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亮早早就到达约定的地点，坐在订好的位置上发呆。
还没进到餐厅，秦柏宬便看到了他身上那股沉余，他还在难过。
闻灏死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大打击，周亮跟他一样，也都没办法走出来。
“闻灏。”
这个名字在秦柏宬心里一遍又一遍循环，每次想起都是无法忽略的痛，但是他却不能不想。
秦柏宬走到周亮面前坐下，两人相对沉默。
其实秦柏宬有很多话想要问他，想知道闻灏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招惹了什么人……
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最后是周亮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在一起九年了，之前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劝说，你都不肯放过闻灏，为什么半年前却突然愿意放手了？”
秦柏宬沉默了许久，答非所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周亮执拗地看着他：“我想知道答案。”
“因为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给他带来痛苦，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放过他。”秦柏宬眼底一片寒意“这个答案你满意了没？”
他一点都想不放他走，一点都不想放过他，不管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都没关系，只要把人留在身边就行。
天知道他做出放手这个决定有多难！
如果早知道他放手之后，闻灏会让人杀害，那他就算是锁也会把闻灏锁在自己身边。
就算他会因为自己痛苦又怎么样，起码他还能活着，还能每天跟自己说说话。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周亮苦笑：“你都能为了他忍痛放手，为什么却不能为了他改变自己呢？”
秦柏宬沉默。
他做不到。
他对闻灏有一股偏执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病态到不允许他做任何自己不允许的事，也不让他交朋友，把那人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要闻灏只为自己一个人开心、伤心、痛苦，所有的一切情绪变化都只能是因为他……
秦柏宬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不是没有试过去改变，只是他没有做到，所以才会在没有选择的时候，为了不让闻灏更加痛苦，秦柏宬选择了放手。
相对无言许久，周亮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你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秦柏宬问一连抛出数个问题：“闻灏这半年来都在做什么，认识了谁？他经历了什么？”
周亮是闻灏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除了自己之外，闻灏就跟周亮最熟悉。
跟闻灏有关的事情，问他准没错。
周亮疑惑：“为什么要问这些？”
“闻灏是被人害死的，我得找出伤害他的凶手。”
周亮拧眉，狐疑地看着秦柏宬：“可是警方不是都已经结案了吗？”
“有些事他们不知道，而且闻灏在死之前还养了一只猫，他不可能会自杀。”秦柏宬尽量耐心地跟他解释“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放过真正的凶手。”
周亮怔住，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会把凶手找出来，给闻灏报仇的对吧？”
秦柏宬点头，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伤害了闻灏的人。
“这半年我其实跟闻灏联系得不算太多。”
其实之前联系也不多，秦柏宬总不让闻灏跟他人有过多的联系，即便是发小，他们也只是保持着一种不咸不淡的关系。
周亮其实一直都为此感到不满，但是闻灏不敢违抗秦柏宬，周亮也不敢在秦柏宬面前造次。
更严重的是，这人已经病态到要时刻查看闻灏的手机消息，周亮甚至都不敢在微聊上跟闻灏说秦柏宬的问题。
直到半年前，秦柏宬和闻灏分手，他们的联系才多了一些，一些以往不敢聊的话题也终于可以放开去聊。
“跟你分手之后，闻灏好像解放天性了一样，把以前不能做不会做的事全都做了一个遍，他似乎很开心。”
秦柏宬脸色沉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周亮的话，还是因为闻灏跟自己分开之后的生活。
周亮观察着他的脸色，有些害怕，却依然继续往下讲。
滑板、速降、赛车、攀岩、跑酷、极限越野、漂移板，闻灏全都去尝试了一遍，他好像很热闹这些危险的运动。
不过闻灏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玩，他有搭档，甚至还想邀请周亮一块去冒险。
周亮自然是没有那个胆子，严词拒绝了，并且劝说闻灏就算分手了，没人管他了也不要这样放纵自己。
闻灏自然不会听他的，依旧我行我素玩得畅快。
秦柏宬赶紧追问：“他的搭档是谁？”
周亮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他跟闻灏最近的联系是多了些，但是还没到了解彼此日常生活的地步。
闻灏也就在跟周亮介绍自己最近的玩的游戏时，提过一嘴他那个所谓的搭档，周亮并不是很想了解，也就没有多问。
“不过一个月前闻灏就已经不玩那些危险的游戏了。”周亮说“他把重心放回了自己的职业，最近一个月基本都待在学校里，一直在画画。”
周亮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知道闻灏没事就行，不会过问太多，所以近两个星期他们都没怎么联系。
怎么没想到再一次得到闻灏的消息，竟然是他已经死了，再次见到他是竟然是在闻灏的葬礼上！
周亮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周亮哭丧着脸，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闻灏那么安分守己的一个人，到底是谁要杀他啊？”
秦柏宬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不管到底是谁杀了他，他都必须要让那个凶手付出代价。
秦柏宬又问：“你知不知道他最近跟谁走得近？手机联系人上没有的那种。”
闻灏的手机已经被夏怀勋彻查过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当然也不排除可疑人物的信息在闻灏的手机里被清除的可能性。
他没有把这个可能性说出来。
周亮绞尽脑汁地去想……
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了，只能说：“或许是在光衡中学？”
秦柏宬皱起双眉，不解：“跟他学校有什么关系？”
周亮解释：“闻灏是美术老师，专业课任务不算重，按理来说他没有什么必要整天整夜泡在学校里，除非学校里有什么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除此之外，周亮实在是想不到闻灏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近一个月闻灏的状态的确不太对劲，但是周亮没有多想，只当是闻灏想把生活重心放到工作上。
要那时候多想一想，多关心关心闻灏的情况，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呢？
周亮为此感到自责。
秦柏宬只是沉默，他好像在低头思考着什么。
“秦法医？”周亮在面对秦柏宬的时候总习惯用敬称，他打心里在害怕这个男人“你怎么了？”
“没事。”
已经中午了。
秦柏宬看了眼自己手机上的时间，手机屏保是一张闻灏坐在阳台看着太阳发呆的照片，即便是分手了，他也一直没有把这张照片更换。
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早知道以前应该多给他拍一些，好歹也是个念想。
周亮不知道秦柏宬在想些什么，他跟秦柏宬不算熟悉，也不愿意熟悉。
现在看他沉默下来，周亮觉得十分不自在，犹豫了几分钟后选择告辞：“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
他不可能跟这个男人同桌吃饭，以前闻灏还在的时候不会，现在就更加不会了。
秦柏宬只是点点头。
周亮站了起来，又有些犹豫：“如果……找到了杀害闻灏的凶手，能告诉我一声吗？”
他没有什么能耐，没办法帮秦柏宬查案，但是至少希望自己能够看到害死闻灏的人伏法。
秦柏宬点了点头。
周亮松了口气，朝秦柏宬深深一鞠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