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回了家，曹叔帮着把东西提了上去。
家里变了样，床已经装好了，电视机、电脑都装好了，网线电话线也拉好了，冰箱也安放在了厨房里，工人在装洗衣机，雇佣的清洁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戚耀国忙着联系琴行，总不能搬家了，让儿子的钢琴落下了。
蒋庭清帮着戚元嘉把东西放到厨房里，零食暂且放在了茶几上，饮料就塞进了冰箱。
戚元嘉把四件套放到了戚耀国房间，又拎着自己的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他就有些怔愣，地上铺着地毯，床已经铺好了，四件套是他原来的那套，书桌、书柜、床头柜，还有墙边放着的吉他，戚耀国几乎给他复刻了一个房间。
——说是几乎，是因为书柜书桌上是空的，还等着他来补充。
“怎么了？”蒋庭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怎么不进去？”
他回过神，才发现蒋庭清离他很近，近到他又闻到了那个味道。
“没什么。”他说，低头脱了鞋，踏入了这个房间。
他走进房间的时候，仿佛在这里嗅到了南方的气息。
蒋庭清帮他把行李箱和箱子搬了进来，两人一起把东西拆开，归置好。
衣服占了行李的大部分，还有一些是他的常用品，用惯了的，他在搬家的时候也一起搬了过来。学习用品摆上了书桌——教辅只带了几本，因为听说这边的教科书不一样。
书柜上只填满了一行，因为更多的书他们选择了邮寄，只不过有些慢，他估摸着还得过几天才能收到。
最后行李箱被放上了衣柜顶，箱子拆开压扁，放到了阳台，打算一会让阿姨带走。
蒋庭清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环视这个房间，已经开始变得有点生活气息了。床头还放着一只好大的玩偶熊，棕色的，脖子上绑了个黑色领带，穿着一件黑白格子小西装，让这个房间增添了一丝柔软。
“喝牛奶啊。”戚元嘉去冰箱里拿了喝的，把纯牛奶递给了蒋庭清，自己拿着一盒酸奶吸溜的开心，“辛苦了。”
蒋庭清一口气喝完了牛奶，还不是很冰，也不会很甜。戚元嘉酸奶还没吸完，他那边一瓶牛奶已经空了。
戚元嘉坐在床边，望着窗户发呆，嘴里咬着吸管。蒋庭清托着腮看他，戚元嘉转回头看他，他就看着戚元嘉的舌尖舔了舔吸管，牙齿又咬在了吸管上，酸奶盒已经空了，戚元嘉再吸，就发出了一些声音。
“喝完了？”蒋庭清问他，戚元嘉咬着吸管点点头，于是他伸过手放在盒子下，虚扶了一下，“那别咬着了，我拿去丢了。”
戚元嘉松开了吸管，盒子就掉在了蒋庭清的手上，他站起来抄起桌子上的牛奶瓶，转身出了房门——卧室里还没弄垃圾桶，垃圾只能丢到外面。
戚元嘉上半身往后仰，整个人顺势倒在了床上，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觉得今天过得好漫长。
一大早从南城离开，走之前还跟外婆通了个电话。外婆估计一晚都没睡好，他电话刚打过去，那边就接了起来。
舅妈说，外婆就坐在电话旁边等着他呢。
外婆絮叨着，怕自家乖外孙到了陌生的地方水土不服，又怕受欺负。他说：“外婆，那里我小时候住过的呢。”
“哎哟你爸爸又不会照顾你，他做菜哪有我好吃对不对？”
“对，外婆做菜最好吃了。”
“那可不，你妈妈都是我教的呢。”
“嗯。”
他们提到妈妈就总会安静下来，外婆又说：“乖宝哦，留下来好不好，让你爸爸一个人去B市嘛，留下来外婆照顾你呀。你爸爸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不好的呀，外婆。你也会说我爸自己照顾不好自己，那我更要过去照顾他了。”
“你才多大，你怎么照顾他？”
“那就互相照顾好了，不能让爸爸一个人独自过去对不对？”
“外婆，我放假就回来看你好不好，或者你也可以来B市看我们是不是？”戚元嘉哄着外婆，爸爸推着行李箱出了家门，他说：“外婆，我要去坐飞机啦，等去到那边安置好了再给你打电话。”
“好好，乖宝路上小心哈，乖乖跟着你爸爸，不要乱跑。”
“知道了外婆，你去睡一会吧啊，太早了。”
他的手从肚子上移了上去，遮住了眼睛，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回忆只是一瞬间，他想晚上吃完饭回来，就可以给外婆打电话了。
蒋庭清一走进来，就看见戚元嘉躺在床上，遮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他走过去，想了想还是坐在了椅子上。戚元嘉听到动静，放下了手臂，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你不回家？”
