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开始的前两天, 岑远给他哥打了个视频过去。
那会儿是晚上八九点，他们还在篮球场上打球，岑远得空休息了, 跟他哥聊天。
岑一清在家，画面里他披着条薄毯，头发柔顺, 笑眼温柔，时不时抿一口刚泡上的咖啡。
“哥, 你晚上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啊？”
岑一清回道：“不怕，我待会儿还要画图, 晚点睡。”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气温低，岑远打球时就套了个单薄的长袖，就算是在室内球场，也还是不免有些冷。
岑一清看着他穿得这么薄，连袖子都撸起来了，不免问道：“不冷吗？”
“不冷，你看我都出汗了。”岑远将镜头对着自己, 把前面的头发撩起来一点, 让岑一清看他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的汗。
屏幕里其实不太明显, 没什么汗，估计就是有点热，岑一清依旧说：“你这会儿也没练球，把外套先套上。”
“行行行, ”岑远敷衍着应道，但动作倒是听话, 顺手将外套给披上了，“真没冷，哥，是你体质太差了。”
“我差？”岑一清反问道，“小时候你可没少感冒，都是我照顾你。”
岑远“嘿嘿”笑了下，“那是小时候嘛，现在我可不会，我免疫力可好了，前几天沈朝生病，我都没被传染。”
距离那晚上收留沈朝已经过去一周了，这一周里，两人都没怎么联系，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所以听到岑远说起这个事情，岑一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头一次知道他生病一样，问道：“...噢，那他现在好了吗？”
“我看他吃药挺积极的，应该是好全了，喏，你看。”岑远说着，就将镜头翻转了个方向，对着篮球框那儿。
画面里好几个学生还在练球，一点儿没松懈。
岑一清看到了沈朝也在其中。
镜头对着他，正好投了个三分球。
让岑一清想到第一次见他打球的那个下午。
“看吧，又开始耍帅了，这么有活力，指定没事。”岑远跟他哥说完，顺势又仰着头冲沈朝喊了声“好球好球”，给对方来点气氛。
沈朝听到动静，侧头看过来。
他刚好也想休息下，便朝着岑远的方向走了过去。
腿长，没几步就到了岑远跟前。
见岑远手里还举着手机，问：“你在录视频？”
“没，”岑远笑道，“跟我哥视频呢，我让他看看你打球。”
闻言，沈朝挑了下眉，“是么？”
他忽然弯下腰，直接看向岑远的手机后置摄像头。
这张精致的面孔立刻出现在整个屏幕里，随着他靠近的动作而被放大，五官的凌厉尽显，但此刻眼神没那么冷淡，仿佛和岑一清对话一般，想要得到一个表扬，问：“那我表现怎么样？”
岑一清没料到他会这么凑这么近，看着屏幕里这张忽然放大又认真等他回答的脸，明显一愣。
没等说话，岑远先将手机挪开，他将镜头翻转过来，跟岑一清说：“哥，不要被他美色迷惑了。”
岑一清笑了下，透着浅浅的心虚，刚有一瞬间还真受到了点冲击。
等到沈朝在岑远身边坐下喝水，岑一清才回答：“表现还行。”
沈朝追问道：“只是还行？”
瞧着有点不甘心，也许是男生骨子里的那种胜负欲，想要得到一个最好的评价，岑一清却没如他所愿，故意道：“嗯，还行。”
岑远在一旁笑道，打趣沈朝，“笑死，我哥又不是你那些迷妹，可不会向着你。”
沈朝没反驳，自己喝了几口水，没坐多久，又继续练去了。
“哎不是，你就休息这么会儿啊，”岑远看他坐下来没多久，屁股都还没热乎呢，就又上场了，他愤愤道，“好好好，非要这么卷我是吧。”
岑一清忍不住笑，这把岑远的胜负欲也激出来了。
“哥，不说了，我也去练球，”岑远准备挂电话，又嘱咐道，“啊对了，到时候比赛你看着时间早点来，这次人肯定多，我让小雨给你留个好位置，不要又像上次那样，快结束了才出现。”
岑一清看他这苦口婆心的，对这次比赛还挺上心，答应道：“行，知道了，你到时候好好表现。”
“那肯定的。”
