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庭清走出关口，身边的助理推着行李车，上面放着自己和团队的行李，他挎着斜挎包，戴着墨镜口罩往外走着。
外面有他的粉丝等着，当然除了粉丝还有一些代拍。蒋庭清皱了皱脸，助理和经纪人帮他隔着粉丝，喊着注意安全。他咳了咳，说：“注意点安全，不要挤，戴好口罩。”
耳边一直有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蒋庭清口罩下的唇抿得紧紧地，粉丝和代拍一直跟到了停车场，他叹了口气，扯下口罩朝人群挥手：“行了，回去吧，下次没必要来机场，我们作品见。”
蒋庭清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将口罩一边取了下来，整只口罩便挂在了一只耳朵上。墨镜取下来丢在一旁座位上，按了按自己的山根，准备闭目养神。
“庭清啊，我这里收到好几个本子，还有几个综艺，本子呢我比较看好的有两部，档期也是错开的，综艺的话，有一个恋爱综艺我觉得能爆，你要不要看一看？”
“本子我晚点看，综艺就算了，还恋爱综艺，你让我去干什么？”
“你是不能去参加，那飞行嘉宾也可以试一试的嘛。”经纪人劝导着，“你粉丝都想你参加个什么综艺，多有点曝光率。”
“那也不能是恋爱综艺啊？”蒋庭清撇撇嘴，“戚老师又不陪我去，我去和别人谈恋爱？还是去看别人谈恋爱？我闲得慌？还不如趁这个空档陪陪我家戚老师。”
经纪人一噎，又说：“就一期！坐在内棚做个reaction，这不好吗？”
蒋庭清不说话了，双手抱胸歪着头装睡。
前面副驾驶上坐着的助理忽然喊他：“蒋哥！你给戚老师打过电话吗？”
蒋庭清觉得莫名其妙，回答道：“没，还没来得及，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消息！”助理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蒋庭清接了过来，屏幕上是一个消息截图，其中“B市协和医院”这个字眼让他呼吸一窒，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聊天记录，握住手机的手指骨节发白。
经纪人看他的脸色变得不好，问助理怎么了。
助理小小声地：“协和医院好像有医闹，上面写有医生出事了，但是没写是谁。”
经纪人听完之后，又去看蒋庭清，“庭清啊，你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不是戚老师呢？”
蒋庭清紧紧抿着嘴唇，摸出自己的手机拨打戚元嘉的电话，第一遍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他安慰自己，可能在手术，可能在门诊，今天有他的排班，不接电话也是正常的，可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在坐飞机时不安分跳动的眼皮好像也给了他一些预示。
他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
漫长的提示音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以为又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提示音停了下来，那边接通了。
可惜那边响起来的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
行驶中的车子在红绿灯处打灯转弯掉头，驶离了原定的路线。
医院B栋大楼，十楼。
清洁人员拿着拖把将走廊残留的血迹擦掉，干净之后什么都没留下，浓重的消毒水味是医院的主调，护士站的护士聚集在一起，脸上还充斥着惊恐之色。
她们嘀咕着刚刚发生的事，还念叨着受了伤的同僚。护士长拿着文件夹拍了拍台面让她们别聊天了。
蒋庭清他们的车子在停车场兜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位置，不管是露天还是地下，蒋庭清急了，让人把车子开到方便停车的地方，他要先下去，经纪人哪肯让他一个人去，跟在他后面一起下车了，吩咐助理一会要保持联系。
经纪人跟在蒋庭清后面在医院里奔跑着，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大都有着自己的事，看到他俩也只是以为他们要赶着去见谁最后一面，眼神匆匆一瞥，也就收回来了。
蒋庭清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他和经纪人站在角落，电梯里的人一个个往外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叮——
他们要去的楼层到了，蒋庭清走出电梯的时候脚还有些软，经纪人搀扶了他一下，他们走出楼梯间转个弯，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一名中年女子，穿着碎花连衣裙，因为医院有些冷，还披着披肩。
蒋庭清大步向前，喊了一声“妈”。
李素见儿子来了，松了一大口气，她看上去眼眶有些红，或许是因为口罩的缘故，声音显得有些闷。
“你别担心，手术已经结束了，还是蛮顺利的，现在人就在病房里，只不过还没醒。”
“嗯，是怎么回事啊？”
“有个患者手术后预后不好吧，家属说医院乱开刀，是为了他们家属的骗钱，那个人看起来也是不怎么清醒的样子，听说是喝了酒还是怎么的，反正挟持了一个护士，嘉嘉和其他几个医生、还有保卫人员帮忙周旋，那个人乱挥刀，本来都被制住了还不肯停下，那个刀就刺到了嘉嘉。”李素皱了皱眉，当时那个场面很是混乱，李素只记得那把刀进入了戚元嘉的的身体里，然后血溅了一地，她那个时候想，那么一个小小的口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呢？
那个人当时还想要再刺进去，保卫人员把他拖开，刀子被丢的远远的。不幸中的万幸是这里是医院，周围的医生帮忙止血，推来急救床，直接送进了手术室。
李素没敢说，手术虽然是结束了，但手术进行中出现了大出血，她看着医护人员不断进出，浑身发冷。等到得到了手术成功的消息，她的一颗心才掉回了原位。
“医生怎么说？”
“只要醒过来了，后面好好休养的话，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过伤口可能会留疤。”
“对身体没什么大影响就行，留不留疤没关系。”
他们说话间到达了走廊尽头，那是一间单人病房。蒋庭清想，他家的戚老师就躺在那扇门后面。
他的手放在了把手上，一时之间不敢压下去。李素看了他一眼，心底叹了口气，她有心想把空间让给他们，便说：“庭清，你进去看看嘉嘉，我去给亲家打个电话。”
蒋庭清嗯了一声，经纪人有眼色，他说：“我去等小冬。”
“好，马哥你一会和我妈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行，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吧？”
“嗯。”
脚步声渐渐远去，这层楼都是单人病房，房间隔音不错，以至于蒋庭清觉得这种安静让人有些恐慌。
他深吸一口气，手往下压，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病房不大，病床靠近窗台，飘窗上的纱帘随着风轻轻飘动。病房里除了呼吸声，就是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坐在了病床旁的那张椅子上，顺手把口罩拉了下来。
双手支在了大腿上，挺直的脊背慢慢地弯了下去，脆弱在他身上显露了几分。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熟悉的脸，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这个人是活着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蒋庭清想起半个月前，他是从家里出发的，大早上的飞机，恰好头天晚上他折腾得狠了，戚元嘉没能起得来，躺在床上揪着枕头迷迷蒙蒙。
脸色红润的可爱死了，他没忍住俯下身亲了一口，他就睁开眼勾住他的手指，说：“路上小心。”
他晃了晃手，戚元嘉半眯着眼，裸露出来的肩背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他问：“不送我去机场。”
戚元嘉说：“你就饶了我吧，我下午还要去上班。”
蒋庭清装作很可惜的样子，“好吧，那戚老师下午上班顺利，希望能不加班？”
“嗯，”戚元嘉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快去吧，别一会赶不上飞机了。”
“再亲一下。”蒋庭清俯下身又亲了他好几下，从额头到嘴角，舔了舔人唇珠，贴着嘴唇含含糊糊：“好好休息，我走了。”
只不过是半个月而已，蒋庭清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把椅子拉近，小心翼翼地握住人的手，弯腰用自己的脸贴住他的手背，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圆圆，我回来了啊。”
可惜没能听见你的一句“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