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历史军事>大宋最狠暴君【完结】>第四百章 进退两难

  杨再兴带着五百精骑反包围蒙兀十万大军并且杀了合不勒,直接创造了以五百骑兵击溃十万大军的神话传说,但是这种神话在赵桓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老刘家的使者动不动就在西域那边“擒王杀驾”,老李家的动不动就是“百骑破万敌”,跟他们比起来,杨再兴带着从近百万禁军里面挑选出来之后又经过了严酷训练的五百精骑吊打了装备原始、战术原始的十万蒙兀大军,还真没什么好骄傲的。

  但是,这场在赵桓看来只是壮汉欺负小孩子的战争,却让整个草原都因此而风起云涌。

  受到影响最大的并不是失去了首领的蒙兀诸部。合不勒不是没有兄弟也不是没有儿子,而且在以武力为尊的草原上,死一个首领再换一个首领的事情经常发生,算不得什么稀奇。

  最慌的反而是塔塔儿部。

  其实就像合不勒说的那样儿,蒙兀在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接受了金国的册封,但是并没有答应金国出兵的要求,而塔塔儿部的杂种却是实打实的答应了金国出兵的要求。

  所以合不勒一直就觉得自己挺冤的——你宋国要是早早的就来册封自己,或者在金国册封之后来册封也行,你他娘的一不册封二不遣使,结果你特么册封了塔塔儿部的杂种,却要弄死我?

  现在合不勒死了,塔塔儿部也慌了。

  金国的册封诏书,似乎成了一根催命索一样绞在了蔑古真·阿勒图的脖子上。

  “不能去赌宋国皇帝的心情。”

  阿勒图在大帐里来回转了几个圈子,过了半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把金国的册封诏书,还有金国送来的东西,全都准备好,马上给大宋皇帝送过去。”

  “族里的女真女人,还有她们生的孩子……”

  阿勒图咬了咬牙,说道:“全部杀光!”

  “我亲自去那个滦州边市求见宋国皇帝。”

  “必勒根跟我一起去,务必要向宋国皇帝解释清楚,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了金国的逼迫,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们现在迷途知返,请求内附,宋国皇帝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们塔塔儿部绝无二话。”

  “……”

  阿勒图的嘴巴一张一合,直接把整个大帐里的人都给说懵了。就连向来有智者之称的必勒根也被弄得满脸懵逼。

  等到阿勒图说完之后,必勒根才试探着说道:“不至于吧?宋兵虽强,可是咱们塔塔儿部毕竟不同于宋人,就算惹不起他们,咱们躲也总能躲得起吧?更何况现在宋国还要用咱们牵制蒙兀……”

  “你懂什么!”

  阿勒图忍不住呵斥道:“你知道宋国皇帝为什么要册封我们塔塔儿部,反而不是册封没答应金国出兵请求的蒙兀?”

  说完之后,阿勒图也不等必勒根回答便直接说道:“那天使者来册封本汗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因为金国完颜杲要灭掉我们,所以宋国小皇帝才要册封我们,并且替我们解决了金国的兵马。”

  “或者这么说吧,宋国皇帝册封谁不册封谁,根本就是凭他的心情来的。如果金国的完颜杲没有派兵来灭掉我们,估计宋国小皇帝就会册封合不勒,那被灭掉的就该是我们了。”

  “我们根本就是捡了个大便宜!”

  “现在我们既恶了金国,又受过金国的册封,若是再不赶紧做出选择,只怕宋国皇帝哪天把我们接受金国册封的事情想起来,那你说姓杨的杀星会来杀谁?”

  一提到姓杨的杀星,整个大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杀人如砍瓜切菜,手持两把……不对,是手持一杆长枪从龙驹河东南边的山脚下从南杀到北又从北杀到南,万军之中取合不勒首级如探囊取物,这种杀星要是奔着塔塔儿部来了,这特么谁能拦的住?

  “大汗英明!”

  必勒根当即就转变了立场,开始吹捧阿勒图的英明:“我塔塔儿部素来与大宋交好,前番不得已之下受了金国的册封,万幸大汗英明,借灭掉蒙兀才会出兵的理由激怒了金国,这才保住了我塔塔儿部与大宋之间的友谊。”

  “大汗英明!”

  “长生天在上,宋国皇帝是真龙天子,我塔塔儿部有幸追随大宋皇帝,皆赖大汗谋划!”

  “……”

  众人不断的吹捧,让阿勒图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似乎自己从一开始就心向大宋,接受金国的册封是被逼无奈,要求金国帮忙灭了蒙兀也是为了故意激怒金国。

  别管大宋那边信不信,反正阿勒图自己是信了。

  然后,阿勒图一边派人带着金国的册封文书和赏赐之类的往滦州边市去,一边在塔塔儿部展开了内部大清洗。

  但是草原并没有人笑话阿勒图。

  草原上生存不易,即便不去考虑瘟疫跟干旱之类的情况,光是每年冬天的严寒跟白灾,都能让一个小部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塔塔儿部走了狗屎运,莫名其妙的就抱上了一条粗壮无比的大粗腿,其他的部落羡慕嫉妒恨还来不及呢,又哪儿还有心情笑话塔塔儿部。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很多小部落在考虑依附塔塔儿部了。

  唯有蒙兀及其附属部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不要把合不勒一系彻底清算,然后投入大宋的怀抱?

  替合不勒报仇雪恨的事情就不用想了。现在的蒙兀已经不是之前的蒙兀了,就算大宋不把蒙兀当回事儿,塔塔儿部和其他那些部族也会像野狗一样扑到衰弱的蒙兀诸部身上疯狂撕咬。

  更别提杨再兴所率领的那五百精骑,已经把蒙兀诸部的胆气给彻底打散了。

  可是要清算合不勒一系,也并不是那么好清算了。

  虽然合不勒跟合不勒的继承人已经身死,可是合不勒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头领,又能把诸多部落整合起来,心腹死忠之类的倒也不少,想要把他们都清算掉,就必须承受蒙兀诸部再一次大出血的代价。

  蒙兀诸部已经伤不起了。

  第四百零一章 卖的一手好队友

  草原上的乱局,只是举世攻宋这场大戏的一个缩影。

  塞尔柱帝国的贾桑尔痛失王后,一众心腹也都在卡万特草原被抓了劳工,十万联军一朝丧尽,现在就指望着趁乱从耶律大石那里咬下一块肉来,好找补回一些损失。

  至于当初派遣使者到汴京,要认大宋当爸爸之类的谋划,已经被贾桑尔抛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无论认的爹有多好多牛,也不如自己当爹的感觉好。

  除了草原跟西域,南洋那边同样也乱成了一团——

  比如暹国。

  自从大理跟真腊争先内附,所谓的大越也变成了交趾布政使司之后,暹国的国主巴颂就动起了脑筋。

  跟大理比起来,暹国国力微小,位置不佳,跟中原的交流也相对较少,巴颂觉得整个暹国在天朝上国的眼里应该就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有心想要内附吧,又怕大宋爸爸直接拒绝——

  大宋爸爸愿意不愿意收自己这个儿子是一回事儿,可是要让周边的那些混账东西们知道暹国求内附不成,他们肯定会认为大宋爸爸不在乎暹国的死活,说不定就会对暹国直接下手!

  巴颂不敢冒这个险。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就在巴颂正为了内附而犯愁,甚至愁到一把一把薅头发的时候,金国的使节却把这个机会跟借口送了过来。

  巴颂连忙答应了金国使节的要求,约定等金国跟大宋开战之后就跟南洋其他的那些小国们一起举事,并且约好了起事的时间和地点。

  只是等金国的使节离开了之后,巴颂就忙不迭的派人把自己的女婿召进了王宫里面。

  “驸马啊,寡人今天要跟你说一个惊天的秘密,另有一件事关我暹罗国运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等到暹国驸马一进宫,巴颂就赶忙把一份发黄的册子交给了驸马,说道:“此事出寡人之口,入你之耳,万万不能让第三人知晓,明白了么?”

  暹国驸马疑道:“便是公主也不行么?”

  巴颂嗯了一声,说道:“莫说是公主,便是王妃跟太子也不行。此事,只有你我二人能够知晓。”

  说完之后,巴颂便伸手指了指暹国驸马手上的册子,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寡人祖上乃是大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寡人亦有一个汉人名字,唤做马赛真。你手上拿的,便是寡人祖上代代传下来的家谱!”

  暹国驸马寻思着伏波将军马援马文渊是扶风茂陵的汉人,怎么会有后代跑来暹国这里建国?这特么不是扯犊子么!

  巴颂却又接着说道:“寡人知道贤婿你也是出身宋国,乃是正经的汉人,若非如此,寡人又怎么肯招了你为驸马?当然,这个事情不算不是什么秘密,王妃跟太子他们也知道,倒也没甚么需要保密的。”

  暹国驸马继续懵逼。

  先说这件事情只有两人知道,便是王妃跟太子也不能知晓,现在又说这事儿不算什么秘密,王妃跟太子早就知晓,这……难道国主喝了假酒不成?

  不过,这假酒喝不喝的是一回事儿,你能不能活到明天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暹国驸马心中暗自狞笑一声,打算等巴颂交待完那个秘密的差事之后就送巴颂上路——要不是为了打探清楚暹国跟金使的约定,自己早特么送巴颂上路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暹国驸马便躬身道:“是,儿臣知道了。却不知父王方才说要交待的机密事又是什么?”

  巴颂又从书桌上另取了一页纸,递给了驸马之后说道:“你可知道,金国遣使前来,约南洋诸国共同起兵攻宋?”

  驸马点了点头,答道:“略有耳闻。”

  巴颂嗯了一声,指着驸马手中的那张纸说道:“与金国缔约的诸多小国、约定的时间、兵力、地点,都在这张纸上了。”

  被巴颂这么一说,驸马忍不住一脸懵逼地问道:“那父王的意思是……”

  “寡人的意思是,你拿着这份情报去汴梁,把南洋诸国约定攻宋的事情告知朝廷。”

  巴颂道:“当然,你也得跟朝廷解释清楚,我暹国之所以跟南洋诸国搅和在一起,乃是为了打探清楚他们约定的时间跟兵力,不得不忍辱负重,跟金虏和南洋诸蛮虚与委蛇。”

  暹国驸马当即就沉默了。

  这特么真是卖的一手好队友!

  关键是你特么还不早说——你要再晚说一会儿,估计你就该上路了!

  心里暗自吐槽过后,暹国驸马才躬身道:“是,儿臣晓得了。”

  然而巴颂却道:“不,你不晓得!”

  见驸马一脸懵逼的模样,巴颂忍不住自得的捋了捋胡须,说道:“你晓得的只是寡人要将这份情报告知朝廷,却不知寡人心中的担忧!”

  暹国驸马疑道:“父王难道是担心诸国共同起兵,朝廷无法应对?”

  巴颂摇了摇头,说道:“朝廷大兵一发,南洋诸国转眼间灰飞烟灭,寡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寡人担心的是,南洋诸国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打着跟寡人一样的主意!”

  “寡人堂堂伏波将军之后,想要内附也算是有个正当理由,那些蛮子们又凭得什么?”

  “更何况兵家早就有云,兵贵神速。若是让那些蛮子们抢在前面,我暹国内附之事不知道又要拖上许久。”

  “所以,你须尽快出发,日夜兼程赶往汴京,务必要抢在那些蛮子们告密之前,先把这份情报告知朝廷!”

  ……

  “举世攻宋啊!”

  孟太后杵了杵手中的龙头拐杖,怒道:“我大宋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一个个的都想要扑到我大宋身上来咬下两块肉去,他们就不怕蹦掉了牙!”

  发了好一通火后,孟太后又叹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李纲,问道:“南洋诸蕃可有什么动静?”

  李纲躬身道:“启奏太后,目前南洋诸蕃国倒还算安稳,只是金国使节既然去过南洋,只怕南洋诸蕃难免会有不臣之辈想要借机生事。”

  孟太后嗯了一声,正想开口说话,一个小太监却匆忙赶到了大殿上,拜道:“启禀太后娘娘,暹国驸马花逢春、罗斛国太子察旺、堂明国国相索朗贡等求见!”

  孟太后先是嗯了一声,接着又皱眉道:“这许多蕃国都遣人来朝,怎么一丁点儿的风声都没有?”

  第四百零二章 不讲武德!

  暹国驸马花逢春神色不善的盯着罗斛国太子察旺、堂明国国相索朗贡,冷笑一声道:“都来了哈?”

  花逢春记得很清楚,巴颂给自己的那份情报里面,罗斛国跟堂明国就是南洋诸国之中要参与攻宋的小国之二,其中罗斛国表示可以出兵两万,战象千头,堂明国也同样表示可以出兵两万,而且这两个国家表现的都特别积极,好像跟大宋有仇一般。

  结果这两个瘪犊子玩意居然跟自己同时到达汴京城……

  呵~呸!

  罗斛国太子察旺毕竟年轻,被花逢春这么一嘲讽倒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而索朗贡较为年长,脸皮也更为厚实,听到花逢春的问话之后只是呵的笑了一声,问道:“你能来得,难道我就来不得?”

  说完之后,索朗贡又低声道:“大家伙儿来汴京城干什么来了,自己心里都有数,既然在这里碰上了,那有什么话也不妨摊开了说。”

  罗斛国太子察旺点了点头,操着一口别扭的官话说道:“没错,心里都有数。”

  花逢春鄙夷的瞧了察旺一眼,说道:“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来了?万一是要向大宋宣战来了呢?”

  一听到向大宋宣战这几个字,索朗贡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来向大宋宣战了?若是能好好说话,你便说,若是不能,你就闭嘴,也没人拿你当哑巴!”

  花逢春呵的冷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下去。索朗贡又接着说道:“大宋乃是天朝上国,南洋诸国便是加在一起,只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金虏妄图集诸国之力来对抗天朝上国,此举无异自寻死路。”

  察旺点了点头,附合道:“没错,他们就是自寻死路。”

  索朗贡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相就直说了——本相乃是奉我堂明国国主之命前来大宋,一者是递交请请内附的国书,二是……呵呵。”

  察旺也道:“俺也一样。”

  花逢春狐疑的打量了索朗贡跟察旺几眼,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倒是巧了。”

  索朗贡道:“既然如此,那待会儿上殿的时候,咱们就不能互相卖队友——虽然咱们原本都是打算卖队友的,但是现在的局面它不一样啊。”

  察旺道:“对,局面不一样。”

  索朗贡又接着说道:“不光不能互相卖队友,咱们还提互相提携。”

  察旺道:“对,互相提携。”

  花逢春瞧着一唱一和的索朗贡跟察旺,心道你俩特么在这里逗闷子呢?

  心中暗自吐槽了一番后,花逢春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怎么听说你们堂明国跟罗斛国都在积极备战?”

  索朗贡心中暗自呸了一声,说道:“别光说我们堂明国跟他们罗斛国——据本相所知,你们暹国不也是在积极备战?还是那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心里都有数。”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正是咱们团结一心的时候,咱们应该互相提举,一起卖……嗯,一起揭发检举那些不臣之辈!”

  察旺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对,一起揭发检举!”

  花逢春呵呵笑了一声,正想开口说话,却见原本紧闭的宫门在一阵刺耳的吱呀声中打开,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前,扯着嗓子喊道:“奉太后口谕,宣诸国使节上殿觐见~~~”

  说完之后,那小太监便一甩手中的拂尘,低声喝道:“跟着咱家。”

  三人心中一喜,赶忙跟上小太监的脚步。小太监却又低声道:“觐见之前,咱家要先教你们一些规矩——路上不要随意打量,不要交头接耳……尔等乃是外藩使节,进殿后要山呼舞蹈,三跪九叩,不得擅自抬头,不得直视贵人,未得允许,不得开口说话……”

  说完之后,小太监忽然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若是犯了规矩,只怕城外那座京观上又要多几颗人头了。”

  ……

  一路跟着小太监进了大殿,花逢春跟索朗贡、察旺便按着小太监教的,先是山呼舞蹈,接着又三跪九叩,伏地拜道:“草民花逢春、外臣索朗贡、外臣察猜,见过太后娘娘千岁,见过皇后娘娘千岁,见过太子殿下!”

  孟太后却咦了一声,问道:“草民?花卿,你不是暹国驸马么?怎么自称起了草民?”

  花逢春拜道:“启奏娘娘,草民原本就是宋人,家父原是清风寨副知寨,因遭了奸人陷害,草民不得已随叔父远走海外,恰被暹国国主看中,招为驸马,如今奉暹国国主马赛真之命前来面见圣人,一时情难自禁,故而自称草民。”

  花逢春话音一落,索朗贡跟察旺顿时在心里破口大骂起来——大家原本都是外藩使节,你特么居然先给自己弄了个宋人的身份!

  这个年轻人他不讲武德!

  果不其然,听完花逢春的解释之后,孟太后及朝堂上一众大佬们的脸色顿时都缓和了一些,孟太后更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既是遭了奸人陷害,花卿不妨将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哀家自会让大理寺与刑部替花卿做主。只不过,花卿如今毕竟是暹国驸马,却是不能自称草民了。”

  花逢春哽咽着拜道:“谢太后娘娘恩典。只是草民一日为宋人,终身是宋人,纵死亦不敢忘本!”

  说完之后,花逢春又向着孟太后行了一礼,接着说道:“草民此次奉暹国国主马赛真之命前来面见圣人,并非是为了草民自家之事,而是为南洋诸藩之事而来。”

  “前些时日,有金虏使节往南洋勾结诸国,邀诸国起兵做乱。”

  “暹国国主马赛真原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虽在南洋面南称孤,却时刻心系中华,不欲与诸贼为伍,故而遣草民进京,献上诸贼名录,好让朝廷有所防备。”

  索朗贡现在恨不得生撕了花逢春——狗日的也太不是东西了!说好的互相提携,你特么口口声声都诸贼诸贼的……

  然而就在索朗贡暗骂花逢春不讲武德的时候,察旺也伏地拜道:“启奏太后娘娘,外臣也是奉我罗斛国国主之命,前来献上诸贼名录!”

  第四百零三章 我本宋人

  大意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讲武德了——之前说的是要互相提携,一起卖……检举揭发那些不臣之辈,结果可倒好,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先把自己给摘出去了,一点儿也没有谦让老人家的意思!

  如果不是在大宋的朝堂上,如果不是犯了规矩会被拖出去筑京观,索朗贡恨不得把这两个王八犊子给砍死!

  暗中瞪了花逢春跟察旺一眼,索朗贡也赶忙躬身拜道:“启奏太后娘娘,外臣也是奉我堂明国国主之命,前来大宋朝觐,献上诸贼名录!”

  朝堂上的一众大佬都看呆了,李纲跟庄成益等一众大佬互相对视了一眼,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说好的举世攻宋呢?

  说好的南洋诸国也要起兵作乱呢?

  怎么一个个的卖队友卖的比谁都快?

  还有那个叫花逢春的,你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清风寨副知寨之子的身份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给你家国主安排一个伏波将军之后的身份?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三个家伙先跳出来反水并且指认其他那些小国,对于大宋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尤其是心都黑透的枢密院总参谋部的扛把子,更是在一瞬间想出了一堆诸如驱狼吞虎、假道伐虢之类的计策。

  而坐在珠帘之后的孟太后虽然没想到这些阴谋诡计,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拉一批打一批的玩法。

  咳了一声,命人将花逢春、察旺、索朗贡三人手中的名录都接过来,又让人安排了三人的住宿之后,孟太后才将目光投向了枢密院的扛把子种师道,问道:“种卿以为如何?”

  种师道躬身拜道:“启奏太后,臣以为若是三人所奏属实,则南洋诸蕃之事可由泉州水师与雷州水师负责封锁诸国海面,再让暹国、罗斛国、堂明国三国各自派出军队,与驻交趾布政使司与真腊布政使司的禁军组成联军,讨伐不臣!”

  说完之后,种师道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户部尚书庄成益:“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户部可还能支撑得起?”

  说到底,打仗这种事儿就是一个花钱的事情,纵然打赢了之后能通过各种渠道把损失都找补回来,前期却也难免要花上一大笔钱。

  但是庄成益却根本顾不上种师道。

  花钱?

  花钱算什么事儿啊,国库里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就算国库里没钱了,户部也有的是法子能弄来军费!

  想想南洋那边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上好良田,想想那边出产的各色宝物,想想辣么多的劳工,庄成益觉得只要枢密院那边给点力,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国统统变成某某布政使司,钱的问题它就根本不算个事儿!

  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需要花费的军费跟能得到的好处之后,庄成益当即便躬身道:“启奏太后,户部还有五十……还有三十万贯钱财可用于南洋战事。”

  种师道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三十万贯跟五十万贯之间差不多差了一半,五十万贯能让禁军敞开了用炮轰,三十万贯就只能精打细算了。

  可是这老扣刚才明明是想说五十万贯来着!

  彼汝老母!

  孟太后却咳了一声,问道:“依种卿之见,三十万贯可还够用?”

  种师道低头瞥了庄成益一眼,见庄成益眼中满是威胁之色,当下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躬身答道:“回太后,三十万贯,却也够用了。”

  ……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出了宫之后,索朗贡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盯着花逢春跟察旺说道:“原本说好的是互相提携,一起检举揭发那些不臣之辈,可是看看你们两个!”

  花逢春脸色一红,一丝愧色一闪而过,笑道:“国相说的这是哪里话?花某确实是奉我家国主之命,前来献上诸贼名录,难道又有何不妥?”

  索朗贡呵的笑了一声,向着察旺使了个眼色,冷笑道:“只怕那诸贼名录上,还有我堂明国跟罗斛国的名字罢!”

  花逢春道:“你堂明堂的名录上,只怕也有我暹国的名字!”

  说完之后,花逢春又接着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这样儿了,你我也都完成了各自要做的事情,倒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国相还是少生些气的好。”

  察旺也开口道:“不错,国相还是少生些气的好。”

  眼看着索朗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花逢春赶忙说道:“事已至此,国相再生气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想想接下来的事情?”

  索朗贡阴沉着脸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

  花逢春道:“国相应该知道,金虏既然连南洋诸蕃都派人联系过了,就说明金虏肯定不会放过其他的地方,现在倒不知道有多少国家会参与进来。”

  索朗贡嗯了一声,说道:“那又如何?”

  花逢春道:“举世攻宋,南有南洋,北有金虏、蒙兀,西有西域,除却东面大海之外,大宋已然是三面受敌。虽然大宋不见得就会怕了,可是却有两个问题是摆在眼前的。”

  “一个是兵力,一个是财力。”

  “虽然大宋富有四海,每年岁入不知凡几,如今又多收诸国贡献,可是四处用兵,需要的钱财可不是少数。”

  “兵力亦然。大宋虽有百万禁军百万厢军,可是其中一多半都要驻守地方,不可能把所有的禁军、厢军都调到前线。”

  “这也就意味着,大宋肯定会面临财力与兵力上的不足。”

  “而这,也正是你我的好机会。”

  索朗贡心中认同了花逢春的说法,表面上却呵的笑了一声,嘲讽道:“你跟老夫说这些做什么?”

  花逢春道:“国相不是说我等年轻人不讲武德么?如今本驸马就跟国相讲一讲武德,送国厢一场泼天的富贵,也算为刚才的事情赔不是了。”

  说完之后,花逢春又郑重其事的向着索朗贡揖了一礼,说道:“我暹国国主已经集结国中三万精锐敢战之士,只待朝廷一声令下,这三万精锐之士便会归入枢密院调遣。除此之外,我暹国还准备了十万贯钱财用于助饷。”

  “如此一来,朝廷必然感念我暹国国主忠心,将来也必然不会薄待了。”

  “国相何不……”

  索朗贡深深的瞧了花逢春一眼,忽然捋着胡须笑道:“花驸马如此向着大宋,果然是大宋的忠臣!”

  花逢春笑道:“我本宋人。”

  第四百零四章 彼其娘之!

  当“我本宋人”这四个字从花逢春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索朗贡几乎快要被气得吐血。

  老夫说你心向大宋,你特么以为是夸你?

  彼汝老母!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索朗贡也希望自己能像花逢春一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我本宋人”这四个字。

  羡慕,嫉妒,恨。

  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后,索朗贡干脆低声问道:“依花驸马之见,大宋会派遣何人领兵?”

  花逢春心中同样暗自盘算一番,说道:“多半是泼韩五。上次官家亲征交趾之时,便是泼韩五领了大理的十万精兵。倘若不出意外,多半便是此人了。”

  嘶~!

  一听到泼韩五这三个字,索朗贡跟察旺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心里都暗自盘算起来。

  从花逢春口中说出的泼韩五,其实指的是爵封征南侯的韩世忠,泼字指的是泼皮,五乃是指的排行第五。交趾之战后,喊泼韩五的便渐渐少了,反而都喜欢称呼韩臣忠为俊罗刹。

  江湖传言,俊罗刹泼韩世忠生平好筑京观,好屠城,好放火,在交趾周边的名声可以“止小儿夜啼”。

  如果大宋派俊罗刹韩世忠统兵南征……

  得加注!

  大宋爸爸缺兵,咱就准备兵,大宋爸爸缺钱,咱就准备钱,绝对不能让大宋爸爸不开心,也绝对不能让俊罗刹找到杀人放火筑京观的理由!

  ……

  “暹国准备精兵三万,钱财十万;罗斛国精兵三万,钱财十万;堂明国同样也是精兵三万,钱财十万。”

  李纲一脸懵逼的看着礼部尚书方子安,问道:“你确定理蕃院那边没有胡来?”

  方子安摇了摇头,脸上同样满是懵逼之色:“不是理蕃院,而是他们三个连夜找到了我府上,哭着喊着要出兵出钱。”

  一听方子安否认了理蕃院胡来的可能性,李纲顿时更加懵逼了。

  按照李纲等一众大佬们的推算,就算南洋诸国不跟着金国一起搞事情,也应该袖手旁观才是,怎么着也不应该跑来勾搭大宋。

  毕竟大宋缺劳工,而靠着南洋诸国的地方官府的那些官老爷们为了自己的政绩考核,他们才不会在乎劳工是怎么来的。

  无论是大宋的青皮跟南洋的青皮、士绅们勾结在一块把猴子们卖猪崽,还是某些青皮之类的铤而走险跑去抓劳工,地方官们都会笑纳。

  说白了,这些青皮们就是在挖南洋诸国的墙角,而且是那么的赤裸裸那么的明目张胆那么的目中无人。

  反正李纲觉得要是换成自己,自己肯定是忍不了的。

  结果南洋诸国可倒好,不光忍了,还准备把自己打包卖掉,甚至还要顺手再把队友们一起卖掉,连军费都有人给准备好了?

  “管他们怎么想的呢。”

  庄成益才不在乎南洋诸国怎么想的。

  对于庄成益来说,暹国、罗斛国跟堂明国这三个马仔各自准备了十万钱财,加在一起就是三十万,这一进一出之后,就等于国库一文钱都不用出——

  正好咱大宋的朝政比较紧张,国库都空得跑老鼠了,现在不用出钱还能打仗,简直完美!

  但是李纲却皱着眉头道:“不对劲,老夫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有点儿不对劲。”

  庄成益道:“难道他们还敢赖账不给?”

  李纲皱着眉头道:“不对。暹国、罗斛国还有堂明国肯定不会赖账不给,包括他们承诺的九万精兵,同样不会出现问题。老夫说的不对劲,不是他们三家,而是另外的那些小国。”

  说完之后,李纲干脆唤过一个小吏,吩咐道:“且去请种老相公来。”

  待种师道赶来之后,李纲也顾不得跟种师道客气,直接便开口问道:“敢问种枢密,此次平定南洋诸国叛乱之事,枢密院准备以何人挂帅?”

  种师道答道:“自然是征南侯泼韩五。此人在我大宋虽然名声不显,可是在交趾及交趾周边凶名甚重,有俊罗刹之称,凶名几可止小儿夜啼。使韩五挂帅,南洋诸国之乱不日可平。”

  李纲点了点头,捋着胡须琢磨了半晌后忽然叫道:“彼其娘之!”

  听到李纲开口骂人,种师道的脸色忽的便拉了下来,沉声道:“李相,虽然你贵为当朝太宰,可是泼韩五毕竟是官家亲封的征南侯,如今又要挂帅南征,却是由不得你随意喝骂!”

  李纲这才回过神来,向着种师道拱手谢罪道:“种枢密息怒。老夫便是得了失心疯,也不至于在这都堂里骂征南侯,老夫骂的,是南洋那些野猴子!”

  眼看着种师道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李纲也只能解释了起来:“敢问种枢密,倘若你是南洋诸国领兵之人,听得是俊罗刹征南侯挂帅南征,你当如何?”

  种师道哼了一声道:“自然是整军备战,待敌军到时示敌以弱,诱敌深入,拖长敌军补给,伺机以水火相攻。”

  李纲一听,心中顿时暗道一声草率了,自己问的问题就没问到点子上。

  摇了摇头之后,李纲又换了个说法,问道:“老夫自然相信种枢密的胆气和本事。只是敢问种枢密,那南洋诸国领兵之人,可有胆子领兵迎战征南侯?”

  种师道不屑的呵了一声,说道:“便是让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再借给他们几十个胆子,只怕他们也未必有胆子迎战泼韩五,就算迎战,他们也未必有那个本事能打赢。”

  李纲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问题就在这里了。”

  种师道被李纲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方式弄得有些懵,闻言不禁问道:“什么问题?”

  李纲道:“恰如种枢密所言,南洋诸国领兵之人必然没那个胆子跟征南侯为敌,就算有胆子也必然不敌征南侯,而且据暹国、罗斛国、堂明国三方所言,金国并无水师派到南洋帮南洋诸国抵抗我大宋水师,可是南洋诸国怎么就敢跟金虏搅和在一起呢?”

  被李纲这么一说,种师道顿时就有些傻眼了,问道:“为什么?”

  李纲道:“依老夫之见,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真个起兵作乱,他们是另有打算!彼其娘之,他们这是拿咱们大宋朝廷当傻子耍了!”

  第四百零五章 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打仗,他们这是在等朝廷出兵!”

  李纲冷哼一声,说道:“若是老夫没有猜错,只怕大军一至,这些混账们就会争先恐后的临阵投降,从此归附我大宋,彼国之人也都摇身一变成了宋人,享受我大宋诸般好处!”

  被李纲这么一分析,庄成益等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倘若李纲分析的没有错误,那南洋诸蕃还真他娘的是人才,简直是一个比一个会算计,而且他们的算计还很有可能会实现——

  南洋诸蕃国先是在金兵的撺掇下弄了个举世攻宋的局面,那么大宋哪怕是为了天朝上国的脸面也得出兵,只等天兵一到,这些蕃国就立即卸甲投降。

  大宋毕竟是天朝上国,只要这些蕃国约束好他们的军队,不搞出纵兵劫掠之类的事情来,大宋还真不好直接把他们灭国。

  如此一来,这些蕃国“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接着就能摇身一变,从此变成大宋的属地,猴子们也直接拥有了大宋的户籍——

  对于猴子们来说,哪怕是三等人的户籍都是他们可望而不可求的,更别说直接归降后可能会得二等人的户籍待遇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大宋不在乎他们,不理会他们,那南洋那边还真就有可能乱起来,那些蕃国肯定不介意趁着大宋跟金国开撕的时候捞一笔好处。

  这几乎都能算是猴子们的社传技能了。

  “彼其娘之!”

  庄成益忍不住阴沉着脸骂道:“这些猴子们简直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若是诚心归附,便只要上了内附表章,我大宋自会斟酌,如今折腾出这般事情,我大宋却是出兵不是,不出兵也不是,着实可恼,可恨!”

  李纲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只是听到庄成益把所有的南洋蕃国都骂进去了,李纲还是忍不住说道:“倒也不是所有的猴子都这般可恨,起码还有暹国、罗斛国、堂明国三国颇为忠心,也算可堪一用。”

  庄成益嗯了一声,说道:“倒也是。这三国好歹还凑足了三十万贯钱财,勉强够大军南征所用了。”

  听到庄成益这么一说,种师道顿时就不乐意了,问道:“听庄部堂这意思,是打算让大军支用暹国、罗斛与堂明三国的军费,户部便不出钱了怎么的?”

  “户部哪儿有那许多余钱?”

  庄成益毫不迟疑地说道:“如今国库空得能跑老鼠,你枢密院难道还想从户部再支应三十万贯不成?那可是足足六十万贯!”

  种师道反驳道:“六十万贯也不多!”

  “先别争这个!”

  眼看着庄成益跟种师道要吵起来,李纲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和起了稀泥:“户部再支应二十万贯出来给枢密院,好歹也能节省十万贯。而枢密院有了户部的二十万贯,再加上三国所献三十万贯,便是足足五十万贯,足够你们把南洋都犁一遍了,更别说还用不着犁地。”

  种师道眼看争取到了五十万贯军费,当下便哼一声没有说话,而庄成益则是寻思着好歹省了十万贯,多多少少也算堵了个老鼠窟窿,不算太亏。

  而李纲却又接着说道:“南洋诸蕃的事情怎么办?难道真就让他们来沾大宋的便宜不成?”

  庄成益顿时急了,叫道:“不可!如今我大宋最缺的便是劳工,如今南洋诸蕃眼看着都送上门来了,又岂有不受之理?”

  礼部尚书方子安道:“送上门来?正如李相所言,只待天兵一到,他们便直接缴械投降,难道你要直接把他们都抓了劳工?真就一点儿脸面都不要了?”

  庄成益道:“我又不是官……老夫何曾说过要直接把他们变成劳工?既然他们敢耍心眼,那就得做好被耍的准备——依老夫之见,我等不妨将计就计,让暹国、罗斛、堂明三国直接出兵平乱。”

  李纲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妥。倘若直接让暹国、罗斛与堂明三国出兵,而我大宋做壁上观,只怕暹、罗三国未必能敌得过南洋诸蕃,到时反生祸患。”

  庄成益却道:“李相且放宽心。让彼三国出兵,不过是将计就计,真正想要平定南洋之乱,自然还得征南侯统兵。”

  种师道忍不住嗯了一声,说道:“先是将计就将,接着又是借刀杀人之计,庄部堂果然不亏执掌了这么多年的国库,果然是好算计。”

  “承让,承让。”

  庄成益嘿的笑了一声,说道:“素闻征南侯脾气不好,又好饮酒,酒后又喜让属下妻妾跳舞取乐,正好又能逼反暹、罗、堂明三国之兵。”

  “如此一来,南洋几百上千万的猴子,可就真个成了几百上千万的劳工,不管是拿来搭桥铺路还是开山筑城,也都算是物尽其用了。”

  种师道傻傻的瞧着庄成益,心道这些文官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这庄貔貅,居然连征南侯韩世忠都算计进去,早早就跑来表忠心的暹国、罗斛、堂明三国也都不放过,这心可真是黑的透亮。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毕竟都是些蛮子,谁管他们去死!

  斟酌了一番后,种师道还是开口劝道:“罗斛国与堂明国倒也罢了,那暹国却是不适合这么弄,毕竟其主是马伏波之后,驸马花逢春与金鳌岛岛主李俊等都是我大宋百姓,把他们逼反,着实有些不合适。”

  放国暹国不算什么大事儿,庄成益跟李纲等人也都没有反对,待把事情商量个差不多之后,众人便把所有的事情都禀报了孟太后,再跟孟太后一起把事情汇总到赵桓那边,由赵桓来做最终的决断。

  毕竟是全面开片,而且是大宋以一己之力干掉整个南洋诸蕃这种大阵仗,即便李纲等人挂着辅政的名头,却也不敢擅自决断。

  而对于赵桓来说,南洋这些猴子们打算造反,还真就是一场及时雨——大宋最缺的是什么?是劳工!

  有了劳工,直道的修建速度就能加快,铁路的修建也能提上日程,只要皇家学院那边把蒸汽机搞出来,大宋就可以跑步进入工业化时代了。

  工业革命要流血,流猴子的血总好过流大宋百姓的血。

  第四百零六章 天下无人不通宋

  唯一让赵桓头疼的问题,就在于暹国、罗斛国、堂明国这三个小国该怎么处理。

  找借口灭掉,有损大宋的形象,换句话说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把他们当成一次性的消耗品,其他想要内附的国家会怎么看大宋?以后其他想要投降的会不会被吓到?

  中原堂口自古来就讲究一个吊民伐罪,师出有名。

  可是留下他们,那就意味着三个小国加起来几百上千万的百姓要来分润大宋百姓的福利,对于大宋来说,最起码是千万贯甚至万万贯级别的损失——

  如果以平定南洋之战的三十万贯军费来计算,哪怕只是一千万贯,都足够灭掉多少个国家了?

  更重要的是,接受这三个国家内附,留下他们,就意味着大宋会损失掉几百上千万的劳工。

  而大宋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劳工!无论是修路搭桥,还是开山筑城,需要的除了钱财之外,就是劳工!

  所以赵桓就很闹心——暹国、罗斛、堂明三国就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灭之无理,留之心疼。

  “回去告诉征南侯,军中规矩不可破。”

  斟酌了半晌之后,赵桓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信使吩咐道:“另外,告诉李相跟种老相公,彼三国内附之后,暹国与堂明国合并为象林布政使司,罗斛国并入交趾布政使司。”

  赵桓最终还是决定留下这三个小国——

  无论这三个国家到底有多鸡肋,让韩世忠酒后喊出暹国、罗斛、堂明三国将领的妻妾出来歌舞取乐,本身就是违反军中规定的事情,一旦开了这个头,后面就很难再收住。

  所以军中的规矩,绝不能因为要祸害这三个小国就破坏。

  至于接受这三个小国的内附会带来千万贯甚至万万贯级别的损失,一方面是这个损失不在眼前,另外一方面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内附之后,这三个小国的百姓顶多也就是像原本的棒子们一样得到二等公民的待遇,想要变成一等人,就得到工地上面流汗出力,差不多也能补回来一些损失。

  ……

  完颜晟跟完颜杲这兄弟两个绝对比黄太鸡那个狗奴才聪明的多,无论是从战略层面还是从战术层面上来讲,完氏兄弟都能甩阿黄十几条街出去。

  最起码阿黄是搞不出来举世攻宋这种大场面的。

  但是完颜晟跟完颜杲两兄弟的运气却是比阿黄差了许多——

  大明属于自己内耗耗死的,什么八大王阉党东林党之类的混账东西直接把大明搞得半死不活,再加上有吴三桂带路,阿黄基本上算是白捡了一个天下。

  但是完颜晟跟完颜杲两兄弟谋划了半天,搞出来举世攻宋的大场面,却没想到天下无人不通宋这么个要命的问题,更没有想到南洋诸蕃会争先恐后的想要内附。

  完氏兄弟现在还在梦想着依靠举世攻宋的大好局面,彻底把大宋干趴下。

  直到西域那边的消息从蒙兀那边传到辽东,完氏兄弟才算彻底回过神来。

  自己兄弟谋划了好几年才搞出来的举世攻宋,极有可能会葬送在一群猪队友的手里——

  为了给大宋添乱子,完颜晟这回也算是下了血本。在大宋扶植了塔塔儿部,并且在赵桓派杨再兴把蒙兀给弄了个半死不活之后,完颜晟就转而大力扶植蒙兀诸部。

  但是此时的蒙兀诸部已经元气大伤,靠着金国的输血也只是在塔塔儿部的攻势下苟延残喘,根本就谈不上出兵攻宋什么的。

  而完颜晟遣使西去,许诺了一大堆条件说动了贾桑尔汗出兵,却没想到花刺子模沙阿即思忽然倒向了耶律大石,并且派兵对塞尔柱各附属国、各部族甚至贾桑尔汗的直辖领土发动进攻,整个西域不仅没能出兵对付耶律大石,反而自己先乱了起来。

  更要命的是,波斯拜火教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抽了什么疯,居然派人联系上了耶律大石,表示拜火教愿意跟耶律大石合作,一起干掉倒行逆施的贾桑尔汗。

  这个消息对于急需抓捕劳工的耶律大石来说简直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又好像是干柴遇烈火,野鸡遇色狼,双方一拍即合,当即就决定一起干死贾桑尔。

  如此一来,原本就已经被耶律大石搞得头大的贾桑尔汗这下子彻底坐不住了。

  举世攻宋?

  老子如今腹背受敌,前有耶律大石那条疯狗,后有拜火教的那些叛徒,哪儿还有功夫跟你们金国扯在一起?

  为了能够对付耶律大石,贾桑尔汗甚至翻出了一大堆的证据,先是认了贾诩当祖宗,接着又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使者前往大宋求见赵桓,同时还把完颜晟邀请他出兵攻宋的事情也给抖了出来。

  没错,贾桑尔表面上答应了完颜晟要一起出兵攻宋,背地里却把完颜晟给卖了个一干二净,只求大宋爸爸能管住耶律大石那条疯狗。

  举世攻宋的大好局面,忽然在一夜之间变得七零八落,让完颜晟跟完颜杲两兄弟彻底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天下无人不通宋。

  “都他娘的靠不住!”

  完颜晟阴沉着脸道:“南洋的猴子们靠不住,西域的胡人也靠不住,就连蒙兀那边也靠不住,如今看来,倒是高丽那边的三别抄还算可靠一些。”

  完颜杲的脸色原本就阴沉无比,听到完颜晟说三别抄可靠之后,完颜杲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加难看了:“三别抄?那些棒子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失势,只怕那些棒子跑的比谁都快。”

  “说来说去,咱们其实只能靠自己了。”

  “只是如今迫于形势,大军不得不一分为二,一部分在高丽,一部分在这里。可是在这里的这部分,同样又是一分为二,一部分由我统帅,另一部分得去蒙兀那边帮助蒙兀人。”

  “倘若三别抄那里再出什么意外……”

  剩下的话,完颜杲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是话里面的信息也足够完颜晟头疼的了——

  金国起家,原本就是靠了棒子的扶植,后来等发达了之后又转过身来把棒子给怼了一通。

  现在金国干不过宋国,而棒子又干不过金国,要指望棒子能跟大宋的军队掰腕子,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得靠谱一些。

  第四百零七章 棒子的骚操作

  三别抄还真就出意外了。

  众所周知,棒子跟兔子那就是两种生物。

  兔子跟秃子打过,跟毛熊在珍宝岛也打过,曾经打到了白象家里,曾经把猴子家都给平推,甚至还在朝鲜半岛上跟联合国军打,连打十七家堂口,战绩猛如狗。

  所以兔子要么不呲牙,呲牙那就是真的会咬人,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能够让傻贼鹰都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牙口。

  棒子们不一样。棒子们真正厉害的是嘴上功夫。

  比如说倭奴,如果倭奴那边闹出点儿什么动静,兔子一般会抗议抗议再抗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句勿谓言之不预,大概意思就是孙子诶,你丫差不多得了,再敢多逼逼,爹可真削你了啊。然后大大小小的兔子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歌照唱,舞照跳,暗戳戳的时刻准备着捐钱捐命。

  这就是俗称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但是棒子们不一样。倭奴一旦闹出点儿什么动静,棒子家里肯定会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棒子们用砖拍脑袋,用刀切手指,反正怎么厉害怎么来。但是真要让棒子们真刀实枪的跟倭奴去干一架,棒子们保准会萎。

  这就是俗称的口活儿比较好。

  大宋时期的棒子自然也是一样。

  三别抄最早起源于高丽权臣崔瑀以备盗为名建立的,具有崔家私兵性质的“夜别抄”,之后夜别抄人数增多,又分为左别抄与右别抄,再加上地方上不愿意跟着金富轼一起归附大宋,心里还想着王构后人能再一次成为“海东天子”的棒子们组成的神义军,于是就有了“三别抄”。

  大概是别操或者是别草或者是别被抄,别被草操之类的意思。

  可想而知,连军队的名字都能这么操蛋,指望棒子们的三别抄跟岳飞岳鹏举所率领的大宋禁军去打仗,实际上还真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来得现实——

  大部分时间,三别抄的军队都是躲在金兵的后面,时不时的跟着金兵溜达一圈,偶尔还会帮着金兵去打棒子们自己的草谷。

  少部分时间,三别抄的军队高层们则是在研究该怎么对付岳鹏举所部的大宋禁军,讨论了无数种火攻、水攻、断粮道、奇袭、诱敌之类的战术战略。

  反反复复的在沙盘上推演,或者让一部分军队分别扮演大宋的禁军跟金兵、三别抄的军队互相攻伐,各种战术研究,推演,几乎被棒子们给玩到了极致。

  反正就是不出兵,因此而气得完颜宗弼对三别抄的扛把子崔集破口大骂,骂他们胆小如鼠,骂他们还不如个娘们儿有种,骂他们裤裆里的那二两肉都是白长的。

  但是!

  无论完颜宗弼怎么骂,三别抄军队的高层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出兵,死活都要躲在金兵的后面,而且美其名曰求稳,说是要多多向金兵学习。

  后来实在是受不了这些棒子们躲在自己身后当缩头乌龟的怂蛋样儿,完颜宗弼干脆带着三别抄的军队去挑衅岳鹏举的军队,然后趁着岳鹏举所率的大宋禁军准备冲锋的时候,完颜宗弼直接带着金兵的骑兵们跑路了。

  跑路了……

  完颜宗弼这一跑,以步兵为主的三别抄军队登时就傻眼了。三别抄打不过金兵,金兵打不过大宋的禁军,这么一换算,那三别抄面对大宋禁军根本就是白给呀!

