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雨不太理解为什么沈朝被赶出来, 但看起来并没有多伤心,比不上沈朝失落地回到宿舍的那一晚。

  沈朝在门口站了会儿,自己默默回去睡觉了, 闷声不响的样子,好像睡得还挺熟。

  与他同个屋的宋时雨却没睡好。

  宋时雨第二天顶着俩大黑眼圈起床,吃早饭时被周星川嘲笑。

  “你偷摸熬夜了?”他问。

  “没有。”宋时雨看他一眼。

  “那就是失眠了吧, ”周星川再猜,“自己瞎琢磨什么呢。”

  以前最爱睡觉的宋时雨居然也能失眠。

  岑一清也问他怎么回事。

  宋时雨支支吾吾的, 说:“...没事没事,可能就是昨晚玩开心了精神亢奋吧。”

  他也不敢说自己是在一个劲儿琢磨岑哥和沈朝的事情。

  想想当时岑远在外面敲门,两个人都在里面。

  很刺激啊...

  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事情, 而且沈朝莫名其妙被赶了出来。

  他好奇死了!到底发生了啥啊。

  宋时雨睡前就到处脑补,大脑兴奋过头,后半夜才稍微睡着点,又被叫起来吃了早餐。

  后悔,非常后悔。

  宋时雨看着岑一清,就忍不住心虚,默默低头吃早餐。

  除了宋时雨,餐桌上还有几个昨晚宿醉的男生, 也是一脸难受。

  沈朝虽然昨晚是睡着了, 但他醒来只觉得头痛, 这会儿冷着脸,头还是有点痛,只稍微吃了点。

  昨晚上跟他们玩游戏莫名被灌了好些酒,他当时感觉没什么, 后来才觉得醉意上来。

  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都记在脑海里的。

  没做过分的事,应该也没惹岑一清生气。

  ...应该吧。

  沈朝不禁抬眸看他一眼。

  岑一清感觉到对方的视线, 对视中,不太自在地挪开了目光。

  早上不着急回去,所以宋时雨吃完又回房间休息。

  岑一清跟着大家一起去海边看看日出。

  沈朝兴致不高,就没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太想说话。

  周星川还在吃,看出他摆着臭脸,“要不你也去休息会儿吧。”

  沈朝冷他一眼,“你昨天灌我酒。”

  这时候想起来算账了,周星川装傻,“我怎么不记得了,好像没印象啊。”

  “你是不是还难受呢,要不你也去睡会儿,走的时候我叫你,”周星川又不怀好意道,“我让岑哥叫你行吧。”

  沈朝看着他,没说话。

  房卡是宋时雨拿着的,沈朝懒得再回房间,就直接回到昨天玩桌球的那片娱乐区,在沙发上睡下了。

  岑一清坐在海边吹风,脑海里还在想关于沈朝的事情。

  今天风有点大,岑一清没套外套,看着单薄,岑远回来搭话:“小心着凉哥。”

  “没事,”岑一清微笑道,“我待会儿回去加外套。”

  岑远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周围安静,只听得见海潮的声音,看他哥刚刚出神的样子,岑远忍不住问:“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嗯?”岑一清一愣,反问他,“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有,我就是想起来前两天妈跟我打电话,问你这个事,”岑远转头看他,“她不是给你介绍个男生嘛,她让我问你是不是没可能了?”

  原来是要说这个。

  岑一清心领神会,温声回应:“确实没可能,我已经拒绝了。”

  “嗯,我也感觉你不喜欢的样子,”岑远默了几秒,八卦道,“听妈那意思,你好像有喜欢的人。”

  岑一清说:“你也这样觉得吗?”

  “说不上来,”岑远说,“说真的,我都感觉你是对谈恋爱没兴趣了。”

  岑一清不免笑了下,没想到他在他弟心里还有这样的形象。

  “不谈也行,一个人也挺好的,你还有灰灰陪着呢,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妈那里会有点麻烦,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

  “年纪小小,操心不少。”岑一清站起身,摸了把他的头。

  “哎哥,你给我说个准话啊,真没喜欢的人么?”

  岑一清不答,自己走了。

  他一点儿都不能给小远透露,不然这大嘴巴又给母亲乔鹃说过去了。

  岑远跟上,莫名感觉大家都神神秘秘的。

  他哥是,沈朝也是。

  喜欢谁还能憋住?岑远不懂。

  快到下午,都准备回去了。

  宋时雨被电话叫起来,醒来感觉精气神好多了,又吃了点零食补充能量。

  岑一清准备去拿自己的外套。

  “岑哥,你回房间吗?”周星川问他。

  “我拿衣服,怎么了?”

  “那正好,你帮我叫一下沈朝吧,他好像不舒服,躺着休息呢。”

  “房间吗?”

  “就玩桌球那里,你经过的时候叫一下就行。我就不打电话了,怕吵醒他被骂。”

  岑一清笑了笑,应下来。

  他先去拿了外套,再去娱乐区找沈朝。

  那有一个很大的黑色皮质沙发,沈朝侧着脸趴在那里就睡下了,身上也没个毯子搭一下。

  岑一清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沈朝。”

  应该是睡着了,他没答应。

  岑一清蹲下身,目光在他的侧脸停留了一会儿,因为趴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呼吸有点沉。

  他鼻子的线条很好看,又高又挺地延伸出来,睫毛浓黑,也是长长地覆盖在一起。

  岑一清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来打量他,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回避沈朝的目光。

  只是岑一清还没来得及喊他,沈朝自己先睁开了眼睛。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一时间都没说话。

  岑一清呼吸放轻,看他醒了,也站起身,镇静道:“准备回去了。”

