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徒儿有件事想问问您。”许淮烟鼓起勇气开口道。
姜衫仍旧没有睁眼，语气淡定：“说。”
许淮烟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安静的容颜：“师尊为何从不让徒儿下山历练，徒儿已经来玉间教一年了，而且本领不差，其他师兄弟师姐师妹都下过山，就徒儿还没有。”
“你想下山？不会是想离开为师吧？”姜衫平淡问道。
许淮烟脸颊和耳垂微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明知师尊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他舌尖磕绊了一下，着急回道：“徒儿是想为师尊排忧解难。”
“你是觉得自己长本事了，对吧？”姜衫缓缓睁开凤眸，质问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许淮烟慌张下跪磕头：“徒儿不敢。”
“别紧张，”姜衫不徐不疾道，“淮烟啊，为师明白你的心意......”
许淮烟的心跳更快了几分，他清楚师尊所说的心意是「师徒」之情，但他情不自禁想歪。
“但你应该清楚，外面凶险，这一年来下山历练的弟子，回来的有多少？为师是不想你受伤，你记住，在为师这里，你的血很珍贵。”
“......”
许淮烟的双颊彻底红透，脑海思绪翻飞，但全是些大逆不道的龌龊想法，他努力抑制，喉结轻滚了两下，忙告退：“徒儿明白了，先行告退。”
姜衫目送他的背影，眼神唇角皆显露玩味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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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朗，夜风徐徐。
其他人这时候都已经入睡，许淮烟睡不着，独自坐在房间门廊下的石阶，托腮抬头望着月亮，心里想的却不是故乡，而是师尊。
师尊的话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师尊说的没错，下山历练的师兄师姐确实有的不见了......师尊的关心让他感到心里暖烘烘，觉得自己更应该加倍对师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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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某日，姜衫又带了一批新弟子回来，约莫有十几人。
刚晋升高端上期、成为「灵渊神君」的姜衫，不幸被杨蔚川和项乘风联手埋伏，回来时身受重伤，他紧紧捂着心口，唇角还凝着鲜血，匆匆赶往上清殿闭关地。
许多弟子只看清姜衫的残影和地上遗留的属于他的鲜血，只有许淮烟看见师尊受了重伤，登时心如绞痛。
如果他本领高强，如果他跟在师尊身边，他可以为师尊去死，师尊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可是，他现在才中端中期罢了......
强烈的自责把许淮烟的心占据得满满当当，他眼眶通红、脸皮轻颤，咬紧牙关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姜衫在闭关地待了三日，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他刚走进卧房的圆月门，就看见许淮烟端着一碗东西候在门口。
“你在这里干什么？”姜衫眉头轻蹙，见他脸色苍白，而碗里红彤彤的东西溢出浓郁的血腥味。
许淮烟恭谨回答：“徒儿在这里等师尊。”
“你知晓为师什么时候出关？”姜衫眉头皱得更紧，右手的拂尘柄端指了指他碗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自从师尊闭关疗伤后，徒儿每日都在这里等候......这是徒儿的血，师尊不是说过，徒儿的血很珍贵吗？”许淮烟舔了舔唇瓣道，“徒儿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希望师尊的伤能早日痊愈。”
「真是浪费。」
姜衫腹诽着瞥了眼碗里的血，端过兀自进门：“你的心意为师领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许淮烟刚开心抬头，双扇门就在他面前「砰」的一声，重重合上，他的笑容略显尴尬地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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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衫站在檀木案几胖，低头看着案几上的那碗血，抬手烦躁地捏着鼻梁，许淮烟太善良了，这样可不行......
他可是他精心栽培的好苗子，如此善心泛滥感情用事，以后还怎么为他所用？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的心变冷。
转瞬之间，姜衫就想到了一个亲测有效的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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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您为何带徒儿来这儿？”许淮烟心跳加速。
现在已过了子时，夜深人静，而这里又是偏僻的绿意谷，灵气充沛。
因为有禁制，平日里除了姜衫，无人会到此处，许淮烟只是站在这里，还未调动灵气，就已经感觉到精神振奋。
“以后你就在这里修炼吧，环境对你有帮助。”姜衫看着他平和道。
许淮烟受宠若惊，他可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踏入绿意谷修炼的本门弟子。
“多、多谢师尊。”
他赶紧跪下不住地磕头。
有了绿意谷的帮衬，他的修为肯定会大大提升，到时候他就可以和师尊并肩作战了。
当他抬起头，看见姜衫的右眼上多了一枚漂亮精致的金边单片镜......虽然师尊怎样都好看，但单片镜稍微遮挡了他右眼下的朱砂痣，若是戴在左眼就好了，许淮烟不由自主地想到。
姜衫抬手扶了扶单片镜，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道：“淮烟，你知道吗？你是修真界千百年都难见的奇才，修真天赋极高......在本门这些年，你应该能感受到，你的灵性比其他人高得多，修为也早就令同期弟子望尘莫及。”
“弟子明白。”
许淮烟喉结轻滚，凝视着师尊的眼神不敢放肆，但又不受控制地炙热。
“但是吧，你的天赋让你有个不足的地方。”姜衫娓娓道来，“就是你的体质很容易丢失部分灵魂。”
许淮烟有些不解：“师尊这是何意？”
“为师是想提醒你，如果哪天你发现自己灵魂缺失，和以前不太一样，你不要害怕，这很正常，而且这点损失对你没有坏处，甚至大有裨益。”姜衫勾唇安慰，通过「拨雾眸」，他已经看清了许淮烟身上灵魂的层次。
许淮烟对他的话坚信不疑：“多谢师尊提醒。”
“不少修士为了修炼会主动剔除灵魂上的一些杂质，失去弱点只会变得更强大，只要三魂还在就无碍......”姜衫边解释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你就可以尝试在此修炼，为师就先行离开了。”
随着他错身而过时，离开许淮烟肩膀的左手随意攥紧轻拉，一缕透明粉红的魂就被他这么带走了。
姜衫右手淡定地从左边袍袖里取出「思乡瓶」，然后将那缕残魂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