  然后三别抄就在崔集的带领下搞出了一波谜之操作——

  崔集带着三别抄军先是向大宋的禁军发起了决死冲锋,但是当发现对面的宋军根本不为所动,骑兵开始缓缓加速,弓弩兵开始给神臂弓、八牛弩之类的玩意上弦,弓箭兵开始射出测距箭的时候,崔集毫不犹豫的带着手下的三别抄军队投降了。

  投降了……

  岳飞岳鹏举被三别抄的一波骚操作搞得满脸懵逼,回过头来想想枢密院讲武堂里面所教授过的内容,岳鹏举当即就命人去三别抄军那里喊话,让他们丢下兵刃,跪地后双手抱头,好以此来甄别对方是否是真心投降。

  在岳飞岳鹏举看来,对面的三别抄军队都有胆子发起决死冲锋了,那就万万没有直接投降的理由,现在之所以会坚起白旗,说不定是对面的三别抄军打算诈降,或者有其他的什么坏主意。

  但是让岳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三别抄军还真就老老实实的抛开了兵刃,然后双膝跪地,两头抱头,甚至脑袋都杵到了地上,把脖子给露了出来。

  这基本上就意味着彻底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的意思。

  这特么都是一群什么神仙军队?

  万般无奈之下,岳飞兵鹏举也只能一脸懵逼的派人去接受三别抄军队的投降。

  可是让岳飞岳鹏举万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三别抄军队在完成了投降仪式之后,崔集当即就以三别抄指挥使的身份求见岳飞,先是指天画地的表示自己对大宋忠心耿耿,之所以带领三别抄跟金兵混是为了打探消息,自己这也算得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接着又把金兵的消息都给卖了个一干二净。

  没错,就是直接求见,直接卖金兵,甚至都没等岳飞派人去审问,更没等到什么用刑之类的,崔集这个三别抄军队的扛把子就直接把金兵给卖了,甚至还想要给岳飞的军队领路,带着大宋的禁军去干死金兵。

  一开始的时候,岳飞还担心崔集是诈降,之所以出卖金兵,多半就是跟金兵联合起来玩的苦肉计,毕竟历史上可是出现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说不定崔集也是这么打算的呢?

  可是,当岳飞按照崔集所交待的情报派了几个探子去探查一番之后,岳飞才惊奇的发现,崔集这个所说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接下来的事情,那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有了熟知金兵内情,同时还熟知棒子这边地理环境的三别抄军当带路党,岳飞所率领的禁军几乎是吃着火锅唱着歌就把完颜完弼所率领的金兵一顿狂揍,揍完还告诉完颜宗弼,说你丫要是不服,就尽管带着你手下的残兵败将去去你家大人告状,让你家大人替你出头。

  完颜宗弼寻思着我特么脑子有病才会去找我家大人告状!

  第四百零八章 透心凉,心不飞扬

  打仗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打架。小孩子打架打输了可以找家长,打仗打输了还回去找家长,这特么不是扯蛋呢么?就先不说这种事儿丢人不丢人,但是你找家长之前好歹得心里有点儿逼数吧?

  现在整个大金国的军事重心都在滦州、平州、来州、广宁府那一带,哪儿还有功夫能顾得上高丽这边?

  现在去找完颜晟告状,除了证明自己无能之外还能证明什么?

  证明棒子们不可靠?

  别闹了,棒子们不可靠是明摆着的事情,根本用不着自己再去证明一遍,搞不好自己还会被完颜晟打出屎来!

  然后,什么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之类的成语在心头先后闪过,完颜宗弼几乎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

  再然后,完颜宗弼就琢磨着该先想个办法逼着岳飞岳鹏举领兵后撤,然后再想办法干掉三别抄的余孽——

  整个三别抄的规模大概有三万人,而跟着崔集投降的三别抄军队则是五六千人,留在金兵后方,“负责保护金兵外围”的三别抄军队还有两万多。

  这两万多三别抄的军队别管战斗力到底有多么弱鸡,起码相对于兵力紧张的金兵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万一真要闹腾起来,金兵很可能就会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局面。

  而有了崔集的例子在先,完颜宗弼已经不敢相信剩下的那两万多三别抄的军队。

  但是吧,中原堂口有句老话说的好,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有句老话叫做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就连黄棘先生也曾经说过,人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就在完颜宗弼琢磨着该怎么处理那两万多三别抄军队的时候,那两万多的熟悉高丽地理环境的三别抄军队也在完颜宗弼回来之前先得到了崔集这个扛把子带头投降的消息。

  然后这两万多担心完颜宗弼回来之后会秋后算账的三别抄军为了活命,干脆在完颜宗弼的归途找个了个两头尖尖中间儿粗的山谷,提前埋伏了完颜宗弼。

  当然,如果完颜宗弼带领的金兵处于满血状态,就算这两万多的三别抄军打埋伏也没什么鸟用,反而很可能会被完颜宗弼打出屎来。

  但是问题就在于完颜宗弼带领的金兵先是遭到了崔集带着五千多三别抄军昨阵投降的心理打击,接着又被岳飞带领的大宋禁军给按在地上一顿暴锤,结果就是金兵的士气直接从顶峰跌到了谷底,比后世那些股民们面对涨停板直接跌到跌停板还要低落。

  再加上三别抄军队本身还不算特别弱鸡——三别抄的弱鸡,也只是相对于大宋和金国来说,真要是把三别抄军扔到西域那旮沓去,估计耶律大石也会感觉头疼,贾桑尔汗可能会直接跪下认爹。

  再加上三别抄军是为了活命,为了保住自家的妻儿老小,自然就暴发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战斗力,直接把受到士气影响,十成本事发挥不出三成的金兵给暴锤了一顿。

  锤完了金兵之后,三别抄军趁着金兵无瑕他顾的功夫,不仅成功的连夜带着家眷跑路,还特么顺手在金兵大营的外围放了一把火,又给完颜宗弼添了点儿乐子。

  等完颜宗弼带着手下先被大宋禁军暴锤接着又被三别抄出卖埋伏的金兵回到大营时,留给完颜宗弼的就是一个满地余烬的大营。

  完颜宗弼终于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就眼前这副烂摊子,自己就算不想找大人告状也不行了。

  然后完颜晟跟完颜杲两兄弟就接到了完颜宗弼的奏报,声称自己原本跟宋兵处于僵持状态,却不想三别抄军会忽然反水背叛,自己两面受敌,不得已之下只能率兵后撤。

  这个消息对于原本还期盼高丽战局能打出金国威风的完颜晟跟完颜杲兄弟来说,无异于三九天里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浇得透心凉。

  但是心没飞扬起来,反而沉到了谷底。

  举世攻宋?

  南洋那边路途遥远,传递消息不方便,左等右等之下结果等来的却是猴子们争先恐后的想要内附的消息,就算那些没上赶着内附的,也根本就没有出兵的意思,估计就是想等大宋的军队到了之后直接就地投降。

  西域那边塞尔柱国的贾桑尔汗自己都还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又有金国的老对手耶律大石在那边镇压着,眼看着是指望不上了。

  蒙兀国虽然还没有被彻底打死,但是现在的局面基本上也就是个生不如死,甚至还要依靠金国输血才能勉强苟延残喘,也没办法指望。

  现在唯一寄予厚望的高丽战场也随着完颜宗弼传回来的消息而变得令人绝望。

  “彼汝娘之啊!”

  完颜晟额头青筋暴跳,随手将手里的杯子摔了个粉碎,怒道:“南洋的猴子们指望不上也就算了,谁曾想西域塞尔柱的贾桑尔汗居然如此废物!”

  “如今是南洋南洋指望不上,西域西域指望不上,蒙兀蒙兀指望不上,就连完颜宗弼也没办法指望了,难道连老天爷都向着宋人,非得要亡了我大金才行么!”

  完颜杲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一番谋划,尽付东流,换谁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更别说完颜晟跟完颜杲的这一番谋划根本就是赌国运,全盘失败的后果很可能就是大金国会彻底凉凉的局面。

  而大金国一旦彻底唱了凉凉,那些普通百姓们会怎么样不太好说,多半会被宋国抓去当劳工,落个跟金国当初卖掉的那些高丽劳工一样的下场。

  但是自己兄弟两个肯定是活不成了——

  先不说宋国皇帝那个小心眼的,就算宋国那个小皇帝的老祖宗,还用牵机药毒死了南唐后主,强幸了小周后,甚至还特么让人把强幸小周后的场面画下来留作纪念……

  “先杀了耶律延禧。”

  沉默了半晌后,完颜杲道:“让细作去析津府跟西域那边散布消息,就说是宋国小皇帝逼人太甚,把责任全都推到那小皇帝头上去。”

  第四百零九章 太能扯,蛋要坏了!

  只是说完了之后,完颜杲的心里忽然冒出来四个字。

  黔驴技穷。

  苦心谋划,多方游说,为了拉拢其他诸多国家一起出兵对付宋国,大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从才搞成。结果可倒好,还没等宋国那边做出什么反应呢,那些比猪还蠢的队友就争先恐后的投降,甚至还闹起了内讧,以致于现在只能想办法往宋国那个小皇帝的身上泼脏水,希望能借此来拉拢契丹人。

  因为大金国已经实在是没其他的办法了。

  估计完颜晟也对战胜宋军没什么把握。

  ……

  “放我走?”

  耶律延禧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完颜宗饶,先是惊疑不定的问了一句,继而勃然大怒,低声怒喝道:“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尔等要杀就杀,又何必如此羞辱我?”

  完颜宗饶呵的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放你走?放你走,老子就得跟着你一起亡命天涯,能不能活着到大宋境内都不知道。可是没办法,皇城司给老夫的指令就是这样儿,老夫也只能想办法带你逃命。”

  一听到皇城司这三个字,耶律延禧先是一愣,接着又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问道:“宋国的皇城司?”

  完颜宗饶嗯了一声,挺起胸膛说道:“不错!老夫正是皇城司密谍处甲字第九五二七号密谍!”

  “?”

  不是,你特么一个金国人,你成了宋国的皇城司密谍?关键是你骄傲个毛劲?

  耶律延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反应过来之后,耶律延禧却忽然呵的冷笑一声,说道:“你自己走吧,朕不走。”

  完颜宗饶一脸懵逼的瞧着耶律延禧,问道:“又怎么了?难道你还在这五国城里住上瘾了?”

  耶律延禧又一次冷笑,说道:“朕又没犯脑疾,怎么会在这五国城里住上瘾?”

  说完之后,也不待完颜宗饶接着追问,耶律延禧便接着说道:“你既姓完颜,又是宗字辈的,想来身份也不低吧?”

  完颜宗饶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耶律延禧的问题。

  耶律延禧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应该知道我大辽是因何而灭的。”

  完颜宗饶道:“自然是因为海上之盟,腹背受敌的缘故。若不是宋国的上皇遣使约定海上之盟,宋金共同出兵,只怕你辽国也不会亡得如此神速。”

  耶律延禧嗯了一声,说道:“那你说,朕还走什么走?难道要朕去宋国接着受他赵佶的羞辱么?”

  只是说完之后,耶律延禧忽然间回过了神来,疑神疑鬼地问道:“刚才你说什么?上皇?”

  完颜宗饶答道:“不错,就是上皇。宣和七年时,金国出兵攻宋,上皇连夜禅位于当今官家,逊位龙德宫。”

  简单的把眼下的局势说了一些,完颜宗饶又接着催促道:“我的祖宗诶,你现在能不能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老夫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带你走,你要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咱们两个谁都走不了!”

  耶律延禧却是根本无动于衷,闻言也只是抬了下眼皮,问道:“朕又为什么要相信你是真要救朕出去而不是来戏耍朕的?你说你是宋国皇城司的密谍那你便是了?朕还说朕是金国皇帝呢!”

  “这是老夫的腰牌,可以证明老夫的身份。问题是,你认识么?要不是官家命老夫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出去,你以为老夫会来救你?”

  嘲讽了耶律延禧一句,完颜宗饶干脆向身边跟着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一众亲兵顿时一拥而上,解腰带的解腰带,扒衣衫的扒衣衫,竟是要直接替耶律延禧更衣。

  耶律延禧一边闪躲一边哀求着说道:“朕信了便是!可是朕的亲眷呢?朕走了,她们怎么办?”

  完颜宗饶顿时大怒,伸手抓过耶律延禧,一边亲自动手扒下耶律延禧的衣衫一边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几个小娘们儿?”

  “告诉你,等回了大宋,你想要什么样的娘们儿都好办,要是回不了大宋,等待你的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你还想个屁的小娘们儿!”

  耶律延禧一寻思,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别管自己现在过的多憋屈,也无法掩盖自己曾经是大辽皇帝的过去——

  这个身份虽然已经成了过去式,但是无论是金国也好,还是宋国也罢,得到自己之后都只会把自己养起来,或许偶尔会被羞辱一番,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该有的待遇,还有小娘子,却是不会缺的。如果自己能活着从金国到宋国,估计宋国小皇帝能给自己的更多,无论是待遇还是小娘子。

  至于留在金国这边的那几个小娘子,暂时也确实是顾不得了——反正她们原本就是金人,就算死了也是他们金国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太心疼。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耶律延禧干脆主动宽衣解带,随后又在完颜宗饶的亲兵的帮助下换上了完颜宗饶亲兵的服饰,然后低眉顺眼的跟在完颜宗饶身后,向着大门外走去。

  随着离开被关押的地方越来越远,一路上遇到几次盘问都被完颜宗饶应付过去,耶律延禧的心也是越来越激动,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完颜宗饶啊,听这个名字就应该是金国的宗室子弟,结果金国的宗室子弟居然成了宋国皇城司的密谍?这也太能扯了,简直都要把蛋给扯坏了!

  可是当耶律延禧跟着完颜宗饶一路有惊无险的出了五国城,又骑上了战马之后,耶律延禧终于打消了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

  如果是假的,金人根本就不可能给自己准备战马!

  “赶紧上马!”

  眼看着耶律延禧迟疑着没有上马,两条腿反而隐隐约约的有些打颤,已经骑上战马,准备出发的完颜宗饶干脆低声喝斥道:“怎么着,你还想再被抓回五国城去找你那几个小娘们儿?”

  耶律延禧心中打了个颤,猛的摇了摇头后翻身上马,跟在完颜宗饶的队伍后面一路狂奔而去。

  只是跑着跑着,直到太阳西下的时候,耶律延禧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趁着歇马的功夫问道:“为何是一路向南?去宋国不应该是向西然后再向南么?”

  完颜宗饶不屑的瞥了耶律延禧一眼,反问道:“金国主力如今大多在广宁府,你还想往西往南,难道是打算自投罗网?”

  第四百一十章 想明白了!

  虽说辽国是亡在了耶律延禧的手上,但是这里面乱七八糟的原因有点儿多,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赵吉翔那个沙雕跟金国搞出来的海上之盟,倒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到耶律延禧身上。

  最起码,耶律延禧也比赵吉翔那个沙雕要聪明得多。在原本的历史上,纵然被俘虏到了五国城,耶律延禧还时刻不忘逃跑的事情,比直接认命的赵吉翔要强上许多。

  现在一听完颜宗饶说往西跑就等于自投罗网,耶律延禧顿时也回过味儿来了,叫道:“不错,确实是该往南边跑,等到了海边再想办法乘船出海,直奔登莱。”

  完颜宗饶却道:“不行。你能想到的,完颜晟跟完颜杲自然也能想到,只怕咱们刚刚到了海边,就会被他们抓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

  耶律延禧道:“往西跑是自投罗网,往南跑同样会被抓回去,难道咱们还能上天不成?”

  完颜宗饶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想要上天么,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不过,咱们还用不着往天上逃命。”

  想上天还不是什么难事儿?

  耶律延禧心道上天也确实不是什么事儿,只要抽出来腰刀,往脖子上那么一抹就行了,到时候天上了,人也没了。

  就在耶律延禧心里吐槽的时候,完颜宗饶却又接着说道:“咱们一路直奔高丽……不对,那里现在不叫高丽,而是大宋的朝鲜布政使司。”

  “等咱们到了朝鲜布政使司边上,自然会有人前来接应。待休息一番后,咱们再从朝鲜布政使司出海往登莱。”

  耶律延禧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从朝鲜往登莱,便不怕金国水师在海上拦截么?海上不比陆地,纵然不惧金兵,风浪也不可小觑吧?”

  完颜宗饶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有登莱水师,有木兰舟,既不惧金国水师,也不惧海上风浪。”

  木兰舟?一听到这三个字,耶律延禧登时就懵逼了。

  耶律延禧自然是听说过木兰舟的,也知道木兰舟帆若重天之云,舵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不忧巨浪,而忧浅水的名声。

  可是耶律延禧也知道,木兰舟早就被赵佶那个败家仔给烧了个精光,当时的大宋水师甚至还比不上辽国的水师,偌大的海疆就只能靠着几艘小渔船守卫着。

  如今这些木兰舟又是哪儿来的?

  听了耶律延禧的问题,完颜宗饶当即便笑了一声,说道:“自然是圣天子御极之后新造的。”

  “如今我大宋有东瀛、朝鲜、登莱、明州、泉州、雷州共六支水师,若是将这六支水师的战舰在海面上一起排开,只怕要遮天蔽日哩!”

  “除了这六支水师,另外还有一个名唤刘二狗的海匪,其实他也跟老夫一样,都是在为皇城司做事,手下也有数十条大船。”

  “其他的暂且不提,单只是朝鲜水师使有木兰舟五艘,又有其他大小战舰数十艘,区区金国水师,倒还真有些不够看!”

  我大宋?我?区区金国水师?区区金国?

  耶律延禧寻思着特么老子一个姓刘的还没口口声声的说我大宋,你一个姓完的怎么就口口声声的说我大宋,还特么区区金国?你特么明明就是一个女真奴好吗,你说你骄傲自豪个什么劲?

  难道你丫姓完的还想学老子姓刘的一样给自己弄个汉姓?老子姓耶律的说自己姓刘,你个姓完颜的该说自己姓完还是姓王?

  不要脸!我呸!

  心中暗自吐槽一番后,耶律延禧向着完颜宗饶拱了拱手,说道:“既如此,那便多谢了。”

  “不敢当。”

  完颜宗饶侧身避开耶律延禧行礼,向着滦州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若是官家吩咐,老夫才懒得冒这般风险,你要谢,也该多谢官家才是。”

  耶律延禧点了点头,心里又琢磨开了——

  要说宋国那小皇帝真个把自己当成叔叔看,非得要让手下的密探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救自己,就冲着完颜宗饶所说的关于宋国小皇帝的那些事情,耶律延禧都觉得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才有可能,或者是自己犯了脑疾才会相信这么鬼扯的说法。

  宋国那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

  心里暗自琢磨了半晌后,耶律延禧忽然问道:“析津府的契丹人,如今怎么样了?”

  完颜宗饶道:“都是宋人了。”

  “官家在析津府外阵斩完颜宗瀚,萧诺言率兵来归,析津府便归了大宋,析津府的契丹人,如今也都成了宋人。”

  “如今在大宋,契丹人跟宋人根本就没什么区别,都拿着一样的户籍册子,缴着一样儿的赋税,孩子们也都是读的一样儿的学堂,考着一样儿的科举。”

  “不过,你现在也别想着什么契丹不契丹的了,估计你们那些契丹百姓也不想什么契丹不契丹的。”

  听到完颜宗饶这么一说,耶律延禧就感觉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宋国那小皇帝之所以会派人来救自己,哪儿是什么把自己当成他叔叔看待啊,分明就是怕宋金交战之际,金国会把自己这个前辽国皇帝给宰了然后往他身上泼脏水!

  那小瘪犊子都把契丹百姓变成宋人了!

  就在耶律延禧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完颜宗饶也在打量着耶律延禧的脸色。

  眼看着耶律延禧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完颜宗饶干脆指了指析津府的方向,说道:“析津府现在已经改叫顺天府了,官家已经命秦相公带人以析津府为基,营建新的都城。”

  “那里的契丹百姓也都把自己当成了宋人,一个个的出钱出力,只恨不得明天就能营建好新都城,好让官家早点儿搬过去去。”

  耶律延禧心里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了,脸色一沉,怒道:“怎么,成了宋人,便那么好么?”

  完颜宗饶像瞧傻子一样打量了耶律延禧一眼,反问道:“怎么,成了宋人,难道不好么?”

  “你可知道,如今有多少蛮夷哭着喊着想要一个大宋的户籍册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捅了大篓子

  尽管完颜宗饶也不知道有多少蛮夷哭着喊着想要一个大宋的户籍册子,但是这并不妨碍完颜宗饶向耶律延禧显摆自己拥有大宋户籍并且自己是给皇城司效力这事儿,哪怕耶律延禧曾经是辽国的皇帝。

  就像鲁迅曾经说过的那样儿——我有大宋的户籍而你没有,那我就比你幸福。

  毕竟耶律延禧的老祖宗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来世生中国”。

  结果就是完颜宗饶成功的把耶律延禧给刺激到自闭了。

  萧诺言在析津府归宋,耶律大石跑到西域弄了个西辽,结果又特么跑回来受了大宋的册封,有了大宋的户籍,契丹人死心塌地的给赵家皇帝卖命,反倒是自己这个原本的契丹皇帝却没多少人提起……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不像利刃一样戳在耶律延禧的心窝子上面,似乎自己这个大辽皇帝已经被契丹百姓给抛弃了。

  那宋国小皇帝让人救自己干什么?

  怕金国人宰了自己然后往他身上泼脏水?

  如果说之前耶律延禧的心里还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一点的话,那么在询问了完颜宗饶几个问题之后,耶律延禧心里已经把这一点给刨除了。

  就宋国小皇帝那般脸皮,估计也不会在乎金国人有没有往他身上泼脏水这种小事儿。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耶律延禧干脆也不再去想——

  既然那宋国小皇帝派人来救自己,那么无论他在打什么主意,只等见到了宋国那个小皇帝,一切就都会水落石出了。

  ……

  “你们谁来告诉老夫,他孙语堂自是一死了之,可是三佛齐这边的烂摊子,又该如何收拾!”

  李纲神色不善的盯着礼部尚书方子安,冷笑着道:“眼下正是官家御驾亲征之时,他孙语堂不声不响的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你们礼部也该有个说法。”

  种师道同样神色不善的盯着方子安,冷哼一声道:“原本三佛齐内附之势已成,如今被他孙语堂弄成了这副熊样儿,只怕三佛齐必然反叛,到时再征三佛齐,你礼部替我枢密院找户部要军费?”

  “户部没钱!”

  一听到军费两个字,庄成益就毫不犹豫的插了一句嘴,说道:“户部是执掌国库没错,可是你们能不能替老夫想想?嗯?”

  “老夫就不说什么国库空得跑老鼠这种屁话了,可是单说这工部,礼部,户部,吏部,兵部,哪个不是张着口袋等钱?”

  “除此之外,还有金国、西域、南洋、朝鲜四处用兵,别说我大宋,就算是历朝历代,你们又听说哪一朝是四地同时用兵的?”

  “老种相公嘴巴一张就是军费,可是老夫又该上哪儿去弄军费?从工部的预算里挤出来?还是从礼部的预算里挤出来?”

  “更别说还有官家……”

  “明着告诉你们,靖康八年的税赋还有之前的结余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多一文的钱财都没有!”

  种师道脸色一黑,反驳道:“什么叫老夫嘴巴一张就是军费?眼下他们礼部使节在三佛齐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没有军费,难道三佛齐愿意捏着鼻子认下这口恶气?”

  “别忘了,人家三佛齐也是有几十万军队的,虽说不怎么成器吧,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枢密院抽调兵力都已经极为困难了,难道你还想不给军费,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

  被种师道这么一说,李纲等一众大佬们顿时都沉默了下来,一起皱着眉头生起了闷气。

  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比较操蛋——

  完颜晟跟完颜杲两兄弟不是绞尽脑汁搞出来一个举世攻宋的大场面么,恰好三佛齐就是答应了金国出兵攻宋的南洋诸国之一。

  当然,因为三佛齐跟大宋并不接壤的缘故,三佛齐想要派遣使臣来大宋也不像暹国、罗斛国、堂明国那么容易,所以三佛齐国王悉利麻霞罗陀就合计着先聚兵点将,等大宋的军队一到三佛齐,自己这边就干脆利落的举国投降,争取能有点儿优待。

  按理说悉利麻霞罗陀的想法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不出现什么大的变动,那悉利麻霞罗陀的打算倒还真有可能会实现。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个但是上面了。

  当时不是暹国、罗斛国跟堂明国派遣了使节来大宋表忠心,而赵桓又决定要留下这三个小国么?

  后来李纲等一众大佬们就合计着既然要坑人,那就得好好挖个坑,顺便还得准备好埋人的土,否则的话,这军费可真就要如同流水一般往外花了。

  最起码也得等朝廷从金国那边抽出点儿空来再说。

  正是基于这个前提,礼部的理蕃院干脆往南洋诸国派了一大堆的使节,打算先跟南洋诸国谈一谈,表示你们大家伙儿最好都老老实实的,等啥时候天兵一到,你们该投降的就投降,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大军是不是愿意接受投降,那是另外一回事儿,而且也犯不着跟南洋诸国说这个事情。

  但是谁也没想到,好死不死的三佛齐国王悉利麻霞罗陀还没等到大宋的使节到达三佛齐,悉利麻霞罗陀自己就先一命呜呼了。

  被派往三佛齐的使节孙语堂一看正主已经挂了,于是就好生的流了几滴眼泪,先是表示对悉利麻霞罗陀国王的深切哀悼,接着又问三佛齐现在的话事人是谁,跟大宋这边的事情该找谁对接。

  然后悉利麻霞罗陀的王后许翠萍就哭哭啼啼的站了出来,表示先王悉利麻霞罗陀死的太急,根本就没来得及指定继承人,所以现在只能由自己这个妇道人家站出来话事,其他事情也只能等推举了新王之后再说了。

  中原有句老话说的好啊,叫做女要俏,一身孝——

  能被悉利麻霞罗陀选为王后并且宠了这许多年,许翠萍的模样自然是不差的,如今一身孝服,又是正哭得梨花带雨,孙语堂顿时就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

  再然后,许翠萍也担心三佛齐有了新王之后,自己这个前任国王的王后的地位……

  第四百一十二章 汝安敢杀汉使者

  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又有一种说法叫做干柴遇烈火,野鸡遇色狼。

  梨花带雨的许翠萍跟温文儒雅的孙语堂在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就确定了对方就是自己要睡的那个人。

  然后在某一天的某一夜,脱掉了孝服的许翠萍跟孙语堂坦诚相见,在进行了一番你知我深浅,我知你长短的深入交流之后,许翠萍就表示奴家想要举国内附大宋,这事儿还得孙相公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孙语堂则表示你们也太鸡儿蠢了,看看人家暹国,再看看人家罗斛国跟堂明国,卖起你们这些猪队友来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你们现在想内附,只怕以后的地位和待遇要比人家那三个国家低一等了。

  是的,孙语堂并不知道朝堂上的李纲等一众大佬们还在琢磨着怎么挖坑埋人,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就是来出使的,而朝廷以后也会接纳这些小国内附的请求。

  所以孙语堂就替怀里的美人好好谋划了一番——

  你看啊,你们三佛齐本身实力就不怎么样,连一个小小的东爪哇国都解决不了,想搞个细兰国都能被人怼得损兵折将,在内附这件事情上又落于人后,等以后内附了,你们还想有什么地位?

  当然,你们蠢,不代表本相公也蠢。

  既然你们国力不怎么样,表忠心又没赶到前面,要想得到好点儿的待遇,那你们就得另辟蹊径,弄出点儿动静来给官家以及朝堂上的诸位相公们看看,也只有这样儿,你们的未来才能有一线生机。

  然后许翠萍就表示俺们倒是想弄出点儿动静来,可是这不是没那个实力么。

  要不然,俺们把刚死没几天的悉利麻霞罗陀的脑袋给砍了,然后就说他不愿意内附,现在俺们三佛齐上下都认识到了错识,所以赶紧弄死了悉利麻霞罗陀来内附?

  孙语堂一听这话,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最毒妇人心,一边笑眯眯的表示这个计划不行。

  要是悉利麻霞罗陀还活着,那许翠萍这个娘们儿的计划倒还算可以,毕竟是一刀剁了国主来表忠心,这事儿拿到大宋的朝堂上一说肯定是倍儿有面子,大佬们肯定要考虑考虑多给许翠萍一点儿优待。

  可是悉利麻霞罗陀不是死了么。

  许翠萍一听死了的悉利麻霞罗陀已经不值钱了,当下便把心一横,表示虽然没了悉利麻霞罗陀,但是悉利麻霞罗陀不是还有几个儿子么……反正也不是自己生的,干脆就随便扶植一个,然后再一刀剁了。

  这样儿总该值点儿钱了吧?

  孙语堂表示这个计划倒是行的通,问题是悉利麻霞罗陀刚埋下去没几天,骨头可能还没凉透呢,你这就直接剁了他儿子,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好?

  再说了,就算你咬咬牙狠狠心,直接把悉利麻霞罗陀的儿子给剁了,你就能保证三佛齐的其他人没啥想法?

  结果就是孙语堂的嘴就像开过光了一样,还没等许翠萍把悉利麻霞罗陀的儿子给剁了,悉利麻霞罗陀的儿子就先联合了三佛齐的一众权贵,抢在前面把许翠萍跟孙语堂一块儿给剁了——

  正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孙语堂跟悉利麻霞罗陀的儿子虽说没什么杀父之仇,可是这悉利麻霞罗陀还没凉透呢,孙语堂跟许翠萍这两个狗男女就抢先给悉利麻霞罗陀戴了顶绿帽子,那悉利麻霞罗陀的儿子又岂能咽下这口恶气?

  等剁了孙语堂之后,悉利麻霞罗陀的儿子利乌耶心里合计着自己把大宋的使臣给剁了,而且那个使臣还说了一堆什么“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汝今杀吾,来日定教尔三佛齐上下鸡犬不留”之类的话——

  如果孙语堂没说这些话,那利乌耶的心里还没这么大的怒火。

  身为一个读过汉人书籍的三佛齐王世子,利乌耶清楚的知道,南越杀汉使者就是因为汉使者睡了人家南越的王太后还撺掇着南越内附,想要干掉人家的国相吕嘉还没成功,因此被反杀的。

  宛王杀汉使者也差不多,据说是因为大宛国产汉血宝马,汉使者拿了个小金马去找人家大宛的国王强买强卖,被拒绝了之后把小金马摔了不说,还指着人家宛国国王的鼻子说你丫给我等着,给你脸你不要,回头我家刘老板自己派人来弄汗血宝马。然后汉使者被杀,刘野猪派兵远征,路上顺手把轮台国、郁成国给屠灭了。

  朝鲜……当时是朝鲜的国力正处于上升期,刘野猪就想着派个人过去收个狗,结果汉使被人给驱逐出境了。

  按说这事儿也没什么太大不了的,可是汉使刚一进入汉境,反手就把负责护送他的朝鲜高官给剁了,回头还说朝鲜不服管教,自己这个马仔为了不给老大丢人,所以已经宰了对方的将领。当时朝鲜也是真头铁,居然带兵过来把汉使给剁了。

  再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朝鲜成了汉家辽东四郡,朝鲜帐号注销。

  还有那个放了十九年羊的苏武也是,这货就是因为直接策划参与人家匈奴内部谋反才被抓去北海放羊的……

  所以利乌耶就合计着眼前这个宋使跟历史上那些汉使一样,这些家伙就特么特么一个好东西,基本上就是走到哪儿就祸害到哪儿,没事儿就搞搞事,颠覆颠覆政权,顺便睡睡太后还要把你人头剁了带回去邀功请赏。

  现在这个宋使者倒是没能剁了自己反而被自己给剁了,可是大宋那边也肯定不可再接受自己内附的请求了,说不定还会出兵来灭掉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他来一个假戏真做,原本等着宋兵一到就直接投降的计划直接废弃不用,征召而来的十万大军也不用准备投降了,回头再以三佛齐的名义联系一下周边的那些国家,大家伙儿齐心协心帮着金国把大宋给干掉算了——

  只要宋国玩犊子了,自己杀宋使这事儿就没人再追究了,南洋就还是咱们这些南洋人的天下!

  然后利乌耶就暗戳戳的开始四处串联。

  第四百一十三章 海外百姓

  某个堕落文人曾经说过: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三佛齐跟大宋比起来自然是不够看的,无论是从国土面积还是丁口数量又或者是传承底蕴方面,三佛齐都只能算是个渣渣,甚至连高丽棒子都比不过——

  好歹人家棒子的祖上也阔绰过,但是三佛齐的祖上……都不知道那些猴子是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的。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再怎么渣渣的三佛齐,在南洋那也是一方霸主,尽管在大宋跟前不够看,但是在南洋诸多小国眼里,三佛齐依旧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

  所以,当利乌耶开始暗戳戳的四处联络之后,南洋那边一众小国还真就被他拉拢了不少,除了暹国、罗斛国、堂明国这三家依旧死心塌地的想要跟着大宋走之外,剩下的那些小国还真就想要跟着三佛齐一起搞一波大的。

  毕竟利乌耶能舍得下脸面,直接把宋使孙语堂睡了三佛齐太后同时还要宰了自己的事情都给宣扬了出来,再把历史上那些“汉使”们做下的“丰功伟绩”都拿出来说一说,倒还真让南洋诸蕃王的心里有点儿不舒坦。

  想内附归想内附,但是要把自己的人头搭进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结果被利乌耶这么一折腾,李纲等人想要借南洋诸国之手挖坑,借南洋诸国之手埋掉南洋诸国,最后再顺便填土的计划也就算是彻底黄了。

  更要命的是,三佛齐那些地方还有许多大宋百姓居住。

  战火一旦燃起,谁也不敢保证三佛齐以及那些响应三佛齐的猴子国家会不会对大宋百姓痛下杀手;就算猴子们不敢对旅居在他们国家的大宋百姓痛下杀手,也难免会拿那些百姓当筹码,以此来遏止大宋军队进攻的脚步。

  这也就难怪李纲跟种师道等一众大佬们的脸色难看了。

  “孙语堂那个混账死就死了,他的账,吏部跟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以后再慢慢清算。但是无论如何,南洋那边的百姓得先接回来。”

  生了半晌的闷气之后,李纲最终还是做出了先接回百姓的决定:“倘若居住在三佛齐等地的百姓有个好歹,谁也不知道官家会做出什么样儿的决定。”

  一听到官家这两个字,其他一众大佬倒还好一些,庄成益却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附和道:“不错,得先接回百姓!若是三佛齐的猴子们对百姓下手,只怕官家又会御驾亲征,顺便再把南洋那边弄成不毛之地。”

  种师道嗯了一声,捋着胡须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回枢密院,让雷州水师出发,前往三佛齐,接回百姓。”

  李纲道:“不只雷州水师。三佛齐毕竟也是一方强国,单凭一支雷州水师,只怕未必能压得住他们,不如让泉州水师跟雷州水师一起前往三佛齐?”

  种师道点头应了,接着又说道:“那就让泉州水师和明州水师一起跟着雷州水师前往三佛齐。老夫这就派人去行在知会官家,还要劳烦李相去求见太后娘娘,先求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

  自打前唐德宗年间来到三佛齐之后,陈家就算是在三佛齐扎下了根,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多多少少也能算是一个大家族。

  但是陈家的根,不稳。

  无论是三佛齐陈家,还是爪哇那边的梁家,又或者是其他那些旅居南洋的家族,基本上都面临着根基不稳的问题——

  众所周知,中原堂口的百姓有很深的土地情节,无论走到哪里都想要拥有自己的土地而且总是想往地里种点儿什么东西,就算是跑到了月亮上,也得试着在月亮上种点儿啥东西才行。

  而那些南洋的土著们就跟昆仑奴一个尿性,仗着土地足够肥沃而且人少地多,他们总是喜欢往地里撒上一把种子,然后就躺在树底下晒鸟造人等收获。

  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种子,同样的天气,两者之中一个总是精耕细作而另一个总是晒鸟造人,谁的收成更好也就是明摆着的事儿了。

  收成好,就意味着更多的粮食或者说更多的收入,而更多的收入也就意味着更好的生活水平跟更多的机会。

  要说那些土著们不会因此而羡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羡慕嫉妒恨,这些土著对中原百姓也是相当敌视、排斥,尤其是土著们的朝堂上,更是各种严防死守,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这些中原百姓们插手的机会。

  某个堕落文人瑕飞先生曾经说的那样儿:没有枪杆子和政治保护的富人,那就是无根的浮萍,被圈养起来的肥猪。

  所以,无论是陈家,还是梁家,又或者是其他在南洋的家族,都面临着根基不稳的问题。

  如果赶上中原堂口国力强横的时候还好,土著猴子们能做的也就仅仅只是羡慕嫉妒恨或者暗中使些绊子之类的,其他的下三烂招数倒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毕竟这些人的身后,是大汉,是大唐,随便哪个都不是这些土著们能得罪的起的。

  然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中原王朝的国力并不是一直强横,而是总会陷入一个从开国盛世到末期混乱的怪圈——

  当中原堂口自己内部乱起来的时候,这些土著猴子们就会想着翻身懒蛋把歌唱,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把那些中原百姓的财产变成他们的。

  如果摊上建奴那一十二个“明君圣主”,那就更不用多说什么了。

  当然,大宋不是“大清”,赵桓也不是那十二个螨虫,被螨虫们视为仇寇的海外百姓,对于赵桓来说则是自家百姓——

  就算要被征收赋税,就算要被征发民夫,就算要被欺压,那也得是自己这个大宋皇帝才行,怎么着也轮不到那些土著猴子。

  越丁先生曾经说过,什么样儿的将,就带什么样儿的兵,赵桓愿意护着这些在海外的百姓,这些海外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好过的多。

  同理,陈家和那些中原堂口百姓们在三佛齐的日子,勉强也算是过得风声水起。

  直到孙语堂睡了三佛齐的太后。

  第四百一十四章 钦命皇城司勾当

  孙语堂的口味到底有多重,他又是怎么能对又黑又瘦又像猴的三佛齐太后下得去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随着利乌耶把孙语堂给剁了之后,整个三佛齐的风向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往常,三佛齐的地方官对陈家老太爷毕恭毕敬,甚至恨不得认陈家老太爷当亲爹,如今已经不再每天到陈府来给老太爷请安;

  往常,陈家人走在街上只会受到当地土著羡慕嫉妒的目光,那些土人甚至恨不得主动卖身到陈府为奴,如今走到街上,那些土人的目光中却满是仇恨。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陈老太爷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叹了一声道:“祖上的教训,你们应该还记得。”

  陈家七子陈彦嗣仗着自己最小最受宠,便先开口说道:“父亲又何必如此担心?须知今时不同往日也。一则,大宋如今国力强盛,官家又是个强势的。二则,我陈家好歹也在三佛齐经营百年,须由不得那些土人放肆。”

  陈老太爷瞥了陈七郎一眼,沉声问道:“你便是这般认为的?”

  “简直愚蠢!”

  “官家强势,却远在大宋。那些土人再怎么不济,却近在眼前。”

  “我陈家虽然在三佛齐经营百年,可是朝堂上没有我陈家人立足之地,军中也没有我陈家人立足之地,一不在朝堂,二不在军中,纵然那些土人的军队再怎么不成器,又岂是我陈家可以力敌的?”

  陈家老大陈彦平眼看着自家老爹发怒,老七被训得跟鹌鹑一般,无奈之下只能站了出来,躬身道:“父亲息怒,如今天使已经被利乌耶斩杀,只怕我陈家也难逃利乌耶的毒手。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应对?”

  陈老太爷这才气咻咻的嗯了一声,问道:“那依大郎之见,我陈家该当如何?”

  陈彦平道:“依孩儿愚见,事到如今,我陈家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其一,便是舍了这百年基业,拱手让给利乌耶,我陈家之人也老老实实的做那粘板上的鱼肉。”

  “其二,便是联合刘二爷,直接反了他利乌耶。不求能裂土分茅,好歹也要保住我陈家之人,还有在三佛齐的汉人,待天兵到时,我陈家未必不能再进一步?”

  陈彦平的话音落下,陈家老太爷跟剩下的陈家六兄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谓的舍了百年基业,拱手让人之类的,那完全就是屁话,陈彦平也就是那么一说,大家也就是那么一听——

  别说他利乌耶只是区区一个三佛齐的土王,就算是当今的大宋官家要来夺了陈家的基业,陈家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引颈待戮。

  所以,陈家能选择的,也只有第二条路。

  在利乌耶对陈家下手之前,联合陈彦平口中的刘二爷一起,抢先对利乌耶下手,争取在保住陈家的前提下,先把他三佛齐搅个天翻地覆,尽量保住那些居住在三佛齐的汉人,然后等着大宋的救援。

  陈彦平口中的刘二爷,其实就是当初把高丽跟倭国祸害个够呛,后来被皇城司收入麾下的刘二狗——

  有了皇城司当靠山,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有了大宋的水师当靠山,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如今的刘二狗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脑子都是劳工的青皮。

  如今的刘二狗,就是整个东海以及南洋最大的一股海盗,动辄杀人夺宝甚至敢对一些小国展开劫掠,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商船是他刘二狗不敢劫的,名声已经是臭到不能再臭。

  就连刘二狗这个名字,如今也鲜有人再敢敢当面提起,无论是那些旅居在南洋这边的汉人,还是那些南洋小国的官府,谁见了不都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刘二爷?

  当然,刘二狗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人称呼他为刘二爷,害怕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可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在背后给刘二狗撑腰的大宋。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刘二狗从来不劫掠那些海外汉人的商船,偶尔遇上了甚至会替他们护航一段,就算跟他们交易也是老老实实的,从来就没有仗着手里的刀子搞过什么强买强卖的事情。

  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刘二狗在南洋诸藩的土著之间固然是臭名昭著,但是跟那些海外汉人的往来,却又远比他们跟大宋官方的往来要多的多。

  刘二狗的存在,让那些海外汉人的腰板子直了许多。

  现在,陈彦平就是打算借着刘二狗在海上的实力干了利乌耶。

  “刘二爷,能行?”

  陈老太爷斟酌着说道:“倒不是怀疑刘二爷的实力,只是刘二爷往常都是劫掠一些商船,就算是仗着大宋给他在背后撑腰,他也多半是欺负欺负那些小国,这三佛齐……”

  三佛齐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可不是占城、渤泥那些小国能比的。

  再者说了,现在刘二狗在汉人里面的名声倒是不错,可是万一刘二狗在攻打三佛齐的时候吃了大亏,那他还会不会像之前一个讲规矩?他会不会直接拿陈家泄愤?

  陈家二郎陈彦定却躬身说道:“父亲勿忧,孩儿听闻过不少跟刘二爷有关的传言,说他背后站着的,乃是大宋的皇城司,想来依刘二爷的实力,纵然不敌三佛齐的水师,却也未必会吃多大的亏,要想护住我等海外之民,应该不难。”

  陈老太爷却道:“不难倒是不难,只是……只是,凭什么?那刘二爷虽说名声不错,可是他又凭什么护着我等海外之民?须知我等未曾向大宋交过一文钱的赋税……”

  陈彦定呵呵笑了一声,从袖子中取出一物,双手呈到陈老太爷面前,说道:“父亲放心,便是凭的这个。”

  陈老太爷伸手从陈彦定手中取过那个牌子一般的东西,只是打量了那么一眼,双只眼睛便忍不住瞪的溜圆,失声叫道:“钦命皇城司勾当!?”

  陈彦定点了点头,答道:“不敢欺瞒父亲,孩儿早已在刘二爷的引荐下入了皇城司。”

  陈彦定的话音落下,旁边几个兄弟都忍不住凑过来要看看皇城司的腰牌,唯独陈彦平,却悄然将本已伸到怀里的手又放了回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的事情发了!

  陈彦平手里有一块跟陈彦定手里差不多的腰牌,唯一不同的,是陈彦平手上的腰牌上面写的是“钦命东厂官校办事勾当”。

  暗骂了一声皇城司里没好人之后,陈彦平干脆跟其他几个兄弟一样凑到陈彦定跟前看稀奇,就好像他自己的怀里根本就没有东厂的腰牌一样。

  兄弟几个啧啧称奇的看过了腰牌后,陈老太爷的心里也因此而安定了许多,当即便拍板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二郎你速速动身去联络刘二爷。

  三郎、四郎,你们两个去召集咱们家的亲信家丁和庄户,告诉他们,只要平安度过了这一劫,老夫都不吝钱财赏赐,那些贱籍奴籍的,老夫给他们放良文书。

  五郎和六郎,你们两个去准备粮草和刀刃、旗帜,咱们陈家历代积累下来的钱拿都拿出来,各房里的余钱也都先拿来置办兵甲粮草,眼下性命攸关,谁也不许藏私!若是让老夫知道有人三心二意,家法处置!”

