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第四层后,他们来到通往城市的主干道上,大约行驶十几分钟真正抵达了城市。

  眼前为他们展现的是一幅新的景象,很多著名建筑穹顶圆润饱满,镶嵌着流光四溢的装饰,其内部色彩浓重,熠熠生辉。

  众人唤出武器,面对陌生的国家,忽然产生一种恍惚和失落感,他们已经踏上另外一个国家的土地,离开了故乡。

  这个国家土地辽阔,南部接壤多个面积辽阔的国家,也就是说其它国家的人也汇集于此。所有人都深知,未来不再像现在看起来这么风平浪静。

  “杀丧尸吧,现在八点钟,第四层下午三点半天黑,得快点了。”众人感叹忧伤片刻,便快马加鞭地处理丧尸。

  第四层没有彼岸花的存在,因此他们只需要杀完丧尸堆放在一起即可,这倒省了不少事。

  方玄杀完丧尸,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所有人集中在满是雪的街道,把手中的丧尸尸体扔在街边,嫌弃地拍了拍手。

  “都解决好了,接下来找个住的地方,咱们跟紧方玄,看看他们住在哪片区域,我们也住在那儿。如果发生事情,好歹有人撑着。这些S级道具玩家,全是聋子眼瞎,对现在棘手的情况视而不见。”不少人内心涌出怨气。

  这时,一股股凄寒的冷风自北部而来,所有人刹那感觉一块冰贴在自己的皮肤上,冻得他们瑟瑟发抖,“这风,真特么带劲!啊切!”

  方玄调整了一下口罩,手指颤巍巍地点开论坛,在里面说让团队设下今日的暗号。随即他在小组群里设下暗号,每个暗号对应一个人。

  小英他们各自说出暗号,见都回答上来了,方玄嗯了声。

  “走吧,我们找个住处。”纪易唯说。

  “方玄!”唐莉莉突然从人群中挤了上来,“你们打算住在哪儿?”

  “不知道,莉莉,我们在看。”小英替方玄回答了问题。

  紧接着就有不少人过来询问,夏知只好出面应对。

  邓秋临和他的团队正好在附近,他过来打声招呼,脸色如纸一样白,边咳嗽边笑说:“这里太冷了,我都感冒了,方玄你们得注意身体。”

  “邓哥,你好好保暖吃药,多休息少吹风。”小英关心道。

  何平应了下来,“他已经吃了一次药。”

  方玄没有回复,只是用黑漆漆的双眼瞥了几眼邓秋临和何平。今天他穿的一身黑,帽子和口罩仿若是两块黑色深沉的土地,中间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他的双眼就藏匿于深深的裂缝下,让他人即使费尽心思看到了这两颗黑色眼珠,也无法探析一丝的情绪。

  邓秋临接下这道像风一样寡淡的眼神,仿佛是不经意间注意到纪易唯,嘴角弯起。四周闹哄哄的跟个菜市场一样,他用着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还是原来的模样,即便再近又如何,别人依旧无法改变你。”

  纪易唯歪着头,吊起眉,长长吸了一口气。

  “邓哥,何哥,就剩下你们没说暗号了!”后方谭秋心挤了过来,向方玄几人点点头。

  邓秋临和何平打开小组群,按照分配的暗号说了出来。

  “今天是孙长宇负责暗号一事吧?”何平问。

  “嗯没错,怎么了?”

  何平说:“怎么取一二三四五。”

  “哦这个啊,他说这个足够用了,再者每个人对应顺序不同。”谭秋心又道,“每个人都对应上了,我们赶紧上车,跟在方哥周围找房子吧。”

  “嗯。”

  邓秋临和何平往队伍里走去。

  “他们是轮流的,不是只是队长设下暗号啊?”张安励疑惑道。

  方玄凝视空中的雪,回应一句,“轮流设置,避免掌权的人被替代。”

  纪易唯目光炯炯地投向方玄的眼睛,慢慢地喷出白烟,“走吧,天冷,早点回屋。”

  他们正要撩开双腿,一声求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没有医生,救救他,他忽然倒地不起了!身上没有丧尸伤口,之前他跟我们提了一句,一直感觉胸闷气短。求求你们,医生有没有在附近!”

