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误入金笼>第76章 从头来过

  邵云重在深夜醒来。

  他在睡梦中挣扎,沉浸在过去的种种,就像一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少时的自己缘木求鱼。

  他想阻止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痛苦的、无力的感觉,就像是被最可怕的梦魇困住,永不能挣脱。

  他在备受煎熬的绝望中醒来,后颈很痛,全身都汗湿了,手上扎着针。

  房间里很暗,只有床前一盏台灯,他有点恍惚,侧头看到一个身影。

  “阿季…”邵云重张了张嘴吧,嗓子干涩得厉害,像从砂纸上磨过。

  “不是阿季,是你哥。”邵千洲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将他扶起来,给他灌了半杯。

  邵云重喝了几口,突然推开他,摸自己的衣服兜,发现衣服已经换了,“戒指!我的戒指呢?”

  邵千洲无奈地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来,“没丢,这里呢。”

  邵千洲把裴雪意的那枚素圈戒指系了根红绳,他递给邵云重,“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那枚钻戒放在盒子里,就摆在床头边上,邵千洲拿过来,打开盒子给他看了一眼,然后又放回去,“都好好收着呢。”

  这要是再丢了,那还得了?整个邵家庄园不得挖地三尺?

  邵云重抓住戒指,将系着红绳的素圈戒指攥在掌心,记忆还停留在他去找裴雪意的路上,“我怎么了?我为什么在家里? 我不是去找阿季了吗?”

  “你晕倒了。你昨晚淋了一夜雨,在玫瑰园找戒指,找到了又去拦阿季的车,阿季不理你,你不要命似的追着他的车跑,然后就……因为发烧晕倒了。你自己没感觉吗?你现在还发烫呢。”

  邵千洲有点心虚,其实邵云重不是自己晕倒的,是他打晕的。他实在没办法了,如果让他追着阿季的车跑,在大马路上,真的太危险了,只能先把他打晕弄回来。

  邵云重回来后一直发烧,昏了一天。他本来因为腿伤才刚出院没多久,医生说他淋雨受了寒湿,右腿的旧伤有复发的迹象,现在还挂着吊瓶呢。

  邵云重看着戒指发呆。

  邵千洲想着他好几顿没吃饭了,问道:“你饿吗?”

  邵云重摇了摇头,摇头的瞬间有点头晕,差点晃过去。

  邵千洲连忙扶住他,给他身后垫了枕头,让他靠住,然后给佣人打了内线电话,让他们送点吃的过来。

  佣人送进来食物,放在床边桌上。

  邵千洲说:“你吃一点吧云重,爸爸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爸爸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不要再闹了,知不知道?”

  虽然两兄弟相差很多岁,有代沟,平时也不在一起玩,连朋友圈子都不一样,因此平时关系看着不咋样,但邵千洲还是很心疼亲弟弟的。

  邵千洲端起碗,喂他喝粥,“多少吃一点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再难受也没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再把阿季追回来…”

  “对,你说得对。”邵云重顿时眼睛雪亮,大哥说了那么多,他都没听进去,就听见这个重新追回来了,他说:“我一定会把他重新追回来的。”

  邵千洲就是说出来安慰安慰他,没想到这句话那么管用,趁机喂了几口饭 ,又继续说:“医生说你腿上有旧伤, 昨晚又淋雨, 湿寒入体, 以后会落下病的 ,老了会吃苦头的。你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你想想,你要是瘸了,阿季会不会要一个瘸子?”

  他又说了那么多,邵云重却是选择性的听一听,只听一部分,手里攥着戒指,又重复了一遍,“我会把他追回来的,我们俩天造地设,天生一对,谁敢跟我抢,我就弄死谁。”

  邵千洲吓了一跳,邵云重眼神里那种执拗的劲头,真的是令人害怕。

  邵千洲愣了一下,附和道:“好,你们俩天造地设、天生一对,你说得对。”

  然后默默给他打的点滴里推了一针安定,让他睡一觉吧,省得再干出来什么出格的事。

  邵云重吃了一点东西,忽然觉得异常困倦,便又在药物作用下睡去。

  或许是用了镇定剂的原因,这一觉还算安稳,没有再继续无边无尽的梦境。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家里安静得出奇,也许是因为裴雪意不在,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他便觉得异常空虚。

  邵怀峥是不常住这里的,邵千洲也去公司了,家里只有管家和佣人,还有一猫一狗。

  邵云重坐在窗户前,佣人在楼底下玫瑰园里干活,间或说着话。

  云团儿和雪团儿在他身边晃悠,云团儿钻进他手底下,让他像个减压玩具一样抚摸,雪团儿躲得远远的。

  邵云重看着那只布偶猫,跟布布长得真像,性格却不像,高冷劲儿像裴雪意。

  邵云重拿了根零食喂他,它小心试探,吃完就走,“你真是像他,靠近点我会吃了你吗?”