  听到陈老太爷这般说法,陈家七兄弟皆是心中一凛,一起躬身应道:“是,孩儿记下了。”

  陈老太爷嗯了一声,又将目光投向了陈七郎陈彦嗣,说道:“七郎,你去联络城中的其他几家,一定要亲自见到他们的当家人,陈说利害,邀他们一起共同举事。”

  陈彦嗣迟疑道:“那几家?梁家、徐家那几家倒也罢了,可是许家跟郭家素来与我陈家有龌龊……”

  “无妨。”

  陈老太爷道:“今时不同往日,三佛齐因孙语堂之事而反宋,则我等汉人必然被三佛齐人敌视,我等之间若是不能同心戮力,只怕难免被三佛齐人拿来祭旗。那许家跟郭家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来也都明白这一点。”

  待陈七郎躬身应下后,陈老太爷又将目光投向了陈家大郎陈彦平,说道:“大郎,咱们家数你读的书最多,也数你见过的世面最多,为父有意让你带领咱们家的家丁和庄户,你可有信心?”

  陈彦平顿时有些慌,寻思着这特么专业也不对口啊——虽然说自己已经入了东厂,可是自己只是东厂的一个勾当,平日里也只是负责传递些情报什么的,根本就不懂领兵这一套!

  想到这里,陈彦平便躬身道:“回父亲,非是孩儿推托,只是孩儿不曾领过兵,这……”

  陈老太爷摇了摇头,说道:“没领过兵怎么了?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带着你几个弟弟出去打架斗殴么?

  告诉你,就三佛齐的那些废物,论起战场谋略来,未必能敌得过我大宋的稚子孩童,让你领兵应对,就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你担心什么?”

  被陈老太爷这么一说,陈彦平也放下心来——

  没毛病啊,毕竟这一次是对付三佛齐的渣渣,而且又是防御为主,既不是让自己领着这些家丁跟庄户们去对阵大宋的军队也不是让自己带着他们去征战天下,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陈老太爷又接着说道:“这一次是咱们陈家的生死劫,过了,咱们陈家必然能再进一步,过不去,咱们陈家就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千万出不得差错!”

  ……

  陈延嗣脸色铁青,神色不善的打量着对面的夏连特拉。

  一开始的时候,陈家七郎陈彦嗣没花多大功夫就说动了城中其他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一来,大家都是汉人,无论眼下三佛齐想要对大宋用兵的打算是多么的想不开,自己这些人都可能会被利乌耶拿来祭旗。也就是说,现在在三佛齐的汉人,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团结一致的后果就是任人鱼肉。

  二来,陈彦嗣手里那块“大宋枢密院军事情报处勾当”的腰牌,让那些被陈彦嗣找上门的大户人家不敢拒绝。

  毕竟,大家伙儿来南洋这边是为了发财而不是为了在南洋扎根——就算是客死三佛齐,那也得落叶归根吧?现在拒绝了代表枢密院的陈彦嗣,以后还想不想埋回大宋了?

  但是让陈彦嗣怎么想也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鸟悄的联络了这几家大户,却会在回家的路上被三佛齐凶名赫赫的夏连特拉给堵住了?

  “陈七郎,本将军劝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以免多受活罪。”

  眼看着陈彦嗣已经操刀在手,夏连特拉呵的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佛齐大军,说道:“为了你,本将军特意点齐了兵马,而你……”

  陈彦嗣皱着眉头,说道:“夏连特拉将军想要杀我,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陈七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我陈家在三佛齐好歹也算是奉公守法,该交的赋税一文不少,该出的劳役也不落人后,夏连特拉将军现在带人来拿我,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夏连特拉将军明示,我陈家也绝不会失了礼数。”

  夏连特拉呵的笑了一声,嘲讽道:“为了什么,你陈七郎心里不清楚?吃着三佛齐的饭,喝着三佛齐的水,如今却想要卖了三佛齐,这便是你说的奉公守法?”

  说完之后,夏连特拉也不等陈延嗣说话,便直接拍了拍手,喝道:“如今人证在此,你陈七郎还有什么话说!”

  话音落下,三佛齐的军中便有一人迈着方步,走到夏连特拉身旁,向着陈七郎拱手一笑,说道:“陈七,你的事情发了!”

  陈彦嗣瞧着来人,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是你?许振东,你好歹也是汉人,居然甘心给三佛齐做走狗?却不怕来日天兵到时抄家灭族之祸?”

  许振东冷笑一声,嘲讽道:“抄家灭族?我许家好歹也算是为国效力多年,那狗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将我许家主枝上上下下满门抄斩,当时他可记得我家也是汉人?”

  “我许家跟那狗皇帝的账,自然要慢慢清算,至于你陈家的谋划,老夫已经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夏连特拉将军,如今正好拿来祭旗!”

  许振东话音落下,夏连特拉冷笑一声,对陈延嗣喝道:“你陈七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束手就擒!”

  陈彦嗣抽刀在手,深吸一口气后也不答话,反而直接冲向了夏连特拉跟许振东。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受刑

  异变陡生。

  就在陈七郎陈彦嗣抽刀冲向夏连特拉和许振东的时候,那几个原本跟在陈彦嗣身后的亲信小厮却一哄而散,分别向着几个不同的方向夺路而逃,就连陈彦嗣的书僮也同样弃陈彦嗣而去。

  “哈,这便是宋人?”

  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夏连特拉忍不住狂笑着嘲讽道:“这些宋人如此贪生怕死,亏得利乌耶还把他们当成心腹之患!”

  许振东也捋着胡须笑道:“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陈家居久三佛齐,却不思报效,反而通宋,岂不是逆天而行?今日有此下场,也是应该。”

  夏连特拉嗯了一声,说道:“且看我三佛齐儿郎,如何擒杀此獠!”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三佛齐的士卒挥刀砍向陈彦嗣,恰被陈彦嗣挥刀格住,锵啷一声,三佛齐士卒手中的长刀便已断为两截,而陈彦嗣手中的长刀去势不减,直接划过三佛齐士卒的脖子,那士卒的头颅应刀而落,脖腔中也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晃了几晃,最终还是噗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陈彦嗣被那三佛齐士卒的血液喷了一头一脸,手中手刀的刀尖又不住滴血,整个人有如凶神降世,杀星下凡,看上去分外可怖,原本已经将陈彦嗣围起来的三佛齐士卒皆是大惊失色,一个个变得畏畏缩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向陈彦嗣冲杀。

  “三佛齐儿郎?”

  陈彦嗣举刀指向夏连特拉,冷笑一声道:“某杀你三佛齐奴,犹如杀鸡宰猴,今日,你陈爷爷定要教你见识见识,何为汉家儿郎!”

  夏连特拉眉头一皱,正打算下令让弓箭手射杀陈彦嗣,许振东却悄然拉住了夏连特拉,低声道:“将军且慢,陈彦嗣毕竟是陈家七子,陈家要行反叛之举,陈彦嗣肯定知道许多机密事。”

  夏连特拉嗯了一声,干脆扭头示意身边的亲兵带人去围杀陈彦嗣,喝道:“务必活捉此獠!”

  许振东见状,为表忠心,当即也对自己的亲信家丁喝道:“上!活捉陈七郎者,赏钱十贯!”

  鲁迅曾经说过,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

  陈彦嗣纵然不惧生死,可是陈彦嗣毕竟只是陈彦嗣而不是能以蛮力挑动铁滑车的狠人杨再兴,也不是能独斗三英的吕布吕奉先,只小半个时辰,陈彦嗣就已经力竭不支。

  待砍倒一个夏连特拉的亲兵后,陈彦嗣长喘着粗气,以刀拄地,死死的盯着夏连特拉喝道:“夏连特拉,你可敢与你陈家爷爷单刀独斗!”

  夏连特拉正欲抽刀上前,许振东却再一次拉住了夏连特拉,附耳低声劝道:“将军何不命人射他四肢,将之生擒活捉?且不说他必然知道许多陈家的机密事,就算他不知道,待到了陈家之后再杀了祭旗,那陈家……”

  ……

  “陈彦嗣,当初老夫要将我女儿许配给你,你却不知好歹的拒婚,你可曾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许振东围着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陈彦嗣,冷笑着道:“罢了,当初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老夫倒还可以向夏连特拉将军求情,让他老人家高抬贵手,饶你一条狗命,如何?”

  陈彦嗣嘿嘿冷笑一声,猛的一口血痰吐到许振东的脸上,骂道:“你女许k馨生的貌如罗刹,心似蛇蝎,水性扬花,人尽可夫,如何配得上你家七爷爷!纵然这世上的女子全都死光了,你七爷爷便是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带正眼瞧那贱人!”

  “如今你给三佛齐人做走狗,出卖你家七爷爷,却不知我大宋天兵到时,你许家上上下下,必为齑粉!来,若你还是个带种的,你便杀了你家七爷,七爷我到黄泉路上等着你全家老小!”

  被陈彦嗣这么一骂,许振东顿时大怒,从身后亲信的手上接过鞭子,便劈头盖脸的向着陈彦嗣抽去,直将陈彦嗣的衣衫都尽数抽烂却兀自不停。

  眼看着陈彦嗣被如此鞭打却依旧一声不吭,夏连特拉忍不住皱着眉头拦下了许振东,说道:“你打算活活抽死他么?”

  正说话间,忽然听得“啪嗒”一声,却是陈彦嗣胸前的衣衫都被抽烂之后,从怀里掉落了一块腰牌。

  许振东捡起腰牌打量了一眼,正面是铁划银钩的十二个大字,大宋枢密院军事情报处勾当,左下角处刻着陈彦嗣三个字,右下角处刻着海外司三个字,两侧是两条昂首盘垣而上的神龙,背面是几行小字,上写着“持此腰牌者,南洋陈彦嗣,受我大宋天子庇佑,杀伤此人者,视为我大宋之敌,虽天崖海角,亦要绝其苗裔,勿谓言之不预!”

  许振东瞧着勿谓言之不预六个字,心里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怖,脑海中也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普普通通的木制腰牌拿在手里,却好像是拿了烙红的铁块一般烫手。

  夏连特拉见许振东傻傻的站在那里,双腿竟有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不住从许振东手里拿过腰牌,打量了一眼之后问道:“这是什么?”

  许振东这才回过神来,答道:“回将军的话,这是大宋枢密院的腰牌,眼前这陈七郎,乃是大宋枢密院的探子!”

  许振东的话音落下,夏连特拉顿时大喜过望,举起手中的腰牌,高声喝道:“看到了没有?这陈七郎久居我三佛齐,却是大宋的探子!那孙语堂冒犯我三佛齐太后在先,陈七郎等人谋逆在后,实在是欺人太甚!”

  说完之后,夏连特拉干脆命人端来一盆凉水,泼醒已经昏死过去的陈彦嗣,喝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究竟为什么要行谋逆之事,又是谁负责与你接头!”

  陈彦嗣呵呵笑了一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说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夏连特拉一愣,干脆从旁边燃烧着的火盆里抄起已经烧红的烙铁烙在了陈彦嗣的肚皮上,喝骂道:“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一股血肉烧焦的味道传来,陈彦嗣从头到尾都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待夏连特拉拿开烙铁之后,陈彦嗣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夏连特拉咬牙切齿的吩咐道:“泼醒他!”

  陈彦嗣又一次被泼醒,却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夏连特拉跟许振东。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吾宁死,不死贼人之手

  “你在枢密院的身份,你又向谁负责,还有,都有谁跟你是同伙?老老实实的交待出来,本将军可以给你个痛快。”

  夏连特拉死死的盯着陈彦嗣,沉声道:“今天你也看到了,你被擒之前,你的那些随从可都是一哄而散,根本就没有人愿意随你赴死,你又何必冥顽不灵。”

  许振东也附和道:“不错,趁早招供,夏连特拉将军慈悲,或许能给你个痛快!”

  陈彦嗣不屑的瞥了许振东一眼,说道:“好,我招。”

  夏连特拉顿时大喜,对小吏招呼道:“快,将他说的都记下来。”

  那小吏点头应了,接着便铺开纸张,提笔在砚台里沾了沾墨水,准备将陈彦嗣的口供都记录下来。

  陈彦嗣呵的笑了一声,说道:“你家七爷乃是钦命大宋枢密院军事情报处勾当,向枢密院枢密使种都相公负责。至于同伙……”

  略一停顿,陈彦嗣又接着说道:“你三佛齐遍地都是,你去抓吧,有种你就把所有人都抓来审问,哈,哈哈哈哈!”

  陈彦嗣的话音落下,那负责记录的小吏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该不该记录陈彦嗣的话,夏连特拉更是神色大变,猛的挥鞭抽向陈彦嗣,喝骂道:“你敢戏耍本将军!”

  陈彦嗣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直到夏连特拉停下来之后才呸的一声吐了口血水,狂笑着道:“你家七爷没什么本事,就是这耍猴的手段还算过得去!”

  “你找死!”

  夏连特拉大怒,抽刀便想要杀掉陈彦嗣,而许振东眼珠子一转,拉住夏连特拉,低声道:“将军息怒,若是一刀杀了这陈七,岂不是便宜了他?”

  被许振东这么一说,夏连特拉顿时也回过神来,恨恨的瞪了陈彦嗣一眼,冷笑着说道:“不错,一刀杀了,确实是便宜了他。那依你之见,又该怎么处置于他?”

  许振东道:“回将军,这陈七毕竟是陈家七子,谋逆之事,陈家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不如……”

  许振东一边说,夏连特拉便一边点头,待许振东说完之后,夏连特拉已经转怒为喜,拍了拍许振东的肩膀后说道:“不错,果然还是你想的周到些。既然如此,那就先留他一条狗命!”

  说完之后,夏连特拉便对着身边的亲兵挥了挥手,吩咐道:“来人,将这陈七带上!”

  ……

  “老爷不好啦!老爷!”

  陈彦嗣的书僮一路上连滚带爬的跑进陈家大院,径直冲到正堂后叫道:“有人走漏了消息,三佛齐的人已经带人去抓七爷了!”

  陈老太爷心中一紧,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

  书僮也来不及喘息,慌忙答道:“回老爷的话,许家老太爷不知为何,跟夏连特拉搅和到了一起!”

  “当时小人和七爷离开郭家不久,还没来得及出城,许老太爷就带着夏连特拉拦住了七爷。”

  “幸亏原本七爷就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早在去许家跟郭家的时候,已经提前吩咐了小人跟其他几个,说是一旦出什么意外,就让小人等赶紧分头报信。”

  书僮的话音刚刚落下,陈府的管家却又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叫道:“老爷!探子来报,说是大路上有一大股烟尘,瞧着是往咱们陈家庄子来的!”

  陈老太爷整个人呆立当场,过了好半晌后才自责的道:“怪我,怪我,七郎明明说许家不可靠……”

  陈彦平上前扶住陈老太爷,劝道:“父亲且勿忙着自责,谁又能想到许家居然敢在这个生死关头投靠了夏连特拉?”

  “更何况,现在只是许家跟夏连特拉搅和到一起,七弟也未必就有生命危险,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心神,应对眼前之敌要紧。”

  被陈彦平这么一说,陈老太爷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都随老夫去看看。”

  陈家庄子外,夏连特拉所带的带三佛齐军队已经列阵完毕。

  许振东来到陈家庄子前,高声叫道:“陈老太爷,如今陈七郎已经遭擒,人赃并获!若是识相的,便早早放下兵刃投降,尚可保全你陈家庄子上下老小!若是不识相的,说不得就要落得个鸡犬不留的下场!”

  陈彦平望着趾高气昂的许振东,皱眉喝道:“我家七弟呢?”

  许振东哈哈笑了一声,说道:“陈家老七么,自然还活着,只是你们再冥顽不灵下去,那陈七的死活,可就不太好说了。”

  说完之后,许振东干脆又退回到夏连特拉身边,谄笑着道:“将军,现在正是把陈七推出去给陈家人看看的好时候。”

  夏连特拉点了点头,挥手命亲兵押着陈七来到阵前,将陈七捆在了木桩上。

  许振东也跟着一起来到阵前,猛的抽了陈彦嗣一鞭子之后才高声喊道:“你陈家老七就在这里,陈老太爷,你若是肯放下兵刃投降也就罢了,若是不肯,你家七郎,说不得就要受一遭万箭穿心之苦!”

  瞧着因为疼痛而抬起头的陈彦嗣,陈老太爷登时心如刀绞,两行老泪不停的流了下来。

  毕竟是养了将近二十多年的亲儿子,哪怕是再怎么纨绔再怎么气人,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呀!

  “老夫……老夫……”

  一个降字在嘴边转了几转,却始终说不出口。

  “爹!”

  陈彦嗣努力睁大眼睛,贪婪的打量了陈家庄子跟陈老太爷、陈家几兄弟一眼,高声叫道:“降不得!儿子死了,是为国尽忠,若是降了,我陈家祖祖辈辈都要因为孩儿蒙羞,孩儿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宗!”

  向着陈老太爷喊完话之后,陈彦嗣又将目光投向了大哥陈彦平,叫道:“大哥!小弟今日求你件事儿,求你给弟弟一个痛快!弟弟宁死,不愿死于贼人之手!”

  陈彦平瞧了瞧被捆在木桩上的陈彦嗣,又瞧了瞧身边泪流满面的老父亲,陈彦平猛的抹了一把眼泪,咬牙拿起硬弓,搭箭瞄向了陈彦嗣。

  陈老太爷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哆嗦着哭喊道:“七郎!我的儿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孰轻孰重?

  冷汗一滴滴的从陈彦平的额头划落,流进了刚刚流出眼泪的眼睛。

  端着弓箭,瞄着陈彦嗣,瞄了半晌后却颓然无力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喊到:“七郎!”

  任凭夏连特拉跟许振东如何严刑拷打都没有流泪的陈彦嗣,却在此刻流下了泪水,高声叫道:“大哥!大哥!莫让我死于贼手!”

  “啧啧啧,瞧瞧,瞧瞧,这是多感人的兄弟情啊。”

  夏连特拉跟许振东慌忙让人带着陈彦嗣撤出了弓箭的射程之后,许振东忍不住走到陈彦嗣身旁,冷笑着说道:“不过,如果你们真个是兄弟情深,你大哥又怎么会弃你而不顾?”

  陈彦嗣被连番用刑,心情又在陈家庄子前激荡不已,如今早已没了精神,哪怕被许振东如此嘲讽,陈彦嗣也只是嘿嘿笑了一声,趁着许振东大意之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呸的一声往许振东脸上吐了口血痰,嘲讽道:“汝禽兽也,怎知我兄弟之情!”

  眼看陈彦嗣如此,许振东也终于失去了耐心,走到夏连特拉身边后躬身道:“将军,陈老太爷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这陈七又是如此的冥顽不灵,依老朽之见,这陈七却是留不得了。”

  夏连特拉嗯了一声,正想命人将陈七郎斩首示众,却不妨许振东又拉住了夏连特拉,说道:“一刀将之杀了,岂不正中了这陈七的心思?”

  夏连特拉皱眉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处置这陈七?”

  许振东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一声后答道:“依老朽之见,不若将这陈七捆在木桩上,然后……万箭齐发!”

  “如此一来,既能让将军出一口恶气,也能让陈家庄子的人知道跟将军为敌的下场。”

  听许振东这么一说,夏连特拉却难得的聪明了一回,盯着许振东道:“就因为陈七拒婚,你便如此恨他?”

  许振东讪笑一声,答道:“将军明见,老朽一心为了三佛齐,又怎会因公而废私?”

  说完之后,许振东又凑到夏连特拉耳旁,低声道:“郭家世代与老朽交好,他家却是有个女儿,名唤郭美M,生得是貌美如花,国色天相,若是能嫁与将军,岂不是一桩美谈?”

  夏连特拉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应下后便对身边的亲兵挥了挥手,吩咐道:“就依许老爷之言,将这陈七郎万箭穿心!”

  ……

  韩世忠的脸上不见喜怒,犹如面瘫一般坐在帅椅上,船舱中的气氛沉闷无比。

  孙语堂睡了三佛齐的太后,这事儿在朝堂上的李纲、庄成益等一众大佬看起来是大事儿,在韩世忠看来则是屁都算不上的小事儿。

  堂堂天朝上国的使臣,睡一个藩邦小国的太后怎么了?睡她,那是瞧得起她!

  至于孙语堂想要剁了利乌耶却反被利乌耶给剁了,那这事儿就是利乌耶的不对——孙语堂没能剁了利乌耶,是孙语堂那个混账东西没本事,但是利乌耶剁了孙语堂,那就是利乌耶对大宋不敬,对官家不敬。

  对官家不敬者,死!

  结果可倒好,就是这么个该死的玩意,居然把自己派去的使者给赶了回来,还说什么旅居在三佛齐的大宋都是三佛齐人,而且两国正处于交战状态,所以不允许韩世忠派人过去接人离开三佛齐?

  这些猴子可真特么是人才!

  两国交战是吧?

  不允许自己接人离开是吧?

  心中冷笑一声后,韩世忠面无表情的打量了舱中众将一眼,问道:“都说说吧,眼下该怎么办?”

  暹国驸马花逢春低着头,打量了其他人一眼后,又跟自己的叔父对视一眼,见叔父悄然点了点头,便站出来躬身拜道:“启禀侯爷,下臣以为三佛齐之所以扣押我大宋百姓,无非是欺我大宋兵少,又妄图以我大宋百姓为质,使我大宋天兵不能放开手脚。”

  “既然如此,不妨直接对三佛齐的水师邀战,待三佛齐水师出战之时,下臣愿领水鬼凿沉其战船,俘虏其军士以为质。”

  “如此一来,三佛齐手中固然有我大宋百姓,然则我大宋也有三佛齐军士以为质,三佛齐人必不敢肆意杀戮我大宋百姓。”

  “待明州水师、泉州水师与雷州水师到达之时,便可一战而灭三佛齐。”

  花逢春说大宋兵少,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水师的战前准备远比步军的战前准备还要繁复,而为了尽量赶在三佛齐这边搞出什么妖蛾子之前完成撤侨,韩世忠甚至都没来得及等明州水师、泉州水师和雷州水师集结完毕,就直接带着一众亲兵和借调来的人手直奔明州,又从明州乘坐木兰舟出海南下。

  所以,跟着韩世忠来到三佛齐的,除了韩世忠找皇城司和东辑事厂借调来的一些人手以及一众亲兵之外,就只有五百骑兵,外加暹国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五千水师、三千步卒以及刘二狗手下的那些海盗,跟占有本土作战地利优势的三佛齐比起来,韩世忠所部确实是兵少将寡,连战船的数量都没有三佛齐的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花逢春才打起了水鬼凿船的主意——

  你三佛齐不是打算拿大宋百姓当人质么?现在本驸马带人凿了你们的船,大宋手里都有人质,而等到明州水师跟泉州水师、雷州水师都到了三佛齐之后,就三佛齐那几艘破船烂舢板,只怕还不够雷州水师练手用的。

  然而出乎花逢春意料的是,自己在尽量替大宋百姓的安然考虑,而韩世忠却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大宋百姓的死活。

  “传我将令。”

  韩世忠扫了一眼船舱中一起躬身抱拳应是的众将领,沉声道:“令!木兰舟左弦对准岸边,掩护刘寒所部抢滩登陆。刘寒所部登陆之后,就地转为防御,接应暹国步军登陆,本侯自领亲兵为后军。此战,不接受投降!不留俘虏!”

  吩咐完了军令之后,韩世忠才将目光投向花逢春,问道:“倘若你是三佛齐之主,军士的死活跟国祚相比,孰轻孰重?”

  第四百一十九章 他算个屁!

  花逢春寻思着三佛齐的国祚算个鸟啊,这玩意要是能换到大宋的爵位那还好说,毕竟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儿用处,可是现在三佛齐摆明了要彻底灭国,所谓的国祚自然是屁用没有。

  当然,真要是把自己换在利乌耶的角度,那多半还是三佛齐的国祚更为重要一些——跟整个三佛齐的生死存亡比起来,区区一些士卒的死活自然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花逢春再看韩世忠的目光就有些不对劲了。

  利乌耶不会在乎区区一些三佛齐士卒的生死存亡,你这个征南侯是不是同样也不在乎那些汉人的生死存亡?

  就在花逢春心里暗自琢磨的时候,韩世忠却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本侯并不在乎那些百姓的死活,跟那利乌耶其实并没什么不同?”

  被韩世忠这么一问,花逢春赶紧躬身道:“末将不敢!”

  韩世忠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本侯不是不在乎那些百姓的死活。恰恰相反的是,本侯很在乎那些百姓的生死存亡。”

  “但是,站在本侯的角度,本侯却又不能只在乎他们的死活——如果利乌耶以他们的生死来逼迫本侯退兵,本侯退了,你猜后面会发生什么?”

  顺着韩世忠所说的往下捋,花逢春的额头上当即就冒出了冷汗。

  还是那句话,三佛齐虽然跟大宋比起来不算什么,但是在南洋这个地界上,三佛齐多多少少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强国,影响力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这也就意味着,三佛齐带头反宋,南洋这边肯定会有其他的小国会跟着三佛齐一起反宋。

  如果韩世忠在利乌耶的逼迫下选择退兵,那么其他的那些跟着反宋的小国肯定会有样学样儿,都会跟利乌耶一样,拿着大宋百姓的死活来逼迫韩世忠退兵。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南洋对于大宋来说就成了无处下嘴的刺猬,而那些大宋百姓,自然也就成了南洋这些小国的护身符——被圈养起来,没有自由,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的护身符。

  “所以,本侯必须一次把三佛齐给打怕,让他们不敢生起不该有的心思。”

  见花逢春差不多想明白了,韩世忠又接着说道:“只有我大宋的攻势越狠,以后才不会有人照葫芦画瓢。”

  ……

  却说夏连特拉正欲命人乱箭射死陈延嗣,却不想后军有一小校慌忙跑来,叫道:“城中高氏并梁氏等汉人放火作乱,王上命将军速速回援!”

  言迄,后军处又起了乱子,另一小校慌忙跑来,叫道:“高氏、梁氏等叛军已经攻破城门,正往陈家庄子而来!”

  夏连特拉恨恨的瞪了一眼陈家庄子,怒道:“收兵!”

  陈家庄子内,陈彦平眼看夏连特拉后军生乱,顿时喜道:“此天助我也!七郎这下子有救了!”

  话音落下,陈彦平正想让其他几个兄弟去整备兵马,救回七郎陈彦嗣,陈老太爷却开口道:“不对!”

  陈彦平一愣,问道:“哪里不对?”

  陈老太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叹了一声道:“夏连特拉那边的情况不对!”

  见陈彦平、陈彦光兄弟几个不解,陈老太爷又接着说道:“你们不觉得,他们所谓的叛军,来得太过于刻意了么?”

  “眼下两军交战之际,后方的传令兵急急忙忙的跑来前阵,说后方起了乱子,还大声嚷嚷,生怕我等听不到城中有人作乱,此为其一。”

  “其二,若说是梁氏、徐氏、蒋氏那几家起兵响应,那老夫倒也不会这么还疑,可是他们偏偏又说还有高家——高家向来跟许家向来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惯了的,若说许家跟高家没通过气,谁能信?”

  “其三,纵然高家这次弃暗投明,跟着梁家、徐家他们一起起兵,但是我陈家庄子离城中却也算不得近,城中又有三佛齐的军士守城,他们又是如何在一时半会之间突破城防,来到我陈家庄子外?”

  听陈老太爷说完,陈彦平也难免迟疑道:“父亲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夏连特拉有意为之,好趁我们出去营救七郎的时候,再一举攻破我陈家庄子?”

  陈老太爷恨恨瞧了一眼庄子外正在整顿军伍的夏连特拉跟徐振东一眼,说道:“夏连特拉?”

  “你也跟此人打过几次交道,应该知道此人素来是贪财好色,好勇无谋,倘若梁家、徐家、蒋家他们真个起兵又突破了城里的防守,那夏连特拉断不会如此气定神闲的整军。”

  “如此诡计,若是没有许振东那个狗东西,单凭他夏连特拉,是万万想不出来的。”

  陈彦平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七郎毕竟还在他们手上?”

  陈老太爷瞧了陈彦平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陈彦平被老父亲一通训斥,却也不敢反驳,只是躬身道:“孩儿愚钝,请父亲明示。”

  陈老太爷叹了口气,说道:“你生在三佛齐,长在三佛齐,又从来没回过中原,见识上难免欠缺,却也不能全都怪在你身上。”

  说完之后,陈老太爷又冷哼一声,死死的盯着庄子外的夏连特拉跟许振东,说道:“他许振东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夫面前玩弄这些手段?六郎?”

  陈彦昭躬身应道:“孩儿在!”

  陈老太爷嗯了一声,吩咐道:“你自领庄子上的一百青壮去吃饭休息,待会儿等三通鼓后,你便带着他们杀出庄子。”

  “记住,不用你去营救七郎,也不许你恋战,只要杀出庄子后,便调头往东北的山林里跑,过了山林之后,便直接带着他们往海边去,早早接应刘二爷跟你二哥他们。”

  “三郎?”

  陈彦光也躬身应道:“孩儿在!”

  陈老太爷点了点头,吩咐道:“待会儿你领庄子上一百庄户,不要青壮,只等第一通鼓与第二通鼓响时用力喊杀。记住,只是用力喊杀,不许出战。”

  待陈彦光躬身应下后,陈老太爷又将目光投向了四郎陈彦辉跟五郎陈彦德:“四郎、五郎,你们领庄子上其余的青壮去吃饭休息,等会儿第一通鼓与第二通鼓响时,不许尔等出战,待第三通鼓响时,再行出战,救回七郎!”

  “老夫要让他许振东知道,论起行军打仗,他姓许的还有那些三佛齐的猴子,他们连个屁都算不上!”

  第四百二十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咚!咚!咚!

  小孩儿手臂般粗细的鼓锤一下下的砸在蒙着牛皮的大鼓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快!准备进攻!”

  夏连特拉一听到鼓声,顿时就大喜过望,忙不迭的让手下的士卒做好进攻陈家庄子的准备。

  许振东却在心里暗骂一声猴子就是猴子,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陈家庄子里只有鼓声传来,虽然也有喊杀声,可是陈府府门紧闭,又哪儿有真正要出兵的意思?多半是陈家那个老狐狸的疑兵之计。

  结果也正应了许振东的猜测。

  当夏连特拉那边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之后,陈家庄子里的鼓声便戛然而止,喊杀声也同时停了下来,刚刚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觉。

  “怎么回事儿?”

  夏连特拉一脸懵逼的找到许振东,问道:“刚刚明明都传来鼓声了,怎么现在又没动静了?”

  许振东强忍着心中的鄙夷,谄笑着答道:“夏连特拉将军勿慌,依小人之见,眼下多半是陈家那个老狐狸的疑兵之见。若是不出意外,只怕等会儿还会再来那么两次。”

  “再来一次?”

  夏连特拉问道:“不是说听到鼓声就要前进么?这……”

  许振东道:“《左传》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陈老匹夫正是反其道而行之——”

  “陈老匹夫第一通鼓响之时,我等必然要准备进兵,而陈老匹夫按兵不动,并不与我交战,则我军士气受挫。”

  “第二通鼓响之时,我等还是要准备进兵,而陈老匹夫依旧按兵不动。若是不出所料,只怕第三通鼓响之时,陈老匹夫还是会按兵不动。”

  “到得那时,我军心中虽然鄙夷,但士气却是会受到影响,陈老匹夫再行出战,则我军手忙脚乱之下,难免为之所乘。”

  听许振东这么一解释,夏连特拉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只要告知将士们,无论那陈老匹夫怎么挑衅,只要不加理会便可?”

  许振东却摇了摇头,答道:“为难的便是这一点了——何时该小心戒备?何时该不做理会?谁也不知道那陈老匹夫究竟会何时出战。”

  夏连特拉顿时大怒,叫道:“若如此,便只能任那老匹夫不停挑衅?”

  许振东正欲答话,却不想此时微风渐起,陈家庄子那边竟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儿。

  要知道,夏连特拉跟许振东埋伏捉拿陈七郎的时候正是上午刚刚用过早饭的时间,待用过了刑,又赶到陈家庄子,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如今已是日头将落——

  偏偏这些人又没有吃中午饭的习惯,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再加上这阵倒霉催的微风传来饭菜的香味,就连许振东跟夏连特拉也忍不住腹中作响,更别说那些普通的士卒了。

  “不当人子!”

  许振东骂了一句,转过头来又对夏连特拉道:“依小人之见,眼下若是不能立即破了陈家庄子,倒不如围而不攻,任由那陈老匹夫如何,我自岿然不动,只需十天半个月,这陈家庄子便会不攻自破。”

  夏连特拉黑着脸道:“十天半个月?你可知道,这十天半个月要用掉多少军粮,多少钱财?”

  许振东一懵逼脸的望着夏连特拉,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特么是打仗呢好吗?你特么心疼那点儿钱粮?那还打你老母?!

  就在此时,陈家庄子里竟然又传来了咚咚咚的鼓响,夏连特拉和许振东也不得不再一次命令手下的士卒和家丁们进行戒备。

  然而等夏连特拉手下的三佛齐士卒和许振东手下的亲信家丁们列好阵型之后,陈家庄子的鼓声和喊杀声也再一次戛然而止。

  这让夏连特拉手下的那些三佛齐士卒跟许振东手下的亲信家丁信们变得怨声载道起来——这特么是打仗呢还是耍猴呢?

  夏连特拉自然也发现了军中的情况有点儿不太对劲,忍不住阴沉着脸对许振东道:“你刚才说,他们还会再擂响两通鼓,然后就会出来进攻?”

  许振东道:“这个却是不太好说,有可能下一通鼓便会出来,也有可能要等下下一通鼓时才会出来,总之,小人也说不太好……”

  夏连特拉的脸色顿时变得更臭,冷哼一声道:“他们如果一直不出来,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一直等着?就不能直接进攻?”

  许振东心道你特么就不能用你那猪脑子想想,仅仅只是抓一个陈七郎就死了你多少手下,现在面对着戒备森严的陈家庄子,你特么居然问能不能直接进攻?你特么心里就没点儿逼数!?

  暗自吐槽了一番之后,许振东还是微微躬身,答道:“依小人之见,直接进攻,不如以逸待劳——

  虽说陈老匹夫确实已经影响到了我军的士气,但是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未必不会影响到他陈家庄子。如果不出小人所料,只怕待会儿两通鼓后,陈老匹夫就该派兵出击了。”

  夏连特拉疑道:“你就如此笃定,那陈老匹夫不会在下一通鼓时派人来进攻?”

  许振东摇了摇头,答道:“谁也说不准那陈老匹夫究竟是怎么个打算,所以该有的戒备还是要有的”

  “只不过,若小人是陈老匹夫,则必然不会在第三通鼓时派人来攻,而是会选择在第四通鼓或者第五通鼓时进攻,也唯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麻痹对方。”

  夏连特拉被许振东的这一番推论给说服了,当即便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传我的将令,前军务必要外松内紧,中军与后军不得懈怠。另外,让人去准备吃食。”

  ……

  夏连特拉所部的后方开始升腾起一阵阵的烟火气。

  陈老太爷暗自点了点头,然后捋着胡须道:“四郎、五郎,六郎?”

  四郎陈彦辉、五郎陈彦德、六郎陈彦昭当即便躬身应道:“孩儿在!”

  陈老太爷沉声道:“尔等各自去准备吧,只待第三通鼓响,便一齐杀了出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以慑不臣

  陈老太爷是在行险——

  如果想要求稳,就应该等到第五通鼓、第六通鼓甚至第十几通鼓的时候再杀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当第三通鼓响起的时候,三佛齐那边的士卒可能还没有被彻底打乱,更多的可能是三佛齐的士卒都处于极端愤怒的状态,再加上陈七郎还在夏连特拉的手里,所以在第三通鼓响的时候就出兵,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是吧,诸葛亮一生是够谨慎的,可是他也照样玩了次空城计,而且恰好唬住了司马懿——陈老太爷眼下的决定,正好跟诸葛亮那次兵行险着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算是打死许振东,他也没想到陈老太爷会在第三通鼓的时候出兵——他一直以为陈老太爷会在第五通鼓甚至第六通鼓、第七通鼓的时候才会进攻。

  而更加操蛋的是,三佛齐的那些猴子兵们虽然确实处于愤怒的状态,但是这些猴子们……饿了……

  众所周知,猴子是种很神奇的生物,就像景区的那些猴子一样,它们就算不饿的时候都会抢游客手里的食物,更别说这些三佛齐的猴子兵们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正处于饥饿状态的猴子兵们根本就没什么打仗的兴趣,恰恰相反的是,他们的脑子里此刻或许只有香蕉。

  然后,许振东跟夏连特拉只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四郎、陈五郎、陈六郎带着一众陈家丁从陈家庄子内杀出,而他们一众手下的猴子兵却端在碗在那里发愣。

  哐啷一声,夏连特拉手里的碗直接砸在了脚面上,然后骨碌碌的滚到了一旁。然而夏连特拉已经顾不得脚上的疼痛了,只是一把抓住许振东,喝问道:“你不是说他们会在第四通鼓的时候才会出来吗!”

  许振东欲哭无泪地答道:“刚刚我便说过,陈老匹夫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出兵……还有,眼下也不是再说这些的时候了,还是赶紧迎敌吧!”

  如果不是跟大宋官有着灭族之仇,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上了贼船下不来,许振东甚至都恨不得现在就扔下夏连特拉,然后带着自己的亲兵打算离开——

  许振东算是看明白了,猴子再怎么样儿那特么也是猴子,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人。刚刚是你非得让军士去埋锅做饭,结果你现在不思迎敌之计,却有脸来责问我?

  夏连特拉冷哼一声,松开了揪着许振东的手,怒喝道:“先杀陈七郎!”

  ……

  刘二狗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狠人,毕竟在棒子跟倭国那边,他刘二狗也是筑过好几次京观,大名甚至可以止小儿夜啼,当时棒子跟倭奴经常用“把你交给刘二狗”这种话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

  直到他见识到了韩世忠手下带着的那五十个亲兵,还有韩世忠特意从东辑事厂那边借调过来的人手,刘二狗才算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什么叫专业,什么叫效率。

  无论是死了的猴子兵还是受伤的猴子兵,都被这些人无情的枭下首级,尸体被抛进猴子俘虏挖好的坑里,一层尸体一层土,土上面还会洒些石灰,然后再一遍遍的重复。

  至于那些被枭下来的首级,则是被扔到锅里煮去皮肉。

  肉香味儿渐渐弥漫开来,刘二狗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阵翻涌,但是站在刘二狗身旁的那个东辑事厂的太监却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慢慢儿习惯了就好。”

  那太监笑呵呵地说道:“其实吧,咱家和那些兔崽子们也不愿意煮人头。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些首级都是要放在京观顶上的,现在你不把这皮肉都给它煮干净,以后这玩意就容易引起疫病。”

  “要是这三佛齐全是猴子还好说,可是这地方以后它不是咱大宋的么?可不敢因为这点儿皮肉就耽误了移民实边的大事儿。”

  “还有吧,就是你眼前这座京观还真不算什么——你是没见过第一军的那些杀才们,他们筑起京观来,筑多高,筑多大,得用多少猴子,猴子们又该怎么摆放,他们都会给你摆弄得明明白白的,可比咱家要讲究多了。”

  “这还只是第一军。要是第二军跟第一军的杀才们凑到一起,他们甚至会比赛,看哪家筑的京观规模更大,样式更好看。”

  “……”

  老太监的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嘴巴一张一翕间却带着无尽的杀戮,刘二狗也终于忍不住了,扭头便“呕”的一声吐了出来,直到将早饭跟胆子都吐了个干净,刘二狗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杀人不眨跟,跟煮人头不眨眼是两个概念。

  吐过之后,又沉默了好半晌,刘二狗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也好,咱们把这些猴子们都杀光,就不会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患,他们就不用再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一切。”

  见刘二狗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老太监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不错,咱们经历过的事情,没必要让子孙后代们再经历一次。”

  跟辽国互相打草谷,被金兵肆意杀戮掳掠……没人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子孙后代身上。

  至于自己?

  做好官家交待的事情,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就够了。至于是非功过,善恶对错,都交给子孙后代去评判吧。

  如果他们有良心,就感念一下祖先的付出。

  如果他们没有良心,也可以说祖先造下了无边的杀孽。

  反正史书上都会记录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官家跟那些公侯勋贵们都毫不忌讳的事情,自己这些家奴就更没什么好忌讳的,说不定以后还是自家的荣誉。

  就像今天筑京观这事儿,史书上就会记载“大宋靖康九年秋,钦命征南侯韩世忠领兵南征三佛齐,东辑事厂寅课档头陈某某筑京观于彼,以慑不臣。”

  刘二狗自然也明白老太监话里的意思,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说道:“陈档头说的是,咱们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腥,没必要让子孙后代的手上再沾上血——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他们都能好生读书,将来也好光祖耀祖。”

  老太监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旁边一个东辑事厂的番子却急急忙忙走了过去,瞧了刘二狗一眼后低声对老太监道:“档头,有个自称是皇城司密谍司的,说要求见刘二爷。”

  第四百二十二章 如何是好?

  一听有皇城司密谍司的人求见刘二狗,陈档头暗道这特么就有意思了嘿——

  可笑啊可笑,自己玩了一辈的鹰,临老了却被只小家雀给啄了眼!倘若不是有人找上门来,自己这个东厂的档头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刘二狗是皇城司的牲口……亏得自己还想着把这刘二狗弄进东辑事厂听用!

  皮笑肉不笑的瞧了刘二狗一眼,陈档头又恢复了那副笑面虎的模样,笑呵呵地说道:“既然有人寻你,那咱家也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躬身送走了态度跟刚刚大相径庭的陈档头,根本就不知道陈档头脑补了一堆什么玩意的刘二狗一脸懵逼的来到大军的外围,见到了那个自称是密谍司探子的家伙。

  “陈二?”

  一见是陈二郎陈彦定,刘二狗心下当即便有几分不喜,疑道:“眼下正是朝廷对三佛齐用兵之时,你不留在三佛齐那边打探消息,却跑来寻我做什么?”

  陈彦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抬起头来,望着刘二狗叫道:“二爷!求二爷大发慈悲,救救我陈家满门老小,救救在三佛齐的汉人吧!”

  刘二狗掺起陈彦定,问道:“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

  陈彦定一五一十的将三佛齐近来的动态都说了,又将自家父子商议的事情也说了一遍,然后满脸哀求的望着刘二狗,哭诉道:“如今那利乌耶定然是容不得我等了,还望二爷为我等做主!”

  刘二狗心道现在军中说话比老子管用的一抓一大把,老子区区一个皇城司外围的小头目,有个屁的资格说替你等做主?

  无奈的安抚了陈彦定几句,刘二狗又引他去求见了征南侯韩世忠,将大致的情况又跟韩世忠说了一遍。

  韩世忠的心底却乐开了花——

  不怕三佛齐作死,就怕三佛齐不作!

  三佛齐要是不作大死,自己这个征南侯来三佛齐还有什么意义?三佛齐要是不作大死,周边的那些小国又怎么会跟着作死?周边的那些小国不跟着三佛齐一起作死,自己这个征南侯还有手下兄弟们的军功又该去哪儿弄?

  有军功,说话才硬气!

  心中暗自感谢了作死的利乌耶一番后,韩世忠也笑眯眯的安抚了陈彦定几句,然后又把自己带来的一众杀才们召集到了一起。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韩世忠道:“利乌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旅居三佛齐的大宋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望天兵犹如婴儿之望父母,亟需大兵才去拯救他们。”

  韩世忠的话音落下,刘二狗便躬身道:“启禀侯爷,小人愿意带人前去,定能救回我大宋百姓!”

  说实在的,刘二狗有点儿看不上韩世忠,或者说的再直白一点儿,就是山东的青皮向来有点儿看不上朝廷——

  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你征南侯还在这里扯什么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种屁话,你就不能直接说要灭了三佛齐?以点见面,堂堂的征南侯韩世忠都这个鸟样儿,可想而知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都是什么鸟样儿。

  估计就是一群又当又立的玩意。

  同样算是山东青皮之后的花逢春也觉得韩世忠有点儿又当又立的意思,但是跟刘二狗一样,花逢春也不敢把这种意见表现出来,只是躬身道:“启禀侯爷,外臣虽久在暹国,一颗心却是属于大宋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我大宋百姓遭人欺侮,小人愿领亲兵,随刘头领一同前去。”

  韩世忠倒还不知道自己在刘二狗跟花逢春的眼里已经成了又当又立的货色。真要是让他知道了,估计韩世忠能把刘二狗跟花逢春拖出去扒皮抽筋——

  不当不立,军功从哪儿来?打仗不就是讲究个名正言顺么……再说了,自己现在不是一个大头兵,是大宋堂堂的征南侯,总得替手下的兄弟们考虑吧?

  可惜的是,韩世忠并不知道刘二狗跟花逢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反而在听到两个人争先请战之后欣慰的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不错,若是人人皆像你二人一般,区区三佛齐,转手可灭。”

  夸了两人一句后,韩世忠话音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三佛齐也并非什么易与之辈,不可小视了。”

  刘二狗颇有些不服气,闻言便低头答道:“启禀侯爷,小人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救回我大宋百姓,小人提头来见!”

  花逢春当即也躬身道:“外臣也愿立下军令状!”

