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没答应!”

“除讲学之外,咱可什么都没答应!”

见老朱急的直接从位置上,站起身子。

就好像生怕掉进陷阱一般,忙开口打断自己。

朱标轻笑一声,倒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毕竟老朱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儿。

一件事,威胁他一次,也是极限了。

自己挨了顿揍,换老朱讲学。

这买卖也算值得。

好在距离出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月内。

自然有的是机会再给老朱挖坑。

只不过听到老朱当真要到国子监讲学。

马皇后还是有些顾虑问道:

“重八,明日你要讲学,可是你要讲些什么?”

“经典古籍,书论堪册,这些非你所长。”

“嗯.....”

“若是武将还好,你能教他们排兵布阵。”

“可国子监都是些文人士子,你总不能教这些文人,上阵杀敌吧!”

这话也给老朱提了个醒。

先贤经典,的确非他所长。

若真说起他所擅长的,那便是行军打仗了。

或者......

造反当皇帝?

可正如马皇后说得那样。

他总不能给那些个文人士子们讲,该如何横刀立马、克敌制胜。

他一个皇帝。

总不能教唆治下百姓,如何起兵造反吧!

只不过刚才牛皮已经吹出去了。

方才马皇后那一脸敬佩的样子,老朱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若是这么快就露怯,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妹子,咱心里有数。”

“嗯....”

“可是.....”

生怕马皇后继续追问,自己便会露出马脚。

老朱忙扯开话题道:

“妹子,常家丫头近些日子的脉象如何?”

“倒还不错。”

“只是标儿派人请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吩咐太医,就匆匆赶过来了。”

“那可不成。”

老朱猛地认真了起来。

“妹子,你可是咱大明的国母,后宫之事都着落在你的身上。”

“老大媳妇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万万不能疏忽。”

“你赶紧去御药房......”

见老朱拉起马皇后就朝殿外走去。

朱标默不作声,跟在马皇后身后,想要趁机一并溜出武英殿。

可还不等他走出两步,只见老朱突然回头问道:

“你要去哪儿!”

“爹.....”

“我....我同我娘一起去御药房了.....”

“你给咱待着!”

白了朱标一眼。

老朱换上笑容,送马皇后走出了武英殿。

“妹子,朝中有事,这几日咱和老大帮不了你。”

“后宫诸事就辛苦你了。”

“嗯。”

明白老朱的意思。

马皇后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朱标一脸无助,正疯狂冲自己使眼色,想要求救。

轻笑一声后。

马皇后凑到老朱跟前,压低了声音道:

“重八,标儿已经长大了,诸事都要他帮你分担。”

“下手不能太重.....”

听到这话,老朱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紧接着便连忙回道:

“妹子你放心,咱明白!”

知道老朱下手虽会失了轻重,但心里还是有数的。

马皇后倒还真不担心什么。

毕竟谁家小孩,不挨揍呢!

目送马皇后离开。

等终于看不见马皇后的身影。

老朱瞬间转身,直勾勾看向朱标。

也是接触老朱那阴沉目光的瞬间。

朱标心头一惊,险些没摔在地上。

“爹.....”

“我还小.....不懂事....”

“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看着老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朱标竟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恐惧为何物。

眼看老朱走到自己身前。

朱标双眼一闭,凄声高喊道:

“娘!救命啊.....”

“咚~”

和朱标预想的枝条炒肉不同。

老朱只是轻轻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

“别装了,你小子能怕成这个样子!”

回到座位前坐好。

老朱深吸口气,凝眉训斥道:

“小子!你可知咱为何不愿给学子们讲学!”

“嗯.....”

“儿子知道。”

朱标收起脸色跳脱,认真回道:

“古有言,天子之位,受命于天。”

“天家天子必须保持神秘,如此方能威慑万民。”

“只有让百官、万民感到天家莫测,他们心中才会有敬,才能有畏。”

“嗯.....”

“可是爹,儿子先前便说了。”

“百姓对我大明官员,不需有畏,只需有敬。”

见老朱还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朱标率先说道:

“儿子也知道,皇帝亲自讲学多有不妥。”

“纵然讲学之时,您时刻注意。”

“也总有人从您的只言片语中,洞悉您这位皇帝的好恶如何。”

“如此,心术不正者,便会投其所好。”

还有一点,朱标没有直说。

那便是一旦老朱到国子监讲学,成为定制。

那天子的行踪,便会被人提前预料。

如此一来。

心存反志的人,行刺皇帝自然容易许多。

这一点对于绝大多数的皇帝来说,都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只不过对于老朱。

对眼下的大明来说,却压根不是问题。

毕竟老朱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又不是豢养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羸弱帝王。

三两个人,还当着近不了老朱的身。

再说老朱讲学,护卫一定严查。

国子监,又岂是刺客能够轻易混进来的。

更重要的!

则是如今的大明人心足备。

饶是普通百姓都能觉察的到。

如今之大明,正朝鼎盛之势,急速发展。

谁会闲着没事儿,搭上九族,干刺杀皇帝的买卖。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让咱讲学!”

“若你继位,咱进位太上皇。”

“那时候讲学,倒是没什么不妥。”

“可如今.....”

“爹!”

知道老朱潜移默化,老想忽悠自己继位。

朱标轻声打断,反问道:

“爹,您不喜和文人士子打交道,儿子想知道是因为什么?”

“嗯.....”

沉吟片刻后,老朱沉声道:

“不坦荡!”

“那些个文人有话全憋在心里,不如武将们坦荡。”

“还有!”

老朱眉头愈发紧皱了几分,没好气道:

“那些个文臣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

“可一个胡逆案,却直接把他们揭了个底儿掉!”

“朝中、地方,将近半数官员均有不法。”

“若他们真如嘴上说得那样忠君体国,那他们便不会行诸多不法之事,更不会瞒上压下。”

“不错!”

朱标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不坦荡。”

“乃是文人士子装模作样,以为假意内敛,便可故作高深。”

“明白了一丁点的道理,便认为是洞察了世间万物的真相。”

“以为藏着不说,便是高人一等。”

“便可以用超然众人的傲然姿态,俯视众人。”

“至于朝中文臣。”

“说一套做一套,乃是虚伪。”

“迎合上意,结党营私,被认为是固权守位的真理。”

“左右逢源,圆滑处世,被认为是晋升的宝典。”

“然而为国为民的正途,却被他们视作天真。”

“爹!”

“想要整肃朝堂,肃清大明吏治。”

“仅挥动屠刀,大肆斩杀,绝不可能完成。”

“儿子想要吏治清明,大明鼎盛。”

“所以当下要做的。”

“乃是激浊扬清,斩杀不法。”

“乃是立当世典型,立后世之鉴。”

“儿子要做的,乃是改天下士子酸腐之气!”

“儿子要做的,乃是立中正之念,定民族之脊。”

“儿子要做的!”

“乃是推您成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