  布偶猫不会说话,自然不会跟他斗嘴,他就自顾自地说:“你像他也没用 ,他也不要你 ,把你留给我。”

  “真够狠心的,人家爹妈离婚 ,孩子还一人一个呢。有的分不公平,还打得头破血流。他倒好,一个不要。”

  他跟猫说话的样子有点神经,佣人拿着两封信进来,都不敢打断他。

  邵云重看到门边的佣人,瞟了一眼。

  佣人连忙进来说:“二少,来了个送信的,说是有您和……”

  佣人顿了一下,怕提起裴雪意的名字会刺激他,只把信拿给他看。

  邵云重纳闷,现在谁还写信?而且还是写给他和裴雪意。

  他接过来信,收件人确实是他和裴雪意,看到信封的那一刻,信封上稚嫩的笔迹让他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涌上来那段尘封的记忆。

  小学毕业那一年的夏天,蝉鸣声不断,燥热的风,满校园的丁香树。

  裴雪意穿着薄薄的短袖衬衫,系着小领带,站在树底下朝他挥手,脸上是浅浅的微笑,“哥,你快来!要拍照了。”

  邵云重手里拿着两瓶汽水,一瓶递出去,“给你,橘子味儿的。”

  两人一起走进学校大礼堂,班主任正在点名,恰好念到他们两个的名字。

  “邵云重!”

  “到。”

  “裴雪意!”

  “到。”

  “……”

  “全班都有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拍照了。大家先按照高矮排一下队形,高的在后面,矮的在前面。”

  全班同学都按照高矮顺序排列,迅速活动起来,也有关系好的,早就商量好站在一起。

  邵云重站在了裴雪意旁边,他那么个身高站在前面,把后面的人遮严实了。

  有同学不乐意了,“邵云重,你那么高,你不能站在这里。”

  邵云重一脸不耐烦,“我就站,怎么了?”

  同学告状了:“老师,你看他……”

  还没等老师说话,裴雪意赶紧拽住邵云重往后挪,“我跟你去后面,你不要遮到别人。”

  邵云重皱眉,“那你不够高怎么办?他们会把你挡住的。阿季,你怎么长那么慢?”

  裴雪意最烦别人说他身高,小眉毛一皱,气呼呼地说:“我生气了!”

  他这时候因为不爱吃饭,个子在班里不算很高,但也不是矮的,就是一般。

  邵云重赶紧哄他,“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裴雪意不理他。

  他跑到后台去找了个小凳子,“你踩在这上面,这样就跟我差不多高了。”

  裴雪意勉强接受了,“好吧。”

  裴雪意踩着凳子,跟邵云重站在最后一排,两人并肩,一起看着镜头,邵云重一脸冷库,裴雪意露出微笑,相机将这一幕定格。

  全班拍完毕业照,所有人回到教室。

  老师拿着一沓信纸和信封过来,“同学们, 现在学校里给你们毕业生组织了一个活动 ,写一封信 ,给十年后的自己。”

  邵云重觉得没意思,不写。

  裴雪意却很积极地领了两张信纸和信封。

  邵云重问:“你要写啊?”

  裴雪意说:“我想写。我知道了,你又要说老土,那你别写了。”

  “谁说的?谁说我不写了?”邵云重从他手里拿过来一张新信纸。

  信纸摊开半天,却不知道写什么。

  裴雪意却在很认真地写写画画,还侧着身子,不让他偷看。

  他看着裴雪意认真的模样,拿起笔,匆匆写下一行字。

  裴雪意似乎也画好了,放下笔,要装起来了。

  “唉,等等!”邵云重说,“我还没看呢。”

  “不行,不能给你看,这是我的秘密。”裴雪意把信纸装进信封,用胶棒严严实实封起来。

  邵云重挑眉,“连我都不能看?”