  韩世忠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可各自带领手下兵马随陈二郎一起前往,救回我大宋百姓,本侯再让营指挥使呼延通带五十禁军与你二人同行。”

  得了韩世忠的军令,刘二狗跟花逢春顿时大喜过望,当即便跟呼延通一起带着陈彦定辞了韩世忠,转身出了大帐去检点兵马。

  ……

  陈家庄子外早已是血流成河。

  虽然早就知道三佛齐的猴子兵不中用,但是陈老太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三佛齐的猴子兵们居然会这么不中用,甚至还比不过自家庄子上的青壮!

  事实上,别说是陈老太爷没想到,就连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许振东也没想到猴子兵们会这么不中用——

  在陈家庄子的青壮们冲杀出来的时候,更多的还是依靠许振东手下带来的那些家丁们在抵抗,而那些猴子兵们甚至没办法组织起有效防御!

  不仅如此,等到双方结束了交战之后清点战场时许振东才欲哭无泪的发现,夏连特拉这个所谓的“三佛齐第一猛将”的手下已经折损了五十多人,而陈家庄子那边丢下的尸体,甚至还不足十具……

  “我真傻,真的。”

  许振东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我居然相信猴子……”

  夏连特拉自然也听到了许振东的嘟囔声,只是现在两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接下来多半还得指望着许振东,闻言也只是嘴角抽了抽,闷声道:“幸好刚刚就已经射杀了陈七——只是,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第四百二十三章 四大家族

  许振东寻思着你问我,我特么又该问谁去?但凡你手底下的猴子兵们能稍微争点儿气,现在被撵成狗的就该是他陈家庄子上的那些庄户而不是咱们两个了!

  琢磨了半晌后,许振东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以老朽之见,眼下还是应该先回城。”

  一听许振东说要回城,夏连特拉顿时警觉了起来——现在回城?难道你姓许的还打算回城后整顿兵马,跟着姓陈的那些逆贼一起作乱?

  只是想了想,夏连特拉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城中几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谁都能跟着陈家一起作乱,哪怕就是郭家都有可能跟陈家混到一起,唯独这许家是断然不可能跟陈家混到一起的。

  毕竟是许家先卖了陈家,又有杀子之恨,这两家要是能搅和到一起去,那才是大白天的见了鬼。

  想到这里,夏连特拉便开口问道:“回城去干什么?若是王上问起来,却又该如何交待?”

  许振东很想问问夏连特拉,他到底知不知道猪是怎么死的。

  “王上那边好说。夏连特拉将军尽可以说是陈家庄子早有反心,兵甲齐备,幸得夏连特拉将军指挥若定,众将士感念王上恩德,人人用命,这才杀退了反贼,将军不仅无过,反而有功。至于为何要现在回城?”

  许振东呵的笑了一起,说道:“城中还有梁家、徐家、刘家、吴家这四个大户。现在不回城,一旦陈家庄子的消息传开,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跟着一起起兵做乱?”

  被许振东这么一说,当初还没太把陈家庄子或者说没太把汉人当回事儿的夏连特拉,心中当即就打了个寒颤——

  自己手下带着的,几乎已经是三佛齐最为精锐的军队了,到头来却还敌不过城外一个陈家庄子,倘若城里的那几家也跟着起兵做乱,只怕城中的那些士卒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快!快回城!”

  越想越害怕,夏连特拉已经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如果城里的那几家都成了叛军,如果他们直接攻打王宫……

  只怕三佛齐要有亡国之虞!

  ……

  后世有个坠落文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当初陈七郎陈彦嗣在街上被夏连特拉和许振东堵住的时候,那些四散而逃的随从根本就不是贪生怕死逃命去了,而是依着陈七郎的吩咐,在陈七郎缠住夏连特拉和许振东的时候给城中的梁、徐、刘、吴四大家族通风报信去了。

  众所周知,中原王朝自古来就不存在姓氏歧视这回事儿,因为无论什么姓氏,往上翻都能翻到黄帝他老人家或者炎帝他老人家那儿。

  换个说法就是,别看姓氏不同,可是大家伙儿就算五百年前不是一家,那四千年前也肯定是一家。

  尤其是这些人还都在海外厮混——

  虽说梁、徐、刘、吴这四大家族跟陈家那是平日里谁也看不上谁,生意场上各自明争暗斗的事情多如牛毛,甚至偶尔会弄得一地鸡毛鸭血。

  但是在面对三佛齐的猴子们时,这四大家族跟陈家就会不自觉的抱团到一起。

  对于这些人来说,自己这几家再怎么斗那也是自己人的事儿,你许家想弄垮许家可以,但是你许家摆明车马要借着三佛齐猴子对陈家下黑手,那这事儿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是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得要去当猴子呗?你现在能跟猴子们联合起来弄陈家,谁知道你未来会不会对老子下手?

  无论是看着许家办的事儿太恶心人也好,还是为了自保也罢,总之在得到了陈七郎的那些随从送来的消息之后,城里的梁、徐、刘、吴四大家族就先联合在了一起,趁着许振东跟夏连特拉出兵陈家庄子的功夫直接举起了反旗。

  但是吧,这四大家族虽然联合起来举起了反旗,可是四大家族毕竟是四大家族,哪家的当家老爷子都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彼此之间又是多年积怨放在那儿,结果四大家族举起了反旗之后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人提议该冲开城门然后接应上陈家的人再直奔海边去寻船出海,等回头寻到了大宋的水师再掉过头来灭了三佛齐。

  也有人提议直接擒贼先擒王,与其跑路出海,还不如借着城里兵力空虚的机会直接出兵攻打王城,毕竟这些问题都是利乌耶搞出来的,只要搞定了提出问题的人,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也有人觉得直奔王城是属于找死的行为,不如先攻打城门,逼迫夏连特拉回援,然后自己这些人再想办法跟陈家的人会合,也别说什么寻船出海之类的屁话了,直接就以陈家庄子为据点干他娘的算了。

  还有人觉得以上言论都属于扯蛋,毕竟陈家老七都落到夏连特拉的手里了,陈家到底会怎么选择还真不太好说,就算要去救陈家庄子,起码也得弄明白情况之后再说。

  总之,四大家族的当家老爷子谁都想让其他人听自己的却偏偏又谁都说服不了谁,讨论了半天的结果就是一定得出兵去救陈家庄子。

  再后来,这几家的话事人觉得陈家庄子固然得救,可是惹出这一切祸端的许家也不能放过。

  同样的,素来跟许家联姻交好的郭家也自然而然的被这四大家族给排陈在外,并且四大家族决定先拿许家跟郭家祭旗——

  老祖宗说过,打仗之前得先拿人头祭旗,祈求兵主保佑旗开得胜。

  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之后,四大家族商定由梁家、徐家负责解决许家,刘家、吴家负责解决郭家,总之就是能宰的全给他宰了,能带走的全给他抢了,带不走的也全给他烧了,好让他们知道跟猴子搅和在一起的下场。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啊,许家跟郭家既然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认贼作父,自然不会不防着四大家族对他们下手——

  早在许振东出卖陈七郎的时候,许家跟郭家就已经商量好了,由许振东出面出卖陈七郎,郭家话事人郭登峰负责把郭、许两家的人安置到夏连特拉的军营附近。

  结果就是四大家族扑了个空,无奈之下只能把郭家跟许家的府宅都放火烧了个精光,然后再合兵一处去攻打城门,好以此来吸引夏连特拉回军,也好减轻陈家庄子那边的压力。

  但是谁也没想到,四大家族的人还是小瞧了猴子兵。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低估了猴子的废物程度

  毕竟是扎根在三佛齐这么多年的四大家族,论起实力来跟城外的陈家也是相差无几,四大家族自然不可能对猴子兵们一无所知。

  将不知兵,兵无战心,指挥混乱,后勤不力,没有战略也不懂战术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四大家族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即便如此,四大家族还是小瞧了猴子兵们的废物程度——

  在四大家族跟陈家老太爷看来,就算是猴子兵们再怎么废物,那水平起码也得跟大宋的厢军差不多吧?毕竟厢军里面充斥着流民、土匪、小偷之类的,如果连厢军的水平都比不上,还能指望他们保家卫国?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三佛齐的正规军,还真就比不上大宋的厢军。

  甚至连一些知名的山寨土匪都比不过。

  就在四大家族中的梁家家丁率先砍死了两个城门守军之后,剩下那些负责守卫城门的三佛齐士卒要么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逃窜,要么干脆扔下兵刃跪地乞降。

  “陈七郎冤啊。”

  梁家老太爷梁兴安叹了口气,指着跪了一地的猴子兵说道:“若非是许振东那个老匹夫,以陈七郎的勇武,也未必就会落到夏连特拉的手里。”

  徐家老太爷徐飞文同样叹了一声,骂道:“可恨那许振东与郭登峰两个老贼,竟然甘为异族走狗,实在是丢尽了我汉家子的脸面!”

  骂完了之后,徐飞文又扭过头来,望着梁兴安道:“依梁兄之见,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梁兴文捋着胡须斟酌了一番后说道:“不过是一些守户之犬,杀之无益,不如放他们归去。”

  徐飞文先是一愣,接着却是哈哈笑了一声,说道:“高,还是你梁老哥高明啊。既然如此,那就放他们归去,我等也少造一些杀孽。”

  所谓少造一些杀孽什么的,基本上也就是屁话,梁老太爷就这么一说,其他三个老太爷就这么一听,谁也不会把这种屁话当真,就像是联合国五大善人说同意安理会改革一样,回头还不是一票否决掉废除一票否决的提案。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在这儿玩什么聊斋啊。

  这四大家族自然也是如此——

  都打算把许家跟郭家斩尽杀绝了,谁还在乎什么杀孽不杀孽的。之所以留着这些猴子兵,是要借这些已经胆气尽丧的猴子兵的嘴把四大家族起兵做乱的消息宣扬出去,同时也能打击猴子兵们的斗志。

  梁兴文跟徐飞文以及刘家、吴家的老太爷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照例进行了一阵商业互吹之后,梁兴文这才扭过头来,对着那些跪了一地的猴子兵们喝道:“起去!”

  喝退了猴子兵之后,梁老太爷等人眼看着城门都已经落在了自己的手里,便想着要不然干脆带兵去进攻利乌耶所在的王城算了。

  但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夏连特拉跟许振东带着一众残兵败将从陈家庄子回来了……

  现在梁老爷子跟夏连特拉之间就有点儿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意思在里面——

  夏连特拉是真怕梁老爷子他们不管不管的去进攻王城。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无论王城到底有没有被他们给攻破,也无论自己在陈家庄子那边到底是真的大败亏输还是把整个陈家庄子上的人都给杀光,到时候就都不重要了。

  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的利乌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剁巴碎了喂狗,就像他当初剁了宋国的使者孙语堂一样。

  虽然自己没给他爹头上戴一顶绿帽子。

  梁老太爷倒是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利乌耶给剁掉,反正都特么举旗造反了,再怕这怕那瞻前顾后的也没有意义了。

  梁老太爷担心的是利乌耶得到消息之后会再派出大军,再加上城外还有许振东那个狗东西跟夏连特拉,两方夹击之下,自己这四大家族说不定就会在今天除名。

  四大家族虽然牛逼,但是兵力上吃亏……

  “怎么办?”

  瞧着不远处的夏连特拉跟许振东,徐家徐老太爷忍不住向着梁老太爷靠近了一些,低声问道:“到底是进攻他们的王城,还是突围去陈家庄子?”

  梁老太爷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面的夏连特拉和许振东身后的那些马仔,然后低声说道:“进攻王城?猴子们虽然废物了些,可是蚁多咬死象,咱们这点儿人放到王城来看,只怕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倒是夏连特拉跟许振东那个老匹夫身后的那些士卒,你注意看看他们。”

  听梁老太爷这么一说,已经隐隐约约认同梁老太爷为首的徐老太爷跟刘老太爷、吴老太爷顿时都将目光投向了夏连特拉身后的那些三佛齐士齐跟许振东身后的那些许家家丁的身上。

  徐老太爷心中一动,问道:“难道……”

  梁老太爷嗯了一声,低声说道:“旗帜混乱,兵甲不整,有的猴子手里连兵刃都丢了——依我看,多半是在陈家庄子那里吃了大亏。”

  徐老太爷点了点头,又跟刘老太爷和吴老太爷一起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直接冲开了夏连特拉的队伍,然后去陈家庄子?”

  梁老太爷道:“不错,咱们去陈家庄子。无论陈家庄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跟陈家庄子合兵一处,都比现在各自为战要强的多。”

  “那就先冲过去!另外,寻机看看能不能杀了许振东那条老狗。”

  刘老太爷猛然一顿手中的长刀,叫道:“我等汉家子,如何屈身事贼!”

  吴老太爷却摇了摇头,说道:“年轻的时候你就这样儿,怎么老了还是这副德性?”

  刘老太爷瞪大眼睛,正欲开口反驳,吴老太爷却又接着说道:“许振东那条老狗固然该死,可是咱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陈家庄子那边的情况,而不是宰了许老狗。”

  梁老太爷也捋着胡须说道:“不错,你别看许老狗现在蹦跶的欢,回头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清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陈家庄子那边的情况。”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万箭穿心

  虽然事发有些突然,毕竟谁也没能事先料到许家跟郭家会投靠三佛齐的猴子,但是梁、徐、刘、吴四大家族毕竟在三佛齐经营多年,手里握着的底牌也不是一张两张。

  最起码,四大家族豢养的死士就远比许家跟郭家豢养的死士要多的多。

  所以,当梁老太爷跟徐老太爷、刘老太爷、吴老太爷他们决定向夏连特拉和许振东所带着的猴子兵们发起攻击时,就早已经注定了结局。

  一方是既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同时更不会把其他人的命当回事儿的精锐死士,另一方是早就已经又累又饿还刚刚遭遇大败的猴子兵们……

  双方甫一接触,猴子兵们就被那些死士碾的溃不成军。

  “走!赶紧绕过四大家族,回王城!”

  眼看着四大家族的死士向自己这边冲杀过来,许振东一边指挥着自家的死士去阻拦四大家族的死士一边对夏连特拉说道:“眼下贼兵势大,非是你我二人可以力敌,还是保卫王城的安全要紧!”

  夏连特拉尽管心有不甘,可是却也知道许振东的作法是正确的——眼前的战局就好像是沸油泼雪,四大家族的死士是沸油,自己手下带着的三佛齐军队是雪……

  更要命的是,在四大家族开始向自己这边冲杀的时候,四大家族身后的巨港城里已经有好几处冒起了浓烟——

  就算夏连特拉再怎么没脑子,可是眼前这种局面,哪怕是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些事情肯定是四大家族搞出来的。

  如果自己再不赶紧回援巨港城,只怕这火势会越来越大,说不定还会影响到王城的安危。间接的也就影响到了自己的小命。

  恨恨的瞪了梁了老爷等人所在的方向一眼,夏连特拉边退边恨恨地说道:“有朝一日,我定要四大家族灰飞烟灭!”

  ……

  如果不是梁老太爷他们担心陈家庄子的情况,同时也担心被三佛齐的军队围攻,只怕夏连特拉跟许振东就该饮恨三佛齐首都巨港城的城门外。

  然而当四大家族的老太爷各自带着自己家的家养、死士、家丁们一路紧赶慢赶的赶到陈家庄子时,陈家老太爷却根本就没有出来迎接,连陈老太爷的几个儿子也没有出来,只有陈府的管家陈福出来迎接。

  梁老太爷的脸上当即就有点儿挂不住了——

  有陈家这么办事儿的么?先是派个陈七郎来传话说要拉着大家伙儿一起反了三佛齐,现在大家伙儿都到了你陈家庄子,你陈家却没有人出来迎接?这是瞧不起我巨港四大家族还是怎么的?

  陈福一见梁老太爷的脸色不太好,当即便引着梁老太爷等人进府,同时解释道:“梁老太爷、徐老太爷、刘老太爷、吴老太爷,非是我家老爷拿捏,而是我家七爷……”

  “陈七?”

  梁老太爷也知道陈七郎被许振东跟夏连特拉算计埋伏的事情,脸色缓和了一些后问道:“怎么,还没救回七郎么?”

  陈福抹了抹眼角,低声道:“七爷……七爷……”

  梁老太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当即便连声问道:“陈七怎么了?”

  陈福哽咽着道:“七爷……七爷已经去了!”

  一听七爷已经去了这六个字,梁老太爷心中不禁咯噔一声,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自己当初之所以会答应陈七的说项并且帮着陈七联络四大家族一起起兵造反,是因为陈七的手中拿着一块枢密院情报局勾当的腰牌。

  现在四大家族起兵造反了,陈七却死了……

  就特么很蛋疼。

  快步随着陈福一路来到陈府正院,却见正院里此时已经搭起了一座简易的灵堂,陈七郎的棺椁停放在灵堂的正中,棺椁的左侧却堆放着一堆箭矢。

  陈老太爷跟陈家大郎、三郎、四郎、五郎都木木的站在陈七郎的棺椁前,目前却没有看向棺椁,反而投向了棺椁左侧的箭矢上。

  梁老太爷等人心中皆是一颤,来到陈老太爷身边后才低声道:“陈兄,节哀。”

  陈老太爷点了点头,说道:“梁兄、徐兄、刘兄、吴兄远来,小弟却未能远迎,还望四位老哥哥恕罪则个。”

  梁老太爷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七郎这是?还有,六郎呢?怎么没看到六郎?”

  按礼来说,在陈七郎的灵堂前问出来这几句话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是现在四大家族跟陈家一起起兵造反,自然也不是在意这些礼节的时候,因此梁老太爷也就直接问了。

  陈老太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七郎……七郎失陷于许振东和夏连特拉之手。”

  指了指陈彦嗣棺椁旁边的那堆箭矢,涕泗横流的陈老太爷又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箭,便是许振东跟夏连特拉他们射在我儿身上的,可怜我儿还未能成家立业,便遭了这万箭穿心的苦!”

  尽管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真从陈老太爷的话里得到印证时,梁老太爷跟徐老太爷他们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枝,两枝,三枝……密密麻麻的箭枝摞在一起,瞧上去约摸有百十枝——这百十枝箭尽数射在陈七郎一个人的身上……

  长叹一声后,梁老太爷等人从陈福的手里接过香插到灵前的香炉里,也算是给陈七上了炷香,梁老太爷更是抓着陈老太爷的手拍了拍,说道:“这个仇,咱们记下了——老七身上有多少枝箭,咱们就要他许家多少人偿命!咱们还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陈老太爷嗯了一声,瞪着红肿的眼睛瞧了巨港城所在的方向一眼,恨恨地说道:“若是可以,老夫恨不得要让这巨港城都给我儿陪葬!”

  梁老太爷点了点头,说道:“会有机会的。”

  说完之后,梁老太爷跟徐老太爷、刘老太爷、吴老太爷三人悄然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接着说道:“我等来时,巨港城里我们几家的粮食、铺子、院子便都放火烧了。”

  “且不说这火势会让城中的猴子们头疼,光是烧毁了那些粮食,说不定很快就能让城中的猴子断粮。”

  “若非咱们手中的兵马不算太多,陈兄现在就可以兵围了巨港,然后把城里的猴子统统饿死!”

  第四百二十六章 该怎么办?

  “都烧了?粮食,铺子,院子,都烧了?”

  陈老太爷倒是自动忽略了梁老太爷说的饿死猴子的说法——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陈家跟四大家族加起来也不可能围困巨港城,更别说把猴子们都饿死了。

  但是陈老太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梁、徐、刘、吴这四大家族的当家老太爷们居然舍把四大家族百年家业都一把火烧光。

  当然,四大家族的百年家业也不仅仅是烧掉的那些铺子、宅子、粮食、布匹之类的东西,还有大量的土地同样也是四大家族的产业。除此之外,四大家族手里的金银珠宝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是这四大家族都摆明车马的要跟陈家站在一块儿造反了,三佛齐的官府自然也不可能放过四大家族所拥有的那些土地。

  如此一来,陈家欠四大家族的人情可就欠的大了……

  “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算不得什么。”

  梁老太爷捋着胡须说道:“你梁老哥能得到的消息,我们四大家族就在巨港城里,自然也能得到。说白了,现在咱们这些人在利乌耶的眼中就是待宰的肥羊,今天不对四大家族下手,他明天也会下手。”

  说完之后,梁老太爷见陈老太爷脸上满是歉意,便又接着劝道:“我们这么做,固然有不愿意给异族当狗的原因在里面,可是同样也是为了自保,陈老哥千万不要多想。”

  陈老太爷便没多说什么,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很多事情,记在心里,付之于行动,远比嘴上说说要来得更实际。

  徐老太爷忽然开口道:“七郎的仇,咱们得报,可是单凭咱们这些人,只怕也围不住巨港城吧?眼下还是应该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刘老太爷跟吴老太爷一起点了点头,吴老太爷更是开口说道:“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集合各家的敢死之士,让他们寻机潜到巨港城里去打探许振东和郭登峰那两条老狗的消息——我还就不信了,这两条老狗能跟王八一样一直躲着不出来?”

  徐老太爷却摇了摇头,捋着胡须道:“他们自然不可能一直像王八一样躲着不出来。可是,他们既然敢卖了咱们跑去投靠利乌耶,那就说明他们多半已经找好了退路。”

  “退路?”

  刘老太爷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整个三佛齐就这么大,他们能往哪儿退?要我看啊,现在那许老狗说不定肠子都悔青了!”

  吴老太爷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开口说道:“这一次,无论他把肠子悔成什么样,咱们四大家族跟陈家都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了。”

  说着说着,吴老太爷的话里又不免带上了几分阴狠:“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我说,回头就该把他许家跟郭家都彻底抹去。”

  梁老太爷点了点头,应道:“那就彻底抹去吧,以免以后再生出祸患。”

  陈老太爷却忽然开口说道:“这件事儿,倒是不劳烦四位老哥哥了。”

  梁老太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浮现出一抹不悦之色,说道:“怎么,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陈老哥还要跟我们四大家族见外不成?”

  陈老太爷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跟四位老哥哥见外——”

  “实不相瞒,我家七郎是咱们大宋枢密院情报局的勾当,我家二郎却是咱们大宋皇城司密谍处的勾当。”

  “现在这事儿,已经不仅仅只是我陈家跟他利乌耶的私恨了,还有咱们大宋跟三佛齐之间的公恨在里面。”

  “四位老哥哥也应该知道咱们大宋那边的消息,自然也应该知道当今的脾气。”

  “我家二郎已经早早的去寻刘二爷说项,六郎也刚刚带兵去接应他们,相信很快就会有回信儿了。”

  听陈老太爷提起“当今”这两个字,梁老爷子跟徐老爷子他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家二郎居然是皇城司密谍处的勾当!

  现在夏连特拉杀了陈七郎这个枢密院情报局的勾当,利乌耶跟三佛齐的那些高层猴子们又打算彻底灭掉陈家……

  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因为钦放、廉州、邕州而屠光了整个交趾野猴,当今官家的赫赫凶名早已传遍了南洋诸地,更是让类似于陈家和四大家族这样儿旅居在南洋的汉人有了直起腰板的底气。

  现在的局面就是利乌耶那个沙雕玩意作死在先,许振东跟夏连特拉作死在后,这三佛齐最后能剩下几个喘气的还真特么不太好说!

  想到这里,梁老太爷便捋着胡须说道:“那咱们就准备接应刘二爷他们,就算咱们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替大军带路、打探消息之类的事情,咱们这几家还是能做的来的。”

  ……

  就在陈家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话事人研究着怎么给大宋这边的官兵带路的时候,夏连特拉跟许振东也气喘吁吁的回到了位于巨港的王城。

  只是很可惜,夏连特拉跟许振东回来的时机可能不太对。

  自在气头上的利乌耶一见到夏连特拉跟许振东,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破口大骂道:“上千人!你们两个带出去的可都是我三佛齐的精锐!可是现在呢?现在,你们两个,谁又能给我一个交待?”

  “依朕看来,哪怕是上千头猪站在那里让他们杀,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杀完的!你们两个可倒好,不仅损兵折将而回,还被他们抢走了陈七的尸首,四大家族更是搞得巨港城里四处狼烟,你们两个还真是连猪都不如!”

  气呼呼的骂了半晌后,利乌耶又强忍着怒气,将目光投向了许振东:“现在把事情搞成了这个局面,你说,该怎么办?”

  被利乌耶这么一问,许振东顿时就有些麻爪——

  利乌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这点光从他斩杀大宋使臣这件事儿上就能看出来。

  毕竟被中原堂口使节睡过的太后也不仅就是三佛齐的王后,历史上这种破事儿还多的很,也没见谁像利乌耶一样直接把使节给剁了然后要跟大宋开片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东二狗,南良臣

  但是吧,某个坠落文人曾经说过,脾气归脾气,本事归本事。有本事的发脾气那叫“威严不可轻侮”,像利乌耶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的发脾气,那就是气急败坏,无能狂怒。

  尤其是夏连特拉所带领的“精锐敢战”的三佛齐大军被陈家庄子的庄户给怼了个半死之后,许振东心里对于三佛齐之主利乌耶的看法就从原本的“枭雄之姿”变成了现在的“此,败犬也”。

  如果不是家人都在夏连特拉的军营附近,如果自己现在不是身处三佛齐的王城里,许振东几乎想要一巴掌抽到利乌耶的脸上,好让正处于无能狂怒状态的利乌耶好好清醒清醒。

  心中暗骂了一番后,许振东最终还是强忍下了怒气,斟酌着说道:“依小老儿之见,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杀鸡儆猴。”

  见利乌耶跟夏连特拉的脸上皆是不解之色,许振东便又接着解释了起来:“当初大越国李乾德领兵亲征宋国之时曾屠了廉、钦、邕三州,结果宋国那昏君不远万里也要御驾亲征,将整个大越都给屠了个干干净净,由此足可见其残暴。”

  “如今宋国使者孙语堂犯法伏诛,夏连特拉将军又亲自下令射死了宋国枢密院军情局勾当陈七郎陈彦嗣,这仇已经结的大了,依着宋国小皇帝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善了。”

  “只不过,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宋国那昏君一向自自诩是个爱民的皇帝,倘若王上能够擒下一批宋人为质,则宋军纵然远征而来,也必然束手束脚,而我三佛齐则可从容应对。”

  “更何况,居住在我三佛齐的汉人不在少数,而如今陈家跟巨港四大家族带头起兵做乱,难保其他的汉人不会有样学样儿。”

  “倘若杀一批,抓一批,再拉拢一批,则在我三佛齐的汉人必然不会抱成一团,各个击破可矣。”

  平心而论,许振东的计策不可谓不中肯,也不可谓不毒辣——利乌耶原本就有拿旅居三佛齐的汉人当人质的想法,而许振东的计策也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然而某个坠落文人曾经说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许振东把刚刚琢磨出来的毒计说出来之后,利乌耶便长叹一声,怅然道:“已经晚了。”

  “末罗瑜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带兵来前的是宋国的征南侯韩世忠,同行的还有传闻之中凶名昭著的刘二狗。”

  “而韩世忠在末罗瑜港那边下达的第一道军领,便是拿末罗瑜的守军筑京观。由此可见,本王手里有没有宋人百姓,只怕那韩世忠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一听到韩世忠跟刘二狗这两个名字,许振东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声——

  从大宋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分析,如今大宋军中掌握了话语权的是当今官家亲自扶植起来的少壮派,而在少壮派的军官之中,又以“北鹏举、南良臣”最为出名。

  所谓北鹏举,便是如今驻扎在朝鲜布政使司的岳飞岳鹏举,传闻其人沉厚寡言,常负气节,善骑射,能左右开弓,使一杆沥泉枪,能挽三百斤的硬弓,战场之上能把金兵锤成狗。

  至于南良臣,说的便是征南侯韩世忠,传闻身高八尺,腰阔十围,是个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铁塔大汉,又传闻其人战后好命敌方将领妻女歌舞以为乐,每餐必以新鲜的人心人肝佐酒,擅筑京观……

  除此之外,大宋还有东二狗、西狂犬的说法。东二狗指的是江洋大盗刘二狗,尤其是在南洋一带,刘二狗真可谓是臭名昭著,恶名昭彰,说凶名能止小儿夜啼,那都是往好了说的。

  至于西狂犬,指的是前些时间内附大宋的西辽国主耶律大石,因为此人在带兵征伐塞尔柱国时,面对塞尔柱国使节“汝为宋臣,吾国亦为宋臣,何故相伐”的诘问时,耶律大石曾以“我狂犬也”的说法来应答,故而江湖人称西狂犬。

  如今为了区区一个三佛齐,居然汇聚了南良臣与东二狗这两大煞星,许振东甚至都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难道要自己安慰利乌耶说你丫是真牛逼,全世界就没见过你这么能作死的,以后就算是被剁成肉泥也足够你把牛逼吹到下辈子去?

  许振东毕竟还没有傻到当面刺激利乌耶的份上。

  瞧着许振东跟夏连特拉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意思,利乌耶干脆让人把末罗瑜那边送来的情报拿给了夏连特拉和许振东,说道:“都看看吧。”

  夏连特拉跟许振东凑在一起看起了情报,只见一整篇情况里面尽是些“不可力敌”、“犹如魔神降世”、“当者披靡”、“京观”之类的字眼。

  看完了之后,夏连特拉忍不住跟许振东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陷入了沉默。

  看韩世忠在末罗瑜那边用兵的情况来看,只怕此人根本就没有把那些旅居三佛齐的宋国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也很可能没把那些人当成宋人。

  如果真是这样儿的话,那么许振东所谓的“挟汉人以自重”的计策就等于还没实施完毕就已经宣告流产。

  而大宋的军队到底有多可怕,利乌耶跟许振东等人甚至不需要直面宋军,只是听一听越国的灭国记录就能摸索个差不多。

  两三个月的时间彻底平定越国,改大越为交趾布政使司。

  利乌耶觉得三佛齐未必能撑得过三个月。

  “只怕是疑兵之计。”

  沉默了半晌之后,许振东最终还是深深的吐了口浊气,说道:“既然宋国那昏君自诩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那他韩世忠再怎么样,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那些宋人下手——就算他想杀掉那些宋人以扫清进兵的阻碍,也必不敢明着来。”

  夏边特拉依旧有些懵逼,反问道:“三佛齐毕竟地处海外,就算他真个杀光了那些宋人,只要消息不传回宋国去,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许振东摇了摇头,说道:“大肆屠杀宋人的消息,瞒不住的。”

  说完之后,许振东又躬身对利乌耶说道:“王上,老朽以为眼下的破局的关键之处,只怕还是在陈家庄子。”

  第四百二十八章 奔腾如虎风烟举

  破局的关键在陈家庄子?

  如果此时此刻被陈老太爷跟梁老太爷他们听到这句话,估计他们一定会想到许振东在打什么主意。

  然而可惜的是,此时站在许振东面前的是利乌耶,勉勉强强也只能算是猴子之中比较聪明的那一只,脑容易也只是比普通的猴子大了那么一丢丢。

  利乌耶根本就没能想明白,地处巨港城外的陈家庄子到底怎么就成了破局的关键?

  无奈之下,许振东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解释了起来:“虽说陈家庄子地处巨港城外,庄子里的丁口数量也不多,但是陈家庄子现在可不仅仅只是陈家庄子——四大家族的人现在也都到了陈家庄子。”

  “一个陈家,再加上四大家族,即便他们的丁口数量依旧不算很多,但是他们五家在宋人之中的影响力却不可小觑。”

  “尤其是那四大家族。他们在举旗造反之时,就已经安排了人手毁城他们在巨港城中各处的宅子、铺子以及他们所储备的粮食。”

  “随着四大家族的叛逃,巨港城里面的米面粮油、布匹、香料、铜、铁等储备已经被他们给毁了大半。这也就意味着,巨港城里的粮食最多最多也是支应半月所需,半月之后,巨港城就会面临着断粮的风险。”

  “可是陈家庄子不同。谁也不知道陈家庄子到底储备了多少粮食,同样的,也没有人知道陈家庄子里面到底有多少铜、铁的储备,只要攻破陈家庄子,起码也能缓解巨港城的断粮之忧。”

  “更重要的是,只要解决掉陈家以及四大家族,剩下那些在三佛齐的宋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到底是跟着陈家庄子和四大家族一起去死,还是果断的弃暗投明?”

  “陈家和四大家族就是要被用来儆猴的鸡!”

  利乌耶忍不住有些心动了,但是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

  许振东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可是正如夏连特拉所言,他之前带着去擒拿陈七郎、攻打陈家庄子的猴子兵,已经是整个三佛齐最为精锐的军队了。

  然而就是夏连特拉所带领的三佛齐最为精锐的军队,却被陈家庄子上的那些青壮和家丁们按在地上摩擦,现在再让利乌耶派兵去攻打陈家庄子,利乌耶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派谁去了。

  除非把整个巨港的兵力都调派过去,靠着人数上的优势跟陈家庄子打消耗战。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把整个巨港的兵力都交给夏连特拉,先不说利乌耶自己能不能睡个安稳觉,就算利乌耶能够无条件的相信夏连特拉,那整个巨港城和王城又该怎么办?

  难道堂堂的三佛齐王城就只能靠几条狗来守卫?

  想到这里,利乌耶的脸上就写满了纠结,迟疑,心动,也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表情到底是怎么能在一张脸上同时表现出来的。

  许振东看着纠结不已的利乌耶,心中也忍不住再次长叹一声,暗道范增当年说项羽是竖子不足与谋这句话,多半是说错了——跟项羽比起来,这些三佛齐的猴子才是真正的猴子不足与谋。

  再次暗叹了一声后,许振东干脆也不再给利乌耶出主意,反而琢磨着该怎么把郭家跟自家的家眷从夏连特拉的军营那边接出来。

  是时候寻找退路了,再跟利乌耶这个蠢蛋混下去,万一自己的脑袋也变得不灵光了,把全家老小都搭进去怎么办?

  ……

  陈二郎陈彦定虽然身处三佛齐,却也听过一些大宋军队在赵桓的带领下平西夏、灭交趾的传说,再加上陈彦定身为皇城司的密谍,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大宋方面的消息。但是陈彦定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大宋的军队居然会强横如斯——

  自打离开了末罗瑜的港口之后,被韩世忠派来统领五十禁军的呼延通就正大光明的打出了宋字大旗,丝毫没有丝毫遮掩躲藏的意思,那模样简直不像是带着一小股军队深入敌国作战,反倒像是带着一众兄弟们出游踏春。

  不遮掩的后果就是一路上总能遭遇到三佛齐的军队试图拦截这一支规模并不大的军队——

  陈彦定孤身一人暂且不算,花逢春手下带着的一千暹国兵暂且不提,刘二狗手下带着的几百“乌合之众”也先放到一旁不说,实际上呼延通再加上他手下的那些禁军总共就只有五十一人。

  在这五十一人里面,有一人打着宋字大旗,一人打着韩字大旗,还有一人打着呼延的旗子,即便是加上呼延通这个统领,实际上真正能上场砍人的禁军也就只有四十八人。

  然而就是这四十八人,无论对面三佛齐过来阻截的军队有多少,无论是三百五百,还是三千五千,他们都能打出一种“你们已经被我们四十五人包围”的气势出来。

  什么砍瓜切菜、沸雪泼油,甚至都不足以形容这四十五人冲杀三佛齐军队时的凶猛与狠辣。

  真正是“大宋四十五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

  他们甚至还会留下三个人在后面观战。

  看着父亲口中的“王师、天兵”如此骁勇善战,陈彦定一开始还为这些禁军的风采而心折,可是随着跟这些禁军接触的时间长了也见得多了,到后来陈彦定甚至已经不再关心对面的三佛齐军队到底有多少,反而有闲心跟刘二狗他们一起讨论对面的三佛齐军队能在四十五个禁军的攻击下支撑多长时间。

  毕竟,一方是武装到牙齿的职业禁军,另一方则是不久前还只会蹲在树上吃果子、甚至连人都算不上的猴子,无论是战技还是装备又或者是训练,都跟禁军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陈彦定觉得让禁军去打猴子,颇有一种杀鸡用牛刀,壮汉欺负幼童的感觉。

  当然,陈彦定肯定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是了,毕竟自家的七弟还生死未卜,禁军越厉害,就能越早达到陈家庄子,这对于自己来说是好事儿。

  直到遇上了被陈老太爷派过来接应的陈彦昭。

  第四百二十九章 送女

  陈彦定这下子没心情跟刘二狗和花逢春他们讨论猴子的问题了。

  陈彦定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许振东居然会跟夏连特拉搅和到一起去,更没想到自家的七弟会陷在他们手里。

  同样懵逼的还有呼延通——枢密院军情处的密谍死在了三佛齐?这特么不是完犊子了么!

  如果死的是皇城司的密谍倒也罢了,毕竟皇城司跟枢密院不是一个系统,而且皇城司的海外密谍死亡率相当高,甚至高到了皇城司扛把子何蓟都习以为常的程度,自己身上的压力反而会小的多。

  偏偏这陈彦嗣是枢密院军情处的,自己是枢密院下属的禁军将领,而且陈彦嗣死的时候,正是自己开始进军的时候……

  虽说从陈六郎陈彦昭的话里能听出来,陈彦嗣之死更多的还是因为“年轻大意没有闪”等诸多原因,可是陈彦嗣毕竟是军情处的密谍,而且已经死了,军情处不可能把陈彦嗣这种有功之人拉出来鞭尸,说不定自己就会背上一个“救援不力”的污点。

  虽说不至于因此而对自己有什么处罚,但是以后的升迁路肯定也差不多到头了。

  也别说什么讲理不讲理,军中不讲理的事情多如牛毛,也不差这么一件两件的。

  军中也从来就不是个讲理的地方。

  现在这问题已经发生了,再去想别的也已经晚了。要想尽量减轻自己身上的压力,唯今之计就只有抢在军情处那边知道消息之前就抓到许振东跟夏连特拉这两个罪魁祸首还有利乌耶这个瘪犊子玩意。

  花逢春跟刘二狗的脸色同样也不怎么好看——之前在韩世忠那里信誓旦旦的要救回大宋百姓,可是这还没等到达巨港城呢,就先折进去一个陈彦嗣……

  脸疼,外加蛋疼。

  然后花逢春和刘二狗就跟呼延通商量着分兵。

  花逢春手下带着五十亲兵跟五百暹国兵外加刘二狗手下带着的五百江洋大盗,虽说这千把人都不太成器,就算是对上同等兵力的金兵都够呛,可是这一千多步卒的装备也不算差,三佛齐的地界上也没有金兵,想要一路杀到陈家庄子估计还是可以的。

  至于呼延通,没有了这一千多步卒的拖累,自然可以最大化的发挥出骑兵的优势,虽说不能指挥这五十来个骑兵去攻打巨港城,但是眼下最关键的是护住陈家庄子,等后续大军到了之后再研究怎么围攻巨港城的事儿。

  ……

  “烂泥扶不上墙啊。”

  许振东无奈的叹了一声,端起酒杯向着郭登峰略一示意,又接着说道:“如今韩世忠那个杀才就在末罗瑜,可是利乌耶却不放心让夏连特拉掌握兵权,只怕……”

  郭登峰阴沉着脸道:“如今却是该怎么办?”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可以吃,郭登峰甚至恨不得散尽家财也要买上那么几颗——

  平心而论,郭家虽然在三佛齐汉人之间的名声不怎么好,可是问题也只是出在了自家闺女郭美美的身上,可真要说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却也远远谈不上。

  真正有罪的,还是他许家——如果不是他许家有人甘愿在交趾给李乾德当狗,直接导致了钦州和廉州被李乾德屠城,交趾也不会被大宋直接屠为白地,许家也不会落个得彻底夷族的下场,说一声自作自受倒也不为过。

  现在可倒好,他许振东因为许家被夷族的事儿恨上了大宋官家,自己心甘情愿的跑去给利乌耶当狗也就算了,居然还把郭家也拉下了水。

  更要命的是他许振东把郭家拉下了水却没能摆弄明白利乌耶,现在陈家除了损失了一个儿子之外,其他的该怎么样儿还是怎么样儿,大宋的军队却又近在眼前,这特么就很蛋疼……

  “要不然?”

  许振东试探着问道:“令嫒尚且待字闺中,利乌耶……”

  郭登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许振东的提议:“你想都别想!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把她许给了夏连特拉了么?”

  自家女儿什么德行,郭登峰简直是再清楚不过了——

  自家女儿贪财倒也罢了,毕竟不是官场中人,再怎么贪也就是那么回事儿,顶多也就是名声不好。可是这贪花好色且男女不忌……

  要是把她送到利乌耶的宫里,回头利乌耶发现自家女儿早就不是完壁之身,到时候名声受损还是小事儿,就怕利乌耶脑袋瓜子一热乎,再拿自己家出气,那不是要了命了么!

  许振东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夏连特拉?他不过是利乌耶的一条狗而已,不足为虑。至于利乌耶,猴子毕竟只是猴子,他们哪儿有那许多讲究?”

  “现在三佛齐的官场上有咱们的人,只要令嫒进了宫,夏连特拉便也不足为惧。”

  许振东的脸色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倘若贤侄女能给利乌耶生上那么一男半女,到时候这三佛齐还不是你这位国丈爷说了算?万一利乌耶去的早一些,说不得这三佛齐就改姓了郭……”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该想办法怎么逼退宋兵,如若不然,咱们在三佛齐,跟在宋国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要想逼退宋兵,就得让利乌耶按照咱们的意思来办,而想要利乌耶按咱们的意思来办,就得先送贤侄女进宫。”

  许振东露出恶魔一般的微笑,又接着说道:“凭贤侄女的本事,只要她肯略施手段,就不怕他利乌耶不老实。”

  郭登峰也终于心动了。

  虽说自家只要回了大宋就能有大宋的户籍,天生就比那些蛮子们高上一等两等的,可是自家毕竟只是商人,事事还得看官府的脸色。

  在三佛齐就不一样了。虽说没了天生高人一等的待遇,但是自家有钱,有钱就能收买三佛齐的那些官员——郭、许两家几代人,百十年积累下的底蕴,已经让郭家能够在三佛齐的朝堂上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自古来有句老话叫做宁为鸡首不为牛尾。如果能把三佛齐变成郭家的,那当然比在大宋要逍遥自在的多。

  “也行!”

  郭登峰咬了咬牙,算是同意了许振东的提议。

  第四百三十章 大意了

  得到了郭登峰的肯定,许振东便自觉的提起了媒人的角色,带着郭、许两家的“诚意”前往三佛齐的王城,表示郭、许两家愿意献郭美美入宫,此后郭、许两家便永为三佛齐的忠臣。

  而利乌耶也是欣然同意了许振东的提议。

  郭美美是否原装以及艳名远播、男女不忌之类的问题,在利乌耶看来其实都只是小问题,甚至连个屁都算不上。

  真正让利乌耶看重的,是郭、许两家愿意送郭美美入宫,基本上也就代表了郭、许两家要彻底跟三佛齐绑定在一起,而且郭、许两家百余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毕竟是猴子中的佼佼者,利乌耶的心里也很清楚打仗就是烧钱,同样也清楚郭、许两家在三佛齐的影响力。

  现在有了郭、许两家的表态,利乌耶就开始放心大胆的开始放权给郭登峰和许振东,甚至还同意了许振东提出让夏连特拉统兵攻打陈家庄子的提议。

  而夏连特拉也没辜负许振东对他“忠犬”的评价,在得到了利乌耶的允许之后便带着许振东跟巨港城里的两万猴子兵直奔陈家庄子而去。

  夏连特拉也想明白了,陈家庄子之所以难以攻打,便在于陈家庄子的老庄主陈老太爷太过于狡猾,论起阴谋诡计来,自己还远远不是陈老太爷那个老狐狸的对手。

  但是没关系,虽然玩心眼玩不过他们那些老狐狸,可是事情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就像许振东说的那样儿,一力降十会。

  无论陈家庄子的那头老狐狸跟梁、徐、刘、吴这巨港的四大家族折腾出什么样儿的阴谋诡计,自己只要带着两万多的大军把陈家庄子一围,别说用人堆也堆平了陈家庄子,就算耗,也能把他们都给耗死!

  只是夏连特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郭登峰跟许振东送郭家大小姐进宫以及说服利乌耶同意让他带兵毕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儿,等夏连特拉整备好兵马出征的这段时间,呼延通早就已经带着手下的五十精骑赶到了陈家庄子。

  ……

  “现在能够确认许振东那条老狗还在巨港城中是吧?”

  先是祭奠了陈七郎陈彦嗣一番,呼延通就直接跟陈老太爷以及四大家族的扛把子先确认了许振东是否还在巨港城里。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呼延通便狞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今日就兵围了巨港城。”

  对于呼延通的提议,陈老太爷以及四大家族的扛把子虽然很想点头同意,可是呼延通总共就带了五十骑兵,一想到要用五十骑兵围困巨港城,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就有点儿心虚。

  “呼延将军三思?”

  陈老太爷斟酌着劝道:“巨港城虽说不大,可巨港城毕竟是三佛齐的都城,就算能围得住,只怕也挡不住三佛齐人的勤王大军吧?不如?”

  梁老太爷也附和道:“呼延将军容禀,小老儿以为陈兄所言极是——眼下整个陈家庄子外加我们梁、徐、刘、吴四家的青壮也只有八百余人,想要围住巨港城,只怕是力有不逮?”

