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的中餐厅味道不错, 没白来。尹倦之额外点了三份制作具有东方美感的甜品,一个不落地吃光了。

  甜味入口,血色回脸, 尹倦之轻言弯眸和楚珏聊天, 状态极好。楚珏同样不露任何异样地和他交谈, 心中却一片重沉。

  晚餐结束, 暗月当空, 卡宴在路上慢慢地行驶着,尹倦之一会儿换蓝牙音乐, 一会儿研究方向盘,好像很不想回家似的。

  “倦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楚珏说道, “别怕。”

  “你说什么呢?”尹倦之耍赖倨傲似地道, “话是我说的还能反悔?我向来言而有信, 刚才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楚珏低声应:“嗯。”

  尹倦之被他嗯出了火气, 一脚油门回了家。

  远远听到两个主人的脚步声靠近, 将军激动地守在玄关门后用前爪扒门, 嘴里哼唧着。

  房门刚一开, 它就“汪”了一声朝尹倦之扑过去,尹倦之屈腿把它抱起来。

  五个月的大型犬体格已经成形,抱着有些费劲,尹倦之叭叭地说道:“将军你也太重了。”

  “让它自己下来走。”楚珏捞过将军丢地上,“别抱它。”

  被迫离开尹倦之怀抱, 将军也不生气,只是喉间的哼唧声越发离谱, 围着他疯狂摇尾打转。

  尹倦之弯腰摸它脑袋,略夸张地说:“看吧看吧, 你楚爸爸又不高兴了。”

  “倦之你先去洗澡吧,我明天早上有课,”楚珏从尹倦之手中接过将军的脑袋,不让它一直舐倦之手心,“要早起,不能熬夜。如果我们真要做什么,你今天晚上睡不了觉,我明天肯定也起不来,会迟到的,改天吧。”

  “啊......这么夸张?”尹倦之竟有点被唬住,抿了抿唇,脚下还不动声色地后退些许,回来路上放的大话没敢再说第二遍,僵硬道,“那我......先洗?”

  楚珏看着将军:“嗯。”

  浴室的门严丝合缝关闭,没像往日那样开着,更没像每晚都邀请楚珏一起进去洗漱。

  许久,里面才响起淋浴的哗啦声,每一秒的流淌都打在楚珏始终未松的心脏上。

  他把将军赶出卧室,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粒颜色不同的药。

  给尹倦之拿药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藏起了一份。拍照发给楚清,问这些是什么药物。

  顾烈的微信很快回复:【精神类心理类都有。】

  【看着比较严重,谁喝?】

  楚珏攥紧那些药粒,没有回消息,呼吸却愈发晦沉艰涩。

  半小时后,尹倦之洗完澡出来,没事人一样地擦头发,边打哈欠边困顿地对楚珏道:“宝贝儿你去洗吧。”

  “嗯。”楚珏拿来吹风机打开,嗓音些微喑哑,“我先帮你吹头发。”

  尹倦之丢了毛巾,心安理得地往床沿一坐:“好啊。”

  降噪吹风机没什么动静,暖风拂着发丝,吃饱喝足后再一暖和,眼皮便更黏了。尹倦之感觉到楚珏的手指轻挑他的头发,又温柔地抚压他的头皮,痒痒的很舒服。

  “倦之。”楚珏低声喊道。

  尹倦之眼睫微动:“嗯?”

  楚珏说:“我喜欢你。”

  没接吻没上床,突然来这么一下,反倒让尹倦之心头顿跳。

  好像他们是两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感情为重中之重,明明什么资本都没有,单纯的一句喜欢却已经是弥足珍贵。

  尹倦之摇头笑:“你干什么啊......宝贝儿我也喜欢你。赶快去洗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上课吗?吹风机给我,我自己吹。”

  守着马路说的言论有多么放肆狂放,回来后对着床就有多虚弱,头发吹到半干,尹倦之蒙起被子倒头便睡,生怕楚珏会和他身体力行地交谈一整晚,头一次想言而无信。

  从浴室出来,楚珏看到尹倦之已经蜷缩着身体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安静地睡着了。

  真睡着假睡着有待商榷。

  楚珏从另一边上床,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把尹倦之拥入怀,看见他瞬间颤起的睫毛,大手隔着被子拍他肩,音色低哄道:“睡吧,倦之晚安。”