“反正晚上也要和你一起吃饭。而且我回了家也是打游戏，欸，你想打游戏吗？去我家打？”
“你不用写作业的吗？”他疑惑地问，蒋庭清耸了耸肩：“早就写完了。”
“一般不都是开学前才开始写的吗？”
“我是习惯提前完成。”蒋庭清说，“不过班上很多人都会和你说的那样做。”
“你是在哪个学校啊？”
“一中，就我们小区附近那个学校，这个小区的大多都是在那个学校。”
B市第一中学啊，戚元嘉好像知道这个学校，听说升学率不错，他和爸爸来之前就考虑过这所学校，但听说不好进。
“你呢，你要去哪个学校？”
“还不知道，”戚元嘉说，“考虑过一中的，但听说不怎么好转进去。看我爸怎么安排吧。”戚元嘉其实不怎么担心学校的事，因为他知道戚耀国不会让他去差的学校。
“你想来一中吗？”蒋庭清突然问，戚元嘉坐了起来，双手撑着床，认认真真想了一下，回答他：“想吧，毕竟如果去一中，有认识的人。”
“好。”
戚元嘉歪头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蒋庭清只是对他笑了笑，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他们临出门去吃饭前，蒋庭清先回了趟家，蒋宗严没下班，预备一会直接从单位过去饭店吃饭。李素倒是在家，她今天提前下班，回家换一套衣服准备晚上去吃饭。
“妈，跟你说件事呗。”蒋庭清靠在他爸妈房间门框上，看着李素在里面戴耳环。
“又看上什么了？”
“不是，是和圆圆有关的事。”
李素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神投了过来，“蒋庭清，你和嘉嘉这几年也没联系吧，是今天刚重新联系上的吧，怎么就那么上心呢？”
蒋庭清想了一下，说：“可能是因为，圆圆小时候和我很亲，然后现在虽然长大了，但小时候的记忆告诉我，我俩很亲，我应该要好好照顾圆圆。”
“鬼扯。”李素说，蒋庭清耸了耸肩，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是这样，但他觉得这个解释是最好的。
李素：“你说吧，圆圆的什么事啊？”
蒋庭清：“圆圆学校还没弄好呢，你能不能让他来我们学校。”
李素：“嘉嘉学校？就这事是吧？行，我知道了，我晚点找你戚叔叔聊聊。”
蒋庭清走进去，捏捏李素的肩膀：“谢谢妈妈。”
“行了行了，快去换衣服，一会出门了。”
蒋庭清出了门就拐弯去敲戚元嘉的家门，倚在门框，伸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门。
戚元嘉开了门，还没说话，先被蒋庭清反咬了一口，“怎么那么慢呀。”
“都没听见你敲门。”戚元嘉说，“怎么了？”
“不是要去吃饭了吗，王平在张华安家呢，一起去叫他们？”
戚元嘉换好鞋拉开门，回头说了一句，“爸，一会楼下见。”
“好。”
戚元嘉跟在蒋庭清身后上楼，王平他们家在七楼。蒋庭清先拐过弯，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有点恍惚。戚元嘉停下脚步，稍微抬头看他：“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他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张华安家大门敞开，两个人蹲在玄关换鞋。
王平正绑着鞋带呢，就看见两双鞋走到他们跟前，他顺着抬头一看，“哟，蒋哥，上来叫我们？”
“嗯，顺便带他走走。”蒋庭清碰了碰戚元嘉的肩膀，“下学期就是同学了。”
四个人下了楼，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戚耀国和李素站在车前聊着些什么。见他们下来李素招了招手，戚元嘉走向戚耀国，蒋庭清看了看，也跟了过去。
蒋庭清：“我跟你一辆车呗？”
戚元嘉：“那他们呢？”
蒋庭清：“他们和我妈熟悉，不用管。”
李素刚一上车抬头，就看见蒋庭清跟着上了前面那辆车，都气笑了，“老曹，你看庭清，他怎么回事，嘉嘉刚回来，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
“小时候他俩就好，我还以为那么多年过去还有些生疏呢。”曹叔笑呵呵的，李素叹了口气，“当时嘉嘉搬家的时候，俩人抱着哭了好久呢。”
“少爷重情义，这是好事。”
张华安他们上了车，李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心里却想着，重情义是好事，但我家儿子也不是那么热情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