聊完，挂掉电话，岑一清自己又坐了会儿，才去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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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球赛是云成大学和隔壁A大一起举办的，相当于一个联谊比赛，促进两校之间学生的交流，拉近距离。
A大那边的场馆这学期正在重新装修，所以正式的比赛便定在了云成大学的体育馆。
学校有钱，这个体育馆也修得很大，可以容纳很多来看的观众。
这次不只有本校的学生，还有A大的也会过来，加上学生自己邀请的一些外校人士来看比赛，其实人真挺多的。
潘佳文一听这个比赛弄得这么正式，还有不少帅哥看，也想凑热闹，可惜她们美院隔得太远了，姜咛不在，她那天除了上午的课，下午还得来画室兼职，看不上比赛。
于是她向岑一清乞求道：“岑老师你帮我拍点视频吧。”
岑一清看她一眼。
“哎呀岑老师，你可怜可怜我，我人到不了现场，就让我看点转载的现场吧，这叫什么，吃不上热乎的，好歹让我喝点剩下的汤。”
这给形容的，好像自己多可怜似的，岑一清服了现在的年轻人了。“我看情况给你拍。”
“行，岑老师，你随便拍，”潘佳文喜笑颜开，“我没什么要求，就对着最帅的拍就好了。”
这还叫没什么要求，岑一清敲一下她的小脑袋，“不许挑食。”
拍什么就看什么。
当天，比赛时间是下午，所以岑一清照往常一样，上午在家。他看天气不错，还出门遛了遛小狗。
现在灰灰已经很听话了，上厕所吃饭这些都调教好了，给岑一清省了不少心。它想出门玩的时候，就自己咬着牵引绳到岑一清的跟前来，小脑袋朝着门的方向一甩一甩的，那意思很明显，也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岑一清每回见它这样都觉得它实在太可爱了。
遛完小狗，看着时间，岑一清准备出门。
他开车去的，但云成大学今天出现的车比以之前多多了，好在还剩几个空位。
进了校园也发现比往常热闹，很多学生都往体育馆那儿走。
岑一清跟了上去，随着人流行动。
他其实熟悉了路，不需要人接，所以周星川发消息说要来接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已经看到体育馆了。
偌大的体育场馆就在跟前，岑一清进去以后，先听到观众席里一片嘈杂的声音。这个时候大家陆续入座交谈，场内又空旷，回荡着这些吵闹声。
他看到了两支球队都站在边上说话，还没开始比，只是大家都换上了球服。
“岑哥！”宋时雨知道岑一清快到了，所以不停往门口看，一眼找到了他，朝他挥手，又怕他看不见夹在人群里的自己，他赶紧跑过去，拉上岑一清。
“我给你留了个超好的位置。”
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左右两边视野都很宽阔。
“我在这几个位置都试了试，感觉这个最好，你坐这。”宋时雨拉着他坐下。
旁边是周星川，后面的人岑一清不认识，但感觉是他们的朋友们，看都在聊天。
“你们怎么抢到这么好的位置的？”岑一清问他俩。
“提前来，我跟小雨没吃饭就在这儿蹲着了，保安赶我们走我俩都不带动的，主打一个脸皮厚。”
岑一清感觉有点好笑，又疑惑：“真的假的？”
“岑哥你别听他瞎说，吃了的，你看我还带了零食和水，”宋时雨把自己的小包掏出来，“对了对了，小远的相机也在我这。”
他取出来递给岑一清。
“小远说你让给他拍几张帅照。”
岑一清不免失笑，“他怎么这么臭美。”
“留点纪念嘛，”周星川笑着说，“今儿早上他还吹了个发型呢。”
他们闲聊了两句，因为坐在第一排位置显眼，没一会儿岑远和沈朝也过来，两人这会儿都还套了个运动外套在身上，拉着拉链，起到点微不足道的保暖作用。
岑远双手搭在护栏那儿，跟他哥说话：“哥你今天来挺早的。”
“那当然，这么重要的比赛可不兴迟到，”岑一清看他，压低声音问岑远，“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坐哪儿？”
他刚走过来扫了一圈，没见着。
“在那边，跟她朋友坐一块儿。”岑远不好指得太明显，只扬了扬下巴大致说了个方向。