  呼延通呵的笑了一声,说道:“三佛齐的勤王大军?别的地方不太好说,但是从末罗瑜那边直到陈家庄子这个方向是肯定不会有勤王大军过来了,毕竟,本将军还没听说过京观能活过来勤王的。”

  “至于其他地方来的勤王大军,你们自然也不需要担心,只要你们能围住巨港城,剩下的便交由本将军来解决。”

  “大不了,多筑几座京观也就是了。”

  眼看着呼延通浑没把三佛齐的军队放在眼里,张口闭口之间更是多筑几座京观这样儿的狠话,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顿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虽说大家都习惯性的称呼大宋官军为天兵,而且吓唬三佛齐猴子的时候说过一些“天兵一至,立为齑粉”之类的狠话,但是那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谁也没当过真,更多的还是为了吓唬吓唬猴子。

  可是现在看呼延通将军的作态,似乎根本就没把三佛齐的军队当回事儿,而且听二郎所言,这位呼延将军能领着五十骑兵从末罗瑜一路杀到陈家庄子外,似乎也不像是在信口开河吹牛逼?

  想到这里,陈老太爷忍不住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躬身拱手应道:“既然呼延将军这么说,那我等……”

  话音还没落下,陈家庄子上一个负责在外围打探的青壮便一路高喊着报字,急急忙忙的跑进了正堂里,拱手叫道:“报!启禀老爷,那夏连特拉与许振东又带着三佛齐兵来了!”

  呼延通见陈老太爷以及四大家族的扛把子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当即便呵的冷笑了一声,问道:“本将军还正愁怎么才能找到那许振东,却不想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对面有多少猴子?”

  那青壮瞧了陈老太爷一眼,便如实答道:“约摸有两万!”

  一听到两万这个数字,呼延通心中顿时暗道一声大意了——

  自己带来的这五十精骑虽然敢打敢拼,可是对面的猴子兵毕竟有两万左右,还真就不是自己手下这五十精骑能杀的光的。

  就算能把他们杀光,自己带来的这五十精骑也得累成死狗。

  想到这里,呼延通便将目光投向了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皱着眉头问道:“若是没有本将军这五十精骑,尔等可能守得住陈家庄子?”

  陈老太爷心中一颤,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之后躬身答道:“回将军,若是单纯的守住陈家庄子,小老儿等倒也能守得住。”

  呼延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尔等就专心守好陈家庄子,本将军自带这五十精骑直冲猴子中军。”

  “等本将军搅乱了的猴子的中军,把他们分割打散之后,尔等可派遣青壮前去剿杀猴子。”

  “这一次,就先拿许振东跟那个夏什么拉的人头来祭奠七郎。”

  第四百三十一章 铁浮屠

  许振东跟夏连特拉带着两万猴子兵将整个陈家庄子团团围住,咚咚咚的战鼓声也再一次响起,但是许振东跟夏连特拉却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反而摆出了防守的阵势。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在陈家庄子吃了大亏之后,许振东跟夏连特拉两人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对陈家庄子发起进攻。

  陈家庄子里面现在除了陈家的人之外还有四大家族的人,那么多人每天消耗掉的粮食绝对不在少数,而四大家族当初为了杀出巨港城,根本就没有带多少粮食。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把陈家庄子围上一段时间,整个陈家庄子就会不战自溃。

  而且这个时间也不需要太久,只要撑到宋军达到巨港城之前就可以了。

  但是许振东跟夏连特拉明显没听说过鲁迅先的名言。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计划没有变化快。

  许振东跟夏连特拉两人摆开防御阵势围困陈家庄子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当两人效仿上一次陈老太爷玩过的疑兵之计时,陈家庄子却出乎意料的摆开了一副防守加进攻的姿态。

  “陈老狐狸的脑袋坏掉了?”

  许振东打量着眼前的陈家庄子,疑神疑鬼的嘟囔道:“又是防守,又是进攻,难道他们打算引诱咱们派兵攻击?”

  夏连特拉闻言,当即便哼了一声道:“他娘的,这是拿本将军当傻子了?”

  许振东心说难道你还不是傻子?

  当然,心里说归心里说,许振东也不至于把这话当着夏连特拉的面直接说出来。

  “依老夫看来,只怕这次依旧是陈家老狐狸的疑兵之计。”

  许振东捋着胡须说道:“陈家老狐狸之所以会摆出防守的架势,估计是想表示他们已经做好应对咱们进攻的准备,好以此来吓阻我们。”

  “至于摆出进攻的架势,估计是和上回一样想要逼迫我们不得不保持戒备,好以此来疲惫我军的军心。”

  “只可惜,老夫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回,陈老狐狸这次再想故计重施,却是想的差了。”

  夏连特拉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只有傻子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更何况,咱们这次还带来了……”

  一句还没有说完,陈家庄子里面便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五十一骑从陈家庄子和四大家族的军阵后方越众而出。

  夏连特拉直接被眼前这人马俱都着甲的五十一骑给惊呆了。

  夏连特拉从来就没有见过眼前这种人马俱都着甲,完全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兵!

  许振东相对倒是要好一些,虽说没见过这种重装骑兵,但是好歹也听说过,不至于像夏连特拉那么失态。

  “麻烦了。”

  许振东不自觉的拉着夏连特拉向后退了退,沉声说道:“老夫以前听说这种骑兵名唤铁浮屠,乃是人马俱着重甲,刀劈不坏,箭凿不穿,就连拒马也没什么用,真真是当者披糜。唯今之计……”

  眼看许振东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不说,夏连特拉顿时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办法就不能直说?”

  许振东讪讪的笑了一声,说道:“咱们只有动用象兵,才能对付得了眼前的这些骑兵。”

  夏连特拉忽然又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

  三佛齐确实是有象兵不假,但是三佛齐的象兵是那种让士卒坐在大象上,靠长矛捅人的轻象兵,跟眼前这些如同魔神一般的重装骑兵比起来,夏连特拉心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更重要的是,三佛齐的每一头战象都来之不易,从抓捕大象再到刺聋大象的耳朵,一点点儿的训练成战象,中间要花费掉的钱粮不知凡几,而且乘骑战象的象兵也是在三佛齐的军中反复筛选又反复训练,直到人象合一才能成合格,无论是利乌耶还是夏连特拉,轻易根本就舍不得让象兵出战。

  现在许振东说要出动自己军中仅有的二十头象兵来对付眼前这些如同魔神一般的象兵,夏连特拉又怎么可能不慌。

  “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考虑了!”

  眼看着夏连特拉又一次陷入了纠结,许振东也来不及在心里说什么竖子不足与谋之类的屁话了,急道:“这种铁浮屠一旦冲击起来,几乎是无物可挡,单凭咱们眼前这些人,根本就挡不住他们!一旦被他们冲破了军阵……”

  “那就让象兵出战!”

  夏连特拉也知道许振东的话是对的,当即便答应了下来。只是应下来之后,夏连特拉又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一次,我要踏平这陈家庄子,鸡犬不留!”

  许振东心道能不能踏平陈家庄子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的问题在于能不能从铁浮屠的手里活下来!

  ……

  一见到三佛齐方面出现了二十头战象,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扛把子们的心就直接沉到了谷底,就连刚刚见到“铁浮屠”时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兴奋劲也直接飞到了九霄云外。

  别人不知道象兵的可怕,但是陈家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却是分外清楚。

  可以说,三佛齐之所以能在整个南洋称雄,基本上就是依靠掌握在三佛齐王室手里的那两百多头战象!

  眼看着对面的战象也开始缓缓提速,陈老太爷顿时急道:“快!多准备拒马!多准备火箭!”

  待手下人匆匆领命而去之后,陈老太爷又急忙往前跑了几步,拦住准备带头冲锋的呼延通,叫道:“将军且慢!前面是三佛齐的战象,绝不可以力敌!”

  呼延通端坐在马上,缓缓的抽出马刀,呵的笑了一声后说道:“不就是二十头战象?上次在交趾吃象鼻吃的不过瘾,这次却是要多吃几根。”

  战象?

  身为一个曾经在汴京讲武堂里面接受过系统培训,也曾跟着韩世忠平定交趾的营级指挥使,呼延通不仅知道战象,而且很清楚眼前这些战象是怎么回事儿。

  呼延通敢把自己的命交付给身下的战马,却不敢相信战象这种胆小,怕死,怕光,怕火,怕疼,除了块头大,威慑力大,几乎没有任何战场优势可言的生物!

  第四百三十二章 老夫受大宋律保护!

  如果大宋有知呼,如果大宋知乎上有人提问“如何看待猴子玩象兵这个问题”,那么呼延通完全可以答一句:“谢邀,人在三佛齐,正准备去砍象兵。”

  倒不是呼延通完全不把战象这种生物看在眼中,而是战象这玩意实在是没资格被呼延通重视——

  《吕氏春秋·古乐篇》:“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践伐之。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遂以师逐之,至于江南,乃为三象,以嘉其德。”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中原堂口在商周时期就已经玩过战象这种生物了,只不过中原堂口的老祖宗在玩过战象之后发现大象这玩意太聪明也太怕死,根本不适合用来行军打仗,反倒是经过训练的战马能更加的适应战场环境。

  可以说,中原堂口的老祖宗们实在是牛,无论什么战略战术、治国理念之类的东西都研究过,也都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经验,让子孙后代可以少走弯路。

  但是!

  猴子们没有辣么牛逼的老祖宗!

  他们还把战象当成克敌制胜的法宝!

  然后,陈老太爷等人就一脸懵逼的看着呼延通带着五十来个骑兵冲向了往常被认为不可战胜的象兵。

  “杀!”

  呼延通大喝一声,一边策马冲向对面三佛齐猴子们的战象,一边以连珠箭的手法向着那些战象连射了十余枝破甲箭。

  虽然呼延通也没指望命中率能有多高,但是呼延通的身后毕竟是五十余骑擅长骑射的骑兵,而对面的战象又只有区区二十头,结果就是这些杀才们愣是把破甲箭给射出了箭雨覆盖的气势!

  要知,差不多接近五百枝的破甲箭,哪怕是平分到每头战象的身上,那也差不多有二十余枝。就算这二十余枝破甲箭的命中率只有十分之一,那每头战象也差不多会挨上两箭。

  更别说这五十余骑全是韩世忠的亲兵,本身就以骑射见长,所用的破甲箭又都是三棱且带血槽的——众所周知,大象这种生物畏火,畏烟,畏光,怕疼,太敏感。当破甲箭扎透了大象那厚厚的皮肤之后,三佛齐的战象就开始崩溃了,继而开始四散逃命。

  更要命的是,呼延通显然不会跟猴子们讲什么五十步不追之类的战场礼仪——早在三佛齐象兵开始产生混乱的时候,呼延通就直接带着手下的那些杀才们开始追杀象兵,争取能在这些大象的身上多开几道口子,或者能多砍几条象鼻。

  结果就是被三佛齐当成宝贝的象兵开始疯狂的逃窜。

  对于聪明敏感又怕死的大象来说,因为正面有人能够伤害到它们的鼻子,所以最佳的逃跑方向显示是更安全的后方,而在奔跑的过程中会不会把跟它们一伙的猴子兵们踩死,其实并不在大象的考虑范围……

  三佛齐的猴子兵因此而开始了大溃败。

  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一脸懵逼的看着三佛齐猴子们引以为傲的象兵开始崩溃,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些大象因为疼痛而扭头冲击三佛齐猴子的军阵。

  望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陈老太爷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这……这就胜了?”

  但是吧,一脸懵逼的不仅仅只是陈老太爷他们,夏连特拉也一脸懵逼的扭头对许振东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怎么会知道战象的弱点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夏连特拉想不明白,许振东同样也想不明白。

  在许振东的认知里面,大宋那边有大象不稀奇,稀奇的是对面的宋军怎么会知道大象的弱点的?大象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当做祥瑞好生养起来的?怎么还有人去琢磨大象的弱点?

  这他娘的不是扯蛋么!

  “啪!”

  眼看着对面的那些骑兵在砍伤了战象导致战象开始产生混乱之后又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冲来,夏连特拉也顾不得再纠结下去了,反而一耳光抽向了许振东,喝道:“现在该怎么办?”

  许振东恨恨的瞧了对面的骑兵一眼,心有不甘地说道:“还能怎么办?撤!”

  对面的陈老太爷他们跟眼前的这些骑兵是一伙儿的,所以他们怎么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都没关系,但是自己跟夏连特拉要是再这么一脸懵逼的下去,那可就很要命了……

  然而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当许振东跟夏连特拉两人打算跑路的时候,已经冲到猴子军阵正前不远处的呼延通却又一次张弓搭箭,一箭射向了许振东跟夏连特拉身后的大旗。

  旗杆应声而断。

  原本正跟夏连特拉一起疯狂逃命的许振东直接被旗杆砸到了肩膀上,直接摔了一个狗啃屎。

  “救我!”

  许振东心中大骇,根本也来不及细想,一边试图从旗杆下挣脱出来,一边冲夏连特拉叫道:“快把我拉起来!”

  夏连特拉却理都没理许振东,反而自顾自的疯狂逃窜——自己是两条腿的,那些骑兵是四条腿的,就算自己再没脑子也知道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现在折回去救许振东,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

  那倒不如让许振东去死好了……

  然而还没等夏连特拉跑出去多远,就被背后射来的一箭羽箭射中了左腿。

  “跑?”

  赶上来的呼延通放下手中的弓箭,从得胜钩上摘下长枪,一枪将夏连特拉扫倒之后冷笑着道:“现在再跑一个给老子看看?”

  夏连特拉心中亡魂大冒,指着许振东叫道:“跟我无关!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我只是听命令行事!”

  许振东闻言,又见呼延通将目光投向自己,顿时哈哈大笑一声,叫道:“是我弄出来的又怎么样!老子是宋人!宋人!就算是千刀万剐,那也得大宋的官府来审判之后才能行刑,但是你!哈哈哈哈!”

  呼延通瞧着神色癫狂的许振东,皱眉道:“官府来审判?”

  “哈!你别当我不知道,大宋律之中可是明确规定了的,大宋百姓受大宋官家和大宋律的保护,想要定罪,必须得经过官府审判,最后报送刑部复核才能执行,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滥用私刑!”

  许振东狂笑着叫道:“老夫可是读过书的,懂律法,你休想擅自给老夫定罪!”

  呼延通忍不住摇了摇头,问道:“傻吊!”

  第四百三十三章 背弃祖宗,狗一般的东西!

  不要总以为傻吊是个现代词汇。实际上,傻吊这个词汇的出现时间早就已经没办法考证,真正出现在纸面上是在元代马致远的戏本《荐福碑》第二折。

  中原堂口的老祖宗们,既能用“巧舌如簧,颜之厚矣”之类文雅至极的方式来骂人,也同样能骂得简单直白,真可谓是雅骂能成《诗经》,鄙骂也能流传千古。

  此刻呼延通心里暗恨许振东害死了枢密院的密谍,骂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跟许振东废话,一点寒芒闪过,伴随着许振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呼延通手中的长枪直接穿过了许振东的肩胛骨,将之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待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带着青壮剿杀完猴子兵之后,呼延通便直接对迎上来的陈老太爷等人说道:“此獠便交与尔等了,务必不能让他死的痛快。”

  陈老太爷等人闻言,便一起躬身谢过了呼延通,又试探着问道:“夏连特拉与许贼已经成擒,却不知呼延将军有何打算?”

  呼延通打量了一眼尸横遍野的猴子兵,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一经生出便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根本就抑制不住。

  猴子们把大象这种不适用于战场的玩意拿来当战象而且当成克敌制胜的法宝,而自己这边五十来个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能够干掉二十头战象,并且能够在陈家庄子这边青壮的配合下冲散、剿杀两万猴子兵,那……

  当然,呼延通倒也没膨胀到一点儿逼数都没有,在心里暗中斟酌了一番后,还是向陈老太爷等人问道:“这巨港城有多大?有几个城门?整个巨港城里共有多少兵马可用?城中可有床弩之类的守城器械?”

  被呼延通这么一问,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顿时就有些懵逼。

  听眼前这位呼延将军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以五十左右的骑兵来围攻整个巨港城?

  这未免也太过于扯蛋了些——

  围攻城池跟在平地上打仗可不一样!

  别看呼延将军用五十来个骑兵就解决了二十头战象外加两万多的猴子兵,可是猴子兵真正崩溃的原因却不仅仅是因为呼延将军所带的这五十来个骑兵。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战象崩溃后对猴子军阵造成的冲击以及猴子兵本身太过于废物。

  再者说了,骑兵之所以能在平坦的地形上向所无敌,是因为骑兵的速度以及巨大的冲击力,用骑兵而且是用仅仅五十来个骑兵去围攻城池……

  别说攻了,就算是围都很费劲好吗。

  仔细斟酌了一番,又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用目光交流以一番后,陈老太爷躬身道:“启禀将军,这巨港城虽然不大,但是也有两个城门,城中约有三万多的兵力驻守,且有大量的青壮可供利乌耶征调。”

  “除此之外,利乌耶手中还有百十头战象。这百十头战象,乃是三佛齐在这些年里镇压南洋诸多小国的不二法门。至于床弩之类的守城器械么,草民等倒是没听说过。当然,也有可能是草民等不知道。”

  言外之意,就是人家利乌耶他们虽然不争气,但是人家三佛齐好歹也算是一方霸主,家底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巨港城虽说跟大宋的一个中县县城差不多,可是毕竟也是一国之都,除了有兵之外还很可能会有大量的守城器械,您老人家要是打算用这五十来个骑兵就围攻巨港城,那还真不太现实。

  而且也不光是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这么想,就连刚刚还倒在一旁的许振东的哀嚎声都微不可停的停顿了那么两三秒。

  在许振东看来,自己之所以会栽到呼延通的手里,除了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夏连特拉以及夏连特拉所带领的猴子兵太过于废物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在于象兵太少以及战场地形不利于己方。

  如果呼延通真的狂妄到用五十来个骑兵去围攻巨港城,自己说不定还能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许振东更是直接叫了出来:“我不服!两军交战,尔等使诈,若是有种的,可敢放我回去,让我重整兵马,来日再行战过!?”

  然而让许振东没想到的是,就在陈老太爷咬牙切齿的想要怒骂之时,呼延通却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区区百十头战象,两三万的猴子兵,最多也就是仗着城高濠深,欺我骑兵不可攻城而已——可是,本指挥使什么时候说过要攻城了?嗯?”

  呼延通狞笑着望向许振东,说道:“再者说了,如今虽说是两军交战,但是你许振东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出卖同胞,背主求荣的奸佞走狗之辈,谈何两军交战?”

  “另外,虽然你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宋人,但是本指挥使问你,你可有大宋的宋籍册子?谁又承认你是宋人?”

  陈老太爷当即便怒视许振东,喝道:“此贼向来以身为宋人为耻,甚至恨不得跪舔三佛齐猴子的腚眼子,老夫绝不承认此贼是宋人!”

  徐老太爷点了点头,附和道:“不错。既然你已经委身于猴,便该有个猴样子,安敢妄言自己乃是宋人?老夫也绝不承认!”

  许振东顿时大怒,叫道:“尔等也是世居三佛齐!既然尔等不认老夫为宋人,那尔等可有大宋的户籍册子?若是没有,则汝等与我又有何区别?便是我死了,也是不服!不服!”

  陈老太爷呵呵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自家的户籍册子,对许振东晃了晃,说道:“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便是老夫家中的户籍册子!老夫本以为要死于尔等贼子之手,这户籍册子却是片刻不敢离身,想的便是纵然死了,下辈子也要再投胎为我大宋之民,何曾像你一般背弃祖宗!”

  眼看着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也都如同陈老太爷一般掏出了自家的户籍册子,许振东还想行争辩,呼延通却猛然一鞭子抽向了许振东,又挥手止住了想要说话的四大家族扛把子。

  “别说他们有我大宋的户籍册子,就算他们没有,本指挥使也认他们是宋人。”

  “别说你手里没有我大宋的户籍册子,就算是有,本指挥使也不认你是宋人。”

  “背弃祖宗,出卖同胞,狗一般的东西!”

  骂完了之后,呼延通又将目光投向了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说道:“本指挥使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就看尔等敢不敢跟本指挥使一道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宋军已到城外!

  陈老太爷等人一听呼延通说有个大胆的想法,顿时便感觉到了一阵蛋蛋的忧伤。

  还真就准备拿五十来个骑兵去围攻人家三佛齐的都城呗?

  说好听点儿这叫做莽,说不好听点儿这不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呼延通带的这五十来个骑兵先是解了陈家庄子之围,接着又抓住了许振东跟夏连特拉,多多少少也算是对陈家以及四大家族有恩,现在恩人要去围攻巨港城,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又能怎么样?

  只要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声忘恩负义,那就只能豁出命去跟着。

  想到这里,陈老太爷便暗自叹了一声,向着呼延通拱手道:“无论呼延将军有什么想法,老朽都愿附冀尾,虽死不悔。”

  四大家族扛把子也一起躬身道:“我等皆愿听从呼延将军安排,虽死不悔。”

  呼延通却呵呵笑了一声,伸手虚扶了陈老太爷等人一下,说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指挥使手中止有五十余骑,想要攻打巨港城明显不现实,本指挥使也没自大到那个份儿上。”

  陈老太爷等人闻言,心中便暗自舒了口气。

  只要不是打算带着眼前这五十来个骑兵去围攻巨港城就好。

  然而还没等陈老太爷等人彻底缓过神来,呼延通却又望了许振东和夏连特拉一眼,说道:“本指挥使打算在巨港城外筑一座京观,也好让这些猴子们知道抗拒天兵的下场。”

  得,陈老太爷等人还没彻底放下的心这下子又忽然提了起来,而且直接给提到了嗓子眼儿。

  还不如去围困巨港城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围困倒还好一些,如果直接在巨港城下筑京观,那巨港城里的猴子们还不得发疯?

  但是刚刚都说过了虽死不悔……

  就特么很蛋疼。

  “尔等可召集庄子上的青壮,让他们多多备牛车,将这些猴子尸体都拉到巨港城外。”

  呼延通又接着说道:“另外还要再多找几个大胆的,本指挥使让人教他们该怎么硝制这些尸体,该怎么筑京观。”

  ……

  “祸事了!”

  从逃回来的几个溃兵那里知道了许振东跟夏连特拉被擒的消息后,郭登峰便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利乌耶的王宫里,勉强顺了顺气之后使叫道:“许振东与夏连特拉被擒,两万士卒只逃回来几十人,余者不是被擒就是被杀,大王该早做打算才是!”

  利乌耶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又惊又怒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不是带了二十头战象去的么?难道陈家庄子还能抵御得了战象?”

  郭登峰欲哭无泪地答道:“不是陈家庄子,是宋军!大宋派了骑兵来三佛齐,如今已经到了陈家庄子!”

  “那不可能!”

  利乌耶望向郭登峰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期盼:“你一定是在哄骗本王对不对?宋我两国相距万里,宋军如何能将骑兵送到三佛齐?就算送到了,他们又是怎么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从末罗瑜赶到陈家庄子的?而且,战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是木兰舟!”

  郭登峰不得不出言打破利乌耶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

  “普通的小船自然不能运送战马,但是对于木兰舟来说,一次运送几十、上百头的战马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战象,也绝对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法宝,便是臣也能想出数种法子来对付战象,比如将陷马坑挖得大一些,便能成为陷象坑,又比如事先在两军阵前多洒一些猛兽的尿液,又比如以火箭来对付战象。”

  “当务之急,已经不是纠结战象是怎么失败的了,而是该想法子应对即将到来的宋军!”

  “……”

  话音未落,又有十余个信使匆匆跑来求见,不仅让利乌耶知道了呼延通从末罗瑜开始到陈家庄子一路走一路筑京观的所作所为,也让利乌耶大概的知道了呼延通的进军路线。

  “完了!”

  利乌耶忽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如今却又该如何是好?”

  “唯今之计,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郭登峰道:“要么就只能死守巨港城,待各路勤王大军到了之后再想办法跟宋军纠缠,要么就趁着宋军的大军未到,抢先一步离开巨港城。”

  只是说完之后,郭登峰又忍不住有些迟疑。

  抢先一步巨港城确实不失为一个选择,可是问题在于离开了巨港城之后呢?又该往哪里去?整个三佛齐又有哪里的城池能比得上巨港城?

  利乌耶自然也发现了郭登峰脸上的神色变幻,问了几句之后干脆苦笑一声,说道:“说来说去,如今也只剩下守死巨港城这一条路了?”

  郭登峰艰难的点了点头,恭维道:“大王英明。”

  “英明?”

  “英明个屁!”

  利乌耶忽然用胳膊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落地上,怒道:“英明到末罗瑜被屠,英明到损兵折将,英明到三佛齐即将亡于我手?”

  恶狠狠的发了一通邪火后,利乌耶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说道:“既然没别的办法了,那也不用再头疼该怎么去选择了,干脆就死守巨港城。”

  “我还真就不信了,宋军能应对得了三佛齐的天气?再者说了,宋军乃是跨海来征,无论是补给还是兵员补充,都远不及我三佛齐就地补给来得方便,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郭登峰嗯了一声,说道:“大王说的是,天时在我,地利在我,人和亦在我,宋军逆天而行,不过是自取灭亡之道,我等只需守住巨港城,宋军早晚会不战自溃。”

  利乌耶点了点头,吩咐道:“倘若本王身死国灭,想来宋人也不会放过你这个三佛齐的国丈,如今你与我三佛齐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得帮本王守住巨港城!”

  郭登峰点了点头,正想躬身应下,利乌耶所谓的“王宫”外又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信使,一进大殿便跪地叫道:“报!宋军已到城外!”

  第四百三十五章 马屁不要钱

  一听宋军已至城外,利乌耶跟郭登峰当即就被吓了一跳,利乌耶更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连声问道:“来了多少宋军!?”

  信使连忙答道:“回大王,城外宋军约有……约有两千多人,为首的是几十个骑兵,后面跟着的都是步卒。”

  “几十个骑兵?两千多步卒?”

  听到这两个数字,利乌耶跟郭登峰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放下了心来。

  骑兵不可能用来攻城,所以那几十个骑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至于那两千多的步卒……估计就是陈家庄子的青壮,巨港城里三万多的守军还不至于对付不了两千多的青壮。

  只是刚刚放下心来,两人的心底又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屈辱感。

  几十个骑兵,两千左右的青壮,就敢跑来围攻重兵把守的巨港城……

  别人是不拿豆包当干粮,你们这就是不拿三佛齐当回事儿啊混蛋!

  心里越想越气,屈辱感甚至压过了刚刚的恐惧感。

  “去城头上看看!”

  脸色铁青的利乌耶咬牙切齿地说道:“本王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他们到底是生了三头六臂还是天兵天将下凡,居然如此小视我三佛齐!”

  只是当利乌耶跟郭登峰带着三佛齐朝堂上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来到城头上之后,却发现城外那些被俘的猴子兵们在宋军的指挥下挖着坑。

  “他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利乌耶疑道:“挖坑?防战象么?”

  “只怕不是。”

  跟利乌耶比起来,多少还算读过一些书,也多少了解一些中原堂口的郭登峰可不会认为城外的宋军是为了防御战象才挖的坑。

  郭登峰道:“大王可还记得那几份奏报里面提到的京观么?依臣看来,他们之所以要挖那么大的坑,只怕多半是要筑京观了。”

  ……

  “先挖坑。”

  一个禁军骑兵带着几十个手执朴刀的青壮,监视着百十个猴子在那里挖坑,同时还没忘了向这些青壮传授经验。

  “筑京观其实就跟盖房子差不多,最重要的就是得把地基先挖好,打牢,要不然这京观没几天的时间就会塌掉,那得多丢人?”

  “地基挖好了之后,就先用猴子铺一层,然后盖土,再洒上一层石灰,然后再往上铺猴子,盖土,洒石灰。”

  “正所谓‘封土成丘’,所以这猴子不是一直这么往上摞的,而是一层层的住上收,所以就得看有多少猴子,才能决定这个坑有多大,要不然这京观弄出来了也不好看,会被其他军的杀才们嘲笑。”

  “一般来说,京观的最上面就是人头,但是这个人头却是有讲究的。”

  “就像咱们现在要筑的这座京观,就得把许振东的人头放在最顶上,夏连特拉就还不够资格。”

  “人头得先煮过,上面不能留一点儿皮肉,还得用石灰硝制过才行,要不然容易传染疫病。”

  “这颗人头的摆放也是有讲究的,得让它冲着巨港城的方向,而且还得端端正正的才行,不能随意放置,歪七扭八的不好看。”

  “……”

  这些陈家庄子的青壮们也算是开了眼界,不仅知道了京观该怎么筑,甚至还知道了怎么是真正的千刀万剐——

  先是割掉被剐之人双眼的眼皮,然后再用巨大的渔网捆在人的身上,皮肉会被渔网勒成一个个的小包,然后再一刀刀的把这些小包给片下来。

  包括陈老太爷和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也都惊呆了。

  虽说陈老太爷一直喊着要把许振东给千刀万剐了替陈七郎报仇,但是真让陈老太爷动手,陈老太爷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更别说像那几个负责行刑的禁军一样面不改色的片人了。

  甚至还特么片出了艺术感。

  当然,这种艺术感除了一心要替陈七郎讨还个公道的陈老太爷喜欢看之外,其余的人都不怎么喜欢。

  尤其是巨港城头上的利乌耶跟郭登峰两人。虽然看不清楚下面被片的是许振东,也看不清楚整个凌迟的过程,但是许振东的惨叫声却一直传到了城头上,让郭登峰跟利乌耶两人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欺人太甚!”

  极度的恐惧,反而让郭登峰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勇气。

  “区区两千叛军,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郭登峰怒吼道:“请大王下令,遣人出城剿灭这些乱臣贼子!”

  其他三佛齐的一众官员们也一起跟着躬身叫道:“请大王下令,遣人出城,剿灭这些乱臣贼子!”

  然而利乌耶却没有理会郭登峰以及一众官员的请愿,反而瞥了郭登峰一眼之后说道:“无论是筑京观,还是在城下杀人,宋军的目的不外乎想要激本王遣人出城,倘若本王依了尔等之言,岂不是正中了宋军的奸计?”

  郭登峰寻思着中了宋军的奸计?中你妹啊混蛋!现在城下的情况明摆着就是宋军的扛把子膨胀到心里没点儿逼数好吗!

  再说了,城里有三万猴子兵,战象不多不少也有百十余头,你特么还用得着害怕城下那两千青壮外加五十来个骑兵?

  就算那五十来个骑兵知道怎么对付战象,难道他们还能同时对付一百多头战象?就算特么折扣一半的战象,起码还能有一半去冲击那些青壮吧?

  只要那些青壮一乱,以陈家跟四大家族为首的叛军也就废的差不多了,同时还能救回被俘的那些士卒,到时候就是三佛齐重新占据兵力上的优势,剩下的那五十来个骑兵还能成什么气候?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当利乌耶说完不打算出兵之后,刚刚那些跟着郭登峰一起请愿的三佛齐官员们就集体哑了火,转过头来开始称赞利乌耶明见万里,明察秋毫,倘若不是利乌耶一眼看破了宋人的奸计,只怕三佛齐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马屁好像不要钱一般的奉上,让利乌耶的心里也越发的没有逼数,认为自己确实是战略战术方面的宗师,最起码也要比郭登峰强上许多。

  然后利乌耶跟郭登峰以及三佛齐的一众官员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城下被俘的猴子兵们挖坑筑京观。

  第四百三十六章 猴吃猴!

  问:自家老大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弟被人筑京观是一种什么样儿的体验?

  答:利乌耶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京观到底是什么。

  虽然利乌耶以前也听说过京观,也听人说过京观有多么恐怖,但是利乌耶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更不知道京观这东西是怎么修筑起来的,所以对于京观的敬畏心理也就不像郭登峰那么强烈。

  只是当利乌耶站在巨港城的城头上,亲眼看着城下不远处那些被俘的猴子兵们在宋军的指挥下挖坑,更多被俘的猴子伤兵就那么活生生的补刀然后推进坑里然后被石灰覆盖又反复重复着这一过程,利乌耶的心里就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出战吧。”

  眼看着利乌耶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郭登峰最终还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劝道:“两万多士卒被俘,而宋军又要在我等眼前筑京观,若不派兵去救,只怕城中守军的军心……”

  利乌耶却喃喃的道:“救的回来么?”

  郭登峰道:“救不救的回来是一回事儿,派不派兵去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郭登峰的意思很简单,许振东跟夏连特拉那两个完犊子货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城下的宋军要拿这两万多被俘的士卒来筑京观,你利乌耶身为三佛齐之主却眼睁睁的看着而不派兵去救,那城头上的这些守军会怎么想?那些领兵的将领会怎么想?那些文官又会怎么想?

  兔死狐悲之下,剩下的那些士卒会不会担心自己有朝一日被人当成筑京观的材料?那些文官还有那些领兵的将领们会不会担心自己落得跟夏连特拉、许振东一样的下场?

  那可是千刀万剐!

  更要命的是,那些被俘的士卒之中有许多人的亲眷就住在巨港城,当他们得知了自家的儿子、丈夫、父亲被人筑成了京观,而利乌耶这个三佛齐之主却无动于衷,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因此而恨上利乌耶?

  到时候人心涣散,这队伍还怎么带?

  所以,能派兵去救还是要派兵去救的,至于救不救的回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被郭登峰这么一提醒,利乌耶顿时也回过神来了,扫视了一眼城头上的众将之后沉声道:“谁人敢领兵去救回那些被俘的将士?只要能够救回那些被俘的将士,本王许他官升三级!赏千金!赐美人十个!”

  鲁迅曾经说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随着利乌耶开出了升官发财赏美女的价码,站在城头上的将领之中顿时便呼啦啦的站出来好几人,一起向着利乌耶躬身拜道:“臣等愿往”

  利乌耶顿时大喜,一边伸手虚扶,一边连声夸道:“好!好!难道你等如此忠心,本王心中甚慰!甚慰!”

  夸完了之后,利乌耶又对最先站出来的阇耶跋摩说道:“本王给你虎贲两万,战象百头,务必要救回那些被俘的将士们,本王也会亲自为你擂鼓助威!”

  阇耶跋摩心里也是大喜过望。

  刚刚郭登峰说的那番话,阇耶跋摩可是理解的透透的——只要肯领兵出战就行,无论能不能救回那两万多被俘的士卒,自己都是大功一件,而且那些士卒的亲眷也得念着自己的好处,这就等于是白落一场天大的功劳跟人情!

  想到这里,心头一片火热的阇耶跋摩当即便对利乌耶表了一番忠心,然后转身下了城头去准备兵马。

  利乌耶也没有食言而肥,刚刚既然说了要给阇耶跋摩擂鼓助威,利乌耶还真就跑到战鼓的旁边,抄起鼓槌,咚咚咚的擂响了战鼓。

  城下正在挖坑的那些三佛齐猴子兵以及那些被俘之后就引颈待戮的猴子兵们也大声鼓噪了起来。

  原本已经陷入了绝望,以为自家的大王不会派兵来救自己,而自己这些人又都被捆了双手,根本就不是那些宋军和宋人青壮的对手,除了等死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自家大王没有放弃自己,而那些宋军跟那些宋人青壮现在要准备迎战,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这些人,自己这些人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死中救活,难道真个要束手等死不成?

  “这……”

  城头上战鼓一响,那些被俘的京观建筑材料又大声鼓噪起来,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顿时也有些麻爪了。

  如果自己这边的兵力再多上一些倒还好说,可是光凭着呼延将军所带的那五十来个骑兵,再加上陈家跟四大家族一起凑出来的两千青壮,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巨港城中的两万多三佛齐猴子兵?

  别说之前许振东跟夏连特拉所带的那两万猴子兵,因为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论精锐程度,许振东跟夏连特拉带的那两万猴子们肯定比不过驻守三佛齐王城的猴子兵。

  论战象,许振东跟夏边特拉只带了二十头战象,而巨港城中的战象却不止二十头,甚至很可能要比明面上暴露出来的那一百多头战象多的多!

  毕竟,谁家还没点儿家底了?

  “无须理会他们。”

  就在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都有些麻爪的时候,呼延通却望着慢慢打开的巨港城城门说道:“待会儿本指挥使会带人去对付那些战象,你们就带着青壮向后退却三里,把这些猴子兵都留给他们。”

  ???

  被呼延通这么一说,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顿时都有些懵逼。

  要在巨港城下活剐了许振东跟夏连特拉的是你,要在巨港城下拿两万猴子兵筑京观挑衅的还是你,现在说要退避三里,让城中的猴子救回这些猴子的还是你?

  玩儿呢这是?

  “不理解?想不通?”

  呼延通瞧了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一起,笑道:“兵力不足就是兵力不足,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城中的猴子们一旦抱着必死的决心,咱们还真就抵挡不住,哀兵必胜嘛。”

  说完之后,呼延通脸上的神色一冷,接着说道:“不过,许振东跟夏连特拉已经活剐完了,也算是出了咱们心头的一口恶气。”

  “至于这两万猴子兵,且不说他们胆气已丧,就说他们大多身上带伤,回到巨港城里也是猴子们的一个大麻烦。”

  “更别说你们出城之前就已经毁了城中的几处粮仓。”

  “多两万伤兵,不仅不能给他们带来兵力上的优势,反而会让他们原本就不多的粮食变得更加捉襟见肘。”

  “本指挥使,要让这些猴子们,猴吃猴!”

  第四百三十七章 泄密

  呼延通带着那五十来个骑兵冲向了猴子兵的战象。

  先是箭雨覆盖象背上的象兵,接着又是一阵破甲箭针对战象,然后再用锋利无比的马刀去砍战象的鼻子。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阇耶跋摩带出来的百十头战象瞬间就惊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也都失去了象兵的操控,被那些受惊的战象一冲突,剩下的这一半也跟着受了惊。

  当受惊的战象向着巨港城两边退去之后,阇耶跋摩欲哭无泪的发现自己带出来的两万多的猴子兵被自家战象踩踏死了上千,原本还能勉勉强强组合起来的军阵也彻底完犊子了。

  然而就在阇耶跋摩都打算放弃的时候,对面的那五十多个骑兵却在领头之人呼啸一声后拨马退去,就连那些原本已经摆出防御姿态的叛军青壮也跟着向后退却。

  阇耶跋摩顿时大喜过望。

  原本以为自己出城来就是摆摆样子,谁曾想那些宋军跟叛军还真就退却了?

  白捡了两万多的被俘猴子兵回去,这就是两万多户人家都欠下了自己的恩情,再加上利乌耶原本许诺的那些封赏,就算不是一步登天那也差不多了!

  这还真是正想吃个铜锣烧,天上就掉下个粘豆包!

  被即将到手的战功冲昏了头脑,阇耶跋摩也来不及细想这一切是不是对面宋军的诡计,一面吩咐勉强聚集起来的猴子兵们做好防御,一边命人去解救那两万多被俘的猴子兵。

  已经退出三里之外的陈老太爷等人命那些青壮再一次摆出防御姿态,然后冷眼看着阇耶跋摩“救回了”两万多被俘的猴子兵。

  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心里很清楚,呼延通所谋划的猴吃猴,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中原堂口自打商周时期就搞出了“礼”,然而中原堂口上易子而食的事情还少么?自家的孩子下不去口,那就换了别人家的孩子来吃。

  中原堂口几千年的历史书里,歪歪扭扭的写满了战争和吃人这四个字。

  更别说这些刚刚从树上下来没多久,依旧习惯于靠天吃饭的猴子。

  所谓靠天吃饭,大概就是随便找块地,然后把种子洒下去,等到收获的时候再过来把粮食收走就算完事儿了。

  他们从来不会像汉人一样精心对待土地。

  不精心对待土地的结果就是土地也不会精心回报猴子,仨瓜俩枣的收成有些时候甚至还不够那些猴子们裹腹,更别说什么存粮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三佛齐的粮食基本上都垄断汉人的手里,包括巨港城也不例外——而四大家族在撤出巨港城的时候又一把火将自家的粮仓、粮铺之类的都给烧了个精光。

  如果说城中原本的粮食还够整个巨港城支应一个月,那么再加上被阇耶跋摩“救回去”的那两万猴子兵,估计就只能支应二十天左右。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这两万俘虏回到巨港城,在粮食跟药材的巨大压力下,整个巨港城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真到了那时候,猴吃猴,也就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是实打实的人间惨剧,巨港城也会变成人间修罗地狱。

  至于说什么突围什么的,那是想也不要想——

  只要利乌耶现在不能狠下心来立即组织城里的猴子兵和战象突围出去,后面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什么突围的机会,因为大宋的军队会源源不断的来到三佛齐。

  至于勤王大军,那就是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了。

  ……

  随着枢密院不断往三佛齐调兵,整个朝堂上的大佬们也因为该怎么处置三佛齐而吵成了一团。

  灭国肯定是要灭国的,不灭三佛齐不足以震慑宵小,这是朝堂上大佬们的一致共识。

  问题在于三佛齐以后该怎么管理。

  三佛齐跟交趾、暹国等地的不同之处,在于三佛齐孤悬海外——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三佛齐这边暴发了叛乱,大宋就会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军开过来平叛,成本能高到庄成益当场暴毙。

  视而不见,那三佛齐还是大宋的三佛齐么?以后其他的地方会不会有样学样儿?

  就算在赵桓活着的时候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可是谁又能保证在赵桓龙驭宾天之后也不用担心?

  祖龙死而地分的先例可就在那里摆着呢。

  或者说的再直白一些,就是大宋现在的地盘已经大到朝廷管理不便的程度了。

  李纲一把一把的薅头发,六部尚书跟着一把一把的薅头发,就连接替种师道掌管枢密院的种师中也是一把一把的薅头发。

  赵桓倒是没有关注三佛齐这边的事情,也没关注朝堂上那些大佬们的头发。

  对于赵桓这个大宋官家来说,三佛齐这种屁大点儿的地方有一个韩世忠就已经绰绰有余了,根本不值得自己再去关注。

  至于朝堂上大佬们的头发,那是他们拿了俸禄之后应掉的,用不着替他们心疼。

  赵桓关心的是金国方面的动静。

  随着大宋皇家学院在赵桓的“指导下”折腾出了掌心雷以及燧发枪等火器而且慢慢开始列装之后,赵桓意外的发现金国那边居然也特么的弄出了燧发枪和掌心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该猜到有人泄密了,更别说赵桓这个皇帝本身还不傻。

  “朕就是想知道,在皇城司加上东厂再加上禁军的三重防护下,在皇家学院所有人不允许擅自外出的管理下,到底是怎么泄密的?”

  赵桓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何蓟跟无心,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

  比起田尔耕跟许显纯还有曹化纯他们,何蓟跟无心还差的太远太远。

  何蓟悄然抬头打量了赵桓一眼,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辩起。

  皇家学院被皇城司和东厂、禁军的人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确实是夸张了一些,但是要说有人能在这么严密的防护下把燧发枪跟掌心雷的制造方法带出皇家学院并且交给金兵的探子,那未免也太离奇了一些。

  可是这么离奇的事情就特么发生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帝王心术

  “请官家再给罪臣一次机会,罪臣一定查出泄密之人!”

  何蓟没有给自己找理由,没有辩解,只是老老实实的向着赵桓拜了一拜,说道:“倘若一旬之内还查不出来,罪臣提头来见!”

  赵桓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然而还没等何蓟稍微宽下心来,赵桓却又开口说道:“回头将皇城司一拆为二,其一归你继续统领,专司大宋境外之事,这其二么……其二改名锦衣卫,专司侦缉百官,监察天下,皇家学院亦在其侦缉范围之内。”

  赵桓已经没有耐心再培养何蓟了。

  从靖康元年到现在,前前后后九年甚至接近十年的时间,整个皇城司虽说照比之前的皇城司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跟大明那个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比起来,无论是从规模上来说,还是从能力上来说,皇城司还是差的太远,甚至总会出现顾此失彼的现象。

  远了不说,就说这次燧发枪跟掌心雷的泄密事件,也多半是因为皇城司跟东厂的重心放在了对外的情报上面,对内就难免有所忽视。

  而如今的大宋又面临着大片疆土即将到手的问题,内部很多被赵桓靠战争强压下去的问题也有了冒头的趋势,再单纯的再指望皇城司慢慢成长,已经明显不现实了。

  跪在地上的何蓟只感觉心中苦涩万分,无可奈何的同时却又有一种暗自松了口气的感觉。

  苦涩万分,是因为何蓟知道官家已经开始对自己失望了——

  何蓟的心里很清楚,皇城司在自己的统领下,用了整整九年多的时间还没能达到官家的要求,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能力不足的原因,官家对自己失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暗自松了口气,则是因为何蓟知道自己到底能吃几碗干饭,同时也是因为何蓟知道官家还没有彻底放弃自己。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历史上有无数像自己这种掌握了无数秘密的鹰犬头子,一旦被皇帝彻底放弃,唯一的下场就只有被皇帝当成弃子给百官泄愤。

  现在官家还能让自己统领负责海外事务的皇城司,就足以说明官家还没有彻底放弃自己,自己以后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何蓟的心里也难免开始暗自发狠——

  这次回去,一定要好生整顿皇城司,把皇城司里面存在的问题都掀出来,把该杀的人也都揪出来剁了喂狗!

  只是何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等到他告辞离开了之后,赵桓刚刚还只是阴沉一些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这就是你给朕统领的东厂!?”

