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大营,大明武将齐齐聚首。

说起来,这次北伐乃是所有武将难得的团聚。

饶是老朱当年也从未有如此聚首。

甚至就连洪武三年大封功臣的时候,都有不少武将在各司驻守,不能赶回应天,不能与其他将帅见面。

而现如今。

在西北驻扎多年的卫国公邓愈,常年在外练兵的颍川侯傅有德,还有从云南回来被封为西平侯的沐英。

这些人齐齐聚在一起,其中更是有不少人多年未见。

只不过....

如此团聚,大营之中却无一人诉说重逢之喜。

也正因如此齐聚。

让本就性如烈火的众人,烦躁的只想骂娘!

“太子殿下何意啊!”

见朱标迟迟不到,顾时将手中茶盏狠狠拍在桌上。

确定冯胜、徐达、汤和并不打算出言训斥后。

顾时的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

“太子殿下何意!”

“大军途径西安不下令分兵,大军行至河北亦不分兵。”

“如今五十万大军都到了北平,竟然还不分兵?”

“加上北平驻守的将士,我军甚至有七十万之巨!”

“若是此时还不下令分兵,七十万大军岂不要把这北平城给挤爆喽?”

“难不成让我麾下将士回河北扎营?”

顾时越说越是火大。

若不是徐达、汤和在场,他真想将摔桌子砸碗,宣泄心头怒气。

也是听到顾时这番话。

周围诸将也纷纷嘀咕了起来。

虽说从未有北伐必须分兵的定论。

可前几次。

无论是老朱决策还是徐达的将令,但凡北伐都是兵分三路。

一路为甘肃西线,一路为辽东东线,一路为北平中路大军。

三军互不牵扯,却能偶尔策应,他们这些将帅反倒是能打个痛快。

可现如今。

朱标带着他们,带着五十万大军自应天到北平。

路过西安时,更是聚拢了邓愈的十三万精兵。

可饶是如此。

朱标却依旧没有丝毫分兵的打算!

“还有一点,俺就想不明白了!”

尽管知道徐达、汤和正目光不善,紧紧盯着自己。

可顾时依旧难压心头不满,微微低头的同时,继续埋怨道:

“自从出了应天,别人不说,俺顾时就压根没再见过太子!”

“太子殿下身为三军统帅,更是再没下过任何一道将令。”

“俺倒是没什么,可麾下士卒一直见不到主帅会怎么想?”

“如此下去,军心岂不涣散?”

顾时这话也是给众人提了个醒。

的确。

自打出了应天,朱标便极少露面。

哪怕是路经西安,聚拢邓愈所部时。

朱标也只是派遣马虎相迎。

对于驻守西北,劳苦功劳的卫国公邓愈。

朱标身为太子,本该见上一面,聊表恩宠。

可朱标竟是一面未见。

对此,邓愈自然不会说什么,可西北诸将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痛快。

特别是顾时等人。

他们也不求身为皇储的朱标能和当年的老朱一样,与他们这些个糙汉莽夫同寝同食。

可作为三军统帅,朱标也总该露面才是吧。

当看到众人情绪愈发急躁,对于朱标的不满甚至都写在了脸上。

徐达轻咳一声,淡淡说道:

“骑兵指挥顾时,忤逆犯上,扰乱军心。”

“杖二十!”

“大将军!”

在帐外侍卫靠近的同时,顾时忙冲徐达拱手喊道:

“大将军,俺顾时这条命都是太子殿下的,俺怎会忤逆犯上啊!”

“俺是不想见太子殿下的贤名毁于一旦。”

“起码今日!”

“最起码今日诸将集会,太子殿下身为三军统帅,也该到场吧!”

“杖五十!”

徐达非但没有罢休,反而加重了惩罚。

当看到两名侍卫上前,顾时没好气斥道:

“干什么!俺不会走?”

