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二,老三接管锦衣卫?”

老朱呢喃一句,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实在想不明白朱标为何要让人朱樉、朱棡接管锦衣卫。

按照朱标的性子,即便回京之后不裁撤锦衣卫,那也绝不会让自家手足去接管锦衣卫这种酷吏机构才对。

“锦衣卫直属天子,缉拿贼凶可不经六部法司,亦能严刑惩之。”

“老二,老三再怎么不是,都还是皇子。”

“让他二人接手树敌颇多的锦衣卫,未免有些不妥!”

说到底,老朱还是疼自家儿子。

毕竟满朝文武,甚至就连老朱在内,都认为主管锦衣卫的官员势必不得善终。

若非朱标才能出众,自可独当一面。

老朱甚至都不愿让朱标插手锦衣卫,不愿让朱标承担起使用锦衣卫的骂名。

“父皇,您也知锦衣卫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机构?”

“你小子有话便直说,少跟咱这拐弯抹角的!”

见老朱语气有些不耐烦,朱标不敢继续兜圈子,旋即快速说道:

“我大明朝若想锦衣卫这样监察百官的机构继续存在,那便势必要扭转锦衣卫在百姓心中的风评。”

“其不经法司,缉拿贼凶的权利乃是震慑百官之用,因此自不可废。”

“所以想要扭转锦衣卫的风评,便只能让百姓打心底里爱戴锦衣卫!”

“让百姓爱戴锦衣卫?”

老朱低声喃喃,沉吟数秒后一时竟觉得朱标这话很是可笑。

锦衣卫所缉拿者,多半都是贪官、世家,与百姓少有牵扯。

况且动不动便要屠戮贼凶满门的锦衣卫,百姓不畏之如虎便是极好,怎么可能得到百姓爱戴!

就在老朱轻笑两声,准备开口嘲笑朱标想法天真之时。

却见朱标率先起身,看向老朱郑重说道:

“如今让三弟带领锦衣卫缉拿犯案富商,还卖身奴仆自由,改其奴籍为民籍便是锦衣卫扭转风评的其中之一!”

“百姓见锦衣卫虽手段严苛,可终究也是为民之所,自然会心中爱戴。”

“苏州织布厂以及港口,接下来交给锦衣卫管辖。不仅能杜绝贪墨不法,欺行霸市之行径再次发生。而且三弟率领锦衣卫负责此事时,自然也会恩待百姓,绝不亏待于民。”

“如此,百姓见锦衣卫对其极厚,给予福利,自是心中爱戴。”

“至于二弟的话。”

朱标顿了一下,想到关于泉州的奏报后,沉声说道:

“泉州不法比之苏州尤甚,有的是二弟立威的机会,也有让二弟恩待于民的差事!”

听朱标说完,老朱几乎可以断言。

朱标这个想法绝不是一时兴起,条例如此清晰,定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那你让毛骧在京城胡作非为......”

“有恩,也要有威!”朱标眸光深沉,淡淡说道:“儿子虽有意扭转锦衣卫风评,可锦衣卫职责却是不变。”

“恩威并施,以威对百官,以恩示百姓,方可不负天子所托,亦可得百姓爱戴!”

语罢。

朱标不禁抬头看了眼北方的方向。

想来苏州之事也已传到了京城,想来此时应天城的大小官员,对锦衣卫恐怕也是嗤之以鼻。

京城。

吏部衙门。

姚广孝与詹同对坐弈棋,而吏部衙署门前却聚集了数十名官员。

“詹大人还不愿出面?”户部李俨看向一名吏部官员怒声斥道:“太子离京之时曾命詹大人、姚广孝连同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入阁理政。”

“如今没有陛下、太子制约,锦衣卫行事愈发猖獗,多名同僚被下昭狱,就连礼部尚书李叔正大人都被下狱。”

“难道如此情景,詹大人和姚广孝竟还不愿出面?”

“尚书大人稍安,詹大人、姚大人的确有要事处理。”

“还有什么事比锦衣卫大肆抓人,折辱六部尚书更为要紧?”

李俨怒斥一声,旋即冲身后官员振臂呼道:

“诸位同僚,同本官一起面见詹大人!”

语罢,李俨一把推开眼前之人,带着众人快步便朝吏部衙署走去。

可也是众人刚刚迈过吏部大门的瞬间,包括李俨在内,所有官员竟都愣在了原地。

无他,只因眼前十几名身着铠甲的卫士赫然守在院中。

而那些士卒各个英武不凡,仅从手持武器、身着的铠甲样式便能看出,这些人都是戍卫皇城的守卫。

“凡敢上前者,与冒犯宫闱同罪!”

听到为首那名侍卫的话。

李俨也万万没想到,詹同、姚广孝竟会调遣皇城戍卫来阻拦他们这些官员。

情急之下,李俨虽不敢直面皇城戍卫,却依旧扯着嗓子冲里面大喊道:

“詹尚书,姚大人!”

“若任由锦衣卫随意抓人,岂不辜负太子临行之托?”

“还未两位大人出面,营救被锦衣卫下狱的礼部尚书及众多官员!”

听着门外李俨的呼喊。

詹同手持棋子悬在空中,迟疑半晌终究还是没能落下。

而与很是不安的詹同相反,对面的姚广孝拿起一块糕点便往嘴里送,大口咀嚼的同时不断有食物残渣掉落在棋盘之上。

对于门外李俨的呼喊,他竟好似不闻般,毫不在意。

那格外随意的样子,甚至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感觉。

“道衍大师,你好歹也是出家人,也该注意几分僧相吧!”

詹同手中棋子落下的同时,语气调侃的同时还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

反观姚广孝依旧毫不在意,当机立断落下了一子。又拿起糕点大口咀嚼的同时,满不在乎道:“贫僧奉太子之命蓄发还俗。”

“况且注意僧相,便也是着相。”

“和尚我自是不在乎这些。”

“歪理!”

詹同又落一子,不过倒也觉得眼前和尚不似先前以为的那般讨厌。

起码他詹同便做不到像姚广孝一般处变不惊,更没有他姚广孝这般游戏人间的洒脱境界。

当听到门外喊声戛然而止。

原本稍稍安定的詹同竟愈发好奇了起来。

不等他起身出门查看,只见毛骧推开房门,大步朝二人走来。

“两位大人好生悠闲,太子殿下命韩国公主持,我等三人入阁协助理政。”

“如今韩国公告病不出,两位却只顾在这里弈棋。”

“独独苦了在下一人被百官辱骂!”

“毛骧大人言重了!”

姚广孝说着便拉毛骧一同落座。

“贫僧无实官职,詹大人身在吏部,缉拿不法官员的差事,我二人实在插不上手。”

“好在毛骧大人独断千里,定能不负殿下所托!”

“哼!”

对于姚广孝的吹捧,毛骧虽然心中很是受用,可表情依旧冷哼一声,继续没好气道:

“太子书信两位大人也该看一看。”

“太子在信上书,朝中主官或有勾结苏州世家之人,其中便有礼部尚书李叔正。”

“不知两位大人以为这李叔正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