  猛的一脚将无心踹倒在地,赵桓冷笑着问道:“朕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皇城司能办的事情,你们东厂要办,皇城司办不了的事情,你们东厂还要办,朕甚至给了你们监听皇城司的特权,可是现在呢?”

  “燧发枪跟掌心雷的制造工艺翼而飞,莫名其妙的飞到了金虏的手里,而皇城司跟你们东厂居然没发现任何端倪!”

  “皇城司的重心在大宋之外的地方,剩下的一部分在文武百官身上,放在皇家学院的心思少了些也算情有可原,可是你,你跟了朕差不多三十年的时间,你难道不清楚皇城司在朕心里有多重要?”

  “无心,你让朕很失望!”

  听到赵桓说失望这两个字,尽管无心的心里很清楚自己不会被官家剁了喂狗,可是心里却依旧止不住的亡魂大冒,连连叩拜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无心跟何蓟不同。

  何蓟是何灌的儿子,又有官家自潜邸时的从龙之功,只要何蓟不作死,官家轻易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但是无心不一样,因为无心是太监。

  太监,就意味着皇帝的家奴,一身的荣华富贵全都来自于皇帝。

  更要命的是,宫里想要争宠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妃子,太监、宫女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不见刀光剑影却又充满了腥风血雨。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大宋的太监有一个算一个,都盼着无心赶紧暴毙,好让他们能有上位的机会。

  无心甚至用屁股都能想到,当官家对自己很失望的风声传出去之后,会有多少太监等着找机会把自己拉下马!

  “滚起来。”

  敲打了无心几句之后,赵桓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回头去给朕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把燧发枪和掌心雷的机密给泄露出去了。”

  对于赵桓来说,泄密这种事情其实是难以避免的,哪怕是赵桓自己都能想到好几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皇家学院弄到制造方法的法子,倒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扔到何蓟跟无心的头上。

  毕竟,哪怕是后世的种花家也依然在96年那么重要的关头出现了刘广智、刘连昆、邵正宗之类的王八犊子,大宋现在出现几个混账王八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不能把责任全怪在他们头上,该敲打他们的时候也一样要敲打他们,这也是帝王心术的一部分。

  当皇帝就是这点比较操蛋——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家奴,这些混蛋玩意儿都需要不停的敲打,只要稍微放松那么一丁点儿,这些混蛋就能折腾出点儿新花样。

  随着大宋越来越强,赵桓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手下的文武百官以及何蓟、无心之类的鹰犬都有点儿飘,甚至有些人已经慢慢开始懈怠,民间甚至已经有了天下太平便该马放南山的言论出现。

  这种言论或许符合任何人的利益,但是绝对不符合整个大宋的利益。

  说白了,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没有亲人,没有知己,没有朋友。

  赵桓这个皇帝考虑的永远是整个大宋,而不是单纯的某一些人或者某一个人。

  ……

  敲打过了何蓟跟无心,赵桓这才拿起桌子上最近送来的题本看了起来。

  只是刚刚打开第一份题本,赵桓的脸色就再一次变得难看了起来。

  “请拨劳工疏”

  这是赵桓手里这份题本的中心思想,落款是臣桧。

  这狗东西又特么开始要劳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你丫就是个皇帝,你懂个屁的……

  除了秦会玩递上来的这份《请拨劳工疏》,工部同样递上来一份《请拨劳工疏》,户部则是递上来一份《请行开源节流疏》。

  跟秦会玩的那份奏疏有异曲同工之妙,工部的这份《请拨劳工疏》同样用这五个字来当题目,前面一两百字也同样是对赵桓这个官家的敬仰和尊重,后面的两三百个字才是重点。

  这两篇奏疏的字体都很工整,宛如后世的标准楷体印刷出来的一般美观看上去都十分的赏心悦目。但是赵桓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来几个字。

  我,秦会玩/户部,劳工,不够用,速度补充。

  赵桓对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秦会玩那边需要劳工是正常的,毕竟修长城需要劳工,营建新的都城也需要劳工,尤其是新都城的营建标准是“非壮丽无以重威”——

  新的都城参考了秦、汉、唐的三代古都不说,赵桓还创造性的参考了大明的金陵皇城以及紫禁城,这就使得新都城对于劳工数量的需求直接打着滚的往上翻。

  如果没有大量的免费劳工使用,任凭秦会玩再怎么会玩,估计也没办法完成整个都城的营建工作。

  同样的,工部那边要不停的修路修路再修路,除了修路之外还要疏浚河道,修缮桥梁,各种各样的工程都需要人手,如果没有劳工,就只能让大宋的百姓顶上去。

  如果这些工程是没什么危险,那工部和地方官府都不介意让大宋百姓顶上去,毕竟赵桓早就已经废掉了徭役,百姓去工地上做工还有钱拿,地方官府也等于有了政绩,就算是负责出钱的户部也能找机会多收税,这是三全其美的好事儿,从百姓到地方官府再到朝廷上面都乐见其成。

  但是那些危险的工程怎么办?

  先不说百姓愿意不愿意,现在的问题在于就算是百姓愿意,地方官府的那些官老爷们也不愿意,户部也同样不愿意。

  地方官府看中丁口增长率,百姓死伤多了容易影响仕途。

  户部看中丁口税,百姓死伤多了这税找谁收去?官家一道《永不加赋诏》直接把加赋的路给堵死了,要是再影响了丁口税,难道真个要让国库里面跑老鼠?

  所以,地方官府跟工部就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国际主义精神,把目光放到了劳工的身上。

  劳工好啊,不用给工钱不说,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只要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就完事儿了,既不会影响地方官员的丁口增长率考核也不会影响到户部的丁口税收入。

  习惯了天朝上国思维的大宋官老爷们从来就没把劳工当人看。在他们眼里,一个劳工的甚至还不如一头大牲口值钱。

  要抢工期,需要大量的人力怎么办?让劳工上!

  遇到开山、打井之类有危险的工段了怎么办?让劳工上!

  所以,劳工是一种消耗品,而且还是不用心疼的快速消耗品。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劳工是不会凭空出现的——

  大宋时期的棒子也好,倭奴也罢,有一个算一个,其实都是国小民寡的典型代表,几百个村民开片都能被他们吹嘘成什么战国时代,他们的人口数量以及国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再把大宋的国土面积在不断变大、各地都有劳工需求、棒子有一部分内附、倭奴有一部分被屠、西夏奴有一部分被屠、交趾野猴被彻底灭绝等乱七八糟的因素都考虑进去,那么可供分配的劳工数量就显得不够用了,甚至还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秦会玩跟工部会不约而同的上了《请拨劳工疏》的原因。

  当然,这个问题对于秦会玩跟工部以及地方官府来说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但是对于赵桓来说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着征南侯征召三佛齐之劳工运往顺天府。”

  “着征南侯征召南洋其余诸国之劳工往户部。”

  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是不是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三佛齐在南洋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一方霸主,而且还有不少小国在死心塌地的跟着三佛齐混,恰好三佛齐现在又一门心思的想要跟大宋做对,那三佛齐跟那些小国可不就有大量的劳工可供分配了么?

  至于其他的问题,比如该怎么“征召劳工”,在这个过程之中会不会有冲突,场面会不会很血腥之类的问题,那就是他韩世忠该考虑的问题了,跟赵桓这个皇帝没什么关系。

  但是吧,秦会玩跟工部要劳工的问题解决了,户部那边的问题却还没有解决。

  庄成益按照江湖规矩,先是在《请行开源节流疏》的头一两百字里面好生描述了国库是如何如何空虚,老鼠是如何如何猖獗之后,接着又话音一转,表示现在大宋的经济都快被官家你给玩坏了你知道不?

  算了,不问了,你丫就是个皇帝,你懂个屁的国库,老夫还是直接开喷吧——

  明明劳工是一种不需要花钱的快消品,但是官家你非得按照一个劳工五贯钱的价格收购,这不是脑袋有包是什么?算了,你丫就是个皇帝,你懂个屁的劳工。

  明明大宋自己身上还有一堆屎没彻底擦干净呢,官家您老人家就非得几线开战,东北那边干金虏,西域那边要干塞尔柱,南洋那边还要灭了三佛齐,三线做战的后勤压力有多大你知道不?算了,你丫就是个皇帝,你懂个屁的后勤。

  明明要打仗,你还在大宋的境内大搞基建,修路,社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加起来,需要的钱财那就是个天文数字你知道不?算了,你丫就是个皇帝,你懂个屁的国库。

  总之,现在老夫是一把一把的掉头发,您老人家要是再不想想怎么开源节流,那国库里面的老鼠可就真得成群成群的跑了。

  要不,等灭掉三佛齐之后您老人家就先消停一段时间?反正灭掉三佛齐,劳工也大概够用上一年半载的,这一年半载的咱们就先别找人开片了?

  或者,给您老人家营建新都城的工程先缓一缓?反正新都城的营建时间规划是二十年,要不咱们再加个十年?

  然后赵桓就被气笑了。

  第四百四十章 他们配么?呸!

  赵桓寻思着你庄成益不过就是个户部尚书,你丫懂个屁的战争跟经济?

  先不说国虽大,忘战必危这种后世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就算单纯的以大宋为例子,那战争也不存在亏本的可能啊。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说法听过没有?

  国库拿钱给枢密院用来采购火器,枢密院拿钱找工部采购,工部再把钱发给那些下属的工坊,工坊再把钱发给工人,工人的收入大大提高,消费能力也会大大提高,到头来你户部的税收不也就高了?

  表面上看来是有一部分钱被炸成了硝烟,可是硝烟散去之后就会有大片的土地进入大宋的口袋。而大片的土地也就意味着大量的资源——

  三佛齐那边除了象牙,香料之类的好东西之外,同样还有大把的矿藏可供开采,整个三佛齐可是遍布着石油、天然气、锡、铝土矿、煤、黄金、银等矿产。

  除了钱财之外,干了三佛齐还能把国内的矛盾向外转移,让那些精力多到无处发泄的青皮们从此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不仅能弄来回大量的劳工去搞基建,顺便还能弄点儿黄金回来补补国库的窟窿。

  也省得坐拥石见银山的国库还天天跑老鼠。

  基于这个前提之下,一个劳工五贯钱的价格那还能叫个事儿?那特么就是战略投资好吗!

  还有什么营建新都,社学,修路,疏浚河道之类的,这些不都是正常的基建行为?基建是花钱,但是大搞基建不仅能让百姓的收入提高,同时还能带动经济的发展,要不然怎么会有奇观兴国的说法?

  堂堂的户部尚书连这些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脸上书来指责朕!我呸!

  “彼三佛齐之地有金矿。”

  赵桓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随手在庄成益的奏疏上批注了这么九个字。

  只要有了这么九个字的批注,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赵桓再去关心了——庄成益那老貔貅一定会想尽办法催着枢密院出兵搞定三佛齐。

  处理完了一堆题本之后,赵桓又把心思放到了金国身上。

  跟汉、唐、明三个堂口比起来,原本的大宋确实是个弱鸡,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汉、唐、明那三家都是出门砸别人家的场子,就算偶尔砸不赢也不会吃亏,最起码也能落个保本。

  而大宋是坐在家里等着别人来砸,这也是大宋的战争胜率远高于汉、唐、明但是却被认为是弱鸡的原因。

  再怎么高的胜率也难掩自家被人砸到一地鸡毛鸭血的事实。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大宋之所以这么弱鸡,除了其自身重文抑武所带来的毛病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且经常被人忽视的原因——

  辽国不是那种只知道骑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金国同样也不是。还有后来的蒙古,同样也不是只知道骑马砍杀的蠢货。

  实际上,无论是辽国还是金国乃至于后来的蒙古,这些堂口的学习能力也不弱。宋朝有步人甲,金国有铁浮屠。蒙古不仅有重甲骑兵,甚至还率先搞出了回回炮之类的大杀器。

  大宋摊上这么一堆邻居也真是倒了大霉。

  就像现在,尽管赵桓已经尽可能的严防死守了,但是大宋刚刚才开始列装的燧发枪还是被金人偷偷学了去。

  尽管金国那边的精度不高,射程也不如大宋这边,但是人家金国也不含糊,直接就玩起了火力覆盖的那一套,希望能通过提高火力密度来解决精度不够的问题。

  然后赵桓就总有一种拿错剧本的感觉——

  一个讲究高精度,另一个讲究多就是好,怎么总有一种鹰酱和兔子的即视感?大宋就好像是鹰酱?金虏反倒更像是兔子?

  这特么不对啊混蛋,肯定是拿错剧本了!

  “着将作监与工部、皇家学院想办法提高燧发枪的产量,着皇家学院加快火炮的生产与列装。”

  既然燧发枪的泄密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实,那就干脆用大宋最擅长的手段来搞死对方——金国的生产能力不如大宋,研发能力也同样不如大宋,大宋只要在这两方面保持住领先,想要怼死金国倒也不难。

  最主要的是,大宋的火器一定要比金国那边的多!单位火力一定要比金国那边的强!火力密度也一定要比金国那边的高!

  只有大宋才能作为火力不足恐惧症晚期患者,也只有大宋才能火力洗地!至于金国那些建奴的便宜祖宗,他们拿着兔子的剧本算怎么回事儿?难道还想摸着大宋过河?他们配么!!呸!

  ……

  韩世忠手里拿着枢密院那边发过来的军令以及工部、户部那边发过来的联合行文,一张老脸上写满了纠结与蛋疼。

  官家让自己把劳工都送到顺天府,枢密院要求自己尽量抓捕劳工,工部和户部则是拜托自己派人保护好那几个负责勘探的工部员外郎。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里面,只有工部跟户部的要求是最好解决的,反倒是枢密院跟官家的要求,让韩世忠感觉有种蛋蛋的忧伤。

  劳工?

  劳工倒是没多少,京观就有很多了。

  自打上次在交趾屠猴筑京观之后,韩世忠很快就迷上了筑京观的感觉,然后就在屠猴筑京观的路上一路狂奔不复返。

  结果就是在攻打三佛齐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抓劳工换钱这回事儿,反倒是大大小小的京观已经筑了几十个。

  现在面对官家和枢密院索要劳工的军令,韩世忠难免就有些麻爪了。

  “传令下去,不许那些杀才们再筑京观了,就算筑,也只能用那些死猴、伤猴,剩下手脚健全的都给本指挥使集中起来,回头统一运往顺天府听用。”

  蛋疼了半晌之后,韩世忠还是下达了不许再搞京观的命令。

  然而让韩世忠更加蛋疼的是,就在他刚刚说完不许再筑京观,他的大儿子韩彦直就一脸蛋疼的躬身道:“启禀父亲,呼延将军那边……”

  狗胆包天的呼延通带着五十来个骑兵再加陈家庄子跟巨港四大家族凑出来的两千多青壮兵围巨港城,甚至还打算逼着巨港城的猴子们猴吃猴以泄愤……

  后来花逢春跟刘二狗带着的那些步卒也赶到了巨港城下,结果呼延通围死巨港城的决心就更大了。

  现在官家和枢密院忽然下令说要劳工,那巨港城那边……

  第四百四十一章 空粮案

  巨港城依旧被围着。

  如果说利乌耶在呼延通一开始兵围巨港城的时候就突围跑路,那呼延通还真就没辙。

  但是利乌耶当时想着呼延通手下一共才多少兵马,巨港城这边又有多少兵马,别说什么一换一了,就算是十换一、百换一都能把那些宋军给换光。

  如果再算上跟着三佛齐混的那些小国,宋人也别想轻易灭亡三佛齐。

  很显然,利乌耶不知道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叫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巨港城中有好几万的猴子兵是没错,整个三佛齐的猴子兵更是宋军兵力的几倍、十几倍之多也没错,南洋那边也确实是有一堆小国死心塌地的跟着三佛齐这个霸主混也没错,但是利乌耶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猴子兵的战斗力跟大宋军队的战斗力比起来,那能是一回事儿么?

  等花逢春跟刘二狗带着几千步卒到达巨港城之后,利乌耶试着派兵出城去攻击,结果每次都是损兵折将,大败而回。

  当初呼延通所部兵力少的时候没有突围,结果现在失去了最佳的跑路机会,再想突围跑路也不现实了。

  利乌耶当初选择死守巨港城时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后悔。

  然而更要命的是,巨港城里的粮食也出现了短缺。

  “那是足够整个巨港城里所有人支应一年的粮食,粮食呢?”

  猴子们本身没有存粮的习惯可以理解,四大家族放火烧光了他们在城中的粮仓跟粮铺也可以理解,然后直到王宫里的粮食都开始出现了短缺,颇有些后知后觉的利乌耶才想起来粮食这回事儿。

  利乌耶死死的盯着负责掌管粮仓的官员,杀气腾腾地问道:“你来告诉本王,粮食呢?”

  负责掌管粮食的官员离叠华已经彻底瘫倒在地上,微不可察的瞧了郭登峰一眼之后哭叫道:“粮食……不见了!”

  “所有的粮仓,都是最外面一层有粮食,其他地方的粮食都不见了!”

  “我有罪,我没能管好粮仓,您杀了我吧!”

  利乌耶当即就被气笑了,怒指着离叠华喝道:“这些粮食到底都上哪儿去了!若是不给本王说清楚,要死的可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还有你的家人,你的亲戚,你的朋友,他们都会因你而死!宋人有个说法就做诛九族,本王也不介意让你成为三佛齐第一个被诛九族的!”

  离叠华刚才悄然打量郭登峰的动作没有其他人发现,但是坐在王座上的利乌耶却是瞧的一清二楚。

  难道这里面还有郭登峰的事儿?

  然而郭登峰却忽然站了出来,阴恻恻地说道:“启奏大王,臣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晓一些酷刑,像什么炮烙,虿盆,也都只是一般,真正的酷刑,莫过于将人固定在椅子上,然后在其头顶放置一桶开水,桶底开一小洞,开水便一滴滴的滴落。受此刑者,一时半会儿不得死,一年半载不得活。”

  利乌耶顿时就感觉有些懵逼,暗忖难道是自己想差了,郭登峰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他要是知道,还提出来这么残酷的刑罚,那离叠华还不得立即把他给卖了?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利乌耶干脆冷笑一声,神色狰狞的盯着离叠华道:“你都听见了?若是不老实交待,本王就按照郭相所说的酷刑来整治于你!”

  离叠华又惊又怒,望着郭登峰叫道:“何其歹毒!我就不信你半点儿也不知道!”

  被离叠华这么一说,郭登峰却是懵逼了——我知道?我知道个什么啊?

  坐在王座上的利乌耶瞧瞧三尸神暴跳的离叠华,又瞧瞧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的郭登峰,心里顿时也是好奇万分,对离叠华道:“你到底说不说?”

  离叠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说!我全都说!”

  伸手一指郭登峰,离叠华高声叫道:“是郭登峰的女儿派人找到了我,然后把粮仓里面的粮食都倒卖了出去,还威胁我说让我自己抗下所有的罪名,要不然就杀我全家!”

  “倒卖粮食的钱,大多都被郭登峰的女儿收走了,分到我手里的也不过只有几斤香料外加百十贯宋钱。”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郭登峰父女居然狠毒至此,一言不合就要灭我满门,还想出来种种酷刑来对付我,好以此来表他们的忠心!”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去死!”

  郭登峰心里一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利乌耶叫道:“冤枉!微臣属实不知!若是微臣知道,又怎么会想出来这些酷刑,难道就不怕大王用在微臣的身上么!”

  “微臣早已自绝于宋人,此次宋人来攻,微臣更是早早的拿出了家中所有钱粮助饷,又何必跟他倒卖什么官粮?”

  “更何况,微臣之女已经有了身孕,她怀的可是大王的骨肉,我郭家满门富贵皆系于大王,又怎么会做出来这种蠢事!”

  “微臣一片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大王万不可被离叠华这般奸佞小人蒙蔽啊!”

  被离叠华跟郭登峰这么一弄,利乌耶只感觉自己更加懵逼了。

  郭登峰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儿,一开始就捐钱捐粮,而且看上去也是毫不知情的样子。

  但是单凭离叠华一个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官仓里的粮食都倒卖掉明显不现实。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儿?

  然而就在利乌耶暗自琢磨的时候,离叠华却忽然冷笑一声,怒视着郭登峰道:“你说你女儿有了大王的骨肉?呵,你郭家女艳名远播且男女不忌,巨港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知道她肚子里是哪个的野种!”

  离叠华这话一出口,利乌耶的脸色顿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虽说郭家女艳名远播,但是现在郭家女是自己的妃子,现在离叠华这么说,岂不是明着说自己的脑袋上已经绿油油的了?

  想到这里,利乌耶心里也不禁暗怒,沉声道:“来人,去传郭妃来见本王。”

  第四百四十二章 百姓的利益是头等大事

  郭美美不是什硬汉,也说不上什么骨气,利乌耶只是简简单单的吓唬了两句,郭美美便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

  确实是郭美美派人跟离叠华勾搭在一起,指使着离叠华倒卖了巨港城里的官粮,所得钱财一九分账,郭美美分九。

  在郭美美看来,大宋跨海远征身为海上霸主的三佛齐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理智的事情,虽然不能说是以卵击石吧,但是等海上季风一起,大宋那边除子退兵还能有什么法子?

  再说了,就算不考季风的问题,难道大宋就那么有信心能攻下三佛齐?而且巨港城身为三佛齐的都城,城中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悄然倒卖些粮食出去又能算得了什么?

  只要等到宋军退去,明年新粮下来正便宜的时候再用低价买些新粮补充进去,粮仓的事儿就神不知鬼不觉。

  郭美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但是郭美美忽略了一个极其容易被人忽略的问题——

  正常情况下,巨港城里的粮食确实是够猴子兵们支用一两个月,如果再加上官仓里的粮食,差不多够整个巨港城中所有的猴子们吃上一年的。

  可是打仗的时候跟平常能一样么?战争时期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比平时要高的多,平时能吃一碗饭的在打仗时候就恨不得吃两碗,再加上呼延通忽然放回来的那两万伤兵,以致于巨港城中粮食的消耗速度远远超过了平时的消耗速度,官仓没粮食的事情直接就被暴露出来了。

  听着郭美美跟离叠华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交待出来,利乌耶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粮食这个东西吧,平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一到了要命的时候,那可真就是好卖不好买了。

  更要命的是,这次的空粮案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郭美美外加一个离叠华那么简单的事情,背地里还牵扯到了大大小小的官员近百人。

  全都杀了?

  如果换成是赵桓,别说是牵扯到了近百人,就算是近千人也一样能眼都不眨的全部杀掉,因为大宋从来就不缺少能当官、想当官的人。

  可是三佛齐又上哪儿去挑那么多有能力的官员出来?更别说还是眼下正在打仗的要命关头。

  “先把郭妃跟郭登峰、离叠华他们都关进大牢。”

  深吸了一口气后,利乌耶又望着三佛齐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们问道:“眼下宋兵围城,城中却又缺粮,尔等可有什么计策?”

  ……

  “猴子的粮食不够用了。”

  连续观察了几天之后,呼延通就得出了巨港城中粮食不足的结论:“只消再过上那么几天,城里的猴子们要么猴吃猴,要么就该突围了。传我将令!令各部守好门户,防着猴子们突围!”

  陈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各自下了差不多的命令。倒是徐家二郎徐晨有些懵,忍不住向徐老太爷问道:“爹,虽说咱们出城时放火烧了不少粮仓和粮铺,可是巨港城里的粮食不应该消耗的这么快吧?”

  徐老太爷呵的笑了一声,指着巨港城反问道:“那你知道呼延将军是怎么判断城中缺粮的吗?”

  徐家二郎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答道:“不知。”

  徐老太爷嗯了一声,又接着问道:“那你能不能生吃粮食?”

  “生吃?”

  徐家二郎顿时有些傻眼,小声嘟囔道:“这粮食或做成米饭,或者弄成包子、面条,又如何能生吃?”

  徐老太爷道:“对啊,你都知道不能生吃,难道城里的猴子们就不知道要吃熟的?”

  徐家二郎不服气的道:“纵然猴子知道要吃熟的,可是这跟怎么判断城中缺粮又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徐老太爷瞥了徐二郎一眼,说道:“关系大了!”

  “要吃熟的,自然要生火做饭。可是你看两天冒出来的炊烟可有前两天的多么?若不是猴子们缺粮了,你又如何解释炊烟比前几天少这么多的事儿?”

  “再者说了,猴子毕竟只是猴子,难道他们还会搞什么添兵减灶的计谋不成?”

  被徐老太爷这么一说,徐家二郎顿时就哑火了。

  猴子们打仗向来就是摆开阵势然后对冲,什么庙算什么计谋那是全然没有,指望猴子能玩出添兵减灶的战术,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得现实。

  “巨港城撑不住了。”

  眼看着徐二郎不再说话,徐老太爷忍不住叹了一声,说道:“若是其他的事情还好说一些,唯独这缺了粮食,是神仙来了也没法子的事情。”

  “且这城中的猴子们又是素来野惯了的,心中也没有什么家国天下,如今忽然缺了粮,猴子兵自顾尚且不瑕,又怎么会想着为国死战?只怕多半还会动手劫掠城中的猴子百姓。”

  “尔等却是要牢牢的记着,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有朝一日我汉家子面临这般局面,我等纵然饿死,也须得让将士们吃饱饭。若尔等从军,便是自己饿死,也不得劫掠自家百姓。”

  说到这里,徐老太爷忽然声音一沉,郑重地说道:“最重要的是,除非是尔等死绝,否则就绝不能让人兵临我汉家土地!”

  被徐老太爷这么一说,徐家一众子弟心中皆是一凛,一起躬身道:“是!我等记得了!”

  “徐老太爷高义!”

  就在徐老太爷训示完一众徐家子弟时,呼延通却向着徐老太爷跟其他几大家族的扛把子们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官家曾在汴京讲武堂中说过,说我大宋之军与我大宋之民乃是鱼儿与水的关系,大宋之军是鱼,大宋之民便是水,无论何时何地,我大宋百姓的利益都是头等大事。”

  “如今徐老太爷这般说法,却是与官家此前的说法不谋而合,也不枉官家如此偏爱百姓。”

  偏爱百姓?

  一听到这四个字,徐老太爷等人心头皆是一动,梁家扛把子梁老太爷更是趁机问道:“我等久在三佛齐,对于大宋之事所知甚少,却不知呼延将军能否趁这个机会与我等说个一二?”

  呼延通笑道:“某终究是个武夫,嘴还是笨了些,诸位何不回大宋去亲眼看看?”

  第四百四十三章 化整为零

  陈家老太爷跟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是真心想要彻底融入大宋,可是这心里又多少有点儿顾虑。

  对于陈家以及四大家族来说,这么多年在三佛齐经营下来,大抵上已经习惯了天高皇帝远的玩法——

  如果利乌耶像他爹一样,那么陈家和四大家族就会像许家、郭家一样,想尽办法往三佛齐的朝堂上渗透,最终通过各种手段来掌握三佛齐朝堂的话语权。

  可惜的是,利乌耶并不像他老爹一样废物,反而多出了一个小国之主不该有的雄心壮志,陈家跟四大家族也只能选择起兵造反。

  说白了,无论是陈家也好,还是四大家族也罢,其实谁都没太把利乌耶这个三佛齐之主当回事儿,哪怕利乌耶拥有能够毁灭掉陈家和四大家族的力量,该瞧不起他的还是瞧不起他,就跟当初的五姓七望瞧不上陇西李氏一样,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大家伙儿准备回归大宋,可是忽然间发现原本还算熟悉的大宋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

  之前的大宋是被辽国摩擦的挺厉害,可是现在辽国没了,大宋还把灭了辽国的金国给摩擦了,顺便还把西夏和越国都给整没了……

  大宋忽然变得这么厉害这么牛逼,想来跟官家是脱不开关系的。

  那么,官家对于自己这些人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儿的?

  这就像是一个常年没回过家的孩子,想回家好好过日子却又多少有点儿近乡情怯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才会想方设法的想要从呼延通这里套套话。

  毕竟这么多年没回过大宋了,谁也说不好大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呼延通却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选择了让他们自己回到大宋去亲眼看一看——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现在呼延通说出来的是一,听到他们这些人的耳朵里可能就变成了十,再等他们回到大宋亲眼看到的时候,可能就会因为达不到他们心里的十而失望。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回去亲眼看看大宋这些年的变化。

  ……

  城外的呼延通跟陈老太爷和四大家族的扛把子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巨港城里可就没这么乐呵了。

  缺粮是明摆着的事实,而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当城里的猴子们发现自家没了粮食,而自家官府也束手无策的时候,整个巨港城里的猴子们就爆发了——

  首先出现的问题是抢。强壮的抢弱小的,人多的抢人少的,无论往常多好的邻居和朋友,也无论之前有多么深的交情,在粮食这个足要要命的问题面前都成了无足轻重的过眼云烟。

  接着当抢无可抢,0元购已经无法满足所有人的生存需求时,接着就出现了打砸烧杀。

  愤怒的猴子们直接把怒火对准了郭家跟许家,还有三佛齐朝堂上的那些豪门大户。

  然后这些猴子们就惊喜的发现,往常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那些大人物大家族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被砍了一样会痛,被宰了一样会死。

  再然后,巨港城里的猴子们就跟嗑了药一样,彻底嗨起来了。

  打,砸,抢,烧,杀,开始像电视连续剧一样在巨港城里不断上演,而利乌耶一开始的时候还会派兵去镇压,等到了后来,利乌耶也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

  最先开始动手0元购的,就是驻扎在巨港城里的猴子兵!

  根本就没什么军纪可言的猴子兵们率先动手0元购,青皮破落猴们随后跟上,被欺压到极点的老实猴们忍无可忍最终选择动手反击,在生与死的威胁面前,每个猴都撕下了往常戴着的面具!

  “突围吧。”

  万般无奈之下,利乌耶最终还是想到了被关在牢里的郭登峰,而被饿了两天的郭登峰依旧选择了忠心耿耿的替利乌耶谋划:“如今巨港城中缺粮,已然不可再守,唯有趁机突出重围,才能使巨港城有一线生机。”

  利乌耶也明白郭登峰说的是现实,只是心里却依旧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除了突围之外,难道真就别无他法了?”

  利乌耶道:“弃都城与百姓而去,三佛齐的百年基业岂不是就要毁在我手里?”

  “若是死守巨港城,外有宋军重重包围,内有缺粮的乱民,兵无战心,又如何能守得住?”

  郭登峰道:“只要突出了宋军包围,大王完全可以另择一地,号召三佛齐的勤王义军集结,重整旗鼓再战。”

  “最重要的是,现在是最好的突围时机,每多耽搁一天,就可能会有更多的宋军到达城下,到时再想突围,只怕也突不出去了。”

  “除非……”

  说到除非这两个字,郭登峰又摇了摇头,无视了利乌耶充满期盼的目光,自嘲地说道:“大王派人活剐了宋朝的使臣,夏连特拉跟许振东又埋伏了宋国枢密院的密谍,宋我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纵然大王愿意献上降书,只怕宋人也不会愿意了。”

  利乌耶心道这人都特么剁完了,现在再说这些屁话还有什么用。

  再说了,孙语堂那狗日的干出来的那叫什么事儿?睡了我三佛齐的太后,还特么想要把本王给剁了,本王不推行剁了他,难道还要等着他来把本王给剁了?

  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该如何突围?”

  无奈的接受了只能突围的现实后,利乌耶倒也没多废话,干脆对郭登峰道:“现在宋军已经调集了两支船队往我三佛齐而来,又有数万暹国、罗斛国、堂明国的仆从军也跟着宋军一起前来,纵然能突围而去,却又该往何处而去?又该如何应对宋军?”

  说完之后,利乌耶生怕郭登峰不愿意给自己效死力,干脆又接着说道:“郭妃的事情,本王也已经查清楚了,完全就是离叠华那个奸佞小人从中搞鬼。”

  郭登峰道:“正面跟宋军交战,只怕不妥。”

  “但是我三佛齐山多林密,若大王愿意忍受一时的委屈,化整为零,则宋军必然处处碰壁。”

  “只要拖上个一年半载,宋国发现无法彻底攻克我三佛齐,说不定就会自己退兵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网成擒

  如果被呼延通知道利乌耶跟郭登峰商量出来的突围之计,估计呼延通能笑到抽疯。

  及时突围再谋求后路不失为一个好战略,化整为零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战术,但是吧,这种战略战术适用于大宋适用于大辽甚至适用于金国跟西夏之流,却偏偏不适用于三佛齐。

  官家在汴京讲武堂上曾经说过,化整为零,游动作战,这种战略战术的实现前提是有足够大的战略纵深。

  也就是说,想玩这种战术没问题,但是得有足够广袤的国土作为战略回旋,同时也得有民间的支持。

  像三佛齐这种海岛小国本身就没多大的地盘,而且国内的青壮数量不足,对利乌耶也说不上完全归心,想在三佛齐这里玩化整为零游动作战的战术?

  反倒是方便了大军过来各个击破了!

  当然,呼延通并不知道利乌耶跟郭登峰商量的计策,只是单纯的通过巨港城这两天的动静察觉到猴子们有点儿不对劲——

  自己这边还没攻城呢,城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喊杀声是怎么回事儿?可别说是利乌耶在玩什么疑兵之计,且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脑子,就算他有,这么点儿动静又能搞得出什么疑兵之计?

  难道城中出了乱子,利乌耶在派兵镇压?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呼延通甚至想要大喊一声老天爷保佑了——猴子们本身就已经缺粮了,现在又自相残杀起来,这巨港城岂不是唾手可得了!

  ……

  “差不多了。”

  听着城中不时传来的喊杀声和哭叫声,再扭头看看身后已经列阵完毕的一众猴子兵,郭登峰深吸一口气,对利乌耶躬身道:“请王上决断!”

  利乌耶点了点头,对阇耶跋摩道:“城中缺粮日久,百姓生活难以为继,若是不能击败城外宋军,则颗粒不得入巨港城,城中百姓唯死而已。”

  “城中大军尽付汝手下听用,王室豢养的百头战象也全都拨付到你手下,本王也临战阵,待你成功归来之时,本王为你庆功!”

  阇耶跋摩顿时就激动了!

  这是什么?这是托国啊兄弟们!这是把整个巨港城还有整个三佛齐的生死存亡都交托到自己手上了啊!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自己牛逼啊——如果不是自己足够牛逼,如果不是自己深得利乌耶这个三佛齐之主的信任,这种托国之重又怎么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大王放心,阇耶跋摩定效死力!”

  当然,阇耶跋摩身为一个猴子,肯定说不出什么定效死力这种文绉绉的话,大家领会精神就好。

  利乌耶郑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阇耶跋摩的肩膀,又扭过头来对一众猴子兵们说道:“多余的话,本王也不再说了,只说一点!杀退宋军,升官!发财!”

  然后巨港城里的一众猴子兵们就上头了——

  “杀!杀!杀!”

  有了利乌耶亲临战场的许诺,有了升官发财的刺激,一个个热血上头双眼通红的猴子兵们高声叫喊着,舍生忘死的跟在阇耶跋摩身后冲出了巨港城。

  眼看着阇耶跋摩已经带人冲出了城门,而城外的宋军也已经开始列阵迎敌,利乌耶当即便低声对郭登峰吩咐道:“快,让人把郭妃她们都接过来。”

  郭登峰会意,点了点头之后便吩咐自己身旁的亲信去接郭美美以及利乌耶那些嫔妃、王子之类的,同时在心底对阇耶跋摩以及那些猴子兵们说了声抱歉。

  就凭着巨港城中这些猴子兵的战斗力,别说是击溃城外的宋军了,就算是让他们护送利乌耶突围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也只能在阇耶跋摩以及一众领兵将领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许以重利,让他们出城去攻击宋军好借此来转移掉宋军的注意力。

  也唯有如此,才能在暂时稳住巨港城内的局势这一前提下给利乌耶创造跑路的机会。

  跟着利乌耶一起跑路的还有自己一家人,阇耶跋摩和那些猴子兵们却不在其中——人越多,目标越大,也越容易被宋军盯上。

  就在郭登峰的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阇耶跋摩已经带着那些猴子兵们冲到了两军阵前,而呼延通也带着手下的一众杀才们开始准备冲锋。

  上次往陈家庄子去的时候,呼延通的手下还仅仅只有五十来个骑兵,但是随着雷州水师、泉州水师以及明州水师开始不断的往三佛齐这边投送兵力,呼延通手下的骑兵已经达到了三百余骑,步卒方面也有花逢春等人手下的那些马仔以及陈家庄子的青壮,加在一起差不多也有近万人的规模。

  近万的步卒,再加上三百多个武装到牙齿的骑兵,呼延通都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这特么不是欺负猴儿么!

  当然,欺负猴归欺负猴,可是打仗这种事儿不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么,要不然史书上为什么要记载那些以少胜多的战例?还不是因为稀少!

  然后,其实也没什么然后了——

  巨港城中的猴子兵本来也就只有三万多,就算加上那两万伤兵也不过是五万多,经过这段时间的缺粮已经混乱,实际上真正能操刀子上阵的猴子兵也就只有两万左右,比正常情况下的可用兵力还少。

  至于战象那东西,就更没什么好说了的。

  呼延通带着手下的那些杀才们做好了战前的准备之后,便先分出了百余骑针对猴子的象兵,另外的二百骑兵则是针对猴子的步兵军阵进行突击,凿穿,分割。

  之前救回那两万多猴子伤兵时还觉得自己挺牛逼的阇耶跋摩,刚跟呼延通一照面就被一刀砍死,彻底牛逼不起来了。

  阇耶跋摩一死,那些本身就没什么军纪可言更没什么战斗力的猴子兵们就陷入了群虫无首的境地。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哪个猴子兵在想要转身逃回巨港城里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利乌耶正准备带着郭登峰等人准备跑路。

  这下子算是彻底完蛋了。

  虽说呼延通一开始想的是让巨港城里上演猴吃猴,可是呼延通也不介意生擒活捉利乌耶啊。

  结果就是利乌耶已经郭登峰还有三佛齐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都被一网成擒。

  第四百四十五章 灭其国,擒其王,献其土

  这就像钓鱼一样——呼延通本来想着钓上来阇耶跋摩这条二两重的小鲫鱼,谁曾想直接把利乌耶跟郭登峰这两个一斤多的鲤鱼拐子给钓上来了?

  只是稍微打量了利乌耶跟郭登峰一眼,呼延通多少就有点儿看不上这两个人“啧啧,丑成这个熊样子,居然还有胆子起兵作乱?”

  长得丑?

  尽管被抓起来了,甚至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但是郭登峰跟利乌耶依旧对呼延通怒目而视。

  呼延通却丝毫不惯两人的毛病,直接一人赏了几鞭子,喝骂道:“还敢瞪你爷爷?找死!”

  眼看着呼延通将两人抽得满地打滚,陈老太爷尽管心中解气,却还是不得不站了出来,躬身道:“呼延将军息怒,利乌耶毕竟是三佛齐之主……”

  ——利乌耶好歹是三佛齐之主,就算是兵败被俘了,那也是一国之主,赵桓这个官家可以肆意羞辱他,但是换成其他人就不行,这也算是一个不能明言的潜规则。

  现在呼延通拿着利乌耶不当回事儿,一鞭子一鞭子抽的解气,可是回到大宋之后呢?会不会有人把今天的事情翻出来算旧账?别到时候落得个不但无功反而有过的下场。

  呼延通自然能听明白陈老太爷话里的意思,只是让陈老太爷没想到的是,呼延通不仅没当回事儿,反而哈哈笑着说道:“无妨。若是换了金国的完颜晟,那本指挥使还真不敢这么抽他,只是这利乌耶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狗一般的东西,留他一条狗命就算好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韩世忠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呼延通留下利乌耶的性命,只怕利乌耶都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

  而韩世忠之所以要求留下利乌耶的性命,则是收到了枢密院跟礼部发过来的联合行文——

  西夏灭国,李乾顺死的很干脆。

  南越灭国,李乾德也死的很干脆。

  倭国灭国,后鸟羽舔黄也死的很干脆。

  中原堂口自古来就讲究一个“灭其国,擒其王,献其土”,所谓擒其王就是活捉然后送到太庙去显摆显摆,让列祖列宗都好好乐呵乐呵。

  结果可倒好,哪怕不算间接灭亡的高丽棒子那边,三佛齐也已经是大宋灭掉的第四个国家了,可是国王呢?

  基本上在哪儿抓的就是在哪儿死的,连太庙的门槛都没摸着,这让大宋的列祖列宗们怎么看?还怎么乐呵?

  除去这个原因之外,种师中因为刚刚接任枢密院扛把子不久的原因,也同样需要弄个国王回去献俘太庙来证明自己。

  所以,枢密院跟礼部的联合行文就跟着明州水师一起来到了三佛齐,利乌耶也因此而暂时保住了一条狗命。

  只不过,无论是枢密院那边还是朝堂上,那些大佬们的心里很清楚,官家是绝对没什么兴趣看猴子跳舞的,所以只要完成了献俘太庙这个仪式,让大宋的老祖宗们都跟着乐呵乐呵,利乌耶也就算完成了他的使命。

  到时候就能让他安心上路了。

  ……

  韩世忠最近很无聊,甚至都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跟驻扎在朝鲜布政使司那边的岳鹏举对调一下——

  朝鲜布政使司那边好歹还有个金虏,老完家还是有几个人才的,比如已经被筑京观的完颜宗瀚,又比如完颜宗望,完颜宗弼,这哥几个多多少少也算是有几分能力,拿来当对手倒也不错。

  可是南洋这边有什么?答案是特么的猴子!除了猴子还是猴子!

  当初还以为三佛齐好歹也是一方霸主,怎么着也能挑出来几个能打的,结果还他娘的不如南越的那些猴子,从头到尾就没遇上一个能打的,还真是一猴更比一猴废。

  这种猴子国在南洋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基本上个顶个的弱鸡,就算再灭几个这样儿的猴子国都也体验不到什么成就感。

  更操蛋的是自己还得在南洋这边搞劳务派遣——哪怕这种事情有刘二狗去操劳,韩世忠的心里也依旧不爽。

  这么一想,韩世忠就更加羡慕驻扎在朝鲜布政使司的岳鹏举了。

  而身为“北鹏举、南良臣”之中北鹏举的岳飞岳鹏举,现在的心里也同样不怎么舒服。

  完颜宗弼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有龟缩起来苟到天荒地老的趋势,让岳飞一度以为完颜宗弼是不是拜了哪个乌龟为师傅。

  要不然这龟缩功怎么就练的这么好?

  然后岳飞就挺羡慕韩世忠——南洋那边的猴子再怎么不经打,那也是好几个猴子国,一个一个的打过去虽说没什么成就感,但是起码还有的打啊。

  这边可倒好,无论自己怎么遣人邀战或者是挑衅,人家完颜宗弼都跟个铁了心的王八一个龟缩起来不动弹,让自己想打都没办法打。

  这就好比钓鱼一样,想钓五斤重的鲤鱼钓不上来,钓点儿几两重的鲫鱼不也挺有手感的么……

  “来人啊!”

  暗恨自己周边已经没什么小鱼,只能钓完颜宗弼这个几斤重的乌龟,岳鹏举干脆喊过了亲兵,吩咐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给完颜宗弼送过去。”

  亲兵躬身道:“已经准备好了,小人这正准备给姓完的送过去呢。”

  只是答完了岳飞的问题之后,那亲兵又迟疑着道:“只是……只是官家已经在完颜宗瀚的身上用过这招了,现在再用到完颜宗弼身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中计?”

  岳飞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我要的便是他不中计!”

  见亲兵已及大帐中的一众将领们都面露不解之色,岳飞干脆捋着胡须笑道:“听说当初完颜宗瀚身披彩衣于两军阵前舞蹈,还谢官家赏赐之恩,完颜宗弼纵然不如完颜宗瀚,只怕也不会因此而动怒,多半还会因此而小心提防。”

  “不过,我要的也正是他小心提防——只要他小心提防了,就多半不会出城来战,到时候正好遣一偏师,绕过他宗弼。”

  “完颜宗弼不是在汤阴劫掠么,某便遣人在他的退路上埋遍地雷,让他往回逃命的时候好好劫!劫个够!”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京观是不是缺个顶啊

  “回去告诉你家岳元帅,就说本王已经收到了他的礼物,来日必有所报。”

  将盛着女装的托盘随手交给身边的亲兵,完颜宗弼沉声道:“本王军务繁忙,就不多留贵使了,请。”

  待到岳飞派到金营的使者离去了,完颜宗弼才猛的一巴掌打翻了亲兵手里盛着女装的托盘——

  你以为这就是一份简简单单的女装?

  不,这女装可不单单只是女装而已,同样也是一份战书,一张催命符!

  当初在析津府城下的时候,宋国的那个狗皇帝就给完颜宗瀚送了套女装,结果完颜宗瀚凉了,人头被放置在析津府外的观京顶上,日复一日的经受着风吹雨打,经受着宋国百姓的唾弃与嘲讽。

  现在这姓岳的又给自己送女装……你家京观是不是又缺个顶啊混蛋?

  “传我将令。”

  扫视了大帐中脸色同样难看的一众将领们一眼,完颜宗弼黑着脸吩咐道:“各部紧守门户,若遇宋军挑衅,无论如何都不许出战,违令者,斩!”

  ???

