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慕习到底是没有做成,席宣订了餐,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安静吃饭,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很多时候,慕习总有一种感觉,他一直以来争取的、希望的、渴求的、并没有朝着他想象的或者既定的方向去走,他仰头喝了口水,在与席宣短暂的视线交汇中明明能轻易感受到他的温柔,却总有种被盯上的紧迫感,一瞬即逝,仿若错觉。

  席宣玩味一笑,“还好吗?”他暧昧的看了眼慕习的胸前,眼中的暗示意味十足。

  慕习刚换了件圆领的白色短袖,领袖口都非常宽松,根本遮不住胸前的狼狈,两边被玩的又红又肿,慕习看着眼前的始作俑者,说:“有点疼。”

  席宣看着自己的“杰作”,“怎么办,还是忍忍吧。”

  慕习几乎要被气笑,对于席宣的恶趣味虽然并不苟同,但也没多说什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刚过七点,晚饭刚刚吃完,席宣接了个电话后突然说要提前回去了,“今晚我要出国一趟,去芬兰,周五左右再回来。”

  没等慕习开口询问,席宣主动说:“事出突然,不然应该提前告诉你的。”他在解释,慕习并不在乎这些,“我明白的,那我等你回来。”

  “你不明白。”席宣纠正他,“情侣之间的去向应该要及时报备,我选择告诉你,就证明你问什么都可以。”

  慕习坦然道:“你好像很不开心,我关心的是这个。”

  席宣说:“过去分我外婆的遗产,有什么好开心的。”

  席母有四分之一的芬兰血统,父亲和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商业联姻注定他们会因为利益结合也会因为利益分开,除了缺失的母爱,席母的童年其实过的还算不错。在席宣的记忆里,母亲对外婆总是一句带过,然后又会特意强调:你外公很疼我的。确实,这点席宣不可否认,外公这一辈子就连再娶也没再生其他儿女,真正的把这辈子的独一无二的父爱给了母亲,母亲意外去世后,外公就再也没见过席父。

  席宣对于外婆的病重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伤感,虽然不开心,但更多的是因为不顺心而表现出的烦躁,慕习想了想,没第一时间说抱歉,只说,“是有很麻烦的事情要处理吗?”

  遗产是一早就定好的,席母去世后外婆重新立了遗嘱,该有的一分不少给了席宣,“这次去芬兰把我母亲的诗集版权去处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麻烦事情太多,年末十一月份我真想带你一起去芬兰看极光。”

  慕习笑了笑,“以后去也不迟。”

  “你说的对。”席宣说:“忘记告诉你了,我母亲年轻时是一位很可爱的诗人。”

  席母去世时也不过才三十左右的年纪,但席宣所说的她年轻时是指的她还未成年前的少女时期。

  慕习很少在席宣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带着明晃晃的炫耀和满满的自豪,慕习很喜欢看这样的席宣,“写的诗很可爱吗?”

  席宣回忆道:“嗯,我外公还给我特意看过,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少女怀春的暗恋日记,譬如暗恋的男孩很英俊和绅士之类的,最后还不忘夸自己美丽。”

  慕习说:“听起来很有意思,如果可以我还挺想看一看的。”

  “回来带给你,不过是芬兰语,没有译本,你应该看不懂,而且……”

  席宣压低了声音,慕习听不清楚,不自觉凑近了,“而且什么?”

  呼出的气息绕在耳朵周围,慕习的头发有点长了,摸起来软软的,席宣很喜欢,“而且我母亲那时的诗集远达不到出版的要求,是我外公出钱出力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怕慕习可能会不喜欢,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少女心事的情诗。

  慕习神色认真:“花有重开日,冬去春来,四季有无数次交替,可是属于少年的心动一生只有那一次,它很珍贵。”

  心脏如同琴弦被拨动,席宣按下心中热意,“我母亲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很开心。”

  唇瓣擦过发丝,带着不经意间的触碰,犹如羽毛拂过的亲吻落在眼角,慕习听见席宣说,“我也很开心,慕习。”

  慕习微微一笑,“所以,可以给我看了吗?”

  “当然。”席宣又说,“你好像忘了点什么。”

  慕习侧头问,“什么?”

  席宣带着坏,故意说:“没有译本,你看不懂啊,慕老师。”

  “学习永远不晚,我可以学。”

  席宣被他的认真感染,笑着说:“不用这么麻烦,等我回来念给你听。”

  慕习高兴的应了:“好。”

  俩人聊的这一会儿,席宣差点忘了要说的事,“家里阿姨有个四五岁的孙子,等我回来周末要带他出去玩玩,我们一起吧。”

  “玩两天?”

  席宣一听这话,就知道慕习可能有其他安排,“周六玩一天,你有其他事?”

  慕习松了口气,“周六可以。”

  想着刚才席宣说的主动报备行程,又说:“朋友周末要准备求婚,我要过去帮忙。”

  席宣下意识眯了下眼,“上次我见到的那个朋友?”

  刚刚沙发上席宣还提到了习云章,慕习有点忐忑,“求婚是很重要的事情。”

  “怕我生气?”席宣说。

  慕习刚想点头又转念一说:“我怕啊,但是你会同意的。”

  他是在夸席宣通情达理,虽然有点勉强,但比什么都不说要来的好。

  席宣觉得这样慕习太有意思了,“慕习,这么会讨好我,要继续保持。”

  席宣站在玄关处换鞋,“下次我回来后是不是就可以穿你给我买的鞋了。”

  慕习笑了笑,“当然,保证舒服。”

  席宣没急着走,刻意掩饰的离别情绪正在一点点发酵,慕习看了看席宣,“要我去送机吗?”

  凌晨两点的飞机,席宣还要回去收拾行李,侯机安检加登机至少要提前二个小时,慕习住的地方离机场并不近,一前一后也够折腾了。

  “好好在家睡觉,你随时都可以给我发消息,我看到就回,你别担心。”

  席宣伸手抱了抱慕习,凑在耳边说了句话,慕习没有听懂,但他可以肯定席宣说的是芬兰语。

  “说的什么?”

  “你猜?”

  慕习连猜都不愿意,“我不知道,快说。”

  席宣欺负人听不懂,在慕习希冀的目光里转身出了门,等出了电梯才发了条语音信息。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树的碎影,在这临近满月的仲夏时刻,席宣对慕习说──我还没开始走,就已经在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