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星星拍着小胖手笑几声,看见阿姆举着孙大圣来撵他,他一边笑一边往前跑,小腿扑腾着,径直冲向裴厌怀里。

  胖乎乎一团扒在裴厌身前,转头看见孙大圣离得近了,尖叫笑着,肉脸蛋往裴厌怀里埋,似乎这样,谁都看不见他了。

  裴厌坐在凳子上歇息,钱袋放在桌上,原本想数数铜板,星星扑进怀里,便拍拍儿子肉屁股,玩耍起来。

  顾兰时笑眯眯收回吓唬星星的孙大圣,其实也不算吓唬,近来星星爱玩这个,无论拿个风车还是狗尾巴草,只要往星星眼前一晃,他就往前跑,还示意大人追他。

  有时候大人不追,他还让大黑几个在后面撵,也不知道狗是怎么明白的。

  顾兰时很是费解,狗又不会说话,星星小嘴儿磕磕绊绊的,字音都咬不准,根本说不了几句整话,偏偏能凑到一块儿玩。

  “行了行了,别叫了,小心声岔了。”他说着,在旁边坐下,倒了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天越发热,跑一会儿就出汗就渴,星星看一眼孙大圣,啊啊叫一声,又把脸藏进裴厌怀里,玩得什么都顾不上。

  “给他喝点水。”顾兰时将温水碗递过去。

  裴厌接过,碗沿挨到儿子嘴边,哄着让喝两口。

  顾兰时手里还拿着孙猴子面人,他一边歇脚一边端详,老师傅手艺算很不错了,猴脸一点都不凶,脚踩祥云手执金箍棒,彩绘勾勒出虎皮衣,精神奕奕目光炯炯。

  他笑着说:“我和狗儿小时候也买过这个,缠着我爹磨了好久,才给买的,没这个好看,但是还有一个猪悟能,肥头大耳圆肚子,我俩都抢着要孙猴子。”

  星星喝了水,看见不吓唬他,又走到顾兰时怀里,伸着小手要孙大圣。

  顾兰时给他,转头看裴厌:“这个多钱?”

  “老头要三十文,我给了二十八文。”裴厌见星星盯着孙大圣,小嘴巴微张,于是起了戒备,果然,星星送面人到嘴边,张嘴就要咬。

  他手一伸,捂住了儿子嘴巴。

  星星以为在玩,笑嘻嘻的,扒拉开爹爹的手,一边看着裴厌,一边又张嘴,作势要咬面人。

  于是裴厌又捂住他嘴巴。

  “二十八文。”顾兰时惊讶,又道:“怪不得好看些,还有别的吗?”

  十文八文买个泥哨泥生肖,亦或是彩纸做的风车和吉祥轮,还要便宜点,即便乡下人,几文钱让孩子高兴高兴,也是掏得起的,但三十文的玩耍东西,确实有些贵了。

  “师徒四人都有,还有仙姑、老虎狮子什么的,我看那些小孩都盯着孙猴子看,就买了这个。”裴厌和星星玩耍,嘴上也没忘了说话。

  他抬眸,眼里带着笑意说:“我拿起来的时候,七八个小孩都仰起脸。”

  原本想着孩子都喜欢,就给星星买一个,不过星星还没听过西游记,也太小了,给他讲估计也听不懂,傻乎乎的,什么东西拿到手里,都想啃两口。

  他俩说话,没留神星星真的咬了一口,小孩子手快嘴也快,顾兰时连忙伸手从星星嘴里掏出沾了口水的面人,还好,齐全着,没有被啃烂。

  “噗。”星星呸呸往外吐舌头,龇牙咧嘴的小模样,一看就是觉得不好吃。

  “还吃吗?”顾兰时笑着,将面人递到他嘴边。

  “不要不要。”星星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小手也摆着。

  顾兰时摇摇头,臭小子,回回都是这样,不让吃的东西非往嘴里塞,一次两次都不长记性,这还算好的。

  前两天看见泥炉,膛里还有火呢,非要伸手去碰,他不让,星星就哭闹起来,还想趁他不注意,手往烧火的炉膛里塞,得亏他余光瞥到,手疾眼快拦住了。

  最终裴厌让星星伸手去碰泥炉外壁,手指头被烫了一下后,嗷嗷大哭一场才长了记性,这不这两天看见泥炉都绕着走。

  养孩子高兴是高兴,可也有操不完的心,时时都要留意。

  *

  春色转眼流逝,炎炎夏日在忙碌中也那样快。

  初秋时分,秋意还未突显,依旧带着夏天的余温,历时四个多月,新宅子盖好了。

  院墙和其他人家一样,都是黄土混着稻杆麦秸筑,高而结实,除非爬墙,否则没办法随意从外面看进来。

  三间正房宽敞齐整,门窗已经安好,顾兰时每天都会带星星来转转。

  火炕也盘好了,墙壁做了火墙,今年不急着搬进来,等明年,烧炕就连墙壁都是热的,后背靠上去,肯定是暖的。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高兴。