  刚刚还琢磨着怎么才能找回这个场子的一众金国将领顿时都感觉有点儿懵逼。

  女装啊,人家把女装都送到你手上了,你堂堂大金国的新任勃极烈不想辙去干死那个姓岳的,反倒要继续龟缩起来?你丫这是被宋人给吓破胆了吗?

  完颜宗弼一看底下那些将领的脸色,也多少猜到了那些将领心中的想法。只是这般心思没猜到还好,猜到之后反而更让完颜宗弼心里难受。

  这特么是一群傻子吗?

  “姓岳的为什么要遣人送女装过来?因为我们现在驻守在这里,他姓岳的就不敢绕过我们,更没办法跟他们的官家合兵一处。”

  完颜宗弼沉声道:“眼下宋军强而我军弱,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若是因为区区一件女装就跑去跟宋军正面交战,岂不是正中了姓岳的奸计?”

  待一众将领都面露沉思之色时,完颜宗弼又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更何况,若是让尔等领兵出战,又有谁敢说自己一定能胜过那姓岳的?”

  被完颜宗弼这么一问,大帐里的一众将领们顿时都哑火了。

  是啊,就算是带兵去跟岳飞死磕又能怎么样?

  论兵力,大金国这边多多少少可以说占了点儿优势,可也就是多占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优势而已,人家宋军的兵力也不少,而且不说人家背靠高丽,想要征兵极为方便,光是宋国的水师就能不断的往高丽这边运送兵力。

  论火力,自家的火铳、掌心雷等火器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这些身处金国高层的将领难道就没有一点儿逼数?那质量,那产量,能跟人家宋国的相提并论吗?

  哪怕只是单纯的论武力,又有谁敢保证能单挑岳飞那个变态?且不说姓岳的那个能单挑杨再兴的狠人,就光他手底下的那个牛皋也足以令人头疼了——单凭力气,还真就没谁敢说能稳压牛皋一头。

  “前番在析津府时,勃极烈便是中了宋人狗皇帝的奸计,以致于兵败身死,如今那姓岳的又想重施那狗皇帝的故计,我又岂能如了他的愿?”

  眼看着大帐里的一众将领们都有些泄气,完颜宗弼也不得不换上轻松些的语气,开始给这些金兵将领们打气。

  “咱们现在就守在这里,不给宋兵北进的机会。等什么时候朝廷再多送来一些火器,便是咱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尔等别忘了,姓岳的毕竟是驻守高丽,他手下又能有多少火器弹药?等咱们的火器弹药一到,就算是宋国想要立即给姓岳的补充,只怕也来不及了!”

  一提到火器,完颜宗弼的脸色忽然又黑了几分,沉声道:“对了,咱们回头派人给姓岳的送一封信。”

  完颜宗弼的话音一落,大帐里的许多将领的脸色也都跟着黑了几分,纷纷站出来叫道:“不错,就该遣人往宋营一行,好生问问那那岳的,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守时!”

  “若是姓岳的不思悔改,那咱们下次便也不再讲什么规矩了!”

  “对!他做初一,咱们便做十五!”

  ……

  岳飞有些懵。

  随着手榴弹跟燧发火铳开始列装,地雷也正式走上了战争的舞台——唯一比较操蛋的是,金兵那边在拿到燰发火铳跟手榴弹制造技术的同时,地雷的制造技术也被金人给学去了。

  然后完颜宗弼为了守住自己的辖区,简单的弄明白了地雷的使用方法之后就把地雷这个玩意当成了克敌制胜的法宝,开始疯狂的在宋营对面埋雷。

  再然后吧,因为地雷这个玩意也是刚刚出现不久,大家的布雷手段还都很原始,所以完颜宗弼这边怎么布雷,岳飞那边就怎么排雷——

  只要在必经之路上找那些跟其他地方与众不同的地面就行,或者直接挖出来或者直接引爆,反正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

  但是随着金兵反反复复的布雷,宋兵也反反复复的排雷,两方人马在完颜宗弼跟岳飞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了一个不能明说的默契——金兵头一天布雷,宋兵第二天就去排雷,大家也用不着照面。

  到了前天,本来该宋军这边派人去排雷的时候却正好赶上下雪,宋兵这边的人就没去,寻思着晚一天去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

  但是谁也没想到,宋兵当天没去排雷,金兵那边却依旧准时准点的在第二天去布雷了……

  然后去布雷的那些金兵就被自己之前布下的雷给炸死了不少。

  完颜宗弼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写信过来指责岳飞——该你排雷的时候你不派人去,你丫这不是坑人呢么?究竟还有没有一点儿守时的观念了?你要再这么不讲规矩,那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下次我也这么干!

  然后岳飞就拿着完颜宗弼的这封指责信陷入了沉思。

  打仗这种事儿不就应该是你坑我我坑你的么?虽说这次是无意中把你们金兵给坑了,可是再怎么无意那也是坑了你们,你姓完的怎么还有脸写信来指责我?

  第四百四十七章 难兄难弟

  虽说派人送信来指责自己这事儿显得完颜宗弼没脑子,但是岳飞觉得一个没脑子的完颜宗弼显然要比一个有脑子的完颜宗弼更好一些。

  然后岳飞就给完颜宗弼回了封信,大意就是原本应该去排雷的士卒不小心吃坏了肚子,下次一定注意,保证不会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这次不小心给你姓完的添了麻烦,一来希望你节哀顺变,二来奉上宝钞千贯聊表心意。

  只是岳飞前脚派人把回信给完颜宗弼送去之后,后脚就把手底下的那些探子给撒了出去,让他们去散布一个消息——完颜宗弼收了岳飞的千贯宝钞,把金国的布防情报都给卖了!

  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能借着完颜晟的手直接坑死完颜宗弼就最好,坑不到也就是损失一千贯宝钞,权当提前烧给姓完的了,不心疼。

  然后完颜宗弼就有些懵。

  一千贯宝钞卖了金国的布防情报?不是说这一千贯宝钞是给那些因为宋军没有如期排雷而被自家炸弹误炸的士卒们的抚恤钱吗?怎么就特么成了买我们大金国布防情报的钱了?

  再说了,我,完颜宗弼,新任的大金国勃极烈,我特么穷疯了才会因为区区一千贯就卖掉大金国的布防情报?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姓岳的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连续摔了好几件瓷器却依旧不解气,完颜宗弼气得干脆在金营里破口大骂起来——

  就特么因为那一千贯宝钞,自己百口莫辩之下就只能先将以防御为主的作战方式转变成以进攻为主的作战方式,好以此来自证清白。

  总感觉这一次亏大了。

  完颜晟跟完颜杲两兄弟以及金国一众高层也都听说了完颜宗弼因为区区一千贯宝钞就出卖了金国布防情报的谣言,也知道了完颜宗弼想要用转防御为进攻的态度来自证清白。

  然后金国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们都被完颜宗弼的骚操作给震惊了——

  跟宋兵默契的一方布雷一方排雷,还特么是按照单双日来排的?

  就因为区区一千贯钱以及连个屁都算不上的谣言,就要改变战略战术来自证清白?

  特么的,你完颜宗弼好歹也是大金国的新任勃极烈,放在大金国那也是跺一脚能让朝堂晃一晃的大人物了,怎么还特么这么幼稚?

  关键是你个沙雕自己幼稚不要紧,你不能因为你的幼稚就拖着整个大金国给你陪葬啊混蛋!

  完颜晟扫视了朝堂一眼,阴沉着脸道:“立即派人去给那个蠢货传信,告诉他,不需要他自证什么清白,朕也从来没怀疑过他。”

  “还有,不光是完颜宗弼,其他人也一样——现在还不是跟宋军全面开战的时候,无论宋军如何挑衅,尔等都记牢记一点,那就是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除非是退无可退,否则不得正面应战。”

  完颜晟的话音落下,金国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们便在完颜杲的带领下一起躬身应是,然后从完颜晟到完颜杲再到金国的一众大佬们就开始集体怀念宋国的上皇赵吉祥——

  如果宋国现在的官家还是上皇赵吉祥,估计宋国跟金国也没什么好打的了,赵吉祥能直接拱手让江山……

  一起到这里,一众大佬们又开始暗恨已经死了的郭药师跟完颜宗瀚。

  当初如果不是郭药师那个瘪犊子玩意撺掇着完颜宗瀚那个沙雕搞什么南下灭宋,现在大金国跟宋国应该是划河而治,再不济也是以燕云为界。

  现在可倒好,就因为当初那两个混蛋玩意要折腾什么南下灭宋,结果宋国直接换了个官家,反过头来逼得大金国想要跟宋国划滦州而治都不可得。

  这是何等的彼其娘之!

  怀念了一番上皇赵吉祥,又唾弃了郭药师跟完颜宗瀚一番之后,完颜杲站出来躬身道:“启奏陛下,如今已近年底,宋国那小皇帝想来也要回汴京去,边关倒是可以安稳一段时间。”

  “只不过,眼下宋国小皇帝可以过年享乐,宋人可以过年享乐,而我大金国上上下下却不可以学宋人那般过年享乐。”

  “不仅不能享乐,反而要加大火器制造的力度,争取在明年开春之前完成换装,同时还要多多储备弹药和粮食,也唯有如此,才能应对明年宋军的攻势。”

  听听,应对?大金国要全力准备才能应对宋军的攻势?

  这是何等的扎心,又是何等的彼其娘之?

  又怎么能让人不怀念我大宋上皇赵吉祥?

  只是不管多么扎心也不管金国的这些大佬们怎么怀念赵吉祥,都已经改变不了大宋官家是赵桓这个事实。

  包括赵吉祥本人,也已经彻底放弃了所有不该有的想法——自从赵桓当着赵吉祥的面手刃了郓王赵楷,并且说出了那句著名的“朕的皇位,你也想坐一坐?”的名言之后,赵吉祥就彻底放弃了。

  还有被皇城司密谍完颜宗饶“救回大宋”的天祚帝耶律延禧,如今也同样彻底放弃了所有不该有的想法——

  如果耶律延禧还是辽国的皇帝,那他肯定不会写什么禅位诏书,更不会对原本的辽国百姓明发什么附宋诏书。

  但是在五国城里住过一段时间,体验过阶下囚是什么感觉,甚至体验过刀架在脖子上是什么感受,再让耶律延禧写禅位诏书和附宋诏书就容易得多了。

  说白了,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耶律延禧不老老实实的按照赵桓的意思写下诏书,难道还能翻什么出来浪花?

  旁的不说,就单说辽国百姓——耶律延禧心心念念挂着辽国百姓,可是他们挂念他吗?

  还有萧诺言,这货可是正儿八经的契丹后族,如今也正在汴京城里,如果耶律延禧表示自己还想继续当大辽国的皇帝,萧诺言会怎么选择?

  跟着耶律延禧一起重建大辽?还是第一时间卖掉耶律延禧?

  耶律延禧觉得是后者。

  所以,想得很明白的耶律延禧“自觉”写了诏书,又“自觉”住进了龙德宫,跟大宋上皇赵吉祥当起了难兄难弟。

  “听说,明天官家就要回到京城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国泰民安?

  赵桓确实快回到京城了。

  从上次离京到现在差不多快有一年的时间了,这眼看着就要到靖康九年的年底,耶律延禧这个前辽国皇帝也已经“接”到了汴京城,身为大宋官家,赵桓也确实该回来一趟了。

  只是这个消息从耶律延禧的嘴里说出来,听到赵吉祥的耳朵里可就不那么动听了——那个大孝子官家回来了,自己这一年里所创作的那些字画是不是又该赏赐给他了……

  想到这里,赵吉祥干脆强忍着心痛,对耶律延禧说道:“朕于家于国无益,平日里也就是些文字书画之类的东西,幸得官家至孝,不嫌弃朕字丑画陋……”

  耶律延禧心道你搁在还装你玛呢……大家都是住在龙德宫里的难兄难弟,难道朕还不知道你个大宋的上皇是个什么待遇?连个小娘子都没有,还不如朕在五国城里过得潇洒……

  当然,心里想归心里想,耶律延禧倒也不至于当面去撅了赵吉祥的面子,反而皮笑肉不笑的附合道:“是啊是啊,当今官家至孝,连朕这个辽国皇伯父在金国都挂念于心,此次官家还京,朕倒是要好生感谢一番。”

  如果赵桓知道耶律延禧说的这些屁话,一定会抢先说一句不客气——朕挂念的是你耶律延禧的安危吗?朕挂念的是耶律延禧的江山!

  虽说现在大宋直接占了辽国的地盘也没人敢跳说指责大宋,但是有耶律延禧自己的禅位附宋诏书,那不是更完美么。

  当然,赵桓之所以回到汴京,最主要的是赵桓通过这次在外一年远离朝堂的观察,已经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仅仅只是给朝堂松了不到一年时间的链子,朝堂上的这些大佬们就开始有些飘,甚至就连民间都开始跟着有了一种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论调,认为现在大宋的疆土已经够大了,没必要再没完没了的打仗。

  国泰民安?

  行吧,说别的赵桓可能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要说一句国泰民安,赵桓还真就能厚着脸皮笑纳了。

  毕竟辽国已经成了过去式,倭国、高丽棒子、南越、西夏也都成了过去式,三佛齐马上就要彻底成为过去式,剩下金国跟塞尔柱国也蹦哒不了多久,周边能数得上名号的基本上都宣告凉凉,现在正满世界砸别人场子而不用担心自家被砸的大宋自然也就国泰民安。

  但是要说政通人和,那就纯属是扯蛋了——

  政通但是勉强能说得上,毕竟是带兵打出来的名声,赵桓还真就不担心政不通。

  可是人和呢?

  大宋原本的小朝廷制度就摆在那里,尽管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改制,但是很多东西不是说改立即就能改过来,百姓原本的思想也不是那么好改变的,说人和?怕不是在想屁吃!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宋从来都说不上什么风调雨顺!

  东起东瀛,西至大漠,南至三佛齐,北至草原,这么大的地盘想要全都风调雨顺?

  别说赵桓只是个天子,就算他是老天爷,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

  更别说还有三易回来带来的烂摊子——

  “当今自楚之北,至于唐、邓、汝、颍、陈、蔡、许、洛之间,平田万里,农夫逃散,不生五谷,荆棘布野。自京以西,近自许、郑,而远至唐、邓,凡数千里,列郡数十,土皆膏腴,古之赋输,太半多出于此。自两汉以来,名臣贤守,所以为民兴利除害,沟洫畎浍之迹往往犹在。而荆棘成林,无尺寸之耕。”

  这些苏辙在《御试制策》里写得明明白白的烂摊子,宋吹们可以当做看不见,易中天也可以当做看不见,但是易中天和宋吹们能够沉浸在大宋兵强马壮富有四海的盛世繁华里,赵桓这个皇帝还能跟他们一样对这些烂摊子都视而不见?

  如果跟他们一样……那赵桓跟赵吉祥那个沙雕又有什么两样?

  所以,赵桓不仅不能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反而还得下定决心努力干,争取早点儿解决掉这个烂摊子。

  但是周树人曾经说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从靖康元年一直开始折腾,到现在已经折腾到了靖康九年,但是三易回来的烂摊子依旧还没处理完,想要彻底治理好黄河,除非马上开始工业革命且立即进入工业化时代,否则在赵桓龙驭宾天之前能不能完成都还是个问题。

  如果再加上赵桓一直推动的长城、直道、社学等等乱七八糟的基建工程……

  就现在满屁股屎的局面,赵桓很想问问朝堂上的那些大佬,还有民间鼓吹国泰民安政通人和风调雨顺想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那些混账,他们到底是哪只眼看出来的国泰民安政通人和风调雨顺?

  用屁股眼子看的吗?

  除开这些让人很糟心的事情之外,现在摆在赵桓眼前亟需处理的事情其实就两件。

  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那就是耶律延禧已经写好了禅位诏和告辽国百姓附宋诏,现在就举行逊位仪式的同时将这两份诏书明发天下——

  耶律延禧表示,自己这个前任辽国皇帝福浅德薄,以至于祖宗基业都毁于金兵之手,百姓沦于战火,虽然幸得大宋官家赵桓遣人救回,但是自己已经没脸再继续做大辽的皇帝,再加上宋辽两国原本是百年的兄弟之邦,所以自己这个皇帝就不当了,大辽整个并入大宋,原本的大辽百姓们以后老老实实的做个大宋百姓就好,千万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否则就是自己的罪过,死后都无颜去见大辽列祖列宗。

  反正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第二件事情跟第一件事情比起来,在赵桓的心里多少就有些无关紧要的意思,但是对于朝堂跟民间来说却极为重要,那就是利乌耶马上就要去太庙里给赵大和赵二跳舞了。

  多少年了?

  自打官家登基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仗是打了无数个,灭掉的大大小小的国家也有好几个,但是那些国主基本上都被赵桓当成了京观的建筑材料,利乌耶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着到达大宋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毁庙

  从三佛齐到大宋汴京的这一路上,利乌耶不仅没有因为亡国而消瘦,反而变得又白又胖。

  一开始的时候,利乌耶倒也不是没想过求死,只是在亲眼了目睹了郭登峰跟郭美美等人是怎么从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转变成京观的建筑材料,而韩世忠又允诺说只要好好配合就能死个痛快之后,利乌耶就变得特别配合,无论宋军这边提什么要求都能丝毫不打折扣的完成。

  让吃饭就好好吃饭,让睡觉就老老实实睡觉,让学礼仪就好好跟着学礼仪,让学跳舞就好好跟着学跳舞,就连礼部派来的那几个小官都纷纷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么配合的亡国之君。

  事实上,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能在赵桓手里活下来的亡国之君,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配合不配合的。

  还是那句话,大宋是刀俎,利乌耶是鱼肉,刀俎从来不会在乎鱼肉的意见,最多也就是给鱼肉一个痛快或者不痛快的结局——

  等到了大宋之后,“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错误”的利乌耶先是在朝堂上痛哭流涕的进行了一番真诚真挚的忏悔,表示自己万死难赎其罪,然后又被带到太庙里面给赵大赵二好生认了一番错,又跳了一段舞蹈,也让看了许多年干货的赵大赵二终于见着了一个新鲜的。

  再然后,本着惩前毙后,治病救人的原则,为了给其他人敲响警钟,好让他们不再犯下类似的错误,利乌耶的人头就跟猪马牛羊之类的祭品一起上了祭坛。

  除了利乌耶之外,被赵桓派人从五国城那边救回来的耶律延禧也是公开露面,公开宣读了他亲手写下的逊位诏书与附宋诏书,表示宋辽之间原本就是兄弟之国,当初虽然有一些误会,但那都是些兄弟阋墙的小事儿,如今全赖大宋官家英明神武,宋辽两家才终于又变成了一家人,自己这个前辽国皇帝以后就安心在龙德宫里养老,希望包括原本的契丹百姓在内的大宋百姓能在官家赵桓的带领下从一个胜利走向下一个胜利,为建设繁荣富强的新大宋做出自己的贡献。

  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整个大宋朝堂的一众大佬们也纷纷在李纲跟种师中的带领下表示以后将紧紧团结在赵桓这个核心的周围,为建设大宋更加美好的明天而努力奋斗,等到自己老去的那一天,也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而在这个过程中,赵桓这个天子自然也不无骄傲的向老天爷汇报了自己最近几年来的工作情况,表示在自己这个皇帝的带领下,大宋最近的发展情况那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大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再然后,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们又开始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改元——大宋的皇帝改元是常事儿,不改元才是稀罕事儿。

  赵桓寻思着改元倒也不是不行,毕竟靖康这两个字多少都有点儿不合心意,随便在哪里看到靖康都能想到靖康耻,这心里也是够腻味的。

  只是既然要改元,那就不如一次改到位——赵桓觉得像洪武、永乐之类的年号就很不错,而且就自己目前的功绩来看,倒也不至于辱没了这两个年号。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赵桓再怎么没谱没溜,也不会真个去用这两个年号。

  结果吧,想了一溜十八圈,赵桓也没想出来什么符合心意的年号——天启那个年号肯定也不能用,毕竟木匠已经用过了,而且木匠挺早就没了。崇祯这个年号……算了,这个年号也不想用。

  然后赵桓表示年号这玩意太麻烦了,朕这个皇帝既然给你们发了俸禄,那你们就有责任替朕想好该用什么年号,朕不能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朝堂上的大佬们眼看着赵桓同意了改元,心里还都挺乐呵的——看,官家还是能听得进去劝嘛,谁说官家不讷谏的?这不是诽谤官家么!

  至于怎么样才能想一个让赵桓满意的年号,这些大佬们倒也不担心,毕竟都是一群文化人,想个年号这种事儿实在是太小意思了。

  然而还没等这些大佬们乐呵多久,朝堂上忽然跳出来一大票御用的文棍,表示大宋的宗庙制度很有问题,完全不符合孔子他老人家要求的“应为太祖者,则其庙不毁。不及太祖,虽在禘郊,其庙则毁矣”——

  很明显,太宗他老人家除了高梁河骑驴漂移这事儿比太祖皇帝出名,剩下的还有哪一点比太祖皇帝牛逼的?民间都说太祖皇帝是一根盘龙棍打天下,可没说太宗皇帝驴车漂移打天下。

  再说了,反正赵二都特么骑驴漂移了,而且率先违背了金匮之盟,估计也没什么德可言,称宗都还勉强,再单独立庙祭祀就不太合适了。

  那个谁不是说过嘛,国之大事,在戎在祀,官家您老人家在戎这方面那是真没的说,带着你手下的那些杀胚们看谁都是战五渣,那么在祀这方面,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该起个带头作用?

  至于什么“天子立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七”以及“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谓之祖宗者,其庙皆不毁”的说法,那全当没看见就行了。

  整个朝堂上的文棍们集体发力,先是把李纲等实诚君子怼得哑口无言,接着又摆出一副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态度来,死活就要“逼”着赵桓这个皇帝把赵二的庙给“毁庙合祭”,也全然不在乎赵桓这个官家就是赵二的后人。

  然后上辈子穿成崇祯皇帝时就曾派人暗中挖过嘉靖坟,且早就对赵二骑驴漂移极为不满的赵桓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应了下来。

  至于自己百年之后会不会遇到同样的问题,赵桓则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寝陵等炸药桶那边到手之后就开始营建,庙不庙的就随便后世子孙,无所谓。

  相比之下,赵桓更关心赵谌。

  第四百五十章 赵桓教子

  在原本的历史上,北宋加上南宋的国祚一共320年,其中北宋165年,南宋155年,统治时间差不多各半,皇帝数量也相等,各九个皇帝,总共18个皇帝。

  而在这18个皇帝里面,就只有两个皇帝是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继位,其中一个是宋神中赵琐,另一个就是钦宗赵桓。

  但是!

  除了赵大赵二之间斧声烛影,赵桓赵构之间是赵桓被掳五国城之外,剩下的那些皇帝之间也都遵循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

  赵桓现在关心赵谌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朱皇后是赵桓的正宫皇后,而赵谌则是朱皇后在赵吉祥当皇帝的政和七年所生的长子。这也就意味着赵谌不仅是赵吉祥时期的“嫡皇孙”,同样也是赵桓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宋史》里面甚至用“祖宗以来所未有”来记载赵谌的出生意义。

  基于嫡皇孙、嫡长子这两个因素,赵谌刚刚出生便被册封为检校少保、常德军节度使,封崇国公,后来更是在靖康元年赵桓刚刚登基的时候被册封为太子。

  也就是说,除非是赵谌作了大死,否则他就是铁定的下一任大宋官家,基本上也没人能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然而让赵桓感觉很蛋疼的是,赵家皇帝们的基因里似乎就带有掉链子这一祖传DNA!从赵大的小富即安再到赵二骑驴漂移再到赵构自毁长城,老赵家的皇帝们就没有哪一代是不掉链子的!

  更操蛋的是,赵桓这几年带兵打仗的时候多,老老实实待在宫里的时间少,亲自管教赵谌的时间也就更少——赵谌自政和七年出生,到靖康九年已经十九岁,但是赵桓已经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没怎么亲自管教过这个儿子……

  现在赵桓就特别担心这个儿子会被那些软蛋跟腐儒们带跑偏。

  周树人曾经说过:墨菲那小子说的对。

  赵桓派人把赵谌传唤过来之后,赵谌表示自己最近一直在读圣贤书——所谓的圣贤书,自然是《论语》和《孟子》之类的儒家经典。

  赵谌表示自己最近读书颇有心得,虽然还比不上父皇也不比得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相,但是好歹也从书里读到了“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字。

  然后赵桓就知道这个儿子多半是废了。

  《论语》是不是好书?是。

  《孟子》是不是好书?是。

  那些儒家经典是不是好书?是。

  但是这些好书是你一个太子该看的?那特么是给那些文人士子们读的啊混蛋!

  然后赵桓又问赵谌有没有读过史书,得到了赵谌肯定的回答后赵桓便问他有什么心得,而且大宋现在的情况跟历朝历代有什么可比性,又该如何治理?

  赵谌先是谦虚的表示父皇您老人家春秋鼎盛,大宋该怎么治理当然是父皇您老人家说了算,接着又低调的表示,将来自己一定会吸取历史的教训,以仁爱礼义来教化天下。

  到了这个时候,赵桓知道这个儿子不是半多废了,而是彻底废了……

  翻开史书中原堂口的历史书,赵桓发现历朝历代的史书里面都歪歪斜斜的写满了战争和吃人这四个字——总结起来就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跟仁爱礼义有个毛的关系?

  “仁爱礼义,是对百姓来说的。”

  “仁,自然是以仁相待。爱,是爱惜百姓。礼,是要让百姓知礼。义,是不能欺骗百姓,要让百姓相信你。”

  “自如唐太宗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人君者,亦当时刻谨记这八个字。”

  说到这里,赵桓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赵谌问道:“那你来告诉朕,谁是百姓?”

  尽管赵谌被赵桓忽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逼,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回父皇,百姓者,天下万民也。凡是有我大宋户籍者,自然是我大宋百姓。”

  赵桓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还算不是废得特别彻底。

  摇了摇头,赵桓干脆盯着赵谌道:“你记着,天下丁口万万,却又分三六九等——只有最多的那些人,才是皇帝需要关注的百姓。”

  “譬如士农工商,农最多,那么农才是百姓,士、工、商不算。”

  “倘若工最多,那工就是百姓,士、农、商不算。”

  “如果这还想不通,那你就去看看史书,看看戾太子是靠了什么人才能跟汉武帝纵马相攻。”

  赵谌被赵桓这一句纵马相攻弄得有些心惊胆颤的——好好的说什么戾太子?说戾太子也就算了,还非得说什么纵马相攻?您老人家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眼看着赵谌被这几句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赵桓干脆摇了摇头,说道:“你陪朕出宫去走一走,看看民间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也好好想想什么才是民。”

  但是吧,迅飞先生曾经说过: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边还没等赵桓带着赵谌乔装打扮出宫,户部扛把子庄成益就已经带着工部扛把子高子安来进宫面圣了。

  先是虚情假意的恭维了赵桓的功绩,接着又关心了一下赵桓的身体情况,然后庄成益就开门见山的道:“国库要没钱了。”

  如果说刚才是赵谌被赵桓问到一脸懵逼,那么现在就轮到赵桓一脸懵逼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户部上个月才刚建了两个钱仓吧?听说户部往工部、礼部、兵部、吏部和枢密院拨钱的时候都是论仓库划拨的,怎么就特么没钱了?

  庄成益一看赵桓脸色不豫,干脆哼了一声后开始大倒苦水。

  户部的国库现在是有钱,可是那些钱是从靖康元年到靖康九年这些年里一点点儿积攒下来的,怎么经得起您老人家这么祸害哟!

  再说了,就算国库现在有钱又能怎么样?再有钱还能经得起这么只出不进的祸害?更别说战后还有抚恤和封赏,这两个才是花钱的大头好吧?

  当然,这些其实还是小事儿。

  只是官家您老人家之前说好的草原马场哪儿去了?说好的南洋金矿哪儿去了?说好的劳工又哪儿去了?

  我户部还没收到啊!

  第四百五十一章 真相只有一个!

  如果不是赵桓清楚的知道国库里到底有多少钱,只怕还真就被庄成益这个老貔貅给忽悠住了——

  瞧瞧,执掌整个大宋钱袋子的堂堂大宋户部尚书,居然如此不要面皮,跑到皇宫里来堵着皇帝哭穷,这要是让不知道内情的人给看到了,那不得寻思着堂堂大宋的户部怎么会这么惨?

  可惜的是,并没有其他人看到庄成益哭穷的那一幕,在场的也没人会往外传。而且赵桓这个皇帝对于国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那是心知肚名,庄貔貅跑到赵桓跟前哭穷,那才真是孔子门前读春秋,关公面前耍大刀。

  然而更可惜的是,庄成益庄貔貅也确实不愧貔貅之名,为了往国库里面多捞些钱财,庄成益可以毫不犹豫的把面皮丢到地上顺便再踩几脚——

  这么说吧,摊上当今官家这样儿的皇帝,换谁来当这个户部尚书都只能这般不要面皮才行,要不然他老人家要出去砸人场子的时候户部却拿不出钱来,你猜他老人家会跟你讲道理还是换个能拿出钱来的户部尚书?

  眼看着没能忽悠住赵桓,庄成益干脆不再接着诉苦,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工部尚书高子安,看得高子安一阵蛋疼——

  是你个老貔貅非得拉着本官进宫的,又是你个老貔貅先开始哭穷,现在眼看着没能忽悠住官家,你特么就想让我上?

  然后高子安就躬身拜道:“启奏官家,臣要弹劾征南侯韩世忠。”

  赵桓这回是真懵了。

  工部尚书被户部尚书拉进宫里来面圣,结果户部尚书一个劲的哭穷,工部尚书上来就要弹劾领兵在外的侯爷?

  这两个老东西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臣要弹劾征南侯贻误军机,擅杀劳工之罪!”

  就在赵桓寻思着到底得出多少血才能打发掉庄成益跟高子安这两个老不要脸的之时,高子安也同样开始大倒苦水。

  大概的意思就是征南侯韩世忠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明明有雷州水师、泉州水师、明州水师跟刘二狗所部的那些海盗可以调用,暹国、堂明国、罗斛国那边还有好几万的“宋协军”可以调用,结果韩世忠居然花了辣么多的时间去攻打一个区区的三佛齐,这不是贻误军机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韩世忠那个混账居然在三佛齐筑了辣么多的京观!京观!

  高子安身为户部尚书,只要在脑子里稍微那么一寻思就能算出一座京观的建筑成本——起码得一两万人以上的才能叫京观吧?

  韩世忠那个混账东西在三佛齐那边筑了十几座京观,这也就意味着有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的劳工被韩世忠当成了建筑材料。

  那特么都是户部的!不是他韩世忠自己的!

  彼其娘之!

  还有,韩世忠那个混账东西光是筑京观也就算了,可是他既然都已经打下了三佛齐,还把利乌耶这个三佛齐之主都送到了大宋,现在利乌耶都凉透了,三佛齐的劳工呢?他给送哪儿去了?难道他不是用舰队运送劳工而是在海里抓了几只王八来当运输工具?

  高子安越说越怒,就差指着赵桓的鼻子说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儿的皇帝就有什么样儿的将领。

  还有,官家您老人家给工部安排了多少工程你自己心里有数没?咱就不说国库里面到底有钱没钱的事儿了,就光说您老人家安排的这些工程——这些工程干是肯定可以干的,但是得有劳工吧?

  开山搭桥挖井取水这些工程里面有很多都是特别危险,稍不留神就会死人的那种,你不给本尚书足够的劳工,本尚书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官家!

  啥?大宋百姓?

  别闹了,那些不危险还能挣钱的活计当然要安排大宋百姓去干,那些危险要命的活计我敢用大宋的百姓吗?您老人家能乐意?

  再然后,高子安话音一转,表示自己虽然弹劾了征南侯,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个人恩怨,而是出于公义——

  只要姓韩的赶紧送一批劳工过来,那官家您就可以把微臣刚才的弹劾当空气,大不了等韩世忠回来了我再请他去逛个青楼啥的赔罪。

  对了,顺便还得弹劾一下顺天府那边的秦会玩——他秦会玩要劳工没问题,但是他一个地方官怎么就敢跟工部抢劳工?谁给他的勇气?

  然后赵桓彻底被庄成益跟高子安这两个老臭不要脸的给气笑了。

  高子安这个工部尚书真要弹劾韩世忠?

  并不是。

  如果高子安真要弹劾韩世忠,起码也得先准备好弹劾用的题本而不是在皇宫里堵到自己之后直接当面弹劾。

  这老东西完全就是看韩世忠先把劳工送到了顺天府而不是先送到工部,所以打算给韩世忠上点儿眼药顺便再跟赵桓这个官家要劳工。

  还有庄成益,这老貔貅真是因为国库空虚来堵自己?

  也不是。

  如果国库真的空虚,他庄成益早就已经愁得薅光头发了,又怎么可能是现在这样儿一副红光满面,好事即将临门的模样?

  那个谁曾经说过:排除掉所有的错误选项之后,那么真相就只剩下一个!

  结合皇城司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庄成益跟高子安这两个老不要脸的一切行为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工部派去三佛齐的人已经找到了金矿的矿脉,现在庄成益这老貔貅根本就是想用国库空虚的借口来抢先把矿脉给揽到自己手里。

  高子安自然也是打算借着韩世忠运送劳工过慢的借口来往工部划拉更多的劳工,尤其是三佛齐那边的劳工,完全可以就地使用嘛,也省得他姓韩的磨磨唧唧的总也送不到。

  然后赵桓的心里就很不爽。

  都瞧瞧,瞧瞧,这就是大宋的户部尚书跟工部尚书,两个正二品的大员跑到皇宫里面来堵皇帝,话里话外的一个要矿脉一个要劳工,什么哭穷耍赖不要脸的手段全都被他们给用上了,简直比民间那些青皮破落户还不要脸!

  想到这里,本着自己不爽就不能让别人爽快的精神,赵桓干脆呵的笑了一声,说道:“两位爱卿的事情,朕已经知晓,等回头咱们君臣寻个时间慢慢说。”

  “现在,朕要带着太子去汴京城里走一走,看一看,好让太子也知晓一下民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恰好两位爱卿也都在这里,那就劳烦两位爱卿跟着一起去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阴阳怪气谁不会啊

  询问的语气,不容易置疑的态度,赵桓将民主这两个字的精髓诠释得淋漓尽致。

  赵桓自己打扮成了士绅,赵谌这个大宋的太子爷被打扮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庄成益跟高子安这两个尚书被打扮成了官家和亲随,杨再兴被打扮成了家丁护院,何蓟跟无心带着皇城司和东厂的人暗中跟随保护。

  刚刚走到皇城的一个小门,门外就传来一阵诸如“炊饼~”、“梨子~”之类的叫卖声,让向来喜欢亲近民间的赵桓为之精神一振。

  有一说一,老赵家的皇城绝对是历代大一统皇朝之中最为寒酸也是最为亲民的那一个,甚至连皇帝想要扩建皇城都得考虑城中百姓不愿意搬迁等等因素,也使得民间百姓愿意亲近老赵家的皇帝。

  这些,从老百姓每年都会自发的往宫里送元宵节花灯、敢在皇城根子下摆摊而不担心被驱赶等方面就能看的出来。

  但是那些百姓们不知道,他们所崇拜、尊敬甚至为之骄傲的大宋官家,此时正在问一个极为煞风景的问题。

  “那些卖炊饼、梨子的,可都交税了么?”

  赵桓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对庄成益道:“或者说,他们是怎么交税的?朕不相信你这个老貔貅会免收他们的税?”

  被赵桓这么一说,庄成益顿时就叫起了撞天屈:“啊哟喂!臣是贪钱了些,可是他们那仨瓜俩枣的,还犯得上微臣去惦记?微臣收他们的税,可都是依着大宋律来的!”

  赵桓正一边向前走一边点头——瞧瞧,都说庄貔貅吝啬贪财,拉出颗黄豆来他都恨不得涮涮再吃回去,这不也转了……???收税依着大宋律?这叫不惦记?

  是朕这个皇帝对不惦记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还是你庄貔貅对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还大宋律?大宋律里面的商律,不就是你们户部跟刑部一起商量着搞出来的?

  想到这里,赵桓便笑呵呵地说道:“连这种小贩都不忘记收税,庄卿还真是时刻不忘为国聚财之责啊。”

  庄成益一时有些拿不准赵桓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于是他直接把赵桓的话当成了夸奖:“微臣当不得官家之赞,正所谓聚沙成塔,堆土成丘,为国聚财,本就是微臣这个户部尚书之职。”

  想了想,庄成益心里忽然又有些不舒服——万一,万一这狗皇帝不是在夸奖自己而是在阴阳怪气呢?

  然后庄成益就抢先阴阳怪气了起来:“官家操心的是整个大宋,这几年经常在外带兵征战,大宋之内又在不停的进行营造新都和修桥补路等大工程,这区区一两文钱的税收,自然不会放在官家心上。”

  “没法子,微臣这个户部尚书也只能抠抠搜搜的,不敢放过任何一个能往国库里面弄钱的机会。”

  “虽说凭白落得个貔貅之名,可是这国库里面的钱财也正是这么一文一文的攒起来的。”

  原本正笑呵呵的赵桓忽然笑容一滞,扭过头来瞪了庄成益一眼然后气咻咻的往前走了——这老貔貅在阴阳怪气朕!

  但是不管怎么说,走在汴京城的街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让赵桓忍不住暗自点头。

  该说不说,自己这个皇帝似乎、大概、也许,可能真就有那么点儿不太靠谱——登基至今九年的时间里,不是在砸场子就是在砸场子的路上,对于百姓民生的关注也确实少了点儿。

  汴京城现在能有这番盛景,再加上从滦州回来时一路上的那些州县比当初稍显繁华的景象,无一不说明朝堂和地方的官员们还是有进步的,起码在民生这部分还是值得肯定的。

  只是赵桓在心里夸奖庄成益等一众大佬,甚至还想着该给他们什么样儿的奖励,庄成益却丝毫没有放过赵桓的意思。

  “说到国库,臣倒是还有一个建议——等回头灭掉了金国,这封桩库是不是就没什么用处了?”

  “如果封桩库没了什么用处,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一个劳工不值五贯钱了?”

  “臣倒不是非得不花钱就弄来劳工,可是这五贯钱一个的价格也太贵了些——要不然干脆放开扑买劳工,让民间自行扑买?谁的便宜,咱就买谁的,这样儿朝廷也省钱了,百姓也赚钱了,劳工的问题也解决了。”

  见庄成益现在依旧在劳工价格的问题上唠叨个没完,赵桓顿时也大感头疼。

  其他的诸如米面粮油茶叶绸缎之类的商品能通过耕作劳动来获得,放出去让百姓扑买承包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是劳工这个东西能一样么?这玩意又不是地里长出来的……

  如果报价太低,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给你抓劳工?

  更重要的是,周围已经没多少劳工可以引入了,想要再引入大批量的劳工,就只能重走丝绸之路,或者走海路去欧罗巴才行。

  “若是官家实在不愿意降低劳工引入的价格,微臣倒还有另外一个法子,不仅可以解决一部分劳工,而且还不用花什么钱。”

  在赵桓琢磨着该怎么样儿才能降低劳工的引入成本并且提高劳工数量的时候,庄成益却忽然开口说道:“那些一赐乐业人之类的蛮夷久居我大宋却不思报效,何不征了他们的徭役?既不用花钱,还能解决劳工稀缺的问题,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赵谌万万没想到高子安这个平日里老好人形象的户尚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简简单单征发徭役这么四个字,背后代表的却是无数的一赐乐业人将会面临着血淋淋的家破人亡!

  但是让赵谌万万没想到的是,不仅庄成益说的心安理得,旁边的工部尚书高子安以及大宋首席双花红棍杨再兴等人也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人把一赐乐业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至于赵桓,他本身就不在乎这些一心想要回归以色列的犹太人的死活——养不熟的狗,养着干什么?难道非得在56个VIP里面再加一个犹太v?

  只是稍微斟酌了一番后,赵桓又拒绝了高子安的提议:“回头等灭掉了金国,把汴京这些一赐乐业人的待遇稍微提一提。朕留着他们还有点儿用处。”

  第四百五十三章 这说的是人话吗!

  庄成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那些一赐乐业人能有什么用处——这些一赐乐业人早在宣和年间早期就已经定居在开封,上皇对待这些一赐乐业人也算不错,甚至还夸赞他们是什么“模范臣民”,结果呢?

  人家照样心心念念的想要回什么一赐乐业国,甚至在当今官家制定的三等人制度下,也不是所有的一赐乐业人都想归化入籍,大部分还是想要保留他们一赐乐业人的身份。

  说白了,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宋人。

  除了把他们这种冥顽不灵的货色送到秦会玩手下去当劳工,或者送到工部手下的工地去当劳工之外,庄成益根本就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废物利用。

  然而就在庄成益想着这些一赐乐业人除了当劳工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用途的时候,赵桓却笑眯眯地说道:“依朕看来,这些一赐乐业人一直不肯归化,归根到底就只有两个原因。”

  没有具体解释那两个原因是什么,赵桓扭过头来望向赵谌,问道:“太子有什么看法?”

  “人心不足?”

  赵谌试探着说道:“儿臣鲁钝,除了人心不足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这些一赐乐业人一直不肯归化。”

  还行,不算太废物,起码还能从问题的表象看到根子上的原因。

  赵桓赞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依你之见,对于这些一赐乐业人该如何处置?”

  赵谌好生斟酌了一番,答道:“儿臣以为,这些一赐乐业人既然不肯归化,除了庄尚书所说的拉去做劳工之外,或许可以把他们降为四等人,逼着他们归化?”

  赵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拉去做劳工是一个办法,降为四等人倒也不失为另一个办法。只是你身为大宋的太子,却不能只看到这么点儿东西。”

  赵谌躬身拜道:“是,儿臣鲁钝,还望父望不吝指点。”

  赵桓笑道:“不吝?你是朕的儿子,是大宋的太子,朕不指点你又去指点谁?”

  说完之后,赵桓又正色道:“一赐乐业人一直不肯归化,一是因为他们觉得想要归化太难,哪怕是身为三等人也依旧处于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二是因为这些一赐乐业人依旧心怀故国,故而才不把自己当成宋人。”

  “无论是那些觉得归化太难以至于已经彻底放弃的也好,还是那些心怀故国所以才抗拒归化的也罢,其实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由一赐乐业国而来的一赐乐业人。”

  “你们仔细想一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这些一赐乐业人背井离乡,不远万里的来到大宋?”

  赵谌躬身道:“儿臣倒是知道这个问题——据说是因为他们的故国已经毁于战火。”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我大宋乃天朝上国,一赐乐业人既然已经定居开封,便是我大宋臣民——臣民故国毁于战火,朕这个皇帝的心里也是极不好受的。”

  对于赵桓忽然间的态度转变,赵谌一时半会儿的倒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庄成益却几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跳了起来,叫道:“国库没钱!官家若是想另开战场,除非等金国、塞尔柱国跟南洋那边都尘埃落定之后,否则只要微臣还是一天的户部堂官,便绝不会批了远征的军费!”

  赵桓一脸无法可说的望着庄成益,问道:“朕什么时候说现在就要另开战场了?朕一直说的是等金国那边的事情都完结了之后再提升那些一赐乐业人的待遇吧?”

  被赵桓这么一说,庄成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

  可是这能怪自己?还不是当今官家太能折腾了!

  他老人家刚刚登基就要跟金国死磕到底,还没等完颜宗瀚的骨头彻底凉透呢就顺手把西夏给弄没了,西夏没了之后,紧接着一边陈兵边境一边跟金国搞什么边市,坑金虏的同时还不忘弄死交趾的李乾德,同时还把棒子跟倭国都弄没了。

  现在好了,登基几年之后,官家他老人家不仅没消停下来反而四线开战。

  西边耶律大石跟塞尔柱帝国死磕,南边有韩世忠领着一大票的“宋协军”摆出要灭掉南洋诸蕃的架势,朝鲜那边有岳飞带兵跟完颜宗弼死磕,官家他老人家还打算亲自领兵从滦州那边东出榆关去干掉金国……

  这可是四线开战——打仗就是打钱!

  庄成益觉得自己原本不是个抠抠搜搜的性子,想当初去青楼的时候也不是没干过千金买笑的风流事儿,可是现在呢?

  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钱来花,走在大街上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给钉到地上以方便捡钱,随便看个人就想着能从这个人身上收到多少税……

  这么一个比那些屙黄豆涮了吃的土主老财还要过分的人,真就是当初的那个风流才子,现在的大宋户部尚书?

  还不都是拜官家他老人家所赐!

  不满的悄然瞥了赵桓一眼,庄成益道:“微臣还以为官家是想要挑起一赐乐业人那边的战火,好从那边继续外聘劳工呢。”

  赵桓瞪了庄成益一眼,不满的道:“你一个户部尚书天天想着把人变成劳工,这像什么话?”

  庄成益心道这说的是人话吗!我特么一个户部尚书天天想着把人变成劳工不像话,那你丫身为大宋的官家,你天天想着把人变成劳工就像话了?

  我呸!

  赵桓却又接着说道:“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朕打算提升这些一赐乐业人的待遇,确实是打算帮助他们灭掉外敌,好让他们能够回归故国。”

  庄成益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帮着一赐乐业人灭掉外敌,让他们回归故国这种屁……这种龙言龙语的听听就好,谁要是当真那谁就是傻子。

  但是庄成益不相信赵桓真就只是为了那边的劳工——

  一赐乐业人的故国肯定在万里之外,但是能养出蛮子的地方,说是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不过份吧?

