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解释。”路屿恨恨地看着赵恭一。
赵恭一放开他，翻了翻被扯乱的衣领，慢腾腾地坐到一边：“什么解释？”
“你的计划。”路屿坐起身，冷声说。
“赵家人想让你死。我不得已把你送到了这里。我拿你当诱饵，把想看你落魄失态的赵家人都引过来。只有他们都死了，你才能自由。”
“甲乙丙。”
“赵叔的人，来监视我的。”
“白宗恭。”
“他算是我的人，但他混了这些年，背后也有些势力。我对他开枪只是在甲乙丙面前做做样子，避开了要害。”
“Devine。”
“他是李家的人，跟我是合作关系。”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路屿的音量陡然拔高，拳头也捏了起来。
“我要让赵家人相信你已经变成了性玩具，而且如果不调教你，餐会进行到一半你就会咬舌自尽。”赵恭一叹了口气，“我事先跟他们说过，你想跟着谁走，我都会放你走。”
“所以你一边骗赵家人，一边骗我！现在你把白宗恭和Devine丢在那里，你也骗了他们！”路屿气笑了，“你有想过哪怕是只对我坦诚相待吗？”
赵恭一没有说话。
他固执地沉默着，时间在飞机上缓慢流逝，路屿心中的怒火也慢慢熄灭下去，留下了阴郁的青烟和焦灼的空洞。
“还是其实这就是你想要的……把我永远变成你的玩物……”
赵恭一深深叹了口气：“我是这么想过的。”
路屿垂下眼睛。
“但我不忍心。”赵恭一笑了，哑着声音说，“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爱你，姐夫。我愿意给你我的全部。”
“你在说什么？”路屿问他。
赵恭一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路屿，目光无比深情，充满留恋。黑色的血液从他鼻孔里流了出来，一道，然后是两道。
路屿吓疯了，他才想起来赵恭一也超过他，而且也喝了酒。他手脚并用爬过去，拼命去抹赵恭一脸上的血。这时候赵恭一眼角和耳朵里也开始流血了，血越流越多，抹不干净。
“没有人可以束缚你，包括我。”
赵恭一说。他朝路屿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把脑袋靠在路屿的怀里，好像睡着一样闭上了眼睛。
他的体温在极速下降，路屿抱着他，怎么捂都捂不暖。他的呼吸越来越慢。他的心跳越来越慢。
路屿还在给他擦血。
他死了。
路屿的脑子嗡嗡地响了起来。至今为止在大纲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子里急速翻涌，然后又忽然消失殆尽。他所有的情绪流泄一空，整个人都疲软下来。他脚趾发凉，胸口也一片冰冷。接着咚的一声，巨大的痛苦穿透了他，他全身感知都汇聚在破损之处，被碾压，被撕裂，被挤成一个酸涩的小点，然后被泪水泡发，涨满他全身。
路屿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满手都是黑血，气得浑身发抖。
“这算！他妈的！什么！他妈的！结局啊！”
他忽然打开飞机门，在驾驶员的惊叫中从飞机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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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跳下来啊，你想殉情吗？”
路屿落入了一片空白。
飞机下原本是蔚蓝大海，但也可能是作者未曾架构的世界。作者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还在创世初成的满足之中，结果主角做了出乎意料的举动，导致他结局出现瑕疵，只好直接将路屿拉出了大纲。
路屿脚下是空白稿纸，王圈圈抱着支巨大的笔浮在空中，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她和在病床上的样子完全不同，是神采奕奕，甚至带着些傲慢的。
“美强惨怎么可能会殉情，抹布受就是要咬紧牙关当个事业批好吧。”
他不是想殉情，他只是非常不喜欢被玩得这么惨，结局还要吞刀子，所以想试试看能不能重启。但是，好像从踏入大纲世界的第一天起，赵恭一就已经在计划中了，他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重启。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并不知晓赵恭一或是白宗恭和Devine除了这个计划外的一切，他们都只是为了自己而生的纸片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存在于已经写下的每一个文字里。
“我不是抹布受。”路屿回她，“我也不喜欢这个结局。”
“全灭结局？全灭结局有什么不好，虐恋不都吃这一口嘛。我会写第二部，你到时候就能得到一批崭新的鸡巴。”
我就知道。路屿重重地啧了一声。
“生活已经很苦啦。太太，别刀我啦。”