  一个人跪在雪地上,一会学着记忆中急救的样子按压胸口,可找不到正确的操作方法,慌乱得像只油锅上的蚂蚁乱窜。

  方玄停下脚步,他看到何平走到半路转身往相反方向奔去,来到这人的面前,先检查了呼吸情况,紧接着做起了胸外按压。

  他抢救了十五分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最终无奈地放开双手,站了起来,宣布死亡信息。

  “他已经死了,把尸体杀死吧。”何平低下头,用袖口的衣服抹拭白花花的眼镜。

  “啊啊!”一人发出悲痛欲绝的哭声。

  唐信听闻此事,从其它地方赶了回来,他的嘴里叼了根棒棒糖,看了会一动不动的成员,掏出一把刀解决了脑袋,“他已离线。”

  “队长......我们都以为他是不适应这种天气,只是短暂的。为什么偏偏在白天死去啊,他在晚上停止呼吸,我们还能用彼岸花救活。”

  唐信扭了几下脖子,说:“烧了,把骨灰搜集起来,给他埋在土里。”

  “好。”队员恋恋不舍地告别死去的队员,一把火烧尽,拿了个小瓶子装下骨灰。

  何平戴好眼镜,侧身穿过一个人,正打算离开这里。

  唐信抽出嘴里的棒棒糖,眯眼问:“你是叫何医生吧?我听他们都这样叫你。”

  何平拧身,“嗯。”

  “何医生,谢谢你出面救我的队员。”

  “我没救回来,用不着谢我。”何平语气平淡。

  唐信含入了糖,“还是要谢的,何医生,即使你没救回来。”

  何平双手握拳,淋着雪往前走去。

  唐信眺望不远处高耸入云的蓝色屏障和上方碧空如洗的蓝天,“唉,窒息,走到哪里都被这层蓝色屏幕围着,仿佛被困在一个牢笼里。我们白天的时候被放出笼子,到了晚上又乖乖回到笼里,简直像条狗一样。他们死了,好像也自由了。”

  方玄一眼认出了唐信是其一的S级道具的玩家,于是放出怪物之眼监视了他一刻。

  “冬天环境越恶劣,身体越扛不住,医生也救不回来。”赵大勇道。

  段月薇掀开点衣服,见女儿安心睡着,微微卸下心中的一块小石头。

  “嗯。”方玄在要回车时,意外发现唐莉莉的目光停滞在邓秋临的团队。他想到唐莉莉的道具不同凡响,于是说:“有异常?”

  唐莉莉听到方玄的声音回过神来,立马说:“不是。我始终感觉他很眼熟,刚刚突然想起来了,他是何平医生吧,之前和我一个医院的。他才刚进医院不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辞职了。如果他继续待在医院,照他的能力,未来不可估量。”

  她冥思苦想了会,“我和他一起协作的最后一场手术,病人死亡,他很绝望地哭了。这件事过后,他就离职了。”

  方玄道:“安眠药。”

  唐莉莉张大双眼,“哎对,他吃了很多安眠药,等被送到医院时,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我这么记忆犹深,实在是他长的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可惜吃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不过我听旁人说了他的事情,好像又理解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几乎都死了......”

  “末日后我经常在想啊,我们前进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就算退出游戏,世界也支离破碎的,我们早已一无所有。我们总在失去,偶尔会在失去里捡起一块美好的碎片,可很快碎片又接着破碎了。如果以后我认识的人也离自己而去,我可能没那么坚强,也会想不开了断自己的性命。”

  “嗯。”方玄向前方行去,他一脚一脚踩入厚雪,留下两串清晰的脚印。

  纪易唯平静道:“答案总会出现,现在找不到意义,不代表未来发掘不到。”

  唐莉莉看着两人肩并肩的背影和底下四道脚印,脸上慢慢绽开一抹很浅的笑,“是啊,希望我能活到找到答案的那一天。”

  她回过头,再次看向离她几十米远的何平。

  “孙长宇,你这个暗号很容易被猜出来,如果其他人都说了,剩下的人不就只剩下那一个数字?”谭秋心打趣道。

  孙长宇脸微红,旁边的中年男人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手臂。

  “秋,秋心。”孙长宇吞吞吐吐,面红耳赤,“等会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谭秋心眨眨眼,“行。”

  “莉莉,走啦,赶紧找住处了。”小英的叫喊声让唐莉莉收回心流,她最后看了会孙长宇和谭秋心,快步跑回了自己的队伍。

  大街上拥挤的人流不到片刻散去,方玄找到一处楼道封闭的公寓,驻扎了下来。

  他在论坛询问有没有发生对不上暗号的事?