  十几分钟过去,他们之间确实没有其他动作要发生,尹倦之绷紧的背逐渐松散,转过身来面对面地窝在楚珏怀里闭眼入睡。

  —

  早上一醒,旁边已没人,尹倦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仰脸看到床头贴了张便签。

  楚珏跟他说自己去上课,早饭在保温盒里,让他一定不要忘了吃饭,不然对胃不好。尹倦之莞尔扬唇,伸手把那张楚珏亲笔写了字的便签扯下来,细细地看上面的字迹。

  字如其人,放在楚珏身上好像不是那么的准确。

  有棱有锋,遒劲有力,如若字像人,楚珏就该是执行力一绝杀伐力果断的强势掌控者。可他在尹倦之面前很乖顺,还爱哭。

  尹倦之啧了声,被自己设想的与自己看到的反差逗笑,又伸了个懒腰,起床。

  随着仙侠剧的大爆,没出半个月,楚珏就被更多的人熟知。

  其中便有代言与广告的业务找上门来。

  经纪人兴冲冲地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楚珏全部拒绝了,经纪人顿时崩溃:“啊——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工作?你凭什么不工作啊!难道尹总真的爱上你要收心跟你领证结婚,你这辈子都不用工作了吗?!”

  “没有,”楚珏说道,“但这是早晚的事情。”

  由于他的消极怠工,公司看不下去。既然他无心为公司打拼赚钱,留着也没用,用眼睛看着都觉得糟心,开始阴阳怪气地用官博内涵楚珏新人脾气大,还没火呢便甩大牌。

  资本一推上了热搜。

  无论是不知名的路人,还是近期的颜粉,都对公司爆出的楚珏的行为不理解。

  哪儿有人年纪轻轻事业心这么低的?简直把被尹倦之包丨养这件事刻在了脸上,令人无语。

  当一个只能攀附金主的金丝雀是很光荣的事情吗?

  一时之间口碑火速低下。

  有关尹氏门面,荣雪从未缺席,看见热搜她就立马给尹倦之打电话,咬牙道:“你的小男友爱你爱得这么离谱吗?资源自己找上门都不要,被签约公司这么内涵谴责,对他以后的演艺生涯可没什么好处,他不想混了?”

  “嗯?”尹倦之没看热搜的习惯,虽然爱找圈里的男人但他又不混娱乐圈,闻言道,“姐姐你先等我看眼新闻啊。”

  荣雪:“......”

  五分钟过后,尹倦之从办公椅上站起来,皱眉嘶道:“这小破公司这么不体面?员工不想工作就不工作呗,年纪轻就是想玩儿怎么了,有什么好阴阳的?我去让人把他收购了。”

  荣雪:“......”

  半小时后,尹氏总裁尹倦之用官方号也是他唯一的微博账号转发那条公司微博,回复:【我打算收购你,等着消息。他可以不工作,我说的。】

  这一场面震惊了所有人。

  尹倦之什么时候这样为一个情人撑过腰?之前连称为是他最爱的孟漾都没有过!

  【——我靠?难不成这次真是我失策了?尹总收了心?!】

  【】

  【妈耶,是楚珏床上功夫很好吗?这个炮灰攻要转正?】

  【醒醒姐妹,以前的那种才叫炮灰攻,现在的既叫正攻又叫正宫】

  【】

  【......】

  在摄影棚拍摄杂志封面的孟漾刚换好第三套衣服,看见这条微博和评论气愤地砸了手机。

  收购公司的流程敲定,又看见铺天盖地歌颂尹倦之和楚珏达成真爱的热搜,尹倦之突然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冲动了。

  喜欢是挺喜欢的,但爱......应该说不上。

  小楚不会误会吧?

  傍晚尹倦之接楚珏放学,楚珏果然说起这件事。他下午刚知道就给尹倦之发了消息,但尹倦之打哈哈把收购公司的事情搪塞了过去,没细谈。

  “倦之,”楚珏说道,“你下午......”

  “啊你说那个公司是吧,说话阴阳怪气的,看不惯,”尹倦之说道,沉默须臾语气正色了下来,“得跟你说声抱歉......跟了我这么久,也没给你什么资源,净顾着谈情说爱瞎胡闹了,把工作这事儿忘了个干净。”

  “倦之。”楚珏蹙眉,沉声说,“我不想去工作,我只想搞好自己的学业,剩下的所有时间用来陪你。”

  尹倦之微怔,心头被一股不知名且肆意蔓长的东西勒住,又酸又涩。

  他甚至不敢主动靠近扒开看看那是什么,只想下意识逃跑。

  “我离不开你,”楚珏抓住尹倦之的一点衣服布料,音色低缓,“好倦之,别去想那些无聊的工作了,我真的不想去。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卡宴原本要往一所餐厅的方向开,此时立马打了个弯。

  距离尹倦之对楚珏主动说出做暧两个字已过半月,他不再提起,楚珏也完全当没发生过,他们仍然会用玩具玩游戏。可这句话就像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那样始终嵌在尹倦之的心口,让他每天都在反省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他总是无法迈出这么简单的最后一步?

