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穿成渣男他爹的白月光>第35章 心防

  宋伶回到自己屋里后也不能静下心来, 一想到诲先生果然在暗处时时刻刻紧盯着自己,他的心里就难免涌起一阵阵无法排解的烦躁来。

  他从不喜受制于人,哪怕是当年合欢宫账面亏成赤字, 全宫弟子等着他开饭,他也从来没有向外人屈服过。但如今, 他除了听从诲先生的安排, 几乎无法可想。

  他不想死,哪怕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哪怕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只要他活着, 只要他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立足于这片土地上,他就会觉得心安。

  可是他若是想活着, 就只能听从那诲先生的安排, 去陷害凤揽亭。

  在他以往的记忆之中, 凤揽亭是那九天之上崇高的战神, 只要他活着一天, 九重天的神和民就永远不用担心魔族的进犯。哪怕传言中, 凤揽亭是个弑杀无度,癫狂冷血的人, 但宋伶却觉得, 若是没有凤揽亭坐镇魔渊, 哪还有他们传闲话的今天。

  虽然知道哪怕自己现在对凤揽亭出手,也不会改变他的命运, 五百年后他依旧是他名声赫赫的伐魔上神。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曾害过, 或者成为陷害这位上神的帮凶, 他就会无比羞愧, 无地自容。

  这和那下界所说的,叛国弃民,陷害良将的小人有什么区别?!

  宋伶走到水盆边,透过水面看到如今自己的脸,又突然觉得就算自己真干了对不起凤揽亭的事,那也是刘二麻干的,与他宋伶有何干系?

  刘二麻已经死了,他的这具身体正好可以为他所用,只要他不说,谁会知道这具平凡的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灵魂呢?

  他只要再多活些时日,一天,两天,哪怕一刻钟都好,阳光雨露,花鸟鱼虫,他近乎贪婪地享受这一切,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湖底,也不想当一缕不知归处的亡魂。

  宋伶这样想着,但撑着木架的双手却微微一颤,将水面的人影又震碎了来,凌凌的水面倒映着他挣扎的眼眸,这让他不得不伸手搅浑了那水面。

  他是谁,难道他自己也不清楚吗?

  就算他能为了偷活几天违背良心,那凤揽亭又岂是任人摆布之人,到时候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自己给搭进去,还白得了骂名。

  再者说了,诲先生说凤揽亭极为信任他,与他十分亲近,好像他说什么要做什么凤揽亭都会听他的话,所以只要他张张口,凤揽亭就会让他予取予求。

  可他并不这么想,凤揽亭如今对他好,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也恰好在他微末之时,只有自己在他身边。

  地位高的人对于地位远低于他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付出真心,他们坐在那样的高处,无数利益交织在他们背后往来,他们的眼界,阅历,自然也比他们常人要高的多。

  凤揽亭虽然和他见过的一些神君仙官的做派不太一样,但他也不能想当然地以为他和他们就是一类人。

  神爱世人,却不会偏爱一人,宋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对凤揽亭而言不过是一个有趣的玩意,对他构不成威胁,又能讨他欢心,还能时不时用来缓解他身上的疼痛,这天底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第二个合他心意的,那便先捧着,但若是让他后面再找到一个更好的,他怕是再也想不起自己来。

  凤揽亭对他温声细语,对他收敛锋芒处处维护,也只是因为他对他正处于一个新鲜的时候,他觉得他有趣,和别人不同,他在他身上找乐子,自然愿意顺着他。

  但一旦让他发现了自己对他有不轨之心,甚至对他有所威胁,自己不过是一个新鲜一时的小玩意,丢也就丢了,他甚至不会有一丝难过。

  宋伶闭了闭眼,从水盆边离开,他倒在床上,顺手放下了帷幔。

  凤揽亭与他不过是因缘际会,他时刻告诉自己不能多想,也不能越过界去,因为一旦心里有了旁的心思,他的思绪便会受到干扰,做出的事也不能以理性的角度去判断。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又用力地捏了一下鼻梁,但即便是这样,脑海中的混乱也没有清明多少。

  不该是自己的莫要强求,该是自己的他一分也不会放过。

  他不想死,也不想诲先生和他背后的人称心如意。

  既然如此,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利用他能利用的一切,包括凤揽亭。

  凤揽亭敢来招惹他,那他为何不能利用这份情,借他的手除了诲先生那帮人,且那帮人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凤揽亭,他不过是个被搅入其中的受害者。

  但是否将这事告知凤揽亭时,宋伶又有几分犹豫。

  告知了凤揽亭,凤揽亭便不可能再在身边留下一个心思深沉,时时刻刻想着算计他的人,而他一有反应,便会让诲先生知道,那他难逃一死。

  若是不告诉凤揽亭,又如何让他懂得配合自己,将这诲先生抓出来的同时,保全他的小命?