  我国的人都说一切正常,大家都对上了。

  论坛里有的人哭泣说:

  【外面全是怪物我们根本出不去,有的人已经因为生存时间截止,被游戏系统杀死了。我明天也要死去。

  它们化作人类的模样在外面敲门,一口口喊着开门,这种感觉太恐怖恶心了。它们在用人类的模样杀死我们。】

  【我要死了,早知道我也像他们一样,趁早转移战地,早点去往其它大陆。我当时就在想,自己国家的丧尸不杀干净,我们退出游戏后该怎么办?结果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是该骂自己蠢,还是太傻……】

  【再见再见,这煞笔游戏!哈哈哈哈哈哈,我受够了!早死早超生,祝我转世投个好胎。去踏马的活着,活个屁!上帝,我来见你了。】

  小英几人看到论坛里的众多发言,低着头闷声不响。

  方玄关掉论坛,对于一切正常的情况,进入了思考。

  “在一起,在一起!”底下骤然响起起哄声。

  “发生什么了?”他们打开窗户,底下围了一圈的人,人群中间立了一男一女,仔细一看,他们正是孙长宇和谭秋心。

  “是告白啊!”小英首先出了声,微笑说,“挺好的。当初在小岛上秋心还整日流泪,现在都没看见她哭了。她辅助没有多少自保能力,如今有一个人能当她的护盾。”

  “小英,你也是。”张安励靠着窗户,声音很低地说。

  “对,张安励,我也是,你也是,我们都是。”

  他们的交谈灌入耳中,方玄与纪易唯都闭口不言,他们的目光都降落到被雪覆盖的广场上。

  雪地上堆了几个雪人,他们站在雪人的最中间,孙长宇手里捧了一束不知道在哪里搞的鲜花,单膝跪地,向谭秋心心慌意急地告白。

  “好。”谭秋心喜笑颜开地接过花束。

  孙长宇大喜过望,将她抱在怀里,真挚地说:“只要我还活一口气,我会始终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伤。”

  他又憨笑道:“我永远不会欺骗你。”

  “好。”

  围观的人纷纷吹起口哨,脸上也自然升起笑意,在黑暗充满死亡的末世里,能看到末日前熟悉的事物,哪怕它只是简单的一场告白,都能唤起人们对过去美好的回忆。这股温暖的记忆,尚且能冲淡一丁点末日下的恐慌。

  方玄盯着谭秋心接受表白后的笑容,手指缓缓蜷曲。由于他跟纪易唯站的很近,两人的双手都垂落在大腿旁,双臂紧贴,他这个细小的动作就使得手背朝外轻微一斜,这正好触及到纪易唯的手。

  纪易唯低了低头,望着两人相碰的手,另一只手不动声色摸出一颗红色的糖,喂进嘴里,然后一脸沉默地看着底下两人的拥抱。

  后来,他若无其事地抓起一块铁板,加固一下窗户。

  方玄站在后面,看他所有的动作。

  三个小时眨眼间溜过,下午三点半夜如期而至。四级怪物出现了,它们的确都是以怪物的模样趴在窗户前,桀桀说:“你们终于全部来了,等你们好久好久。”

  “开门啊,开开门。”

  方玄用怪物之眼巡查四周,附近三公里内怪物手里暂时没有丧尸,但不确定它们会从更远点的地方获取,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截至目前为止,我国的玩家似乎都没什么事情。其它地方的一团糟……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真的没有一只怪物出现在白天?按道理说,即便它们混进人类队伍,因为看不见我们交谈的信息,理应该得不到暗号啊。”

  “第四层的怪物能力升级了,不知道它们还会有什么花招。”

  “现在太可怕了,下午三点半到第二天七点半天亮。白昼时间和气候被游戏系统改得乱糟糟的,全球公用一个白天黑夜的时间,这放到以前是天方夜谭。”

  晚上六点,他们吃着饭,提起这些事。

  “嗯。”方玄说。

  晚上七点,众人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了两台制热器,驱散了白天附着在身上的寒意,方玄这才感觉身体好像活过来了。

  这时段月薇突然神色紧张,她摸着高思雨的额头,“思雨她额头怎么有点烫?”

  “月薇姐,是制热器的原因?”