  这一步真的就那么难吗?

  回到家关上门,尹倦之不解释为什么不再去餐厅了,半个字不说,拽住楚珏的领子让他低头便恶狠狠地亲他。

  他怕疼,但他此时却让反客为主没控制住力道的楚珏咬伤了唇角。淡淡的咸腥铁锈的味道溢满口腔,尹倦之头脑嗡然,四肢百骸涌起股上头的热,觉得自己肯定可以。

  衣服散落医地,尹倦之被楚珏压在墙上亲。茴到卧室,他们已彼此相互赤诚,尹倦之搂住楚珏脖子,在他耳边道:“做。”

  楚珏紧张地手心冒汗。

  大半年来的经验像突然失了效用,想不起来该怎么开始又该怎么结束了。

  ......还没开始结束什么!

  尹倦之笑话他是小废物,但表情比楚珏还奇怪。

  健康的脸色缓缓褪血,变成犹如苍白的大理石般,精致却无生气。

  楚珏心脏揪紧:“倦之......”

  尹倦之咬牙:“别废话。”

  抵住了。

  半厘米。

  尹倦之蓦地咬紧下唇,淤血在牙齿的啮噬中使柔嫩的皮肉显现淋漓。

  “许利——!”惊恐的女声撕裂现在与过去的分界线,把尹倦之生拉硬拽,整个人蓦然变为四分五裂的破败碎片。

  尹雪融还没死的时候,唯一能为她撑腰的爷爷在医院的病房离世,她没了靠山又逃离不成。

  每时每刻地受着许利带给她的折丨磨,精神饱受摧残。

  她不愿和许利睡同张床,可许利不同意。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把尹雪融彻底逼成疯子的机会,他强迫尹雪融,还让未满十岁的尹倦之在旁边围观,甚至拽着他的领子让他过近地看他们连接在医起的......让尹雪融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深不见底的绝望。

  就这么看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数不清多少年。

  八岁的时候,许利带回来一个少年和一条大黑狗,让尹雪融看着他们......少年哭得撕心,最后惊恐嚎叫求救地说“许先生它卡住出不来了我会不会死啊救命啊我不想死”成了压倒尹雪融的最后一根稻草,小小的尹倦之目光呆滞地蜷缩在角落,毫无动静。

  戏好看,许利心情不错,他捏住尹雪融的下巴,说道:“雪融,你想不想摸那条狗?”

  发生在少年身上的事情没有发生在尹雪融身上,他们毕竟是亲夫妻,不会那么丧心病狂。而且尹雪融生得那么美,许利也不愿她被这么恶心的染指对待,只要疯了就好了。

  不影响他拿走尹氏。

  事成之后少年拿到了五十万的报酬。那是尹雪融第一次被真正地送进精神病院关起来。

  她自己在病房里成天抱着头呢喃着一句话:“不和狗......不和狗......我不要,和狗......”

  许利一直以为尹倦之也会疯掉呢,就算不疯,这种精神重压也不会让他记得这些事情吧。

  “咣通——!!!”

  尹倦之猛地推开楚珏,浑身抖如筛糠,白着一张脸踉跄狼狈地往洗手间冲,在楚珏惊慌跟过来前,便咣当一声把门反锁了。

  “倦之!”

  “哕——!!!”

  痛苦的呕吐声清晰地穿透玻璃门传出,楚珏表情凝重,血色跟着渐渐褪去。

  尹倦之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马桶几乎要将苦胆吐出来,冷汗一直往外冒。

  恶心,恶心,好恶心......

  “倦之你开下门,”楚珏颤声说道,“我不会碰你的,你不要怕,把门打开好吗?”

  “你把药放在哪里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拿。倦之,你开一下门,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他们什么都没做,可尹倦之却像是被怎么了几天几夜,虚弱到无法言语。

  他晚饭没吃只想回来和喜欢的人交换彼此的情意,此时却只能干呕。

  也许尹倦之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爱上谁,但他二十六岁了,知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来了便不想自欺欺人。

  ......可楚珏也不是这个人,尹倦之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地板好凉,尹倦之好冷,他抖着手按下冲水键,强撑着为数不多的力气放下马桶盖子,眼前一阵黑一阵明。