岑一清看着他不说话，只笑了笑。
岑远被他看得别扭，“干嘛？你又笑话我。”
“你发型塌了。”岑一清冷不丁说道。
“不是吧，这么快？我早上刚吹的。”
岑远赶紧伸手弄弄。
比起岑远，沈朝倒是站得挺直。
刚他走过来的时候，后面还有几个女生激动地小声说沈朝的名字，岑一清听见了，估摸着他在学校里挺受欢迎。
岑一清不逗岑远了，向他俩鼓励道：“享受比赛，争取拿个第一。”
两人都应下，岑远问：“赢了有奖励吗哥？”
“你跟我要奖励？”
岑远“啊”了声，“那我管谁要？”
“傻不傻啊你，”岑一清给他支招，“你跟宋纤要啊，你俩打个赌什么的，这不是有话题了吗？”
宋时雨在一旁听着，感慨道：“岑哥，你真会！”
岑远也这么说，赶紧掏手机跟宋纤发消息。
没多久比赛就开始了，两人都上场，岑远回过神来提醒他哥：“别忘记给我拍照！”
这球赛弄得十分正式，还有专门的学校啦啦队在底下加油，两边气势都很足。
宋时雨给岑一清和周星川分零食，嘴里没闲过。
比赛从一开始就显示出了硝烟的气息，两队针锋相对的势头明显。
听周星川说赢的那队奖励挺丰厚的，都是学校出，还有奖金呢，说起这个，他不免心痛道：“我也是这两天才听说，之前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早知道就不退出了。”
宋时雨在一旁笑他。
“没事，要是赢了，让小远给你们请客。”岑一清说。
“我看行。”
他们边说话边看比赛。
场上响起尖锐的球鞋摩擦的声响，篮球闷声砸在地上，又被抛在空中，沈朝一跃而起，以跳起的优势顺利将球抢到，也没让旁边的人把球抄走，他离球框近，没有耗时间，迅速朝着球框投篮。
岑一清之前就觉得他投篮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篮球在球框边缘停了两秒，顺势落入网中。
底下抢球，再继续跑动起来。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
观众台上响起欢呼声，在那么激烈的赛况下，沈朝不禁朝台上看了一眼。
岑一清在第一排的位置，似乎看得很认真。
但他没有跟着人群一起欢呼，而是很安静地看着，眉眼温和，偶尔偏头跟宋时雨说话，因为太吵，他还会低头，很认真地听小雨说完，好像周围的一切热闹与他无关。
沈朝默默收回视线，专心比赛。
今儿大家状态都在线，岑远更是进了好几次球，十分亢奋，差点跳上队友的后背。
他进球立刻往岑一清这看，特别神气地找他哥邀功。
岑一清无奈，他弟真是沉不住气。
相反沈朝技术要更好，也比他更低调。
真该让岑远学学。
岑一清看的过程中没忘记给他弟拍照的事情，又见宋时雨也举着手机录像，不禁说：“小雨，你拍完把视频发我一份。”
“行，”宋时雨咬碎糖果，反问，“不过要视频做什么啊？”
“转给潘佳文。”
宋时雨常去画室，认识潘佳文，心领神会：“嘿嘿，岑哥，她是不是要你拍帅哥？”
岑一清点头。
宋时雨主动揽下活：“我就知道，那我来拍帅哥，待会儿都发给你。”
岑一清没那个闲情真去找场上谁是最帅的，大家都穿着球服，个个身材都不错，跑动的时候衣角飞扬，掠过一阵阵风。
他拿着相机拍下岑远在球场上奔跑、拦球、投球的那些身影。
按照岑远的要求，拍了不少，够他好好臭美一阵了。
岑一清低头筛选这些照片，删掉没怎么拍好的。
选完，再抬起相机，画面一转，取景框里忽然出现沈朝的身影。
他拿着篮球突破对面的防守，跳起一个暴扣。
篮筐震响。
拿分。
一套动作精准又迅速，让对面毫无办法。
场下替补席里有人吹起口哨，一个劲夸他厉害。
身后想起为沈朝的欢呼声，连周星川也在夸他帅。
岑一清溺在人潮热闹的声音里，几乎没怎么多想，随着本能反应按下了快门键，记录这瞬间。
沈朝扣完球，在场上场下都很嘈杂的环境里，转身，往岑一清这里望了一眼。
在镜头里，他的视线直直看了过来。
与岑一清对视了。
取景框里的少年额头半露，脸上淌着汗珠，眼神既热烈又深沉。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望向自己。
岑一清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