  段月薇往后挪动了几米远,栗栗危惧检查女儿的情况。三分钟后,机器制造的热量消失,她附上高思雨的额头,随后慌乱了。

  “她的确发烧了,应该是白天风太大,她受凉了,我,我……”段月薇急得眼泪直打转,“怪我没看好她。”

  小英几人叫她别急。

  方玄在群里跟韩言说明情况,对方秒回,回复了婴儿该吃什么药,还嘱咐说尽量别再吹风着凉加重病情。

  张安励立刻把药拿了出来。

  此时的高思雨生了病没有嚎啕大哭,就闭着眼睛像是全程进入了睡眠。段月薇只好硬叫醒她,她醒了感觉身体不舒服,委屈巴巴地落泪。

  “宝宝,吃了药,你就会好了。”段月薇眼睛发红,连哄带骗让她吞下这些药,最后孩子边哇哇大哭边吃了下去。

  段月薇见药吃了,惨淡的脸色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她的几缕头发散落在肩膀,随后她慌张地找张安励多要了一个毯子,把孩子再裹上一层。

  她六神无主地说:“我总是怕这一天,她才十一个月大,身体遭不住折腾,这一天还是来了。”

  小英帮她把头发勾到耳后,“月薇姐,你别想太多,思雨会好起来的。”

  段月薇的脸庞贴着高思雨的额头,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好,好……她会好起来。”

  小英见众人投来担心的眼神,向他们摇摇头,“月薇姐,我们进屋吧,待在床上捂着被子,思雨便不会着凉了。”

  “好,我们进屋,被里暖和。”段月薇重复了一边,她们进了屋,关闭房门。

  夏知和苏子昂愁眉不展,“说实话,原来我都觉得不到一岁的婴儿很难在末世里活下去,夏天还好,主要是这次的冬天太漫长了,前面的路她压根走不下去。”

  “我对思雨,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为什么真正要面对时,心会如此难受。”

  夏知恂恂地端量众人,“如果思雨死了,月薇姐她会……”

  赵大勇、苏子昂和张安励埋头,过了会他们说:“你别想太多,小孩现在轻微感冒,还不到那么严重的程度,不要人一感冒,就把人的后事想好了。”

  夏知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烦躁道:“啊啊啊,实在是思雨太小了,很难不让人产生这种联想。希望她吃了药退烧。”

  方玄侧着头,黑色的眼珠倒映着那扇白色的门。

  纪易唯眼神跟寻他的动作走,又抽了会烟。

  半个小时后,屋内的高思雨难受到崩溃大哭。

  众人听到哭泣声,哀愁连天。

  段月薇为了哄她睡觉,又唱起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一束百合,一束玫瑰。”

  “等你睡醒,妈妈都给你。”

  与此同时,纪易唯在旁跟随起段月薇的旋律哼唱起来。

  方玄收回眼神,目光对准了纪易唯,他的眼里纪易唯的影子越发清晰,虽然面部模糊不清,但能看到嘴唇开合。

  这一晚,房子外黑夜嚣张凶狠,怪物释放出无尽的恶意,屋内却被舒缓柔美的歌声包裹。

  众人听着一直在唱响的歌也没说什么,各自分好守夜时间,回到屋内休息了。

  方玄躺在床上,墙壁那边依稀传来歌声,纪易唯温暖的双臂抱着他的身体,在一句句歌声下他慢慢睡着了。

  “方玄。”

  “方玄。”温柔的女声一遍遍喊着他,方玄又回到了被海水淹没的场景。窒息,腿抽筋等熟悉的感觉重演而来。

  他挣扎无果,身体到达极限,失去了动弹,沉睡在幽深的海底,随波逐流。

  “方玄。”女声继续喊着他。

  方玄忍着身体被浪花拍打的疼,豁然睁开眼。他呼吸些许发重,抹掉额前薄薄的汗,摸了下双腿,腿又变成了蛇尾。

  纪易唯似乎被方玄细小的动作惊醒,他起身抽了几张纸,给了方玄。方玄接过纸张,擦拭完汗水。

  “尾巴出现了,它不是一个好消息。”纪易唯坐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瞅着又缠上他小腿的蛇尾,“夜晚若发生事情,你要怎么办?”

  尾音刚落,卧室的门便被拍响了。

  苏子昂紧急通知大家,“醒醒,看下论坛,很怪!我刚刚也在窗户前往外一看,结果还真是!”

  纪易唯表情严肃。

  方玄随即放出眼睛,一手打开了论坛。

  游戏论坛:

  【十二点过后,它们怎么都有默契地变成了人,为什么不在天黑时就化作人,偏偏选择在凌晨十二点。这个点正是大家迷糊的时间?】

  【真的让人不寒而栗,一个个人在门前窗户前,笑着哭着又或者可怜巴巴地求我们放它们进去,我当场全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所有人揉着眼睛,神志不清地走到玻璃前,借着月光,看到了无数个人影在底下晃动。

  “我的天……”他们吓得魂都飞了,满是怪物的城市适应了也没那么可怕,可全是人类行走在夜色的城市中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有的人类都待在屋内,街道空无一人,清冷的城市眨眼间又被人类所填满了。

  它们在代替我们!