  他狼狈不堪地趴在马桶盖子上,闭目回想过去荒唐的几年。

  有的人记事很早,如若是重大事件,一两岁的事情都记得。

  尹倦之幼时记性不错,全然不像现在,记了昨天忘前天,有了今天丢昨天,不知道到底活在哪天。

  从两岁不到时,他记忆里全是“重大事件”,很难忘记。

  幼儿园老师说父母是爱护孩子的第一课,只有尹倦之,提起爸爸妈妈这样的称谓,就足够让他战栗不止。

  他不想回家,可他太小,无处可去。

  大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他看见。

  为什么要让他做参与者。

  从小学的时候,尹倦之便已经做不到和外人接触了。别人稍微碰到他一点,就可以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疯狂地洗手洗胳膊。

  为此他被嘲笑是洁癖狂。

  没有人跟他玩,他也做不到跟人玩;没有人喜欢他,他也做不到喜欢人。

  没有人爱他......他也做不到爱人。

  十八十九二十年过去,他周身的茧越来越厚,甚至已经在恐惧从路上投过来的目光。那么露骨,那么可怕,那么令人恶心。

  他尝试着走出来。

  然后谈了一个对象。

  其实尹倦之对温怀英抱着内疚的态度。是他先追的别人,可他不想约会不想牵手,更不想做其他的,所以也是他先甩的人。

  温怀英的喜欢让他害怕。

  一旦两情相悦,他就要褪掉衣裳,就要打开身体......

  可既然已经决定谈感情,怎能半途而废。

  第二个对象尹倦之记不清脸了,只记得谈了两三个月,已经能亲他的脖子。

  后来他想和尹倦之开房,尹倦之敬谢不敏果断分手。

  第三个也是谈两三个月,摸了亲了抱了也开房了,刚扒完衣服,看见对方的......尹倦之捂着胃想吐,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行,穿上衣服招呼都没打一声,单方面结束了关系。

  第四个第五个......

  肢体接触渐入佳境,对感情的玩弄越来越熟稔,甩人毫无心理负担,可尹倦之仍然恐惧“喜欢”“爱”这样的东西。

  尹雪融不正是因为曾经喜欢和爱许利,才变成那副模样吗?

  “倦之,倦之——”楚珏还在喊,可尹倦之耳朵像被河水灌满,听不清楚,眼睛像被厚重的雾霾遮掩,看不清明。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见了一点点钥匙开门的动静,尹倦之更加剧烈地战栗哆嗦,嘶哑制止道:“别进来!”

  开门声被迫停止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时明时暗,但这并不影响尹倦之的行动,他按着马桶费力站起来,不看就精准地摸到洗手台。他小心翼翼地洗手,洗脸,仔细漱口。

  每个简单的举动此时的他做起来都重如千钧,手指剧颤。

  冷水顺着苍白瘦削的下巴往洗手池里滴,尹倦之抬眸,朦胧地看到自己猩红的眼睛。和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对视良久,他似乎认清一个现实,无意识地呢喃:“可能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了,身体上是,心理上更是。”

  “算了......反正我跟这个世界也同样联系浅淡。”

  他从小就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现在他也没想明白。

  既然做什么都于事无补,还不如随便找个没感情基础的人联姻算了,各取所需。

  也别白白浪费年华。

  没有药,就只能靠自己,尹倦之独自在浴室待大半夜,楚珏便安静地在门外等。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安静,寂阒无声,仅心脏咚跳。

  “小楚。”天蒙蒙亮时,尹倦之在浴室的门后很轻地喊道。

  楚珏嗓音很哑:“我在。”

  “我的衣服......”尹倦之阖眸呼吸隐颤,“你帮我拿过来。挂在门把手上就行。”

  一股不安迅速地在楚珏的胸腔扩大,但他低声应:“好。”

  里里外外的新衣服挂在门把手,尹倦之缓慢地开锁,很见外地只把浴室门开了一条缝隙,拿到衣服后继续锁门。

  几分钟后,浴室门打开了。

  看到楚珏同样穿戴齐整,尹倦之暗自松了口气,他努力忽视胸腔后的窒闷,去床柜头的抽屉里拿出自己常用的钱夹,还有卡宴车钥匙。

  “库里南的车钥匙我就不拿走了......你开吧。”尹倦之说道。

  楚珏蹙起眉,唇色泛白。

  “七八个月了,我都没问过你的生日......”尹倦之不抬头,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他好像很冷,因为他的指节苍白得像雕塑,银行卡一意孤行地轻塞进楚珏并不张开的手心,“密码还是初始的六个0。有两千万。”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飘在乐谱上的符号,一会儿扬一会儿沉。楚珏嗓音低哑地问:“你想说什么?”

  尹倦之敛眸,坚定地说出结果:“楚珏——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