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

  姜衫不住地点头,周老师说的有道理,一定是因为他还不够痛,所以才没有醒来。

  残垣断壁遍地腥臭,被阴风包裹的青色道袍那样单薄、无助又孤零零,姜衫再次举起匕首,朝左腕割下,又划出一道鲜艳的红线。

  但他还是没感到多疼。

  周老师的话不断地在耳畔回响:“姜衫,你清醒一点,记住,只有剧烈的痛感才能唤醒你!”

  姜衫握着匕首不停地划过左腕,腕处已是鲜血淋漓,深深浅浅无数红线交缠撕裂,可他就是不觉得多疼。

  望着血肉翻飞流血不止的左腕,姜衫瘫软地跪坐下去,他因流血过多面色苍白不已,但右手再次惯性举起匕首,还在滴血的刀刃快要落到左腕上时,他忽然犹豫了......

  因为那里血肉朦胧,再也找不到可以割的地方了。

  这时,虚空中周老师的声音叹道:“姜衫啊,不疼是因为你是在梦里啊,在梦里又怎么会疼呢?割腕行不通的话,你把手砍断都没用,不如试试另外的方法。”

  “对啊,不如试试别的办法。”

  姜衫嚅动着唇瓣。

  他的左手无力垂下,目光集中在右手的匕首上:“那接下来,插哪儿呢?”

  紧接着,他低头看向心脏的位置,刚要把匕首递过去时,又想起了许淮烟的话——因为「安心」的作用,进入他五脏六腑的东西都会变成他希望的、健康的、安全的东西......

  如果他手里的匕首刺进心脏,应该还是死不了吧?

  但,这是在梦里啊,许淮烟的话能有什么用?许淮烟都是假的,他抓紧醒过来才是硬道理。

  就在匕首距离心脏只有一公分时,周老师又开口了:“姜衫,不如刺脖子吧。”

  呃,也行。

  失血太多使得他的意识也不怎么清醒,思维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

  姜衫的左手软塌塌地垂在地上,右手倒握匕首精准地刺向咽喉......他嗅到似有若无的清雅兰香,下一瞬,一只白皙玉手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只手拽住了他匕首的刀身,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溢出。

  姜衫愣了愣,抬头看向来人,他还没看清许淮烟的脸,就被对方扇了个大逼斗,左脸登时火辣辣地疼,匕首也被许淮烟抢走扔掉。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梦吗?”姜衫茫然地眨眨眼。

  许淮烟长身玉立地站在他面前,脸皮不可遏止地抽了抽,俯视着他的眼神既愤怒又心疼。

  这时,姜衫又听见了周老师的声音。

  周老师着急道:“姜衫,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不要吓老师,快醒醒,已经下课了......王萌,他好像醒不过来了,快背他去医务室看看。”

  王萌是姜衫的同学,虽然名字娘了点,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硬汉。

  许淮烟柔声关切:“夫君,你的意识被他干扰了,你不要相信它。”

  “我特么到底应该信谁啊?”

  姜衫头疼欲裂,右手握拳使劲捶了两下脑袋,然后就被许淮烟抓紧手腕,不准他再砸头。

  他抬头看向许淮烟,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是想要相信他的,但许淮烟「邪神」「反派」等小说身份又让他不敢相信。

  许淮烟缓缓单膝下跪,握着他的右手腕与他平视,桃花眸温情流光:“相信我,这不是你的梦,这是现实。”

  姜衫头疼地错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了被他割得痛到麻木的左手腕,他慢慢地抬起手臂,腕伤太重以致左手耷拉着使不了劲,鲜血顺着手臂流进衣袖、滴落在地上。

  “艹,”他恍然大悟,看向静谧夜幕痛骂道,“大学老师怎么可能管我课堂上睡不睡觉?你特么骗我!”

  许淮烟紧紧搂住了他,轻声安慰:“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

  他安抚地拍了拍姜衫的后背,姜衫下颌靠在他的肩膀,他现在确实很虚弱,很累很想休息,听着许淮烟的声音,他莫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许淮烟那身不染尘埃的雪白缎子袍变成了鲜艳无比的血红,双眸周边眼白也浸满了清透的血色。

  他的右手温柔地抚在姜衫左手腕的伤口,姜衫左手腕触目惊心的伤消失了,全部转移到了许淮烟的左手腕。

  但这点伤于他而言不算什么,连同左手被匕首割破的伤口,在他起身把姜衫横抱到村口大树下时,伤口就痊愈了,痊愈处的肌肤白皙光滑,没有一点划痕。

  许淮烟让他的身子靠在树干,细声道:“夫君,当你再睁开眼时,这里的一切就结束了。”

  他起身走出树下,右手束拢的折扇指地,青丝红袍皆被阴风刮得波涛汹涌,发出猎猎声响,但这风再猛也丝毫伤不了他,甚至无法干扰他信步时的游刃有余。

  “本君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但你伤了本君的人,就只能永远消失,无论是在哪个维度。”许淮烟目视前方,轻松乖戾地威胁道。

  “淮烟神君,话可不要说太满,”无烟村深处传来不男不女的妖冶声音,“别忘了,你和姜衫都流血了,我身体里流淌的有你们的血,你们输定了。”

  “呵,”许淮烟轻蔑地笑了,“本君早应该猜到,你这东西的来源是苦途径,释放让人疯狂自相残杀的因素,再用鲜血滋养强大自身,我说得对吧?”

  远处那声音间隔了两个呼吸才反问:“对又怎样?”

  “你这邪祟应该也是谁失控后的产物吧?天底下除了本君以外,没有谁会在濒临失控时成魔,所以,没有谁会比本君更疯。”

  许淮烟话音刚落,他周遭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由他而始向四周迅速蔓延席卷,除了姜衫和他靠着的那棵树,所有腐烂尸体和房屋等等统统陷入了泛滥的火海中。

  “啊~~~不要~~~救命~~~~”无数鬼哭狼嚎近似虚幻的声音在火海中翻腾。

  “本君看你忍得了多久。”许淮烟勾唇邪笑。

  “你以为只有你会玩火吗?”暴躁的妖冶嗓音从深处传来,紧接着巨大的黑色火球向许淮烟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