“那……我给赵恭一洗洗胃？第二部我让他们三个都活下来？”王圈圈看路屿的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地低下声音。
“你别写了。”路屿拒绝。
“干嘛，创作自由，我爱写，我就要写。”王圈圈声音又变大了。
“你睡大半年了。”路屿提醒她。
王圈圈沉默了。
“我不想回现实……”她慢慢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脸色莫名晦暗，“写作多好，我在自己创造的世界，是光是电，是天与地，是雀鸟、游鱼、爬虫，是起始是终末，是人类，也是神明。”
“你妈妈在等你醒来，你不想再见她了吗？”
王圈圈又沉默了。
“那我以后还能写你吗？”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路屿的身份，又露出一点小粉丝的羞怯来。
路屿欲言又止——他身体真的不太吃得消。
“喜欢漂亮姐姐吗？会玩第四爱的那种。”他问王圈圈。
王圈圈点头如捣蒜。
“我跟你约稿，稿费你定，你先操，咳咳，写她个八十万字。”路屿说。
“好滴！”
于是大纲世界顺利结束。
路屿再无梦境，沉睡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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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圈圈醒了。
路屿通过圈圈妈的电话知道了这个消息，诚恳地向他说了恭喜。
王圈圈在缓慢的恢复中，她胆子很大，竟然在圈圈妈的通话外放中听出了路屿的声音，尖叫一阵后，开始积极地和路屿联系，似乎还真打算之后写一点儿关于李敏书的东西。
好事不断。李巨基把《墨零》的宣传片弄到了云宇宙相关的网播平台发布，话题爆了，《墨零》因为精良的制作水准和演员精湛的演技收获了大量的好评，舆论出现了反转。粉丝们狂喜乱舞，营销号开始写些先抑后扬的文章。毕竟真金不怕火炼，靠什么都不如靠作品说话。原本痛骂的影视博主也按下了手中的笔，表示要先观望。
在多方操作下，《墨零》很快就定档了。定档半个月后《墨零》正式上映，首映会得到观众全体起立鼓掌。x瓣夸《墨零》是国产玄幻电影的良心，x乎说《墨零》是云宇宙奠定世界观的重要基石。票房大爆，两天破亿，七天破十亿，形式一片大好。
在影片票房爆到32亿的时候，路屿和林南恭一起上了访谈类综艺节目。“谣言”被洗清了。
再接着是广告。再接着又是综艺。
片约纷沓而至，路屿的身价水涨船高。
所有的不愉快终于全部都被打包扔进了垃圾桶里，封闭起来，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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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的凌晨下了雪，钱楠一回来了。
路屿被他用一条短信约到了宿舍楼下。他站在路灯投下的暖光中，穿着黑色大衣，手里拿着一支玫瑰，肩上结着霜花，沉默地等着他。
他的改变是显而易见，单从外貌上就可以看出来，肩背变得更厚实，但脸颊更消瘦，甚至连圆眼也随着表情变了点形状，眼角在阴影中拉出了打磨过的锐利。他的下巴上有了一道细窄伤痕。新伤，看上去要留疤了。
路屿走到他跟前，他将那支玫瑰递给路屿。路屿看他手已经冻红，接过玫瑰，然后攥住那只手，十指交扣，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
“走走吗？”他问钱楠一。
钱楠一出神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忽然拉开了大衣，把路屿遮在怀里，说：“先抱一会儿。”
路上行人寥寥。
飞絮濛濛，在黑夜里乱舞。
路屿安静地依偎在钱楠一的怀里，脸贴着钱楠一毛衣上的络结，听着耳边熟悉的心跳。钱楠一在大衣里摸索着他的腰，然后半松不紧地搂上来。他抬头，钱楠一正望着他，睫毛还是那样长，前端挑着些细细的雪。然后闭起来，倾下来，将微厚的嘴唇落在他的额头上。
“恭喜你。现在应该是准一线了。”钱楠一说。
他语气过于沉稳，全无当初的躁动。路屿不敢去想他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深深吸气：“我要恭喜你吗？”
“什么？”
“看来你继承家业了。”
钱楠一松开路屿，牵着他的手，开始往前走。两人在雪中前行，一大段沉默，间隙穿插着鞋子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
“你应该知道一些了。”钱楠一轻声说，“我家是黑帮世家。我说不出口，怕吓到你。”
路屿没有接话。
“那天……李敏书拿枪指着你，逼我把你留在那里。我很抱歉。”
“后来那些消息被压下去了，是你做的吗？”
“是。”钱楠一点头，“作为交换，我以后会留在G国，重新接受黑帮教育，直到我能独当一面。”
路屿脚步一滞。
钱楠一看他停下脚步，回眼望他。路屿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钱楠一刚刚刻意的风轻云淡都不见了，忽然像条落水狗一样，皱起鼻子，眼里也流出眼泪来。
