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庭清和曹叔说完之后，才转身去了戚元嘉外婆车上——戚元嘉正在车门处等着他。
“我坐副驾驶吧。”蒋庭清说，戚元嘉点点头，看他上了车之后，自己才坐进车里。
戚元嘉给表哥介绍了一下蒋庭清，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一路上戚元嘉在和外婆聊天，而蒋庭清则帮着指路，时不时和表哥聊几句。
等到了下车，戚元嘉才从外婆身边离开，蹭到蒋庭清旁边，也不说话，就跟着他坠在后边一起上楼。
他低下头去看昏暗楼道里蒋庭清的手，就在他的手边，触手可及，每每随着走动，手背相互擦过都能引起来他的颤栗。
他忽然很想牵手，手心贴着手心，手指相互扣着，体温由掌心处开始升高。
他兀自出神，却不知道自己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蒋庭清碰了碰戚元嘉的手背唤回他的神思，“怎么了，你脸好像有些红。”戚元嘉慌慌张张抬手用手背贴住自己的脸，然后又想起来手背是被蒋庭清碰过的，一时之间只觉得脸的温度更高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了一下让他脸红的源头，或许会好一点。
晚上蒋庭清在家里吃饭，他妈妈问他爸爸国庆节有没有假放。
“有啊，和往常一样，今年不是还多了一天吗？不过明天得起来看阅兵，要写观后感。”
“庭清，你们学校没布置看阅兵吗？”蒋宗严问他。
他答道：“有的，看完要写一篇观后感，500字左右。”
“那明天早点起来和我一起看。”
“那看完阅兵要不要去周围转转？带上爸一起去？”
“你有目的地？”
“有个朋友来了个避暑山庄，喊我们去玩玩，去不去？”
“送门票了？”
“我也不会要。”李素说，“他给我留了位置，我直接让秘书把钱打过去了。七张票，我们一家三口，爸，还有宗乐，再加上嘉嘉父子俩。”
“明天下午去？”
“嗯，可以住一晚上，如果好玩就续租。”
蒋庭清说：“圆圆他们应该不会去，他外婆表哥来了。”
他说完低垂了眼，盯着碗里的米粒，他想要不他也不去了？圆圆不去的话他一个人多无聊。
少年人这样想，却忘了之前戚元嘉不在的时候，他也会和家人出去旅游，完全没有考虑没有同龄人会无聊这件事。
潜意识里想着要和圆圆在一起，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将人放在了什么位置。
“妈，你们来了也不喊我去接你。”
“又不是不认识路，再说了，你弟都安排好了。嘉嘉，多吃一点啊，戚耀国，你是不是虐待我乖孙，怎么看起来都瘦了？”
“没有妈，我哪敢呢？”
戚元嘉咬着排骨，白花花的牙啃在红色的糖醋排骨上，他说：“外婆，是学习压力太大啦。”
“哎哟学习尽力就好了，干嘛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外婆念叨着他，戚元嘉只是听，他也不敢说自己除了学习，还忙着练舞练琴，怕是外婆知道了要骂他的，也可能会劝他参加艺考就好了。
有人来敲门，戚元嘉像是立马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他把门一打开，蒋庭清就站在门外，他内心感叹，朝他讨好笑笑，感谢他来敲门，把他从外婆的唠叨里拯救出来。
蒋庭清被他灿烂的笑晃了一下，笑容太假了，他抬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大拇指碰到他的嘴唇，问他:“在吃饭？”嘴巴上都是油。
“嗯啊，你吃了没？”戚元嘉让开地方让他进来，看着蒋庭清熟练的从外面鞋柜里抽出自己的拖鞋，穿好走了进来。他走在前面，蒋庭清在他后面把门带上了。
“吃饱了。”
他们走出玄关，戚耀国招呼他：“庭清，要吃点嘛？”
“我吃过了叔，外婆，表哥。”他跟人打招呼，戚元嘉拉着人往自己身旁的位置坐，问他要不要喝点汤。
“很好喝的，”戚元嘉碰碰他的肩膀，“喝一点？”
蒋庭清抵挡不住戚元嘉亮亮的眼睛恳求，只好点头。戚元嘉笑了一下，去厨房翻了碗，舀了一碗汤小心地端出来给他。
“小心烫。”
“你快吃饭。”
表哥看他俩的举动，暗自皱眉，但是看大姨夫和奶奶毫不见怪的脸色，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戚耀国问：“庭清过来找嘉嘉写作业？”
蒋庭清摇摇头，说：“我妈打发我来问问，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他把视线投向外婆，朝人露出一个乖孩子的笑容：“我妈听了外婆你们来了，非要请你们一起出去玩。正好国庆放假，去附近的山庄玩一下，放松放松。”
外婆看向戚元嘉，问：“嘉嘉想去吗？”
戚元嘉歪了歪头，柔声：“外婆想去就去，我都可以的。”
外婆看了看自己的乖孙，看他捏着碗的手指不安分地动着，心下了然，便回答蒋庭清：“如果不麻烦的吧，那就去吧。”
表哥扒了口饭，朝外婆撒娇：“奶奶，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去啊？”
外婆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你爱去不去，你不是说要去巡视那个什么剧院吗？你工作去，我不拦你。”
“奶奶！”