  裴雪意想了想,“你如果想看的话,要等十年后再给你看。”

  邵云重笑了笑,也不破坏他的小浪漫,“好吧,那就十年后再看。”

  十年,那时候的他们还是小小孩童,十年对于他们来说多么遥远。

  其实邵云重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写了什么,他打开自己的信封,只有草草一行字:

  我把阿季保护得很好,你可别欺负他。

  邵云重的心一颤,仿佛隔着时空,被十年前的自己质问。

  他再打开裴雪意的那封,裴雪意什么都没有写,只是画了一幅画。十年过去,纸张已经泛黄,越发让人觉得物是人非。

  画上两个少年,并肩坐在一起,远方东边有太阳,西边有月亮。布布在裴雪意身边趴着。

  他什么都没有写,可是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十年后,他还是想和他的哥哥、还有他的小猫在一起,过着看日出日落的简单生活。

  其实他从来没有变过,骨子里依旧是那个记忆中温柔的小男孩。

  如今的季节,蓝楹树又快开花了,布布已去世多年。他们两个呢?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邵云重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肩膀颤抖,拿着那两张薄薄的纸,泣不成声。

  他想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可是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皱着秀气的小眉毛,两只眼睛瞪着他说:我生气了。

  这一次,裴雪意真的生气了,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管家端了一杯温水过来,“二少,你还是有点低烧,再吃一点药吧…”凑近一看,才发现邵云重哭了。

  老管家赶紧放下托盘,“二少,你没事吧?”

  邵云重没有说话,眼睛通红。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向来嚣张拨扈的人,何时这样委屈过?管家看着怪不忍心的,知道他心里难受,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云重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

  管家连忙追上去,“二少,你去哪?你还没完全退烧啊!你先把药吃了!”

  院子里一阵引擎轰鸣声。

  邵云重开车出去了。

  他想去找裴雪意,他一刻也等不了,必须立刻见到他。

  邵云重开得很快,沿途两侧的街景急速倒退,却在路上途径通往他们高中学校后街的那条小路。从前司机送他们两个去上学,总是经过这里。看着熟悉的蓝色路牌,他想都没想,就转头拐进去了。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天慢慢黑下来,后街很多学生出来吃东西,穿着熟悉的那一套制服样式的校服,一派稚气的模样。

  他还记得,裴雪意冬天总是怕冷,下课时喜欢趴在课桌上睡觉,真的很懒,像是永远睡不够。他还记得,每当他睡觉的时候,自己把校服外套给他披上的场景。

  邵云重将车停在路边,不甚宽敞的街道顿时变得更加局促,有几个男高中生被他的车吸引,围着看了几眼。

  这个季节,烤红薯不热卖,但是烤梨还在。还是那个铁皮炉子,还是那个卖烤梨的大爷,似乎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只是他们不一样了。

  后来邵云重也给裴雪意做烤梨,在紫砂小锅里熬雪梨,紫砂小锅用最昂贵的,梨都是最好的,还专门请教了家里的厨师。

  但就是没有那个味道。

  裴雪意总是说,不是那个味道。

  邵云重走到那个小摊前,大爷比当年更老了,头发都白了不少,但是说话声音还是中气十足:“买烤梨吗?最近天气干,烤梨润肺!”

  邵云重付款买了一杯。

  大爷就从那个铁皮大炉子里,掏出来一盅,给他倒进纸杯里,“山楂要吗?枸杞要吗?”

  邵云重说:“都要,多放山楂。”

  大爷问:“你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吧?”

  邵云重说“是”。

  大爷笑声爽朗,“一看就是,不少学生回来怀旧呢。你的车那么好,现在一定有出息。这里是附近最好的学校了,学生一个比一个有出息!我在这里卖烤梨,都觉得脸上有光呢!”

  邵云重笑了笑,拿着烤梨离开。

  路边有学生来来往往,从前他和裴雪意的身影也在其中。

  当初他们走在这里的时候,也并未觉得多么珍惜,多么珍贵。如今时光过去了,才知道那是他们最好的年岁。

  他开着车去利臻大楼底下,在车里坐着,身边放着一杯烤梨,怕烤梨凉得太快,还用衣服裹上。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邵云重坐在车里,一直等着,那个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了,还在亮着。

  那就说明裴雪意还在工作。

  这几天邵云重没有去公司,殷胜天也不敢来找他,有事就自己看着处理。

  但是安妮找来了,说自己已经被裴雪意解雇了。

  为什么工作到那么晚?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为了把七个亿还给自己,有没有为难?利臻已经四处漏风,哪里来那么多钱?安妮说他为了凑齐那七个亿,把爷爷留给他的几套房产都抵押了。

  他也不要安妮继续帮他工作了,他一个人怎么办?