  沈朝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开口的声音还带着点哑:“以为你要对我做什么。”

  “想什么呢,”岑一清低头,“醒了就起来。”

  沈朝动作很慢地坐起身,默了默,忽然伸出手,掌心朝上。

  岑一清不明所以。

  沈朝没说话,只是轻轻拉过他的手,碰着他细瘦白皙的指节,再仰头看向岑一清。

  “想...”沈朝语气慢悠悠的,“你偷亲我一下什么的。”

  岑一清脸热了热。

  要是以前,他早就把手从沈朝手里抽出来了。

  但他今天没这么做,只是轻笑了下,垂着眼眸看向面前的人,另一只手将沈朝额前的短发理了下。

  “沈朝,我现在才觉得,”岑一清语气温柔,“你是一只小狗。”

  “什么意思?”沈朝没理解,快在他温柔的眼神里融化。

  岑一清不解释了,“字面意思。”

  “......”

  沈朝盯着他看了半晌。

  岑一清笑了下,把人直接拉起来,“走了。”

  和大家汇合以后,岑一清又像之前那样把他们送回学校。

  然后他回画室,着手准备林立庭委托的画。

  经过这两天完全的放松,他在海边获得了一些灵感。

  岑一清回到画室,就一门心思扑倒画板上,凭着自己的构想开始认真绘画。他坐在最窗边的位置,特意嘱咐了姜咛和章秋不要打扰他。

  他需要一个独立的环境来迅速作画,留住灵感。

  所以岑一清从下午回来,一直在画板前坐到了晚上。

  太阳光在时间的流逝中移动,直到最后一点光亮都消失殆尽。

  画室的人陆续离开,后面姜咛和章秋也先走了,偌大的只留岑一清一个人。

  岑一清坐得端正,却丝毫不觉得累,各种色彩按照他脑海里的想象开始呈现在画布上。

  因为林立庭要的画只是一个小尺寸的,也不过度追求精致,画起来难度并不大。

  岑一清今天有了灵感,恨不得一次性就把它画完。

  直到后面岑一清感到些许的疲惫,才不得不停下画笔,手上传来酸感,眼睛累,坐久了腰也不舒服。

  岑一清默默闭了闭眼,让眼睛休息会儿,再站起身,退后,再仔细看了看这副画的轮廓,感觉还算满意。

  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快十点了。

  不知不觉居然画了这么久。

  他之前画画总是拖延,画一阵就想休息,很久没像这样专注,一连坐好几个小时。

  只是今天想加快进度,画到最想要的地方,他才停下。

  岑一清准备回家。

  灰灰估计都等急了。

  他把画留在原地,去关灯。

  岑一清出来刚准备锁门,目光一转,忽然被吓了一跳。

  沈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

  他蹲在边上,很大一只,这会儿仰头看向岑一清,瞧着很是可怜。

  “你怎么画这么久?”语气听起来也可怜。

  岑一清眨了眨眼,愣是没反应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那个朋友说你要画画,不能打扰你。”

  那就是章秋说的,岑一清想了想,章秋好像是七点多就走了的。

  也就是说,沈朝在这里默默等了自己两三个小时。

  “你是笨蛋吗。”

  岑一清实在没法对他生气,又觉得他笨得厉害,而心脏里滋生出丝丝缕缕心疼的情绪。

  他朝沈朝伸出手,沈朝顺势握住,借着力有些僵硬地站起身。

  沈朝感觉腿有点麻,但能忍受,他是站累了才蹲下的。

  “你不是回学校了吗,”岑一清问他,“找我做什么?”

  沈朝低头,从口袋里拿出曾经没送出去的那份礼物,包装没有变过。

  “我还是想送给你。”沈朝取出里面的手串。

  是一条漂亮的手串,男款,但瞧着很是淡雅、素净,上面还有一节淡青色的玉石竹,珠串的配色格外讲究,很是符合岑一清的气质。

  是一位圈内知名设计师的作品,只有这一份。

  是独一无二的。

  沈朝看着岑一清的眼眸,神情认真:“除了你,我从来没想过送给别的任何人。”

  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岑一清。

  岑一清没想过沈朝等这么久,只是为了送自己一条好看的手串。

  这似乎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沈朝在等待中流逝的时间,他此刻真挚的话语,让岑一清觉得心头有千斤重。

  他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直截了当地拒绝。

  岑一清的心不再坦诚,也无法再对沈朝直白热烈的心意视而不见。

  “我想给你戴上,可以吗?”

  沈朝问他的意见,但他语气里夹杂的紧张泄露几分,让他声线听起来带着点颤抖。

  他在害怕。

  害怕再次被面前的人拒绝。

  岑一清心脏热乎乎的,喉间溢出一点酸涩的情绪。

  “...好。”他答应道。

  沈朝垂眸,触碰他的手指,再小心地将手串穿过他的手掌。

  手串大小刚好,环在岑一清漂亮的清瘦的腕骨上。

  “很好看。”

  沈朝知道,岑一清戴起来一定会很合适很好看。

  岑一清低头看了看,温声回应:“我喜欢的。”

  沈朝的心跳了又跳。

  他牵着岑一清的手几乎舍不得松开。

  过了会儿才克制地垂下手,手指在腿边轻蜷了下。

  “岑一清。”

  沈朝回去也还在想着岑一清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是小狗。

  沈朝感受着自己鼓躁的心脏,快要将他淹没。

  他想起很多事情,想到记忆里有关于岑一清的每一个瞬间,因为他鼓动的每一次心跳。

  以及现在他说喜欢自己的礼物。

  沈朝喉结滚了滚,继续道:

  “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小狗,我永远对你真诚。”

  也永远喜欢你。

  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