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和迷乱也仅仅只有一瞬间, 祁温瑄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骤然清醒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心脏惴惴不安地想要对身下的人解释些什么, 但还没有开口,反倒是叶喻茗因为唇上突然变化的温度,意识到了一丝不满。

  身下人一只微凉的手不知何时扣住了上位者的后脖颈, 激得他的皮肤几乎生出了一层战栗,随后手掌微微用力,将上位者用力地压向了自己。

  然而做出这一切的主导者,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片刻, 唇上就又直直的撞入了一片柔软之中。

  呼吸交缠。

  只是一瞬的惊讶之后,主动权再次上下颠倒,被放出笼子的猛兽在对方的默认之下没有丝毫顾忌,带着一丝急切和迫不及待撬开了齿关,蛮横的掠夺着对方的呼吸。

  身体的感官被进一步放大,比之前快了数十倍的鼓点重重敲击在心脏处, 混合着酒味的呼吸兴奋着所有的感觉器,头皮仿佛炸开了一样。

  几乎是一瞬间, 祁温瑄便有了感觉。

  他清醒了一瞬,不动声色的将叶喻茗就这样半托着抱了起来, 但身体稍稍远离了些许。

  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吓到了学长。

  坐着的时候, 两人的身材差异显得更加明显。明明叶喻茗比起祁温瑄并没有矮多少, 但却有了一种被他完全禁锢于怀中的微妙感。

  这样的高度差让本就从未尝试过接吻的叶喻茗显得更加慌乱, 他被迫仰起头接受这强势的进攻,原本就只是半清醒的大脑, 在酒精和被掠夺呼吸的双重作用下,直接被搅成了一团糨糊, 泛红的眼尾也因为这从未尝试过的快/感,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呼吸已经完全乱了套,胸腔当中的氧气也一点点被消耗殆尽,就在叶喻茗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的时候,强势的气息忽然远离了片刻,已经被沾染上酒精气味人笑着开口说道:“学长,记得换气。”

  这是叶喻茗当天晚上醉酒后好不容易清醒时,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

  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头痛逼着叶喻茗强行睁开眼的。

  除了头痛之外,嘴唇也火辣辣的疼,像是破了皮一样。

  他睡在了祁温瑄画室中熟悉的房间里,半开的窗帘中洒进一缕阳光,将洁白的天花板上悬吊着如碎钻一样星星点点,用于装饰的物品照亮,倒映在天花板上的阴影显得波光粼粼。

  偶尔风经过的时候,这些物品撞击在一起,还会发出如风铃一般悦耳动听的声音。

  但眼下的叶喻茗显然不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多心情去思考这件事。他僵直着身体在被窝里面躺了许久,才缓缓抬起了一只手,又像是头痛又像是无奈一样,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也幸好此刻祁温瑄不在他的身边,这让叶喻茗有了更多的审视自己行为的时候。

  昨晚一口闷下那半杯酒的时候,叶喻茗才察觉到了不对劲。被樱桃味的浓郁气味包围,所以在喝下去之前,他压根没能想到这酒的度数竟然能有那么高。

  他平常虽然偶尔也会喝酒,这么高的度数也不是没喝过,但小口慢酌和牛饮胡喝的概念完全不同,等到叶喻茗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喝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多少不适的感觉,但仅仅几分钟之后就开始天旋地转,再接下去的几十分钟时间里,他完全没了记忆。

  但有些记忆却并没有因为酒精蒙蔽大脑而失去,反而更加的鲜明了起来。

  叶喻茗重新闭上了眼。

  尤其是当他重新回到这个房子,坐在沙发上后,那一段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所带来的后果的羞耻感,到现在依然挥之不去。

  酒精,真是害人不浅。

  唇上火辣辣的痛感,无一不在告诉叶喻茗,昨天,他放任了自己心中贪欲,在明知道学弟有白月光的情况下,却依然贪得无厌的索求。

  他竟然也会变成这样,被自己内心欲/望所支配的人。

  手机轻柔的闹钟划破了表象的宁静,打破了叶喻茗的懊恼。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手忙脚乱起身,将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关闭。

  但客厅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试探的靠近了房门,不确定般隔着门板轻声询问:“学长,你醒了吗?”

  就在听到祁温瑄声音的一瞬间,叶喻茗的脑海中忽然闪回了许多画面。

  是在两人接吻之后,他第二次断片后的画面。

  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根本听不清,他只知道,自己惯来的冷静自持已经被他完全抛弃,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男生,湿润的眼睛颤抖着闭上,口中不断地反复着一句话。

  “祁温瑄,我也喜欢你。”

  越来越多关于昨天的自己的回忆涌现在他的脑海中,越是回忆叶喻茗就越是难以置信。如果现在地上有条缝的话,他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杀了他吧,就现在。

  只是,处于尴尬当中的叶喻茗,却并没有过多的深思,那个“也”字的意思。

  门口的学弟还有些锲而不舍,又重新敲了敲门:“学长你醒了吗?现在会头痛吗?我备好了冷毛巾,现在拿进来可以吗?”

  把手传来了转动的声音,叶喻茗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作出了动作——重新躺下去,装睡。

  虽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他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在祁温瑄彻底打开门前,他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但过分跳动的心脏一时半会儿却无法平息下来。

  希望不会因此而暴露。

  “学长?”

  身后传来祁温瑄极轻的声音,不仔细听的话根本无法捕捉到。

  “还没醒吗?”