  代替我们!

  不少人心里不知为何猛然发出这种声音。

  有的怪物察觉到视线,倏地飞上来,眼睛贴着玻璃,张开带有獠牙的嘴唇,“我和你不是一样吗?为什么你们不可怜可怜我们,外面的风雪好大,我们都快冻死了,快开门啊。”

  “我现在和你们一模一样了,你们怎么不开门。”

  “诡计多端的怪物!你们特意化成人类的模样,引起我们的同情!”

  里面的人看着和自己相差无异的怪物,内心轰然凉意四起。

  一些怪物甚至还化作几岁的小女孩,扒在窗沿上寻找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她的哭泣声不绝如缕。

  “她不是你的孩子,我们的女儿在末日初就死了!”一个男人拦住女人想要打开窗的行为。

  女人精神恍惚,呆呆道:“可她跟我女儿长得好像,你看,眼睛都是圆圆的,双眼皮,还有两颗小虎牙,她在对我喊妈妈,一定是我的女儿回来了,她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

  外面的小女孩听到里面的声音,扬起稚嫩的笑,“妈妈,开开门,放我进去吧,外面好冷。”

  “好,好,进到屋内就不冷了。”

  男人怒道:“你给我再睁开眼看看!她不是!”

  女人摇头,“她和我们的女儿长得这么像......”

  男人回头看了看伙伴,一咬牙,死命地掐了女人的手背,“求你了,清醒点吧,她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女人被手里的剧痛刺醒,意识霎时清醒,她瘫软到地上,“你们为什么要变成人类的模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一幕幕同样的画面出现在方玄的眼里,怪物之眼游过每一处,所有怪物都是人类的模样。它们惟妙惟肖地学着人类的语言,表情和动作,若不是嘴里还有两颗獠牙,想必门一开混进去,玩家也难以发觉。

  游戏论坛:

  【我看到了我的爷爷,他七十岁了,平时最疼我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也许跟你爷爷长得很像。】

  【不,一模一样,简直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脸上的痣都一样。是我的爷爷吧,爷爷他在喊冷,他看起来要冻死了。】

  【别开别开!这一定是怪物有什么能力!不要相信它们!它们为了吃掉我们,活下来,会使用各种鬼计!】

  “怎么可能?”纪易唯双手撑着墙壁,目睹底下热闹的场面,“死去的人重现人间,它们用了什么办法。”

  方玄背部挺立,压着乱动的尾巴,怪物之眼来到邓秋临的房间。

  一个男生待在玻璃前,身体瑟缩,“好冷啊,哥。我要死在雪地里了。为什么你不及时出现,你早点出现我就不用死了。”

  何平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瞳孔猛然缩小,眼泪竟瞬间冒出。

  窗外的人低声道:“哥,你不要流泪,我不想看见你哭。”

  邓秋临来到何平的后面,面不改色地说:“何医生,它不是你爱的人,你爱的已经死了。”这句话就像是揭开好了一点的伤疤,硬硬的血痂被剥开后,又不要命地渗出鲜血。

  “秋临……”没过多久,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从底下来到他的面前,她伸出满是斑的手,操着厚重的方言,“我在床上躺了十年,你是不是早盼着我死?你跟你爸一样薄情。”

  邓秋临原本不变的脸色发生改变,犹如一块玻璃,生出几条缝隙,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宽,“砰”的声,全然瓦解。

  “你死了就死了,怎么还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个怪物。”

  给他回应的,是老人一边哭泣一边探究的眼神。

  一些人待在屋内,悲痛万分,“为什么?它们能变成自己最亲近人的模样?它们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是死去的人回来了吗?”

  方玄撩起眼眸,正要回复他们,哪知窗外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方玄。”

  他眼神停顿了一下,怪物之眼迅速来到前方。

  窗前的女人穿了件单薄的连衣裙,双手怜惜地擦拭玻璃上的雪花,泪流满面地说:“方玄,妈妈好想你。”

  “我在想当初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海水好冷,我本想一直抓着你,但后来波涛汹涌,我抓不住你了,不知道你飘向哪儿。”

  女人的声音仍旧如前,犹如唱着那首摇篮曲的声线,那么温柔,包含深情。

  她说:“你活下来的七年,之后的生活过的好吗?开心吗?会感觉孤单吗?”

  方玄的头颅微微转动,旁边智能台灯的光是深深的黄,接近黑色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