  “走了,回去做饭,给星星煮鸡蛋吃。”顾兰时满眼笑意,抱起儿子往外走。

  再有两个月,星星就两岁了,明显长高了一些,不过还是胖乎乎的。

  “蛋蛋。”星星一听有吃的,很高兴,逮着喜欢的字眼重复。

  “对,吃蛋蛋。”顾兰时笑道,出了院门后,先把星星放在地上,锁好院门,揣好钥匙,这才牵着儿子小手。

  院门同样是新做的,为牛车驴车好进出,较为宽敞。

  星星重,一路抱回去吃力,好在今天没有耍赖不想走,顾兰时松一口气,欢欢喜喜领儿子回后山。

  他家宅子明显阔气些,新房新屋,小河村多少人路过时都看一眼,除了自家人,有的是背地里眼红的。

  方红花不说,顾铁山和苗秋莲可谓是扬眉吐气,走路都带风。

  当初裴厌穷,后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即便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看起来那么破旧,而且名声也不怎么好。

  村里一些碎嘴子不敢明面上说什么,可对顾兰时嫁了个穷鬼活阎王,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还有幸灾乐祸的。

  如今新宅子盖起来,那么敞亮阔气,打眼一看,青砖大瓦,谁都知道这得花不少钱,更能想到,顾兰时的日子该有多好,连这样大的宅子都盖得起。

  背地里幸灾乐祸的人心里别提有多酸了,光是从门前路过看一眼,都眼红牙酸的。

  原先畏惧裴厌煞神一样的脾气,即便看不起对方是个穷鬼,也不敢当面有任何尖酸嘲讽。

  背地里却能笑话一下对方穷困潦倒,脾气再大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穷得叮当响,心里头便舒坦许多。

  可如今,再也笑话不了了,自己的日子还没人家好。

  至于到处说闲话造是非,光是想想裴厌几年间砍的手和手指,再眼红的人都不敢当真张嘴。

  一回到后山,见裴厌打了草回来,顾兰时让他看着星星,自己进灶房做饭。

  箱柜缸瓮等东西,后面添置,不急着住进去,慢慢来就好。

  顾兰时一边切菜一边忍不住又在心里想花掉的银子。

  攒了一百五十两的家底,盖房钱都从这里头出的,没有动过日子的那些钱。

  昨晚他和裴厌算了算账,还有七十两,盖这宅子,竟花了将近八十两银子。

  尽管房子彻底落成后,他俩心里就有数了,但还是为这八十两感到惊讶。

  原先打算的,顶多花个六十两,应该就够了,庄稼人,哪有把全部家当都用来盖房子的,能住就行,手里还是得攒些,不然日子都过不踏实。

  顾兰时大哥二哥盖房,再加各种简单置办,顶了天就四十两银子,他俩花了这么多钱,不咋舌都不行。

  大瓦不说,顾兰生和顾兰河也用了,毕竟青瓦比稻草更耐用。

  他们的新宅子屋墙是砖墙,青砖是一笔,地界儿大,厢房偏房还有杂间,屋子多,各种用料自然更多。

  火墙是请了人特地筑的,工匠使了手艺,钱肯定得出。

  不过,钱确实花得多,可也能一眼看出来,比别家的宅院阔气多了,要不然苗秋莲和顾铁山也不会如此舒眉展眼的,甚至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他家兰时和姑爷又没做对不起那些人的事,竟叫他们在背地里嚼舌根,真是人善被人欺。

  眼下好了,知道兰哥儿和姑爷日子过得好,他俩也放心。

  顾兰时几乎从不出门谈论赚了多少钱,跟自家也鲜少提起,只是给家里拿拿菜拿拿鸡蛋,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吃得好过得好就行了,偶尔提一嘴卖蛇的钱,意思狗儿和大哥二哥若不怕蛇的话,也能跟着裴厌一起上山抓,赚上个一笔,好养家糊口。

  就连盖房,裴厌也没怎么透露预备了多钱,被问到时,用四五十两的说辞含糊过去,而等到房子盖起来,识趣的人也不会打听那么细。

  至于岳母岳丈,素来收敛低调,足够放心,他俩询问的时候,他才说了实话。

  将近八十两银子花出去,手里还有七十两,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够好几年生活,因此顾兰时和裴厌都没感到慌张,等到了冬天,又能卖高价鸡蛋了。

  这小生意平时看起来不大,辛劳奔波着,也养活了一家子,手里有货,外头有门路,便能稳稳当当过活。

  “汪!”

  听到院里星星和狗较劲,互相汪汪叫,顾兰时笑一下,高声道:“星星,猪怎么叫的来着?”

  星星小跑着过来,站在灶房门口,一副阿姆连这也不知道的得意小模样,鼻子一皱,嘴里“哼哼哼”就出来了。

  学得那叫一个像。

  听见猪叫声,顾兰时笑意再也忍不住,自打星星学会猪哼哼声以后,他总是忍不住好奇,这么小点的孩子,听一听就能学会,真是神奇。

  “真厉害,我们星星怎么学什么都行。”他大夸特夸。

  星星挺起小肚子,很是神气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