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一直以来就不是沉得住气的,空有一身武艺头脑却呆愣,斗的这几年也未从他手里吃了什么便宜。

  元景抬眸望着高高悬挂的日光,“快了,即使他有左膀右臂出谋划策,也定会一意孤行。”

  行军打仗大忌便是领帅听不下文臣谏言。

  汉霖道:“但是现如今都午时了,这连个突厥蛮子的人影都没瞧见,会不会昨夜已经偷偷溜进虎门关隘了?”

  方明衍也觉着汉霖的话不无道理,“昨夜逃了个人,应当会回去报信,萨满没来,其一便是信送到了,以防万一。”

  元景未置一词,瞧着那依旧光秃秃的沙漠滩,目光坚毅,似乎断定了今日萨满会来。

  他仅是站在这处,便让整个虎门关隘大元的士兵觉得有了靠山,只觉得一切都不怕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元景不插嘴,身为近侍的陈捷自然也是乖乖的闭着嘴不说话。

  “王爷昨夜就站了一宿,今日在这样站着晒这毒辣的太阳,晚间可能会病倒啊。”方明衍站得近,只需要撇个脑袋就可以看见。

  身体不好的人一宿不睡觉,第二日又站了个半天,晒了个半天的毒辣太阳,现如今估计都昏死过去了。唯有元景这种身体强悍如斯的王爷,才可坚持下来吧。

  方明衍他如是想到。

  他们几个主将昨夜都没睡许久,不过最起码也眯了个眼,比元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样一说,汉霖这宽心的家伙才想起来,若是萨满昨夜入了虎门关隘,但王爷昨夜就已经开始蹲守却未见异常,所以这溜进来显然不切实际。

  “那萨满……”汉霖话未道完,身旁从未一言的王爷近侍陈捷语调甚是平淡,看着远方道:“来了。”

  随着陈捷指定的地方看去,哪里旌旗蔽空,尘烟漫天,一望无际黑压压一片,为首的前方一身形高大扛着大刀的人骑着一匹白马。

  这个阵势足以将人震慑住,城楼之上的士兵连要巡逻都给忘了,他们在这里不是没有同突厥斗过,但这阵势还真是第一次。

  “操,那么多人!?”汉霖身子前倾,两手放在大石上。

  “一群蛮人,不足为惧罢了。”元景道,然而目光却还是在突厥部队中游荡,直到将目光定在了攻城车上未穿甲胄的男子:“那便是突厥新来的军师?”

  “军师?”汉霖跟着看向攻城车上的男人,“萨满他心高气傲,那军师用处不是很大。”

  “这些人都不足为虑。”元景道:“那军师时刻注意着。”

  “注意他干什……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去?”汉霖穆然回头,看着径直下城楼的元景。

  他背对着挥了挥手,并未一言。

  “啊萨王,我们这样是不是靠的太近了,若是大元有埋伏的话,只怕……”随在萨满之后的,是一个同样身高八尺的大汉。

  萨满哼了声,“一群乌合之众,偷个东西都偷不到,还折了两,今日若不找回场子,日后我如何掌管大军?”

  突厥本就是蛮族,能够掌管整个大军的人,无一不是蛮力称霸,啊萨王便是从中脱颖而出的力士。

  他需要一场胜利来再一次稳固自己的地位,而这一场胜利就是将突厥最为害怕的对手——把元景击败。

  只要击败了元景,那他的地位将会在突厥王之上,会得到百姓的拥护,他可以一路直推大元京城,从此自立为王。

  大军逐渐进入了虎门关隘护城河边,萨满拉住拴绳致使马匹停下脚步,身后的大军在范围之外也停下了步伐。

  “哟,今天你又来了?”城楼之上,汉霖将脑袋探了出来,很是欠揍道:“怎么?今天来了那么多人就觉得自己可以打下我这虎门关隘?”

  “闭嘴!”萨满将身旁随从的大刀拿过,直直对着那探头的地方扔去,那一柄刀不小,速度极快,汉霖一句卧槽立马将脑袋收了回去。

  那一柄刀唰的一声飞过他面前,随即径直插在了身后的朱红大门上。

  这是若是换成了别人,定会有些怕的,但汉霖这个压根不知道怕怎么写的人来说,这显然就是挑衅,他又探了头,“怎的,三言两语就气急败坏了?”

  “哼,你命大自然不与你计较。”萨满道:“今日不是来找你打的!元景小儿在何处?”

  “萨满,几日未见,没想到你口气一如既往。”闭合的城门被几个士兵从里侧打开,拉起的独木桥被缓缓降下,一人身着劲装,面对万军,不见丝毫却怕。他步子缓,似在后院赏花一般,连带着语气也是缓缓的。

  萨满压根不需要去看他都知道是何人,这个声音从上一次他在这里战败,就一直出现在他的梦中,不间断的出现,那是夺走他荣誉的人。

  “元景!”萨满霎时将大刀提起,几十公斤的东西在手中未曾颤抖,他咬牙朝着来人砍去,“今日我定要洗掉耻辱。”

  元景步子快,劈来的大刀他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萨满反应自然快速,见被躲了立时将大刀横劈而来。元景看准时机跳起踩住而后翻身在萨满身后,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萨满,来了我的地盘,你也不带个礼物。”

  萨满哪里还想说话?这连着劈了好几刀都不见落实的,自知元景实力不弱,内心自然也就不会焦急,反而越发淡定,“我给你带什么?大王令我砍下你的头,”而后扬了扬自己的大刀,道:“挨了我这一刀便是给你的礼物。”

  “你没有礼物,那本王倒是有一个礼物。”说罢,他转而招了招手,两个士兵从里头出来,怀里还抱着个木匣子。

  “这便是本王为你准备的礼物。”两个士兵将木匣子放下就走,不敢过多逗留,元景身形靠着粗绳。

  萨满目视那两个半开着的匣子,大刀猛的出击,将那两个半开的匣子掀开。于是便听到咕噜咕咚的声音,定情一看,那两个滚落出来的,是血淋淋的头颅!

  那两个头颅实在太眼熟了,那都是昨夜派出去的士兵!他瞧见了,目光如同一匹野狼,因着暴怒,眼里充斥着血丝。

  突厥的忌讳之事便是尸首分离,在他们看来,一旦脑袋被砍了下来,那就无法进入九道轮回,注定生生世世成为孤魂野鬼。

  “元景小儿!我定杀你!”萨满如同离弦的箭矢,手上的大刀因着这怒火,在他手中似乎比方才更快了些。

  元景手中未拿武器,幸而轻功甚好,在这夺命之下招招避开。

  几百米开外的突厥士兵尚未得到王令,只能站在原地候命,虎门关隘城楼之上,弓已然拉开,对准着对面站着的突厥士兵。每个人都在蓄势待发,他们都在等待着命令。

  “将军,王爷一个人在下方真的没事吗?手里还没带着武器。”

  汉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依旧道:“没事,他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

  他们都快忘了,元王轻功内力皆为大元第一。

  萨满空有一身蛮力,在元景躲闪之下也开始体力殆尽,直到挥空最后一刀,他更是气的将这大刀扔在了地上,踏步而上,拳脚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