  不过他想这么多,归根究底,是他信不过凤揽亭。

  他放下捏着鼻梁的手,目光直直地看着帐顶。

  与其说他信不过凤揽亭,倒不如说他很少将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他最信任的人只有他自己。

  如今的局面,无非又是一场赌局,当初他赌凤揽亭会带着他一起逃狱,他赌中了,现在他又要赌凤揽亭对他的信任。

  这么一想,他真是个顶顶贪心自私的人,自己尚不能对别人付出真心,却想着别人能对自己真心以待,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诸事繁杂,宋伶看着头顶床帐同样繁复的纹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前世他所睡床榻的帐顶,那帐顶绣的是一幅繁花迎春图,是他娘还在合欢宫时,最喜欢的纹样。

  小时候,他娘就喜欢抱着他躺在床上轻哄着他睡觉,而通常是他娘睡着了,而他却被他娘拍的神采奕奕。睡不着时,他也动弹不得,便睁着眼看那帐顶的繁花,在心里默数,那图上有多少枝花。

  但一般他是数不完的,因为他娘在他身旁,他就会觉得格外安心,数不了多少也会跟着沉沉睡去。

  等到后来,他娘离开了合欢宫,行踪不明,而他一个人睡在那张床榻上时,将那帐顶的花正过来数一遍,倒过来数一遍,怎么也睡不着,熬到天明又只能强打起精神跟着长老们处理公务。

  他数清了那帐上一百零九朵花,又数清了其中有多少片叶子,但在他数清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他娘是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会如同儿时一般与他睡在一起。

  自他长大后,他也一直没有换掉那顶床帐,甚至因为那顶床帐让他有些认床,他在其他地方睁眼看不到那百花迎春的刺绣,便总是觉得缺了几分安稳,就算睡着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他宫中的师姐听闻他这种情况,还提了一个馊主意,她说他这是寂寞难耐,长夜漫漫孤枕难眠,说不定他找个伴陪他一起睡,他这失眠之症就能不治而愈。

  他对师姐这个办法不置可否,但因为他对外人的不信任也导致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枕边人,直到凤揽亭那个家伙近乎蛮横地躺在他身侧,理所当然地霸占了他的枕头,长夜漫漫,倒也的确不是孤枕难眠了。

  凤揽亭这人,不知分寸,霸道无理,但又惯会拿捏他的心软之处,让他对他一再的让步。

  但就算再让步,他终究也不会是他的人。

  宋伶想着事,缓缓合上眼,不论三日后凤揽亭会不会与他同去,他也得早做打算,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算计过他的人。

  就在他熄了灯,合上眼,准备歇下时,他的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倏然睁开眼,看向门口,却见关的好好的大门啪的一声被踢开,门外站着浑身酒气,似醉非醉的凤揽亭。

  “宋伶,你给我出来。”他声音不算小,差点惊动了其他屋住着的人,宋伶听到他这样不客气的语气,心中一惊,猜想着这位爷又是闹什么脾气,怎么大半夜在他门口来胡闹来了。

  “上神这是怎么了?难道酒席上有人对你不敬?”宋伶一边说着,一边穿上鞋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拢上外袍。

  但他刚到门口,凤揽亭长臂一展便将他拉到怀里,一双被酒气熏红的眼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阵,才突然懈了力道,头一歪,整个人靠在了宋伶身上蹭了蹭直白道:“我喝醉了。”

  竟然有人喝醉了会说自己喝醉了的话吗?

  但凤揽亭喷在他脸侧的酒气不像作假,他是真的喝了不少酒。

  宋伶垂下眼眸,身形站定了几分,一只手虚揽在他腰侧,耐着性子出声询问:“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去找人给你做点醒酒汤?”

  “喝什么醒酒汤。”凤揽亭听他这么说又猛地抬起头,摇摇晃晃地举起手指向暗沉沉的天幕:“今夜良辰美景,你我一同夜游赏景,如何?”

  不如何,宋伶很想这么回答,他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其实已经累的很了,哪还有精力去应付喝醉了酒发疯的凤揽亭。

  但他的无声反驳看在凤揽亭眼中反而是默认,他拉起宋伶的手,一个飞身便跃至离他们最近的屋顶上,但这并不算完,这个家伙把连绵的屋顶当成花园小径一般,自顾自悠闲地闲逛起来。

  反而是被他带着的宋伶,面沉如水,想着找个时机将这醉鬼打晕了事。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能快准狠地下手时,凤揽亭似乎是心有所感一般扭头看向了他。

  “今夜月色真美,我与这月色孰更甚一筹?”他笑着,将宋伶扬起的手按下,伸手抚上了宋伶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凤揽亭:宋伶亦未寝。

  宋伶: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