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在校为奴>第92章 (八十六)

  无人能阻挡何平想一雪前耻的决心,他站在船头,宛如从炼狱重回人间的恶魔,一想到昨天被万千游客七手八脚抬上游船得救的画面,他便觉颜面尽失,怒气无法下咽。阎家的家医替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后,建议他静养一周,他断然拒绝,拨了通电话召集了一班手下,擅自将春波岛包围了起来。他知道岛上有不少监控,阎一敏会查看,因此就想来个守株待兔,逼阎一宁亲自向他求饶,并委身于他。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晚不到他就等来了自投罗网的猎物,徐擎隔着结实的渔网目光阴沉地盯着他,这令他快慰,第一回合他因对方二打一惨败,第二回合他就不信自己人多势众还拿捏不住徐擎这只乱蹦跶的秋后蚂蚱。

  “大哥,我们到了。”

  何平一扭头,看见船已缓缓接近春波岛的码头,他顿时兴奋起来,指着徐擎道:“你们给我看住他,我要登岛接少爷去!”

  “站住!”徐擎大喝,“你的对手是我!有本事再跟我打!”

  何平岂会再上他的当,轻蔑一笑:“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挑衅我?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话音刚落,数只老拳便不留情面地从四面八方飞向徐擎,身上的旧伤被新拳痛殴之后,爆裂的疼痛瞬间笼罩了他,一米八九的大汉便在网里矮成一团。被渔网紧紧束缚的他,眼睁睁看着何平势不可挡地跳上码头,快步朝洋房奔去,一想到房内的阎一宁因遭了情事还在沉沉酣睡,他便更觉肝胆欲裂,奈何身体被四五个汉子强摁着,半点不由己。

  “放……放开我……”额头被压在冷硬的甲板上,徐擎吐字都显艰难。

  看守他的男人抬手便扇在他后脑勺上,骂道:“叫你妈!给我老实点!”

  “哼,这就是得罪我们大哥的下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敢跟咱老大抢人!”另一个男人道,“嘿,你说老大会不会现在就在岛上把人给办了?他都惦记这么多年了……”

  “可不是嘛,在阎家装孙子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操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嘛!”又一人开腔,他粗俗的话语逗得众人桀桀作笑。难以想象平日柔风微雨的西湖里,此刻盘踞了一群加勒比海盗。徐擎再三试图反抗,都被他们加倍回击,以愈发狼狈的姿态趴在甲板上苟延残喘。

  天始终灰色,雾气久久不散,岛上是何情况无人知晓,徐擎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人回来了!——”

  不知谁高叫一声,仿佛瞧见了凯旋而归的将军,众人齐齐回头,引颈朝岛上望去,感觉身上负重轻了些,徐擎也费劲巴拉地支起脑袋来,他看见从浓雾中一前一后走来两条黑影,不疾不徐,领头的人是何平,他面色凝重,全然没了方才下船时的雀跃。

  “大哥!”手下的小弟还在揶揄,“事儿办啦?这也太快咯!”

  “哈哈哈……”大家笑成一片。

  何平脸色一黑,鼻孔喷张,无视他们的调侃,喝道:“把那个臭小子给我拖起来!”众人一愣,不知他为何发出此令,但还是懵逼地照做了。徐擎像是头过年待宰的肉猪般被拱了起来,然后他看清了码头上的形式。何平臭着脸,瞪着他,而他身后的人则是见他被抬起,焦急地跨前一步,喊道:“臭熊!——”

  徐擎挨着船舷,待他看清雾气中朦胧的脸时,心头霎时一紧,喑哑着大吼:“你在干什么!别做傻事!”

  阎一宁像是没有知觉般,回道:“你没事吧?”

  徐擎看见何平神色复杂地瞥着身侧的阎一宁,既想动手,又迟迟不敢,原因很简单,他但凡触碰到对方的一根手指,那么他将永远失去对方……

  两道细流般的血痕已渗入衣服前襟,一把金色的钢叉正嵌在阎一宁颈部的雪白皮肤内,谁也不知这柄钢叉的尖端离颈动脉有几毫米距离,更不知用几分力气便能刺穿血管,令人命丧当场。

  那个盒饭……徐擎一下子便猜到了钢叉的来历,他真该吃完饭把食盒收拾干净,而不是晕头转向地跟阎一宁搞起饭后运动。他悔不当初,然一切已晚,阎一宁选择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威胁着何平,换来了自身的清白。

  “放他下来。”阎一宁冲何平道,“快点!”

