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各种洋节涌进了国内市场，商家为了赚钱什么节都能蹭，尤其不能错过年末的圣诞节。但是商业街的热闹和学校无关，2009 年的圣诞节，刚好是周五，学校还是要上课的，并且因为元旦的缘故，他们周六还要上多一天课。
周五上午的英语课英语老师难得让他们看了一部电影，《真爱至上》，英语原声，让他们听听发音，学学一些地道的词汇表达，说是这样说，但更多的还是让他们放松一下。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是放不完的，英语老师干脆利落，下课铃一响就拔电脑离开。
班级里瞬间沸腾了起来，吵吵嚷嚷的，戚元嘉塌了腰往桌子上就是一趴，蒋庭清不往桌子上趴，而是往戚元嘉背上趴，另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戚元嘉也慢慢适应了，他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班级里有人在聊天，说着刚刚电影里的内容，看起来好像是一部讲述浪漫爱情的电影，但是戚元嘉记得其中有一个故事是关于中年夫妻出轨的故事。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丈夫恍然大悟，最后回归了家庭。但是他不明白，就算丈夫最后选择了家庭，可是之前做出的那些事是没办法抹去的，那些背叛永远存在。
他不理解，就去问了妈妈。妈妈说，因为一个家庭里，除了爱情，还有责任，尤其是对子女的责任。
他当时其实有些不理解，妈妈没有对他多说，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他可能有些明白了，但还是不喜欢这样的选择。如果是他，喜欢的人背叛了自己，他不会原谅的，他要唯一的、赤诚的爱。
戚元嘉伸手拍了拍肩膀上蒋庭清的手背，蒋庭清动了动，勾住他的手指。
两个人手指斗来斗去，一点也不安分。直到上课了，他们才慢悠悠坐直了身子。
下午午睡过后，安静的校园又闹了起来。
蒋庭清刚坐下，戚元嘉拿了桌子上自己和他的水杯要去打水，蒋庭清没跟着过去。他把手伸进桌洞里，打算拿书的时候，却在最顶端碰到了一个比书本小得多的长方形物体。像是一封信。
他拿出来瞅了一眼，粉红色的，信封上写了名字，心下了然，又把信塞了进去，把自己要的课本拿出来。
戚元嘉回来的时候，蒋庭清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就像往常一样。
下午放学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雪。蒋庭清撑开一把伞，揽着戚元嘉的肩膀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戚元嘉也想撑伞来着，但是奈何身高不够。
戚元嘉对雪的好奇心，在连续多日的降雪之后已经消减了不少。积雪被扫到两旁让出中间的路，新降的雪落在地上，被戚元嘉一脚踩了过去。
“元旦有什么安排吗？”蒋庭清拉着他，不让他乱踩。
“在家写作业吧，连周末也就三天假期。”戚元嘉回答，“你要出去玩？”
“没啊，就是问问，你想出去玩我们就一起出去，不想的话在家也行。”
“你的培训元旦不上课吗？”
“老师也要放假嘛。”
他们踩上食堂前的台阶，收了伞抖了抖，走进了食堂里。
晚自习的时候，戚元嘉作业写了一半不想写了，趴了下来对蒋庭清说：“我睡一会，你帮我看着老师。”蒋庭清翻了一页练习册嗯了一声，戚元嘉偷偷从胳膊肘里抬起眼看他，看了一会，才面朝着蒋庭清合上了眼睛。
在教室里睡觉，其实睡得不会很安稳，戚元嘉是迷迷糊糊能感受到外界的动静的，比如旁边的人翻了一页书，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再比如，身旁的人轻轻往后移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迷蒙地从昏暗意识中挣扎出来，看见旁边的椅子上空了，眼神再往上扫，发现蒋庭清站在窗外，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子。
他眯着眼去看，教室里的光透了出去，女孩子姣好的面容上带着羞涩，蒋庭清好像说了什么。女孩子的神色很快变了，勉强地笑了笑，蒋庭清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是一个信封。戚元嘉脑子一转，清楚了这个大概是什么。
蒋庭清把情书还了回去，就转头回了教室。回去的时候发现戚元嘉已经醒了，趴在手臂上视线直直地盯着他，他一边脱羽绒服一边用视线询问他怎么了。
等到他坐下了，戚元嘉挨挨蹭蹭凑了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背，蒋庭清以为他是刚醒过来的起床气，便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顺了顺。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了起来，蒋庭清开口问他：“怎么了，头痛？”
