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对倪元璐火力全开的蒋德璟听到骆养性的声音,顿时转移矛头。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名满大明的宽宏大量骆大人来了。”

“贪官和老百姓怕你们锦衣卫,我蒋德璟可不怕。”

“你宽宏大量骆养性要是不想来,可以去和陛下说,别来老夫这里抱怨。”

蒋德璟这一语双关的话,深深刺痛了骆养性,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们锦衣卫除了抓贪官以外也欺负老百姓么?

论斗嘴,骆养性肯定是斗不过蒋德璟。

而且蒋德璟说的也是事实,锦衣卫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自从不久前,皇帝让他把那些纨绔子弟清理出锦衣卫队伍后,锦衣卫欺压盘剥百姓这种事,在京师基本不存在了。

骆养性也知道自己斗嘴斗不过蒋德璟,而且维持秩序这事确实是皇帝亲口下的旨,难不成自己还真的跑去和皇帝理论,那不是瞎扯吗?

最终骆养性也只得无奈的调笑着回了一句:“呵呵……,蒋大人说的是,只盼蒋大人一直都不要怕我们锦衣卫才好。”

就在这时蒋德璟看到不远处一大群身着官袍的人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

“你宽宏大量不是很想知道来维持谁吗?你自己往那边看看。”

蒋德璟说着,朝正在走过来的那群身着官服的人努了努嘴。

骆养性寻声望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吏部右侍郎吴昌时、

户部右侍郎范复粹、

礼部右侍郎张四知、

刑部郎中陈演、

国子监司业何吾驺、

通政司正使李建泰、

刑部主事陈必谦、

督察院左佥督李继亮、

兵部郎中陈国奇、

翰林院学士张继涛、

大理寺少卿高洪明等等数十位官员,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不过奇怪的是温体仁、孔贞运以及杨涟、叶向高那群被夺职的官员,却一个都不在其中。

刚刚还激烈争吵的倪元璐和蒋德璟互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这真是比上朝还热闹啊!”倪元璐忍不住感叹道。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靠了过来。

礼部右侍郎张四知和国子监司业何吾驺,一前一后来到倪元璐跟前还不等两人说话,倪元璐便率先开口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听到倪元璐这话,两人不觉有异,同时拱了拱手:

“大人,辛苦了,监生名额换粮关乎着我大明的学政以及来年选仕,大人身为礼部尚书都冲在一线。”

“我二人皆属大人职下,又怎敢在后面偷闲,看大人一个人为国事操劳。”

“所以职下两人,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大人的。”

两人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倪元璐找不到话说,可他知道这两人和现任内阁首辅薛国观关系不错。

要说他们真的是为了体恤自己这个上司来帮忙的,他可不信,但又搞不懂两人的来意,于是只得和两人打起官腔,随口说了一句:

“那就有劳二位大人了。”

户部右侍郎范复粹则是来到蒋德璟跟前说着同样的话。

蒋德璟在六部中枢混的时间可要比倪元璐这个新上任的礼部尚书要久。

看到眼前的这些人有东林党的,有和前内阁首辅温体仁走的近的,也有和现任首辅薛国观走得近的。

还有些是连他也摸不清楚的,总之鱼龙混杂。

但万变不离其宗,他相信这些人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看热闹,毕竟是怀揣着某种目的而来的。

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蒋老抠在乎的只有钱粮。

只要这群人别妨碍自己收粮就行,至于其他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蒋德璟笑着向身旁的倪元璐看了一眼:“倪大人,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开始收粮发名额吧!”

倪元璐看了看四周的官员,以及来参加换粮的举子和装满粮食的平板马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便开始吧!”

骆养性看着周围的人声鼎沸、水泄不通,这才真正明白了,皇帝为什么让他来维持秩序。

说话间两人就走向事先准备好的桌案。

倪元璐本以为蒋德璟会和他一样坐到桌案后等着登记就行。

让他想不到的是,蒋德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铜锣,径直走到人群中央敲了起来。

动作显得极为滑稽,看得倪元璐一阵牙酸,这哪里还有一部尚书的威仪,简直是有辱斯文。

咣咣咣……

蒋德璟一边敲锣一边喊道:“肃静!肃静!”

咣咣咣……

“肃静!”

本来嘈杂的人声马鸣,被蒋德璟的几嗓子一喊,立竿见影的安静了下来。

蒋德璟这才接着高声道:“今天是朝廷监生名额换粮的日子,这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

“老夫只想强调一点,不论身份地位、不论举子本身的学业好坏,十万石粮食打底换一个名额,不设上限,粮多者得。”

“有意者,先找老夫交粮,拿到户部签发的凭证后,再到礼部领取监生名额。”

“规矩老夫只说一遍,诸位需按流程办事,若是有人敢胡来,那和你讲道理的就不是老夫了,而是我们名满京师的宽宏大量骆养性骆大人。”

骆养性听到蒋德璟这话,忍不住一阵牙疼,暗骂不已,这蒋老抠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会不会说话?

这下自己这个“宽宏大量”的名声怕是更大了。

骆养性没办法,他也不想皇帝交代的事出现什么意外,只得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配合着蒋德璟的话向四周扫视。

在场的人,不管是官员还是来参加换粮的举子,竟无一人敢和骆养性对视。

开玩笑,他们当然不敢,这“宽宏大量”可是个万人屠,再加上锦衣卫那狼藉的名声,谁不怕呀!

在锦衣卫、在骆养性的威慑下监生名额换粮井井有条的开始了。

没有人大声喧哗,更没有人争吵。

直到七十六个监生名额只剩二十余个时,场上不和谐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蒋德璟,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个姓张的举子出十五万石、这位姓刘的举子也出十五万石,你凭什么要把名额给姓张的举子。”

“难不成这姓张的举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是在以权谋私。”

刑部主事陈必谦一脸不忿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