  何平万般不情愿的模样:“少爷!您先把叉子放下!”

  “放、他、下、船。”阎一宁牢牢地将钢叉钉在自己的血肉内,看得人触目惊心,唯有他自己似常人般无动于衷。

  徐擎紧抓着渔网,朝着他嘶吼:“不要乱来,一宁!你别伤害自己!别管我了——”

  “给我闭嘴!”何平气急败坏地指着他,“轮得到你来讨价还价?”

  “说了我来换他,信不过我?”阎一宁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皮微微垂着,“快点——”

  何平见他前身的衣衫上晕满了鲜血,似一朵朵绽开的彼岸花,红得瘆人,心里也是慌了起来,忙喊道:“快啊,快给我把人抬下来!都愣着干什么!”

  “哦、哦!”于是众人又手忙脚乱地横扛起徐擎,数着一二三,将人抛到了码头的木板上,咚的一声,徐擎好像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似的,痛得蜷缩成团,虚弱呻吟。

  “臭熊——”阎一宁心疼坏了,立即骂道,“谁他妈叫你们扔的?!他有个好歹你们都给我陪葬!”

  一群小喽啰被他凶残的神情吓得面面相觑,不敢喘气,何平一把站在徐擎跟前,隔断他与阎一宁的接触,道:“少爷,再不上船我就叫人重新把他抬回船上了啊?”

  阎一宁未来得及多看徐擎两眼,便不甘愿地踏上舢板,以身替换了徐擎,成为了何平的笼中囚鸟。徐擎被罩在网中,因疼痛丧失挣扎的力气,懊恼又无力地呼唤着:“一宁……不要、跟他走……”

  船只即将起航,靠在船舷边的阎一宁颤抖着望着码头,喊道:“如果我淹死了,你记得来捞我!”

  徐擎一怔,双目瞬间充血,他感觉有什么液体顺着鼻翼流进嘴巴,是咸的,也是腥的。一想到自己不仅没有突出重围带阎一宁离开春波岛,反而将其推入深渊,心脏好似被绞肉机一片片碾碎了,徐擎,你好无能啊!你怎么配得上阎一宁的爱……

  码头上似乎响起了一阵恸哭声,但没来得及细听,何平略微淫猥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少爷……”

  阎一宁一激灵,迅速回头,将叉子狠狠地又往肉里怼了一下,扎得他自己也是嘶的一疼:“离我远点!”

  何平“哎哎哎”地倒退两步,举着双手赔笑:“少爷您别吓我,把叉子放下吧,我还能对您怎么着吗?”他盯着那血迹斑斑却纤细秀美的颈项,不住咽口水,“让我给您包一下伤口吧,不然真要闹出人命来,我也不好向大小姐交代!”

  “我只答应了你跟你回阎家别墅,没同意你可以碰我!”阎一宁鄙夷地看着他,“把你恶心的眼神给我收回去!何平,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会好好跟你算个账的。”

  心上人不留情面的嘲讽,令何平瞬间没了笑意:“少爷,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呢?现在,你在我的船上,我随时可以把你办了!还想回别墅?呵,你看这艘船会不会再靠岸吧!”话落,船体的发动机应声熄火,这艘渔船突然就漂在西湖深处不动了,“想上岸?还是先想想怎么伺候我吧!”何平目射凶光,舔着唇朝阎一宁靠近。

  眼见他步步紧逼,阎一宁强迫自己看上去镇定些,举着钢叉的手不禁握得更紧:“你再靠过来,我就了结我自己!”

  何平一愣,继而更是猥琐地笑了起来:“少爷,戏演得差不多就行了,现在我们已经抛掉那个臭小子了,该是让我们俩好好相处了——”

  “站住!”

  “你不敢真扎下去的,少爷,你还得留着命参加舞蹈大赛呢。”何平肆意地戏谑道,“你这样我真是心疼得要命,快来我怀里,让做哥哥的帮你舔掉脖子上流的血吧……”

  这般污言秽语实在是令阎一宁忍无可忍,指着自己的钢叉终于对准前方,朝着何平刺去!但何平何人?他虽脑袋被砸漏个洞,但功夫底子是半点不少,钢叉离他仅一寸时,就被他拦腰截断!阎一宁的手腕一痛,钢叉应声落地,而他则被何平反手制住,拉进怀里。

  “放开我!混账!”阎一宁一霎毛骨悚然,何平的手已经摸在他的腰上,指尖黏黏腻腻地蠕动着,像一条肥厚的毛虫牢牢吸附着叶片,“不许碰我!滚开!”