  似乎是察觉到他还在睡觉,祁温瑄本就不是很明显的声音更加微不可察,像微风拂过脸颊,转瞬即逝。

  从祁温瑄开门进来,叶喻茗的神经就相当紧绷,生怕祁温瑄会走上前来,撕破他装睡的假象。

  两个人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甚至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还吐露了自己真实的心意。叶喻茗压根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表情,来冷静的面对祁温瑄。

  好在,他的身后一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但是祁温瑄虽然并没有靠近他,也不知为何并没有离开门口。

  房间安静了许久,久到叶喻茗感觉自己的半边身体仿佛都因为长久的寂然都有些麻木的时候,身后终于响起了轻轻的关门声。

  学弟似乎是信了他的伪装,离开了。

  叶喻茗僵硬的身体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还好,还争取到了时间,让他好好思考该如何向祁温瑄解释,昨晚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以及他说出的那些,根本没有经过他思考的话语。

  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叶喻茗身后的床垫就开始微微下陷,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尤为明显,就连靠近的细微呼吸声也暴露无遗。

  学弟还没走!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叶喻茗的背后已经贴近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凹陷腰际也被一只大掌温柔的按住。

  更像是无声的禁锢。

  柔软的触感在下一秒落在了他的侧颈上,大脑仿佛过电一般瞬间麻木。就连叶喻茗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身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指尖都酥麻了起来,足背也不自觉弓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但除此之外,叶喻茗依然没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毕竟他伪装的是一个正在睡觉的人,而这种程度的动静,并不足以将人从沉睡中唤醒。

  身后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气息喷洒在脖颈上时,将暧/昧的气氛也随之倾倒。

  空气仿佛都灼热了起来。

  一次触碰并没有让身后的人心满意足,反而愈发得寸进尺。唇和皮肤只稍稍离开了片刻,温热湿润的唇就又重新覆盖,在侧颈的皮肤上反复研磨,牙齿也叼住了一处,舌尖在其上轻轻地扫着。

  侧颈传来了微微的刺痛,但很快便化作了一阵酥痒。叶喻茗依然紧紧的闭着双眸,试图伪造出一种自己还在睡觉的错觉,但瞬间紊乱的呼吸声早就暴露无遗。

  难挨的煎熬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后的人像是终于对侧颈失去了兴趣,再次分离,但和之前一样,很快又重新覆盖上,然而,这次叼住的却是他因为微微低头,而暴露无遗的后脖颈上凸起的骨头。

  沿着突出的最高点,祁温瑄的吻也一路向下,在背上落下的密密麻麻的湿润痕迹,像是燎原的火焰一样,将叶喻茗终于完全吞噬。

  恍惚间,叶喻茗再次听到身后传来轻笑声。

  “学长,记得换气。”

  *

  没想到祁温瑄看上去是一个乖乖巧巧的人,性格当中却有着如此恶劣的因子。

  叶喻茗的伪装早就被看破,但学弟却并不拆穿,反而用这样恶劣的做法来对待他。

  学弟的声音和昨天的画面重叠,羞人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叶喻茗一时又气又恼,也顾不得再继续什么伪装了,赶紧坐起身来看向祁温瑄,推开了他的靠近。

  “你……”

  漂亮的瞳孔闪烁着愤怒,转过身时,祁温瑄才发现学长不同于以往的艳丽的唇色,眸子不由得又暗了许多,直白而又露骨的盯着看。

  叶喻茗刚想说些什么,就注意到了祁温瑄的眼神。他几乎是瞬间就回想起了昨天直击心脏的快/感,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陌生而又新奇,让人忍不住继续探索。

  被这样露骨的眼神盯着,叶喻茗的脸上瞬间泛起一抹艳色。从未有过的羞恼充斥着他的大脑,他一把将祁温瑄的眼睛遮住,半拽半拉的想将学弟从床上拉起来推出房门,却没想到压根没能拽动,反而是祁温瑄的一只手直接搭在了叶喻茗的腰上,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学长……”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叶喻茗在耳边呢喃,被抱住的人紧紧不得动弹,只能被迫承受着倾倒而出的爱意。

  “我的白月光,根本没有别人,从来都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学长,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我们俩之间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反反复复的在脑海中回忆。”

  “学长,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我本来以为只要这样远远的看着学长,我就能够满足了。但是学长,我真的喜欢你了,我根本做不到,将你拱手让给别人。”

  他说出的话又快又急,像是要把爱意一股脑倾泻而出,又像是害怕怀中的人根本等不及听完,就要离他而去。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他怀中的人,已经渐渐停止了下来了自己的挣扎。

  “没有人知道,当我听到学长谈恋爱的时候,有多嫉妒和疯狂,甚至还是跟一个欺骗了学长的骗子谈恋爱。我恨不得直接冲过来狠狠地将那个人揍一顿,并且告诉学长真相,但是……”

  后面的话几乎哽咽到发不出声,但祁温瑄虽然没能说出来,叶喻茗却仿佛能听懂他的未尽之语。

  但因为那个时候的叶喻茗才刚起死回生,并且实在太信任杨司晏了,所以祁温瑄愤怒而来,挫败而归。

  他找不到任何机会,也没敢开口告诉叶喻茗。

  而这一次错过,就错了三年之久。

  祁温瑄的额头抵在了叶喻茗的肩膀上,轻轻地,并没有用力。

  但那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颤抖声线,还是让叶喻茗瞬间心软了下来。

  祁温瑄手上更加用力了许多,虽然依旧不曾抬起脸,但闷闷的声音还是直直地传进了叶喻茗的耳中。

  “学长……虽然很贪心,但是……我真的不想和学长只是协议恋爱。”

  他终于抬起了脸。

  眼尾的湿润将落未落,泛红的狐狸眼无辜而又委屈不已。

  “学长能不能……心软一点,原谅我冲动的行为?”

  “哪怕,只是心软一点点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