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禄觉得雁长天在生气。
虽然那人嘴上不说，表情上也没什么变化。但是陆禄还是感觉出来了对方在生气。十分明显。
具体表现就在于。
自从离开了陶府之后雁长天就根本没有正经跟他说话一句话。就连在回家的路上，也是一个人抱着雁小楼沉默着走了回来。赌气似得没让他搭把手，也没有让雁小楼自己走。
平日里雁长天就是个寡言少语之人，这会儿生他的气就显得更加沉默。
陆禄往常总是能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上一堆话，偏生今日不敢直接开口问，着实是心中焦急的厉害。
“长天，那个…我们晚上吃什么？”陆禄思考了半天，才略显踌躇地开口问道。
雁长天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雁小楼趴在雁长天的肩头，瞧着陆禄跟在他爹身后满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只觉得很是有趣，咯咯笑了起来。
陆禄听见笑声一抬头，见雁小楼居然是这幅看热闹的神情，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帮帮自己。
陆禄想着，忍不住冲雁小楼挤了挤眼睛，妄图传达自己的请求。
但是显然，这个请求的表达方式实在是为难雁小楼了。他看了半天都没能读懂陆禄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能趴在雁长天的肩头，满脸困惑地看向陆禄。
心里知道这小的是指望不上了。陆禄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啊…
平日里总是吵闹的人这会儿突然没了声响，便显得这一路格外的沉寂无声。
而雁长天的心，也越发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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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陆禄的住处，雁长天熟门熟路地把雁小楼放在了院子里后，便自己一个人进了厨房。
陆禄皱眉站在原地，时不时往厨房的方向看，却不敢进去。
“小楼，你爹他…真的没问题吧？”陆禄不放心地问道。
“爹爹他怎么了嘛？”雁小楼满脸写着大大的疑惑，抬头看向身旁的陆禄。“二爹爹，为什么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你说我奇怪？不应该是你爹么？”
“爹爹平时不都是这样么？”雁小楼边说，边学起了雁长天的样子。
绷直的嘴脸，微微皱起的眉头。被雁小楼学的有模有样。
“学的挺像。”陆禄被小家伙的样子逗笑，但听着屋里叮铃哐啷的做饭声，又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行吧。”陆禄满心忐忑坐在了雁小楼的身旁，难得老实地没有到处乱窜。
等待的时间分外煎熬。直到瞧见雁长天从厨房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陆禄下意识就挺直了腰板，坐得异常笔直。
看着被端上桌子的菜，陆禄立马证实了方才得猜测。
雁长天在生气。
原因不明。
就看方才他准备了这一桌子的菜。
看着格外丰富，色泽十分鲜亮，就连闻着也是香气逼人，旁人瞧着定然食指大动。
但偏偏每一样里面，都铺了一层香菜。
甚至是那碗瞧着就清新爽滑的皮蛋粥，都在上头缀上了几颗香菜。
陆禄这人除了贪杯之外，贪嘴那也是公认的。且平日里吃的讲究，所以他那点俸禄经常不够花。动不动就去陶慕或者柳渔家蹭吃蹭喝。
而且他还有个坏毛病，对香菜犯冲，甚至是丁点儿味道都闻不得。
但今日，雁长天却偏偏把每样菜里都加了香菜，摆明了就是故意的气人的。
陆禄拿着筷子十分踌躇。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尴尬地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雁长天依旧像是不曾瞧见他这个人一般，一边给雁小楼碗里夹着菜，一边叮嘱道，“小楼听话。不许挑食，都要吃掉。”
雁小楼点了点头，闷声扒着自己的碗，看样子是吃的很开心。算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吃到爹爹亲手做的菜了，很是想念。
陆禄瞧着人家父子两人吃的开心，自己也不敢多言，手伸在半空中左右摆了摆，不知从哪里下手才好。
总觉得满眼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不想吃？”雁长天突然开口问了句。“你不喜欢？”
“没…喜欢，你做什么我都喜欢！”陆禄赶忙赔笑道。
他纠结了片刻后，只能硬忍着口中奇奇怪怪的味道，随便吃了几口，草草了事。
雁长天看了他几眼，便又低下了头。
一顿饭，吃的最舒心的大概就只有雁小楼。
＊
饭后，陆禄挑准时机主动请缨，端着碗碟进了厨房。
雁长天瞧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爹爹，你是不是在生二爹爹的气？”雁小楼问道。
“你二爹爹教你问的？”雁长天一把抱起雁小楼朝屋里走去。
“嗯。二爹爹说你不开心，让我哄哄你。”雁小楼将手伸到了到了雁长天的脸庞，推了推他绷紧的嘴角。“爹爹别生气了，二爹爹他知道错了。”
“嗯，爹爹没生气。”雁长天把雁小楼抱进屋里，“听话，你自己在房里玩一会儿就睡。晚上不要乱跑了。”
“好。”
另一边的陆禄结束了和碗碟的斗争，揉着有些微微酸疼的胃走了出来。
果然一吃香菜他就肯定会不舒服。
但最让陆禄纠结的还是雁长天今天晚上究竟在气什么…
陆禄其实一整晚都在思考该如何向雁长天解释那些事情。
关于他的过往，关于他大哥、陆家还有逆斩堂的那些事。那些回忆被他埋藏在了心底。他自己害怕提起，更不愿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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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观察日记〉
我叫柳渔，雁门镇唯一的仵作。
很多人都以为我跟陆禄关系好，但他们都错了。
我真的很烦那家伙。整日里说个没完，还总是喜欢戏弄我，从来不正经喊我名字。
但最近他似乎变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叫雁长天。是个…一眼看去就很危险的男人。
浑身上下都藏着秘密，就连他身边那个小孩，也奇奇怪怪。
我提醒过陆禄让他别跟那人走的太近。
但似乎没什么作用。
但本着关心同僚的立场，我决定试试看从雁长天下手，让他主动离陆禄远点。
“雁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人？”
雁长天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直白。但他碍于面子还是回答了。“聪慧、善良、温柔…安静内敛一些。”
“那公子不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轻浮、毛躁、幼稚…话太多的。”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意外。
“很好。”虽然意外，但我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陆禄，公子想知道么？”
雁长天下意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禄说他不喜欢闷葫芦，爱逞能，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长得比他好看，年纪比他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