  何平哪还会再听他的,多年来压抑心间的欲念顷刻爆发,他用鼻尖贴着阎一宁的颈侧痴迷地深嗅着,不顾对方竖起的满身寒毛,叨叨着:“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贱民?学历、相貌、家世……他哪样比得过我!少爷,你为什么从不正眼看我?啊……你真香啊……”

  何平的舌头舔在了流血的伤口上,阎一宁咬紧牙关,仿佛像是被野狗啃食了一般,生无可恋。或许何平的行径还比不过徐擎发情时来得痴汉,但却令他直犯恶心,生理性不适,如此想着,他真就胃酸上涌,朝着船舷哗地一声干呕,吐出了一滩糊状的黏液。何平立马顿住了,他的亲近竟令少爷作呕,还有比这更挫败的事情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怒喝着,抓着阎一宁的肩膀狠狠摇着。

  阎一宁被他晃得又有作呕的趋势,脸色奇差,不知是失血还是晕船,眼神都有些飘忽了:“咳咳、咳……松开我,我有话要说……”

  鉴于四面环湖,何平倒是不惧怕水的阎一宁逃跑,干脆地松手了:“你想说什么,少爷?”

  阎一宁第一时间便退到船舷边,与其拉开了距离,同时不断拿手背擦拭被舔过的伤口,即便痛得他龇牙:“你不是想知道你比他差在哪里吗?那我来告诉你吧!”

  何平眼神一眯:“呵、呵呵……好,你说。”

  回头看了眼波纹微漾的湖面,即使风平浪静,但阎一宁仍觉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他被困在这座孤岛牢笼内,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殊死挣扎着。

  “你只比他差在一个地方。”

  “哪里?说!”何平咬牙切齿地追问。

  捂着又在冒血的血洞,阎一宁笑了笑:“那就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他。”见何平露出被戏耍后的震怒神情,他愈发快意,“如果感情这件事可以用物质来衡量,那我本该成为世界上最容易获得爱的人,但事实不是,爱情没有价格,它的诞生也只是偶然,如果你想仗着自己有钱去强求一段感情,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行。”

  “谁说不行——”何平急着反驳。

  阎一宁却像是突然长大成熟般,用异常客观的语气告诉他:“因为我试过了。”

  “我不管!我偏要试!”何平朝前大跨一步,打算再次用强,但他看着阎一宁过分平静的表情,心中竟有一丝不祥的预感,甚至不容他深想,他以为绝不会发生的变故就这样发生了——

  不带一丝犹豫,阎一宁向后一仰,像风儿般消失在了船舷上。

  扑通一声!何平马上趴到栏杆上,发现漆黑的水里只余下一圈圈荡开的波纹,他立马朝船舱大喊:“救生圈!快给我拿救生圈!”西湖最深处有5米,水性不好的人落下去凶多吉少,况且偌大个湖底,想捞人也是困难重重。套上救生圈的何平跳下船,见根本没有人头浮起,一时间也乱了阵脚,船上的手下出着主意:“大哥,咱找专业的搜救队来捞人吧!这么大个湖——”

  何平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竟默不作声起来,他连入水搜寻所爱之人的勇气都没有。暗流涌动的西湖水时常将人卷到意想不到的深渊里,会水的人都要胆战一番,何况是遇水便发作呼吸骤停的阎一宁,说不定此刻的他已经直挺挺地沉到了水底……

  是的,何平猜得没错,阎一宁顺从地睡在水波里一沉再沉,他跳船不是因为他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只是他无法接受屈辱地做一只折翼的鸿雁,失去他的梦想,还要赔上自己肉体的清白。

  死亡离他咫尺之遥,手脚全僵地沉啊沉,大脑已经切断了思考的能力,阎一宁已经感受到了缺氧带来的痛苦,他甚至连扑腾的动作都做不出来。西湖底下原来这么黑,这么冷,不少鱼儿在他身边穿梭,显得悠然自在,如果死后自己也能投胎做西湖里的一条鱼,那该有多幸运……

  阎一宁放弃了求生,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一条巨大的黑鱼从他面前游过,又调头回来,鱼嘴撞在他的嘴唇上,咕咚咕咚地渡气,随后将他一把抄起,迅速地朝湖面冲去!这一切就发生在数秒之内,意识微薄的他虚弱地想着,莫非这西湖里还住着鲤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