戚元嘉瞅了他一眼，不说话，只是懒洋洋地往他手臂上蹭。蒋庭清随他蹭，王平和张华安过来想要问他俩去不去小卖部买东西吃，见状纷纷闭上了嘴，不知如何开口。
张华安用手肘捅了王平一下，王平咳了一声，见蒋庭清望过来硬着头皮用口型问他要不要去小卖部。蒋庭清摇了摇头，王平又指了指背对着他们的戚元嘉，蒋庭清同样摇头。
他俩懂了，摆了摆手就下楼了。
戚元嘉郁闷了一会就好了，他看的明白，蒋庭清把情书还了回去，那个意思就很明白了，蒋庭清不和他说这件事这个逻辑也很简单就能想明白，他不会是那种收到别人的告白就拿出来炫耀的人，他就只是想低调处理罢了。
于是他坐直了伸了个懒腰，蒋庭清手臂上的重量一下子减轻，他问：“醒了？”
“嗯嗯。”戚元嘉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摊开的练习册，大片的空白让他有些愁，写作业真的让人写到头晕脑胀。
周六下午放学后，蒋宗乐来接的他们，不是上次去山上的那辆车，换了一辆黑色的宝马，底盘看起来有些高。
戚元嘉和蒋庭清出校园的时候没看见熟悉的车，蒋庭清正打算发消息问问曹叔的时候，不远处一辆车降下了车窗，蒋宗乐从副驾驶探头出来喊了他们一声。
驾驶座上的是秦钊，见他们上来了，便打了个招呼。
“你爸妈今晚要参加宴会，嘉嘉爸爸出差了还没回来，老爷子让你俩去大院吃饭，让我来接你们。”
蒋宗乐和他们解释了一通，见蒋庭清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秦钊，又多说了一句：“下午我和他有事要谈，顺便一起过来了。”
戚元嘉本来觉得没什么，听蒋宗乐多说了这样一句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蒋庭清没说什么，只是凑过去和戚元嘉聊天了。
车子是蒋宗乐自己的，只不过秦钊当了个免费司机罢了。车牌是登记过的，所以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拦，两个小孩在家门口下了车，蒋宗乐让他们先进去。
等看见两小孩进了家门，蒋宗乐才说：“你开我车走吧，明天我再去找你拿。”
“那你明天上班怎么办？”
“还有其它车。”蒋宗乐说，“不用你担心。”
秦钊看着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一手想要去握蒋宗乐的手腕，蒋宗乐不动，任凭他握。
“下午和你说的事，什么时候给我个答案？”
蒋老爷子见两个小朋友进来了，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小叔呢？不是他去接你们的吗？”
蒋庭清：“他和他朋友在外面，看起来有话要说。”
“哪个朋友？”
“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秦叔叔。”
蒋老爷子若有所思，戚元嘉拿了一根麻花一边吃着一边小心翼翼瞅着老爷子，就听得老爷子说：“庭清，你去，让你小叔朋友也留下来吃饭，都到家门口了，也好歹进来坐坐。”
蒋庭清点了点头就出去叫人了，蒋老爷子看着一旁正在吃麻花的戚元嘉，忽然问：“嘉嘉，你看你小叔那个朋友怎么样？”
戚元嘉听到这个问题想，幸好自己没喝水，不然可能会把自己呛到。
他摸不准蒋爷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慢吞吞地回答道：“看起来是个好人。”
那要不是好人，蒋家小叔也不会和他凑一起不是？
蒋爷爷哼笑了一声，伸手去揉戚元嘉的头发，笑着骂了他一句小屁孩。
蒋庭清出门的时候，蒋宗乐正好开门下车，见他又出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爷爷说请秦叔叔一起吃个晚饭。”
“就这个？”
“还应该有其他的？”
蒋宗乐摇摇头，“那我问问他。”
蒋庭清话带到了就先回去了，戚元嘉正坐在沙发上咬着一根麻花，见他回来了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麻花好吃吗？”他问，坐在了戚元嘉身边的沙发扶手上。
戚元嘉说很香，甜甜的，又从桌子上摸了一块小的喂到他嘴边。
蒋庭清张嘴接了，是很香，但对他来说有些太甜了。
门口传来动静，估摸是蒋宗乐他俩进来了。戚元嘉和蒋庭清还在嘀咕麻花，蒋爷爷喝了一口热茶，突然说：“庭清，你妈妈下午送了两套衣服过来，你和嘉嘉上去试一试。”
蒋庭清刚想说吃完饭再去试也行，一抬头就见老爷子幽深的目光，他把话咽了回去，点头说了句好。
上楼梯的时候蒋庭清不经意回头，瞥见了站在那儿和蒋爷爷问好的秦钊，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
等到下去吃饭的时候，蒋庭清留心了一下，或许是大人的情绪伪装都很不错，客厅里的气氛倒还好。蒋庭清坐在椅子上，戚元嘉落座于他的身旁，他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个人，视线移到了他们相碰的手肘，或许是有意，又或许是无意。
他收回眼神，低头吃自己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