外婆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吃饭。”
晚上的时候蒋宗严和李素过来拜访老人，李素和外婆还有两个未成年坐在客厅里聊天，戚耀国他们就去了阳台小酌。表哥是做管理的，无论是和戚耀国还是和蒋宗严都可以谈上话。蒋庭清出去呆了一会，戚元嘉坐在侧沙发上，一抬头就能看见戚元嘉的侧脸。
他看见他听着达人们的讲话，看见他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看见自己爸爸逗他说话，也看见他带着浅笑回答。
外婆一边和李素讲话，偶尔看看戚元嘉，看见他的视线所向，想要喊他一声，却又收回了想法，心里想着，少年人，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无法掩藏的，那些想法直白的可怕。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掩藏，却在下意识的时候，露出那么一丝马脚。
她老了，送走了老伴，又送走了乖女儿，着实有些心力交瘁，但是看着女儿留下来的乖孙孙，她又想，还是活着好啊，得好好活着，起码得看着嘉嘉做到他想做的事，和他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她得立着，让嘉嘉不害怕。
蒋庭清喝了两杯，他感觉还好，听戚叔说这酒后劲比较大。他放下杯子，他们在聊着未来的发展，听起来戚叔要和自家小叔一起搞一个公司，表哥听了就说如果真的要开，可以和嘉盛戏剧院合作，自己爸爸呢，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小叔的婚事。他听了一圈，觉得有些无聊，便往厅内看。冷不丁透过玻璃门撞上了戚元嘉的眼神。
他弯眸朝戚元嘉一笑，看见人愣了一下，也跟着笑开，相比起那天见到的冷脸少年，还是笑着的戚元嘉好看，一笑起来就软乎乎的，想让人搂在怀里揉揉搓搓。
表哥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酒液溅起了一两滴在石桌上，他们还在聊生意，他内心有些痒痒，与其听他们聊天，不如进去和戚元嘉看电视。
他把酒一口气喝完，喝的有些急，下意识闭了闭眼。他从椅子上起来，拉开阳台门走进了客厅。
蒋庭清一屁股坐在了戚元嘉的身边，贴着他坐下的。戚元嘉闻到了他身上隐约的酒味，侧头过去问他：“喝了多少？”
蒋庭清坐下的动作有些猛，脑袋晕了一会，听见戚元嘉说话，便往他那边靠近想要听清楚，结果两人差点撞上，戚元嘉的嘴唇擦过了他的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耳垂烫了起来。
“就三杯。”他回答。
戚元嘉觉得自己的嘴唇也好烫，甚至有些麻，他清了清嗓子哦了一声，为了掩饰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就递给蒋庭清，让他喝口水，缓一缓。等到人拿住了杯子之后，他才慢半拍般反应过来，那个杯子好像是自己的。
“你爸怎么回事，你才多大，还让你喝酒。”李素有些不满，“晕不晕，要不要给你弄杯蜂蜜水？”
“不碍事，就几杯，我也不晕。”
“男孩子喝点没什么，”外婆拍拍李素的手，“这样他才有数，不然到时候自己在外面乱喝一通，你们也闹心。”
蒋庭清喝了一口水，他知道杯子不是自己的，但也没放下，就这样握在手里。
“你呢，喝过酒嘛？”他小声问戚元嘉。
“过年的时候会喝一些些红酒。”
“一些些是多少？”
“那种高脚杯，三四杯的样子？”
“下次一起喝试试？”
“好啊。”
外婆看着两个少年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又去看李素，见她看一会电视又去看阳台上她的爱人，注意力愣是没给到少年这边，她心底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和人一起看电视。
晚上的时候，外婆睡在戚元嘉房间，书房里有一张单人床给了表哥睡，本来戚耀国打算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儿子和侄子睡，自己去睡单人床，结果戚元嘉不同意，说自己去和蒋庭清睡就好。
“啊？多麻烦庭清啊？”
“不麻烦。”酒的后劲上来了，蒋庭清略有些晕，揽着戚元嘉的肩膀靠着他，“圆圆又不是别人。”
戚元嘉洗完澡之后穿着睡衣，他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明天要穿的衣服抱在怀里，准备带过去。
外婆正坐在椅子上带着老花镜看书，见他准备去蒋庭清那里，喊住了他，让他坐在床边。
“怎么了外婆？”
外婆看着抱着衣服的戚元嘉，刚洗完澡，整个人脸都是红彤彤的，头发被黑色发带箍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可能是刚从北方搬到南方，小元嘉有些水土不服，窝在女儿怀里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一眨眼，就那么大了，健健康康的，还长得那么好看。
她想了想，算了，刚放假，让孩子好好过个假期，等她要回去的时候，她再说吧。
于是她拍了拍戚元嘉的肩膀，说没什么，让他赶紧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