“那天你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以为……你永远属于我了。但是只过了一天就……”
他欲哭的表情引发了路屿的条件反射，路屿哎呀一声，伸手就去擦他的眼泪。
“你还爱我吗？”钱楠一问他。
路屿的动作顿住了。
“爱的。”他说。
钱楠一露出欣喜的表情。
路屿垂下手，坦然地看着钱楠一：“但我的爱不再只属于你了。我现在也爱李巨基和林南恭。”
于是钱楠一笑容冻在脸上，面部肌肉也有些狰狞地扭曲了，然后又不得不调整过来，最后变成了凄惨的神色。他垂下头，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
“如果我现在回到你身边，你可以只爱我吗？”
“我可能确实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总是能想办法让自己享受，不管是身体还是感情。”路屿斟酌了一下用词，“但是这些不重要，爱不是一切。”
钱楠一又抬起头看向路屿。
“我有很多事情想做。一些你和李敏书可能看不起的，朴素的梦想。发歌，拍电影，发更多的歌，拍更多的电影。挣更多钱，有更多人爱。”
街边的路灯投下了小小的光束，打在黑色的水泥路面上。路屿松开了钱楠一的手，踩着雪走到了光束之中。他咳嗽了两声，忽然给钱楠一唱起了“你就是我的小星星”，笑眯眯的，好像和往常捉弄他时那样，又因为在光里面，看起来整个人都染上了绒绒的金边。他是那么好看，漂亮的眼睛，鼻尖的小痣，纤细的手脚，像玉一样通透的皮肤，开开合合的优美的唇。钱楠一听着这支属于他的歌，想起来路屿是舞台上的人，最后闭起眼摇头。
路屿唱完了，弯腰给钱楠一行了谢幕礼。
“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我只能远离你。”
钱楠一轻声说。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把短暂流露出来的脆弱全部都收拾妥当，目光炯炯，像刀锋也像夜星。
“但这句话是假的。路屿。我不想放开你。你尽管去爱别人，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也会去做我需要做的事。但我一定会回来。”
钱楠一说：“我会抓住你的。”
路屿看着钱楠一的脸，一瞬间和大纲里的某位故人重叠了起来。他眼里的光晃了晃，随即露出微笑。
“好。”
路屿想起这段时间在大纲世界发生过的，从未与外人道过的事。他想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从夏天开始，到冬夜结束，如连绵不绝的春梦，期间又夹杂了无数现实中的纷扰，历时半年，终于告一段落。他又伸手去握钱楠一的手，两人继续在雪里行走，携带一支玫瑰和对方的体温，在属于情人的凌晨，漫无目的地游荡。
败絮倾颓，洋洋洒洒，路灯下白影飞舞，将两人来时的脚印一一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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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屿穿书了！
穿书就算了，穿的又是个抹布他的大纲！
影视歌三栖明星路屿，亿级票房演员，交往着三个男朋友，还刚拿了个新人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一天他刚拍完广告下班，躲开狗仔去老街道买奶茶，一脚踩到了破井盖，掉进个坑里。
他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古代，他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像个乞丐，饿到浑身无力地倒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旁边。然后另一个穿着乞丐服的人走了过来，哼哧哼哧地把他拖进了旁边的破草屋里，扒了他的裤子就开始乱摸。
路屿吃力地扭过头，发现那人脸上写着攻1。
——操你妈，这又是他妈的哪个厨子开坑了。
还有这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样子，怎么他妈的就能当攻1了。
正想着，只见那人乱糟糟的头发里忽悠悠地竖起两只带斑纹的老虎耳朵来。
——妖精？
那虎耳妖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把两只耳朵按了下去，然后哼哧哼哧拱进他两腿之间，用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舐了起来。
路屿低头一看，又他妈有两个洞。
他放弃地叹了声气。
希望这位太太写得甜一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