  邵云重想着这些,坐在车里等着裴雪意出来。很晚很晚了,他看到那个灯熄灭,连忙下车,在利臻的大厅里等着。

  裴雪意从电梯里出来,穿着西装,系着领带,脸色有些疲惫,因为过于清瘦,被深色西装衬出几分凌厉。

  他看见邵云重,没有继续往前走,原地停住了脚步,也没有言语。

  邵云重往前走了几步,手里拿着那杯烤梨,“你脸色不好,很忙吗?”

  裴雪意没有说话。

  邵云重说:“倒腾出来七个亿给我,一定挺不容易吧?安妮说,你为了凑齐那七个亿,把你爷爷留给你的几套房产都抵押了。阿季,你没必要这么逼自己,就算你想分手,咱们恋人做不成还是兄弟,非要跟我断那么清楚?”

  裴雪意神情很平静:“不用你管。”

  邵云重因他淡漠的神情有些懊恼,他怎么可以那么平静?皱着眉说:“不用我管?我什么时候让你缺过钱?那笔钱我不会要的,已经原路返回。”

  他这辈子就没让他缺过钱。

  裴雪意瞪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情绪,“邵云重,你别自以为是。”

  对,就是这样,骂他、凶他、训他,就算是瞪着他,也比面无表情好得多。

  邵云重心里舒服了一点,“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只知道,我从前没让你因为钱为难过,以后也一样。”

  裴雪意觉得他有病,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攥住。

  邵云重攥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墙上,把烤梨晃到他面前,“你嗓子哑了,是不是上火?”

  裴雪意看到那杯烤梨,简陋的包装一下将他的记忆带回过去,带回那个充满甜味儿的冬天。

  许多许多的回忆,他和邵云重一起走过那么多的日子,两个人的人生轨迹重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一瞬间有些无措,他真的不知道,这些经历和回忆,在往后的日子里,他该如何消化、如何忘记。

  邵云重看着他眼底泛起一丝水色,便松开他的胳膊,打开烤梨,用塑料的小勺子盛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你尝尝,是不是原来那个味道?”

  裴雪意表情冷淡地挥开他的手,“我不想喝。”

  邵云重早有准备,在他的手挥过来之前就撤离了,要不然烤梨得洒了。他就是那么了解他。

  裴雪意想走,邵云重挡着不让,还是把勺子送到他嘴边,固执地说:“尝尝吧。”

  裴雪意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几秒,最终还是低头吃了那一口梨汤。

  邵云重的面容很憔悴,眼底都是红血丝,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没有扣,没有那么的一丝不苟,与往日的精英形象很不一样,有几分落拓。

  看见裴雪意终于愿意吃他带来的东西,他笑得很温柔,“怎么样?是那个味道吗?”

  裴雪意说:“我忘记了,也许是吧。”

  以前,他一直想要再尝尝那个味道。后来他明白,他其实真正难以往坏的并不是那一杯烤梨,而是那一段时光。

  是那个冬天。

  是邵云重每次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杯烤梨,递到困倦的他面前。

  裴雪意微微仰起头,那双如莲的眼睛水汽氤氲,“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邵云重的手顿了一下,觉得心脏发闷,请求道:“你能再叫我一声哥哥吗?”

  裴雪意说:“没有意义 。”

  邵云重看着他,眼睛里满含期盼,甚至有几分哀求,“不,在我看来有意义。”

  邵云重活到那么大,何曾对谁如此谦卑过?

  可惜为时已晚。

  裴雪意挣脱他的桎梏,从他身侧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阿季!”邵云重在他擦肩而过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垂下头,哑声说:“我们从头来过。”

  裴雪意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邵云重,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从头来过。”

  一句从头来过说起来很简单,可是真的能从头来过吗?所谓的从头来过、重新开始,不过是自欺欺人。

  如果真的能从头来过,这些年伤痕累累,又该如何修补?

  裴雪意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向邵云重,邵云重仍然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

  “邵云重,我觉得很累。”裴雪意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好像再也不会蓬勃地跳动,好像再也找不回,当初为你跳动的那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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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章写得很不轻松 ,也有点卡文,因为总怕情绪处理不好。终于挺过来了,回忆篇结束了,要追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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