旋即,顾时大踏步朝帐外走去。

可饶是军棍落下,顾时非但没有痛苦哀嚎,凄声求情。

反而是声音愈隆,扯着嗓子高声劝谏道:

“大将军,太子贤名不能毁于一旦。”

“大将军身为主将,自有匡正之责!”

“为太子贤名,此时当亡羊补牢,下令分兵!”

“大将军,不能任由太子继续胡闹下去了!”

听到帐外顾时的大喊,帐内诸将神情复杂,相互对视下,眼中也多有犹豫。

这顾时虽然莽撞,可也是句句在理。

此时七十万大军屯兵北平,的确太过拥挤了些。

西南甘肃,东北辽东,即便不出大军,也该派兵镇守。

况且!

顾时还是知道些分寸的。

他也并未在门外高喊,并未当着其他士卒的面言说,众将集会朱标都未曾出面。

“大将军,顾指挥他.....”

不等傅有德开口,徐达直接抬手制止道:

“太子殿下自有决断,若再有人妄加非议,便不是五十军棍这么简单了!”

“这....”

此话一出。

傅有德生生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谁也没想到,就连徐达都是如此袒护朱标。

或许是对朱标太子身份的敬畏,又或许是对朱标这个子侄的关照。

身为三军主将,徐达竟然能容许朱标数日都不露面!

更让众人匪夷所思的是。

汤和、邓愈二人也都在场,对于徐达如此武断之举,二人竟也是没人出声。

念及至此。

众将虽不至于寒心,但不满情绪却也是到了极点。

毕竟大兴国战,多少人都想凭借此战再立赫赫功勋。

可如今主帅朱标多日不曾露面,让他们感觉七十万大军齐齐出动,只不过是陪朱标这个太子玩闹一场罢了。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此时众人对朱标这个统帅,也是不满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

门外五十军棍落罢。

顾时在几名侍卫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顾时,你可还有话说?”

“嗯?”

顾时微微一愣,竟感觉徐达是在故意刁难他。

可他顾时可不是什么软骨头,五十军棍还吓不到他!

“有!”

顾时昂着脑袋,愈发不满叫嚣道:

“俺还是方才那话!”

“其一,现在必须分兵,七十万大军聚集北平。”

“甘肃、辽东敌兵定有可乘之机。”

“其二,太子殿下身为三军主帅,应当露面!”

“来人!”

听到徐达沉声下令,大有以军法论处的架势。

在场诸将齐齐拱手求情道:

“大将军息怒!”

“大将军息怒!”

“还请大将军饶过顾时.....”

“如何饶恕?”

徐达环顾诸将,正色质问:

“妄议军政,悱疑主帅,此罪如何能饶?”

“来人!”

徐达说话的同时,不经意看了眼旁边的汤和。

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后。

徐达便也不在犹豫,当即下令道:

“顾时忤逆犯上,不思悔改,当军法从事!”

“来人,将其拖下去,等本将军令,即刻处斩!”

“大将军.....”

“若有胆敢求情者,同罪论处!”

“嘶~”

见徐达如此决断,在场众人甚至觉得眼前的徐达很是陌生。

且不说徐达素以爱兵如子着称。

单说大战未开便斩杀将帅这一条,便让众人不敢相信是徐达所为。

也是见到徐达态度如此决绝。

顾时一把推开身旁侍卫,没好气道:

“杀俺可以,可俺还是要把话说清楚!”

“俺顾时可从没想过忤逆太子!”

冷哼一声,顾时步履蹒跚朝帐外挪步的同时,眼神之中却满是坚定。

对他来说,死根本不算什么。

可他不能背上忤逆朱标的罪名去死。

跪于中军营帐之外,顾时心中悲痛,孑然长叹道:

“太子殿下,军政大事,不可胡闹啊!”

语罢。

就在顾时微微合眼,迎接斩首大刀的落下。

可也是此时。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匆忙急报:

“报~”

“辽东吉报,太子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