲提议:“程总,要不我们把这车的顶棚打开吧,可以透透气,没准还能看星星。”

  程景望愉快地同意了:“好。”

  李安洲在霸总的指导下开了顶棚。

  今晚的天气格外地好,万里无云,星星璀璨。

  在槐州密集的高楼大厦里,可看不到这漫天繁星。

  李安洲指向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兴奋地说:“程总,这颗应该是北极星吧。”

  程景望看过去,摇了摇头:“不是,这是天狼星,是夜晚里最亮的星星。古希腊人认为,天狼星明亮,就预示着好运,会带来财富和健康。”

  听言,李安洲高兴地说:“今天晚上它这么亮,看来我是要发财了!”

  程景望笑了笑,伸手指向天空:“你往天狼星的右上方看,那三颗很亮眼的斜对着的星星,就是猎户座的腰带。”

  “哦哦哦我看见了!”李安洲好奇地望着天空,“程总,你原来还懂星象的呀?”

  程景望说:“了解过一点。”

  “那你知道北极星在哪吗?”李安洲问。

  程景望故意说:“北极星就在北边。”

  “我当然知道在北边了,”李安洲看向程景望,“关键是我从小到大,就没分清过东南西北,程总,你就告诉我吧。”

  程景望回过头,恰好对上了视线,不禁心头一震。

  微弱的车灯下,李安洲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比这漫天的繁星还要璀璨,眼神纯净无暇,犹如跌落凡尘的谪仙,一眼便能勘破丑恶的心思。

  程景望的心越跳越快,这眼神太纯了,纯到让他竟隐隐有些心虚。

  “程总?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见对方一只盯着自己,李安洲不由得问。

  程景望回过神,移开视线,不紧不慢地扯:“有只小飞虫,已经飞走了。”

  “啊?你不早说。”李安洲摸了摸脸,又拿出湿巾擦了擦。

  李安洲继续刚才的话茬:“程总,你还没告诉我北极星在哪呢。”

  程景望的脸上已挂回了一贯的神态,他指向北方:“这颗亮亮的就是北极星,然后你仔细看,旁边的那几颗能连成一个勺子。”

  李安洲没看明白:“北极星我看见了,但是哪几颗能连成勺子啊?”

  程景望的手指在天空中又画了一遍:“就是这几颗。”

  “旁边的星星有点多啊。”李安洲还是不明白。

  程景望索性抓起李安洲的手往天上指了一遍:“这回知道了吗?”

  语气里,完全没有露宿街头的颓然和不耐。

  李安洲愣了几秒,收回手:“懂了懂了......”

  许是傍晚飙车让他的精神太过紧绷,现在一时松懈下来,不一会儿,李安洲就渐渐有了睡意。

  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对程景望说:“程总,我太累了,先眯一会,到时候小周总来了,你再叫醒我。”

  程景望点了点头:“睡吧。”

  车灯更暗了,只能依稀看清楚一个人的脸庞。

  四下无人,只有远处的海浪声涛涛作响,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在浓重夜色的遮掩下肆意疯长。

  程景望静静地注视着驾驶座上已经安然入睡的人,他轻轻搂上李安洲的肩,让人靠到自己的肩上。

  熟悉的温热气息扑洒在脖颈间,程景望忍不住偏头去看怀中人的睡颜。

  怕惊扰好眠,他小心地呼吸着,偏头的动作又轻又慢。

  视线滑过那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了薄厚得当的唇上。

  程景望凝视着,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伸出手,慢慢触上那被他吻过的唇。

  他记得,一直记得。

  那天醉酒后,他将人困在身.下,吻了上去。

  当时,他的脑子里清楚明白地知道在他身.下的人就是李安洲,但他还是吻了下去。

  事后他也一直记得,李安洲不提,他也只当是忘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想要吻一个大男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吻了李安洲之后,心里非但不觉得恶心,甚至有点享受与庆幸。

  平日里,脑子被繁重的工作占满了,有些东西他没有时间细想。

  但是现在只有他和李安洲两个人,还身处荒郊野外,他开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忽然,远处有灯光亮起,斩断了程景望的思绪。

  李安洲睡得不深,被明亮的灯光一晃,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一看自己竟然靠到霸总身上了,他立马坐直说:“不好意思啊程总,我明明调低了座椅,怎么还靠你身上去了......”

  程景望的目光幽深:“没事。”

  李安洲看向远处的亮光,是车的远光灯,依稀可以看见,有一辆较矮的车,后面跟着一辆大巴车。

  “那......是小周总的车吗?”李安洲迷惑了,猜测说,“不对啊,怎么后面还有辆大巴车?这个地方都没造好,怎么会通大巴车呢?肯定是有人特意派来的,小周总来救我们,带些汽油就够了,用不着大巴车啊,不会是任子炼那sb叫了一大巴车的人来揍我们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李安洲不免心慌:“程总,小周总有说什么时候会到吗?要是......真是任子炼的人,我们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