  而且,就算是挑起了那边的战火,他们又能给大宋贡献出来多少劳工?如果劳工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还好说,万一要是没有足够的劳工,那大宋岂不是要亏?

  难道这些蛮子们的故国还能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宋肯定血赚

  虽然那些一赐乐业人的故土大部分都是沙漠,虽然那里战火连天,人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来,但是赵桓依旧觉得那里是好地方。

  大把的油田摆在那里,能不是好地方么。

  为了让那块好地方彻底成为中原堂口自古以来的领土,赵桓甚至打算把自己的寝陵修在那里。

  庄成益都震惊了——猛火油那玩意虽然重要,但是对于当前的大宋来说似乎也没重要到不可或缺的地步,而官家却打算在那里修寝陵?修寝陵的钱得多少?那些猛火油能不能值回一个寝陵的钱?

  别的不说,光是官家他老人家平西夏,灭交趾,让辽国彻底内附、收复三佛齐等功绩加起来,就已经足以配得上武帝这么个谥号,这寝陵规模就算再小还能小到哪儿去?太小了也丢大宋的脸面不是?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原本远在万里之外,被人灭国之后只知道逃亡,面对着三等人的待遇也死不悔改的坚守着他们的信仰和传统,这样儿的一赐乐业人会乖乖听话?

  赵桓表示猛火油是好东西,就算大宋现在对于猛火油的需求还不是很大,以后也肯定会特别需要这玩意儿,毕竟这是经过历史证明了的。

  君不见,除却抗美援朝、对越反击战、对印反击战、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之外,世界上那几场有名的战争,大部分都是那只傻贼鹰在油桶地区搞出来的。

  说是那只傻贼鹰为了维持他的鹰元霸权也好,还是为了国际援助(兜售板砖)也罢,反正油桶地区以及当地的石油都在其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就算不是男一号那也是男三号。

  (通常男一号跟男二号是傻贼鹰VS兔子或者傻贼鹰VS毛子,大家都是为了国际援助,某个不知名的26%也别光一个劲儿的嘲笑人家傻贼鹰。)

  题外话扯的有点儿远,扯回到正题——赵桓一点儿也不担心那些一赐乐业人会不听话。

  后世的东北地区有句老话,叫做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这些一赐乐业人在赵吉祥那些沙雕玩意当政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大宋,而且一直到新天朝成立之后还依旧存在,甚至还有些遗老遗少哭着喊着的要回归以色列,这就足以说明他们在建奴当家的螨清时期也依然存在。

  建奴从老野猪皮开始就有剃发令的存在,后来被孙之獬那个瘪犊子发扬光大之后更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些一赐乐业人不也老老实实的剃发留辫了?

  这就像霞飞先生说过的那样儿:和尚摸得,偏我摸不得?

  对于赵桓来说,这些一赐乐业人既然能在建奴的手底下老实的跟三孙子一样,那就没理由在自己的手底下不老实。

  如果敢不老实,那就只能说是惯出来的毛病。

  恰好,自己这个老中医别的病不太会治,倒是对各种不服跟白眼狼的毛病颇有心得。

  就像李承乾说过的那样儿:杀五百,岂不定?

  如果杀五百也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杀五千,五千不行就五万。

  再者说了,自己需要的本来也不是这些一赐乐业人多么听话多么忠心,而是需要让他们打出来一个复国的旗号——

  无论这些一赐乐业人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只要他们能打出来这个旗号就行,而且打完这个旗号之后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卸磨杀驴而已,中原堂口的皇帝们对待那些给他们打江山的功臣都能下得去手,难道赵桓对一群跑来大宋求收留却不想融入大宋,还曾经在蒙元南侵之时当过二等色目大爷的货色们还下不去手?

  到时候是扔给秦会玩还是扔给工部,那就全看赵桓这个大宋官家的心情。

  但是让赵桓没有想到的是,庄成益却忽然开口说道:“启奏官家,臣听闻民间有句俗语,叫做上赶着的不是买卖,臣深以为然。”

  赵桓瞧了庄成益一眼,说道:“说下去。”

  庄成益微徽躬身,应下来之后便接着说道:“既然那些一赐乐业人在我大宋只是三等人,只怕他们心中也未必就没有想回到故土,重建一赐乐业国的打算。”

  “既然如此,臣以为不妨先遣人在那些一赐乐业人之中扇风点火,让他们想要回归故土的心情更加迫切。”

  “他们打不过那些灭掉一赐乐业国的敌人没关系,只要我大宋能帮助他们就行了——想来他们一定很愿意承担相应的军费。”

  “他们或许能小赚,但是我大宋肯定能赚到更多。”

  庄成益算过了,猛火油那东西的用处暂且不说,那些一赐乐业人的故土到底有多大,能够迁移多少大宋百姓过去也暂且不提,光是“帮助一赐乐业人复国”,这里面多少也能弄出个几十万的劳工出来吧?如果能弄个上百万甚至几百万的劳工出来那就更完美了。

  反正一赐乐业人或许能先乐呵几天,但是大宋肯定能笑到最后——不花一文钱就能白落下那么大的一片土地以及大量的猛火油,还有大量的劳工,能不乐呵么!

  可能连官家修筑寝陵的预算都能从那些一赐乐业人的身上刮出来。

  赵桓赞许的点了点头,感觉庄成益这个户部尚书真是越来越好用了。

  只是还没等赵桓开口夸奖庄成益几句,赵谌这个太子却忽然开口问道:“敢问父皇,那塞尔柱国又该如何处置?儿臣听闻塞尔柱之主又一次遣使来朝,不仅带足了方物,好像还有请降之意?”

  赵桓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桑贾尔确实又遣使来朝,而且是带着方物和降表来的。”

  说完之后,赵桓的脸色的笑容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他们那边所谓的方物,除了几斤葡萄干还能有什么玩意?顶大了天也就是再加上几个哈密瓜,几匹好马,几柄好刀。”

  “你要记得,无论是汉还是唐,历朝历代的天子远征西域,可没有谁是为了那几斤葡萄干。”

  第四百五十五章 你看到了什么?

  刘野猪及其后代曾经打过西域,李二及其后代也曾打过西域,反正还真就没听说谁是为了那几斤葡萄干的。

  就连后世那些沙雕网友们垂涎万分的热巴、娜扎之类的西域美女,最多也只能算是添头。

  真正促使历史皇帝向西域下手的原因,是因为西域掌控了东西方交流的通道——在海上贸易还没有完全兴起的时代,东方与西方之间的商业贸易更多的还是要依靠丝绸之路来完成。

  横在东方与西方之间的西域,自然就能从中攫取到大量的财富,而且是躺着就能赚钱,根本用不着劳心费力。

  这就像那个谁说的那样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还有赵大也曾经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而且西域已经不仅仅只是在中原堂口的卧榻之侧酣睡那么简单——他们在酣睡的同时还从中截流了大量的财富。

  现在截不成了。

  桑贾尔汗在西域虽然确实能够称得上是“一代雄主”,然而也仅仅只是在西域那边罢了,就他手底下的那点儿军队,别说跟大宋的正规军硬碰硬,就连跟耶律大石死磕的资格都还嫌不够。

  别忘了,大唐曾经有个王玄策,这哥们找大唐的几个女婿国家借了几千兵马,然后就把西域给干了。

  耶律大石手底下的军队曾经是辽国的精锐部队,内附大宋之后又完成了兵器的升级换代,如今已经快把桑贾尔汗给逼到绝路了。

  要不然,桑贾尔汗也不至于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使节来汴京面圣。

  走投无路的桑贾尔汗为了证明自己跟大宋确实是“有那么点儿关系”,甚至不惜把桑贾尔改成了贾桑尔,然后拿着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族谱,非得说他是三国时期著名毒士贾诩的后代——

  看,大家都是自家亲戚,完全没必要这么打生打死的,咱老贾承认你赵官家是天下之主,也承认大宋是塞尔柱国的宗主国,您老人家能不能大度那么一点点儿,给咱老贾一个安身之地?

  如果换成高粱河车神那样儿的官家,桑贾尔汗的打算倒还真有可能实现。如果换成赵·跑跑·吉祥那样儿的官家,可能桑贾尔汗的使节现在已经带着大量的赏赐返回西域,同时带去的还有宰掉耶律大石的旨意。

  但是很可惜,生不逢时的桑贾尔汗没能碰到高粱河车神也没能碰到赵跑跑,反而碰上了赵桓。

  对于赵桓来说,要灭掉西域的原因除了那几斤葡萄干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西域横在了大宋跟一赐乐业人的故土中间——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挡在了大宋跟赵桓未来的寝陵中间。

  不干掉西域,以后大宋的皇帝们怎么去祭拜赵桓的寝陵?不能享受后世子孙的祭拜,不能得享血食,这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待遇?

  不干掉西域,以后想吃个葡萄干哈密瓜之类的还得靠进口,这是一个皇帝应有的享受?

  不干掉西域,难道让那块流着石油的土地成为大宋的海外飞地?拥有海外飞地的国家多了,但是有多少国家能一直把那些海外飞地握在手里而不出问题?

  更要命的是,大宋这边除了一个赵桓在打着西域的主意,同样还有一个对钱财极为敏感的户部尚书也早就盯上了西域那边的财富。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独桑贾尔汗可以不臣耶?”

  早就已经眼馋西域不已的庄成益,在听到赵桓说中原堂口的扛把子们攻打西域并不是为了那几斤葡萄干时就来了精神,慷慨激昂地叫道:“臣闻,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自古来概莫能外。”

  “桑贾尔往常便多有不臣之举,数次与官家钦封的平西伯耶律大石纵马相攻,如今不敌平西伯,便诈称贾诩之后,岂非欺君之罪耶?”

  “为惩前毙后,警戒世人,臣请官家兴义师,伐不臣!”

  如果不是赵桓很清楚庄成益的貔貅性子,只怕赵桓都要以为庄成益是多么的热血激昂了——看看旁边已经彻底傻眼的太子赵谌就能知道,现在的庄成益到底有多么不正常。

  “你正常点儿,身为户部尚书,动不动就喊什么兴义师以伐不臣,像个什么样子!”

  赵谌碍于庄成益的脸面不好说什么,赵桓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

  “还有,刚才说到一赐乐业人故土的时候你不还喊着没钱来着?怎么,现在有钱去攻打塞尔柱那边了?”

  庄成益心道谁知道一赐乐业人的故土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再说了,塞尔柱国不是正好横在了大宋跟一赐乐业人的故土中间?

  正所谓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反正都要“帮助”一赐乐业人“返回”故土,那就顺手把塞尔柱也干掉得了。

  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儿。

  只是还没等庄成益解释,赵桓却先不屑的撇了撇嘴,嘲讽道:“再说了,什么事儿等你想起来,吃……黄花菜都凉透了——耶律大石现在不是正在跟塞尔柱国交战?”

  “耶律大石要是解决不了塞尔柱国那些一天礼拜五次的老爷兵,朕看他也别叫平西伯了,干脆改叫窜稀伯算了。”

  庄成益大惭,只是一想起赵桓刚刚说的话,顿时又感觉替耶律大石抱屈——

  好好的平西伯怎么就成了窜稀伯……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封号!

  “你记着,国与国之间说不上什么忠诚与否,更说不上什么对与错——桑贾尔现在遣使来贡,是因为他怕死,而大宋要灭掉塞尔柱,其实跟桑贾尔本身也没什么关系。”

  嘲讽完了庄成益,赵桓又扭过头来对赵谌道:“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塞尔柱国挡在西域的丝绸之跑上,这就是他的取死之道。”

  “要想大宋以后不会被人说灭就灭,那就得保持大宋自身的强大,让人一想起招惹大宋的后果就胆寒。”

  “现在,你跟朕说一说,你在这汴京城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被赵桓这么一问,赵谌顿时就有些懵逼了。

  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往常常说要视金钱如粪土的堂堂户部尚书跟个青皮破落户一样满嘴的打打杀杀,他似乎想把全天下的粪土都弄回户部的国库里去?

  我看到了父皇您老人家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堂堂皇帝总是算计着要平这个灭那个。

  可是我特么敢说么!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当然,身为大宋太子的赵谌虽然有被那些腐儒带着跑偏的迹象,但是好歹也没彻底儒化,更没有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事实上,在赵桓跟庄成益研究着怎么干掉这个灭掉那个顺便还就国库跟少府之间如何分赃讨价还价的时候,赵谌也在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顺便还一直观察着汴京城人来人往的街头。

  这一看,却是让赵谌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东宫的那些先生们总是说大宋如何如何富有,如何如何天下无敌,可是眼前的汴京城呢?

  相扑台上两个衣衫已经凌乱的妇人在表演相扑——如果她们的生活富裕一些,她们还会表演这样儿的相扑吗?孟子说衣食足而知礼仪,那么反过来想,不知礼仪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衣食还不够足?

  远处的街头有两个宋人在斗殴,而围观的全是宋人,那些一看就不是宋人的蛮夷全都躲得远远的,似乎生怕连累到他们——如此对待这些蛮夷,那些蛮夷们能甘心吗?在大宋强大无匹的时候自然没问题,万一大宋……

  那些坐在酒楼靠窗位置的士子们在高谈阔论,可是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他们为什么不需要劳作就能坐在酒楼里面潇洒?

  还有,不是说几乎每个城池里都会有乞丐的存在吗?那汴京城的乞丐呢?他们都哪儿去了?还是说汴京城已经富裕到没有乞丐了?

  这些现象,是只存在于眼前的汴京城,还是大宋所有的城池都是如此?如果说所有的城池里面都如眼前一样,那城外的乡下呢?乡间百姓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儿的?

  往常这些从来没人告诉自己的东西,让头一次跟着赵桓一起微服出宫的赵谌倍感新奇。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看到的都跟赵桓说了一遍后,赵谌同样也把心里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赵谌的问题让赵桓陷入了沉思当中。

  乞丐的问题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因为现在大宋不仅仅只是汴京城里没有乞丐,其他的城池里面实际上也没有乞丐——

  年老的或者手脚不健全的乞丐都被养济院给收容了,年轻且手脚健全的都被拉到了工地上面去做工,根本就没有乞丐的生存土壤。

  至于那些蛮夷们会不会老老实实听话,会不会甘心的问题,同样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算不把蛮子们都弄去当劳工,那也完全可以在蛮夷里面提拔几个出来,只要把他们的待遇稍微给的比其他蛮子们好一点儿,他们就会积极的去镇压那些心有不甘的蛮夷。

  建奴已经在神州陆沉的三百年里证明了这个问题。

  反倒是剩下的那两个问题值得深思。

  所谓的衣食足而知礼仪,其实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个伪命题——当年打砸抢的是那些人,摔倒讹人的也是那些人,没事儿总喜欢跑到超市里偷两个鸡蛋的还是那些人。

  这些人不能说他们衣食不足吧?但是礼呢?他们都给知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那些高谈阔论的士子,他们需要劳作什么?正所谓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可是谁又知道他们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嫌水太凉的?

  更操蛋的是,这两个问题几近于无解——表面上来看,这两个问题可以用严刑峻法来解决,可是实际上呢?

  孺子牛先生曾经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没到山河倾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史可法还是钱谦益。

  “教化,嘿,教化。”

  赵桓深吸一口气,说道:“教化之责,任重而道远啊。”

  “都说打天下,治江山,什么是江山?”

  “这江山就是民心,民心就是江山!”

  “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的心思都跟其他人不一样,这民心又岂是那么好得的?”

  说完之后,赵桓也没去管赵谌到底有没有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反而直接带头向前走去。

  赵谌被赵桓的举动弄得有些懵,连忙跟上的同时也不忘小声对旁边的庄成益问道:“赵谌鲁钝,不知庄尚书可否为赵谌解惑?”

  庄成益没有直接回答赵谌的问题,反而在斟酌了一番后反问道:“殿下刚刚看到的,是现在的汴京城,那臣敢问殿下,殿下可曾见过以前的汴京城?”

  赵谌老老实实地答道:“虽然见过,不过彼时年幼,实则已经记不太清了。”

  庄成益道:“那殿下可还记得金虏兵围汴京?”

  见赵谌点头,庄成益便又接着说道:“殿下应该记得,彼时金虏兵围汴京之时,有百姓自发送钱粮到城头,有百姓自发协助守城,也有大量百姓突出城门,沿河而走,多受金虏杀戮。”

  “殿下也应该记得侍御史孙觌、少宰李邦彦、太宰白时中等人其实是建议议和甚至投降的,尤其是曲阜那里,更是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了降书跟劝进表。”

  “现如今呢?”

  “金虏困守一隅,塞尔柱桑贾尔汗连番遣使入贡,西夏奴、倭奴尽皆授首,南越与三佛齐一战而定。”

  “此皆天下百姓愿为官家效死之故。而天下百姓又因何愿为官家效死?”

  “再说那些蛮夷。”

  “臣敢问殿下,那些蛮夷可曾为大宋缴纳了一文钱的……”

  这到这里,庄成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那些蛮夷在之前确实没缴纳一文钱的赋税,可是自打这三六九等制度出台之后,那些蛮夷就承担起了高额的赋税,还真不能说人家没给大宋缴纳一文钱。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大宋百姓虽然承担了较低的赋税,可是大宋百姓是自己人,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可是那些蛮夷呢?如果他们不愿意承担高额的赋税,那他们又凭什么享受大宋的诸多好处?

  赵桓没有对赵谌详细解释的那些话,被庄成益掰开揉碎了讲给赵谌。

  ……

  并不算高大的围墙,青砖红瓦的学堂,刚刚吐蕊的柳条,朗朗的读书声,给赵谌这一次沉重的私服之旅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

  赵桓在学堂外止步,笑着对赵谌道:“你那些问题的答案,就在这学堂里。”

  第四百五十七章 造反背后的真正根源!

  “朕很早之前就已经说过,大宋未来的希望,不在别处,就在你眼前的学堂。”

  听着朗朗的读书声,赵桓的脸上也不禁挂上了几分笑意。

  都说道历朝历代之亡皆是起于土地兼并和财富分配不合理,以致于富者田连阡陌而贫者无立锥之地,可是又有多少人去真正的思考过土地兼并的本质与其背后的真相?

  在赵桓看来,归根到底不过是阶级固化四个字而已。

  如果说把阶级固化这四个字放在历史上的朝代还不太好理解的话,那么把这四个字放在种花家来看呢?种花家有没有土地兼并?有没有财富分配不合理?

  答案是有,而且跟历朝历代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阶级固化带来的后果就是富者愈富而贫者愈贫,掌握了财富的资本阶层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掌握阶级流通的通道以及社会的话语权,从而把贫者变成社畜甚至于奴隶。

  996了解一下?

  也别说什么钱没给够,因为那是你本来就应得的劳动报酬——劳动法规定的应该是下限,然而资本却总把下限当上限,一旦做到了下限便会美其名曰良心。

  问题是资本这个东西如果有良心,鹰酱那边就不会有什么美丽的风景线,三哥那边也不会有十几亿的牲口。

  当你慢慢接受了996,后面很可能就会面对着007,因为资本这个东西总是会无底限的一步步试探你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种花家的百姓在面临着各种隐形的压榨却没想着造反,反而大多是心向朝廷,甚至能在朝廷一声令下后十四亿百姓集体居家隔离?

  要知道,种花家的百姓们论别的可能差了些,但是论起来造反那可真是武德丰沛到不可名状。

  答案之中固然有武力已经从大刀长矛转变为热兵器且武器管制严格等原因,可是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种花家借着扫盲跟九年义务教育打开了阶层流通的通道,而且还对有诸如助学贷款和奖学金等保障措施,尽量保证向学之人不会因为钱财的问题而失学。

  当然了,问题也不是没有,比如更贵的私立教育可能会拥有更多更好的师资力量,教育产业化也带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但是不管怎么说,种花家通过强制教育、公立教育的手段让更多的普通百姓拥有了可以逆天改命的机会,从侧面保证了财富再分配的可能性。

  单凭这点,种花家就已经超越了全世界99.99%的堂口——不光是鹰酱家里精英阶层的教育跟普通百姓的教育相差何止万里,其他的堂口其实也差不多。

  后世的鹰酱忽悠死毛熊,把大毛、二毛玩了个半死,五大善人联手捧起了曼德拉这个南非的圣人,将五大善人之外唯一一个有可能挑战第六大善人席位的南非给彻底玩死,靠的不就是和平演变的手段?

  但是类似的手段,为什么放在种花家却失效了呢?

  因为只有种花家一家堂口是全面普及且强制全民接受九年义务教育,而随着九年义务教育的逐渐普及,种花家的百姓也越来越不好忽悠。

  自隋朝而始的科举制度也有跟种花家教育体系类似的功能。

  可惜的是,历朝历代因为受生产力等等因素的影响,科举制度不能像种花家的九年义务教育一样全面铺开,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打开一小撮人的阶级晋升通道,无法实现让所有人都拥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结果就是这一小撮改变了自己命运的百姓很快就变成了新的剥削阶级。

  而更加操蛋的是,因为科举制度并不像九年义务教育一样是全面铺开的,这也就意味着统治阶层和剥削阶级掌握了最大的话语权——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不拿百姓当傻子,不想着把百姓变成他们的私有生产资料,那才是大白天的见了鬼!

  土地兼并,土地投献,避税逃税,曲解律法,花式盘剥,等等乱七八糟的手段被这些人给玩出了花。

  而最应该跟百姓站在一起的皇帝呢?

  每天高坐在紫禁城里,听到的是这些剥削阶级想让他听到的,看到的是这些剥削阶级想让他看到的,最终的结果就是皇帝沉迷在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的美梦之中,王公大臣们上下其手,百姓苦不堪言,然后揭竿而起,改朝换代。

  所以赵桓这个皇帝才会在登基之初,刚刚解决了亡国之祸的危机后便大力推行起了社学和扫盲。

  没错,赵桓最为在意的其实并不是外人所以为的皇家学院,更不是什么国子监,赵桓最为重视的是社学,是扫盲!

  社学让大宋所有的孩童都拥有读书的机会,扫盲则是让那些已经成年的大宋百姓有了识字的机会。

  能识字能读书,就保证了这些百姓能够独立思考,哪怕是面对大宋律也能起码知道个一二三,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谌显然也不是太蠢,在仔细琢磨了一番后便明白了赵桓话里的意思。

  然而在赵谌等人沉思的时候,赵桓却又呵的笑了一声,说道:“只不过,这教化万民之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朕此前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有一座书院名唤东林书院,书院大正处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下联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赵谌跟庄成益等人原本还在暗自佩服赵桓并打算将社学制度进一步发扬光大,却不防忽然听到赵桓话里的嘲讽之意。

  “这副对联挺好的啊?”

  赵谌试探着问道:“多读书,多关心天下大事,学成之后报效国家,不正是读书人应尽之责么?”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在朕的梦里,那东林书院的学子们一开始也确实如这些对联所言,确实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可是时间久了,这座书院里的学子们想的便不再是朝廷,而是怎么能才逃开赋税,怎么才能升官发财。”

  赵谌跟庄成益等人一愣,庄成益更是勃然大怒——逃税?彼其娘之!

  第四百五十八章 资本,从来不是善类

  “原本免杂泛而不免正办的优待生员之政,被这些读书人上下其手,不仅不再承担杂役,连正役、均徭、赋、税都不再承担,区区五个抗税之徒,居然能被他们美化成不屈的斗士,甚至为之做铭立传。”

  说到这里,赵桓忽然将目光投向了庄成益,问道:“庄卿,若你是彼国朝之户部堂官,国朝处处需要用钱却无法收到原本应收的赋税,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杀一儆百!”

  庄成益杀气腾腾的说了自己的办法,却见赵桓笑着摇头,便好奇地问道:“官家何故发笑?”

  赵桓道:“朕笑庄卿你还是将人心想的太简单了些。”

  “既然有胆子在国朝律法上面动手脚,若是地方官府之中无人与他们勾结,朝堂上没人替他们发声,你觉得单凭几个读书人能做得出这好大的事情来?”

  庄成益一愣,赵桓却又接着说道:“哪怕就是朝廷因为收不到足够赋税的原因而想要查办,他们也有的是法子应对。”

  “劳役和赋税都集中在名下没有几亩地的穷苦百姓手中不就行了?”

  庄成益疑道:“百姓既然没有几亩地,那朝廷不还是收不到赋税钱粮?且那些读书人既然如此欺压百姓,那百姓岂不是要揭竿而起?”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要揭竿而起,朝廷没有足够的赋税,自然也就无力镇压百姓起义,朕梦中的那个老大帝国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分崩离析,被蛮夷捡了便宜。”

  一听到被蛮夷捡了便宜这几个字,庄成益顿时皱起了眉道,说道:“既然如此,那些人总该有些悔改之意吧?若就此回头,未必不能力挽狂澜?官家之梦,终究还是离奇了些。”

  “离奇?”

  赵桓哈的笑了一声,说道:“庄卿以为这便已经够离奇了么?”

  “在朕的梦中,那些蛮夷在窃居神州之后曾有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规矩,却不想那些口口声声忠君报国的正人君子们带头剃发,反倒是出身鹰犬的一个小吏带着全城百姓誓死抵抗。”

  “只不过当此山河倒悬,天翻地覆之际,区区一城百姓又能如何?不过是八十日带发效忠,十万人同心死义罢了。”

  “神州就此陆沉三百年,彼蛮夷视我中原如奴仆,毁我中原文化,折我中原脊梁,此恨何及!”

  瞧着赵桓脸上不胜唏嘘感慨的神色,庄成益忽然笑道:“官家这梦未免太离奇了些——这胡人向来无百年之国运,又如何能窃居神州三百年?”

  话风一转,庄成益又接着说道:“如今我大宋已经没有了正役、均徭与杂役,官家又下过了《永不加赋诏》,就算是有人想要上下其手,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桓却呵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之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没那么容易?总有人说中原堂口的历史上出现了好几次资本主义萌芽,如果不是因为南宋或者大明亡国,估计中原堂口早就已经进入了资本主义,甚至还有许多人为之惋惜不已。可是换一个角度来看,为什么不是正因为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所以才导致了南宋和大明的亡国之祸?

  资本这个玩意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只要给这些人一丁点儿的机会,他们就能把一个缝子撕成一个大洞,继而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

  如果这么说还不能理解的话,那么换个角度来看就好理解了——先是有了花呗,接着又有了借呗,然后是网商贷,蚂蚁金服自然而然的也就拥有了万亿的体量且成功的把风险转嫁给了银行。

  同样再换个角度——就在狗东下架了技嘉之后,某宝上面却依然存在公然辱华的技嘉,这算怎么回事儿?被全体国人喊一声马爸爸的马小云,他真当得起那一声马爸爸?

  说来说去,不过是笑贫不笑娼罢了。

  马小云成功了,所以并不是屌丝的他被某些鸡汤文给塑造成了草根逆袭,无良媒体的节操也由此可见一斑,谁信了他们谁才是真的蠢。

  甚至把这些事情放在大宋也同样是成立的。

  赵桓东灭倭国、高丽,西平西夏,南灭交趾与三佛齐,北征蒙兀跟金国,现在大宋已经有了赵桓出生之时神佛漫天来贺,汴京城许多上了年纪的百姓信誓旦旦的说当年赵桓出生之时异香满城,小时便有种种神异,绝对是真命天子之类的传闻。

  甚至就连金国那边都有人相信这些传闻。

  谁还记得赵吉祥带兵跑路之时赵桓也险些跑路的事情?谁还记得被做成京观材料的李乾顺、李乾德以及完颜宗瀚?

  赵桓成功了,所以赵桓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且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那些暂时蛰伏起来的资本和旧官僚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会想方设方的一点点儿的把赵桓拉下神坛,再慢慢的泼脏水,最后让大宋眼下的大好局面烟消云散,让一切都再回到他们想要的轨道上。

  最为反对大锅饭,提倡按劳分配的是谁?令不出紫禁城,甚至被逼到要重上JGS的又是谁?

  一代伟人尚且如此,赵桓又怎么逃得过?现在所有人之所以都显得老实听话,其根源也不过是碍于赵桓手中的屠刀罢了。

  “等回头收拾掉了金国,朕会从东辑事厂那边划拨一部分人手给你们户部。”

  心中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赵桓便对庄成益沉声道:“这些人的训练、装备,一应按照禁军的标准执行,专门应对那些偷税、漏税、抗税的不法之徒。”

  “税收的事情,以后从地方上的户科独立出来,不能让地方官府再插手进来。”

  一听说以后户部将拥有自己收税的武装,庄成益顿时大喜过望——

  户部穷,户部难啊!

  表面上看起来户部是向全天下征税的,可是这个天下又哪儿是那么简单的,总有些人能想出来各种各样的法子来不交税,偏偏户部还只能干瞪眼,最多也就是上几个题本进行弹劾。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偷税漏税不交税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从王公大臣到平民百姓都有,再加上还有朝堂和地方官员勾连其中,户部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天天上折子?就算能,户部还能把所有人都给弹劾一遍?

  就在庄成益想着谁不交税就让谁见识户部税务铁拳的时候,赵桓却又抬腿向前走去。

  “走吧,咱们一起到学堂里面看看。”

  第四百五十九章 鲜花著锦,烈火烹油

  汴京城外的祝家庄子虽然远没有《沼泽边的黑帮故事》里的那个祝家庄出名,但是汴京城外的这家祝家庄庄主祝家大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货原本是个在西夏杀人越货的盗马贼。

  后来随着西夏彻底灭国,西夏也彻底成了大宋的甘肃布政使司,祝家大郎的盗马生意就做不成了,于是这货就带着祝家庄子上的一帮杀胚们跑去金国那边搞起了劳务派遣的生意。

  但是祝家大郎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只能干些盗马或者劳务派遣的生意,完全就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要不然就自己这一身本事,怎么着也该出将入相才对。

  后来恰好赶上赵桓要大搞社学,觉得自己已经对钱没什么兴趣的祝家大郎甚至没等官府出钱,就抢先一步在祝家庄子上盖起了学堂,只等着官府把教书先生安排过来。

  所以这祝家庄子的学堂自然而然的秉承了中原堂口土财主们一贯的审美风格——占地要广,空间要大,围墙要高,设施要多,基本上能安排的全都得安排上才行。

  至于祝家庄子一共才有多少适龄的儿童,整个学堂里面有多少面积是浪费的,则完全不在祝家大郎的考虑范围之内。

  祝家大郎只知道自己给官府省钱了,就等于给官家省钱了,自己就是天字号的良善百姓。

  结果现在赵桓推开了学堂的大门才发现这所谓的社学学堂甚至比国子监的规模都不差太多,想要从大门走到里面的教室,估计还有一段路可走。

  “真是有几个臭钱就开始飘了。”

  庄成益嘟囔道:“也不知道这祝家大郎有没有按时交税。”

  赵桓没有理会庄成益,只是沉浸在学堂中那些孩童们稍显稚嫩的读书声中,沉浸在明伦堂前那些努力跟着武科先生习武的幼小身影中。

  尽管赵桓不想说什么大宋的胜利早在小学的课堂上就已经注定这一类的屁话,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无论是大宋的未来,亦或者是整个人类的未来,其实都掌握在社学的课堂上,社学到县学这一阶段甚至比国子监的课堂更重要——

  众所周知,从小学到初中的这个年龄段正是塑立一个人的三观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在这个时间段的三观跑没能正确塑立起来,那么后面一辈子的三观基本上也就跟着跑偏了。

  而大宋的社学,对应的正是小学这个阶段,县学对应的则是初中这一阶段,府学对应了高中,国子监则对应了大学。

  当然,所谓的对应是一回事儿,能否真正的对应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有了赵桓“创作”出来的那些教材还有规定好的那些科目外加洗脑手段,社学这个阶段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到了县学、府学乃至于国子监一级,则是问题多多。

  无论是县学也好,还是府学也罢,在赵桓重点关心的数学、物理、化学方面的教材实在是少之又少,而皇家学院那边编写相应教材的进度也实在是一言难尽。

  从0到1,总是比从1到2要困难无数倍,既要考虑到社学、县学、府学、国子监各个阶段学生的学习能力,也要考虑到内容是否正确等等乱七八糟的问题,总之就是麻烦的很,进度也慢的很。

  但是没有对应的教材又不行。

  所以说,读书开智这事儿很重要,赵桓不希望大宋将来出现类似的蠢蛋。

  除去文理科的闹心事,反倒是武科方面一直让赵桓很是放心——从社学开始,一直到最后的国子监,武科都是必须的科目,等到靖康十五年后,武科科目不及格甚至都没有当官的资格。

  在赵桓看来,大宋以及之后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读书人简直都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唯有辛弃疾和王守仁等有限的几个人才能勉强当得起读书人的称号——

  孔武有力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孔夫子当年之所以敢周游列国,之所以能让那些不愿意听他讲课的人坐下来听他讲课,靠的就是一拳双头跟手下的三千马仔!

  赵桓可不希望大宋的读书人尽是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

  现在从娃娃时期就开始狠抓武科方面的教育,以后自己想砸人家场子的时候也不愁没有足够的人手。

  唯一的问题就是把所有的场子都给砸完了之后该怎么办——

  大秦之所以二世而亡,跟军功爵制的崩溃也不无关系。包括后来的大汉,同样是找不到一个强到足以跟大汉抗衡,能让大汉转移国内矛盾的对手而完蛋。

  现在军功爵制这头怪兽不仅被赵桓亲手给释放出来了,甚至还额外又加上了劳务派遣这么个玩意在里面,大宋上上下下现在跟打了鸡血一个嗷嗷叫的背后,却是数十年后没有外敌则有内忧的隐患。

  虽说火器的出现让官府的镇压能力更强,想要造反的代价远比冷兵器时代更高,但是别忘了还有螨清这个反面例子在那里摆着——

  空有亚洲第一的海军,空有大量的火器,螨清该凉的时候也照样凉透了!

  赵谌跟庄成益等人同样也看到了这个问题。

  尤其是庄成益这个老貔貅,更是看到了想到了赵谌都没有看到或者说根本不敢去想的问题——

  当今官家实在是太过于强势,武功也太过于强横,短短几十年内混一寰宇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问题是当今官家龙驭宾天了之后怎么办?

  大宋的新官家还能不能压得住军中的那些骄兵悍将?

  民间的百姓还会不会像拥戴当今官家一样拥戴新的官家?

  庄成益觉得甚至太祖皇帝复生,也未必能压得住军中那些视当今官家如神明的骄兵悍将。

  鲜花著锦,烈火烹油,不外如是。

  第四百六十章 朕最怕的是大宋百姓

  朝堂上跟庄成益同样担心的大佬们并不在少数。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又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提出这个问题?难道要在奏疏上问赵桓一句,说老大你挂了之后咱们堂口咋办?就不怕问完了会先走一步?

  反正庄成益没这个胆子,跟在赵桓身后不远的赵谌也同样没有这个胆子。

  而且赵谌对于答案在学堂的说法有些怀疑。

  哪怕学堂确实是打开阶级流通的一个利器,但是当这个利器普及到所有人的身上之后呢?

  大宋的朝堂上没有那么多的官位来安排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更多的读书人,民间同样也不需要那么多读书人。

  得不到安置的那些读书人该怎么办?会不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还有一点就是,信息传递的速度实在是很让人纠心。

  像交趾、三佛齐之类的地方暂且不提,云州或者西域那边也暂且不提,单只是顺天府到汴京的信息传递就得以天为单位——

  假设顺天府那边出现了叛乱,消息传递到汴京最快都得个三五天的时间,等到汴京这边做出了反应,消息再传递回顺天府那边最快也是七八天之后了。

  如果换成交趾或者三佛齐、西域甚至西域更西的地方呢?那岂不是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一旦真出现了这种情况,朝廷的精力就不得不集中在平叛上面,接下来就是调兵遣将,运送武器粮草,到最后或许就成了慢性放血。

  赵桓的心里当然也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只是赵桓并不会因此而焦虑——

  蒸汽机车的技术难度对于大宋来说并不是很大,而蒸汽机车所能覆盖到的范围,可比靠两条腿或者战马能覆盖到的范围要大的多。

  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无线电以及发电技术对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赵桓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赵桓从来没把大宋当成一家一姓的大宋。真正让赵桓在意的,是能不能让肉都烂在锅里——对于赵桓来说,大宋兴也好,大宋亡也罢,不过都是历史上的一朵浪花而已。

  至于说读书人太多了没办法安置,那就更是一个扯蛋的伪命题了。

  傻贼鹰想尽一切办法吸收全世界的优秀人才为己用,种花家依靠扫盲跟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摆脱了自螨清以后的颓势,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人才的重要性?

  赵桓从来都不怕读书人太多没办法安置,怕只怕读书人不够多!

  如果大宋真有千千万万的读书人,那么只会出现一种可能那就是向民间扩散,也就是后世网上常说的内卷。再加上蒸汽机出现之后的工业革命让百姓能有事可做,配合向袋鼠岛以及殷商遗民所居的大陆、欧罗巴大陆等地方移民开拓,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现赵谌所担心的情况。

  反倒是有可能在百年之内完成全球混一的伟业。

  压下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后,赵桓干脆又带着赵谌等人在学堂里面逛了一圈,让赵谌对于社学学堂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之后才又带着一行人往田间地头上而去。

  刚刚过完年不久,柳芽儿刚刚开始吐绿,还没有经过几场春雨的田间地头上已经有了许多老农忙碌的身影。

  赵桓悄然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感觉到土地尚且没有完全化开冻土之后便笑眯眯的对赵谌吩咐道:“去试试吧,尝试一下种地的感觉。”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再怎么教导赵谌治国,再怎么告诉赵谌民生维艰的道理,也不过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倒不如让赵谌亲自去耕种一些土地,也好让他知道百姓的难到底难在了哪儿。

  赵谌倒也没有拒绝,反而兴致勃勃的按照赵桓的吩咐去找了个老农,表示自己愿意用十贯宝钞来换取一个体验耕种的机会——

  种地谁还没种过呀?就算往常劝农春耕时的耕种有作秀的成分,那自己跟着眼前这些老农学习总没问题了吧?反正看他们翻地很轻松,想来自己也不会累到哪儿去。

  但是赵谌不知道,有个叫周迅的堕落文人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叫做看人做时千般易,轮到自己万种难。

  尚且没有完全化开的土地只有表面上的那一层显得湿润了些,再往下的土地虽然不像寒冬时节那么硬但是也绝对说不上软。

  反正一锹下去的结果就是只能铲开表面上的一层皮,再想往下铲就必须用脚踩着铁锹的横沿往下用力,而且两只手该怎么借力用力也同样有很多的技巧在里面,不懂借力用力的结果就是赵谌的两只手上很快就磨出了几个血泡。

  “怎么样?种地容易不容易?”

  眼看着赵谌的两只手有些发颤,赵桓笑眯眯的走了过去,抓起旁边那个老农的手对赵谌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再看看他的这双手。”

  赵谌依言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接着又往那老农的手上看去。

  那是一双什么样儿的手?

  跟自己的手比起来,那老农手背上的皮厚黢黑,指甲也比自己的指甲要厚的多,手掌、手指和虎口等处满是横七竖八裂开口的茧子。

  赵桓放开老农,望着赵谌道:“你才耕种了这一会儿的地,手上便磨出了这许多的血泡,他们呢?”

  “他们的手上没有血泡,是因为常年累月磨出来的那些血泡已经化成了厚厚的茧子。”

  “你知道累,他们也一样知道累,可是你能轻松,他们不能,因为他们选择了轻松的同时就意味着一家老小都有可能饿肚子。”

  “春种一颗粟,秋收万颗籽。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我大宋丁口之数几近万万,然而其中十之七八都是这些背着丁口税,背着田赋,扛着徭役,还要养活一家老小的普通百姓。”

  “现在,你知道什么是民了吗?”

  “告诉你,朕不怕外敌,也不在乎什么名声,朕最怕的是这些大宋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一个皇帝,如果不能让他治下的百姓吃饱穿暖,那这个皇帝不要也罢,这朝廷亡了也好!”

  第四百六十一章 马上要变秃了

  这皇帝不要也罢?这朝廷亡了也好?

  如此理直气壮甚至对江山社稷都充满了蛮不在乎意味的四个字居然是从当今官家的嘴里说出来?

  彻底懵逼的赵谌甚至想问问赵桓,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还姓赵。

  然而还没等赵谌鼓足勇气去质问赵桓,赵桓又呵的冷笑一声后说道:“汉末之时百姓活不下去,遂有天下三分之祸,晋末百姓活不下去,遂有五胡乱华之灾。若非唐末之时天下粥粥,百姓生计难以为继,又怎么会有我大宋?只怕如今依旧还是他李家天下。”

  说到这里,赵桓也没去管旁边已经吓呆的老农,反而走到赵谌的身前,伸手拍了拍赵谌的肩膀,沉声道:“太子,你记着,所谓的小民易虐,上天难欺,这个天其实指的是天子!天子,其实是老百姓最后的依靠!”

  “你要记着,把百姓放在心里的皇帝,百姓不会忘记他。不把百姓当回事儿的皇帝,百姓们就会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推翻他,把他送上断台头!”

  “你要记着,江山之固,在德而不在险。以后做任何事情任何决定之前,要先想一想自己的决定是否对天下万民有利,只有对天下万民有利的,才能称之为德政。如此,才是真正的江山永固之道。”

  “你要记着,当你要实施一项你以为对百姓好的政策时,你要听取、参考百姓的意见,看一看你的政策真的是百姓需要的好政策么?”

  “你要记着,上面的政策再好,下面也有可能会有人给你把经念歪,让你原本的善政变成了恶政。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你觉得百姓能不能分清责任在谁?到最后,活不下去的百姓就只能揭竿而起。”

  “你要记着,改朝换代的结果就是死一个皇帝再换一个新皇帝上来。所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便是这个道理了。”

  头一次在赵桓的嘴里听到这么多的治国之道,赵谌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民易虐,上天难欺的天字是这么解释的?

  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的德字是这么解释的?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是这么解释的?

  可是静下心来细想却又不难发现,这些都是书本上学不到,先生们也不会讲,细品起来却又字字珠玑的真理。

  一代代的王朝更替,用血与火证明了什么是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一个个王朝末期的皇帝也用他们的生命证明了什么叫做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些道理就像窗户纸一样,稍微一捅就捅破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系之后,赵谌再望向老农的目光就跟刚才有所不同了。

  如果说刚才的目光之中还有三分敬佩和三分怜悯外加三分不在意,那么现在的目光中就只剩下了敬佩和怜悯。

  赵谌心悦诚服的向着赵桓拜道:“谢父皇教诲,儿臣定然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赵桓嗯了一声,转身对叉手立在旁边的老农笑道:“让老哥哥见笑了,朕常年带兵征战于外,倒是疏忽了对太子的管教,如今不得已借老哥哥这块地来教导太子,却是耽误了老哥哥耕种。”

  那老农顿时就激动了——老汉我可是被官家亲手拍过肩膀的,身上这件短打被官家的龙爪拍过,以后不光得供起来,还得传给子孙后代当个念想!

  想到这里,这老农忽然又觉得只落下这么一件短打有点儿亏,便壮着胆子对赵桓道:“启……那个启奏官家,小老儿觉得刚才官家说的有道理,真是那个什么发什么亏,便想着能不能求官家也给小老儿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的,小老儿回去后好当做家训?”

  赵桓哑然失笑,说道:“老哥哥都这么说了,朕要是不说上一句两句的,岂不是显得朕不懂礼数?既然如此,那朕就送老哥哥八个字——笃学励行,无愧于心。”

  说完之后,赵桓又让人从远处跟着的车驾上取来笔墨纸砚,亲手写了这八个字送给老农。

  然后赵桓就带着赵谌跟庄成益等人赶紧跑路了——

  迅飞先生说的对,装完逼就得跑,不跑容易遭雷劈。

  大宋的百姓都是被惯坏了的,别看现在求字的只有这一个老农,要是走的晚了,只怕这祝家庄子里的老农都该围过来求字了。

  只是坐上了回宫的御辇之后,赵桓的脸色就不复之前的轻松,反而带着几分凝重。

  “百姓还是太少了些。”

  赵桓沉声道:“甘肃布政使司,交趾布政使司,旧港布政使司,朝鲜布政使司,东瀛布政使司,以后还会有辽东布政使司、辽北布政使司、西域布政使司,如果再加上漠南漠北的草原……”

  说到这里,赵桓便停了下来,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事实上,因为大宋人口问题而犯愁的可不仅仅只是赵桓,就连庄成益跟李纲等朝堂上的大佬也都因此而犯愁。

  远了不说,光是山东、河北那些因为三易回河而荒废的土地就得迁移几百万的百姓过去,原本的西夏就需要迁移几百万百姓过去,交趾那里也得迁移个几百万百姓过去才行。

  然而摆在赵桓跟朝堂上一众大佬们面前的问题是,人呢?

  虽然说百姓基本上等同于韭菜,割了一茬还有茬,不出意外的话完全能够子子孙孙无穷尽的割下去,但是这韭菜不是需要时间来成长么……

  现在大宋百姓的丁口数量满打满算都还不到一亿,想要再翻一倍达到两亿,最起码也得需要个二三十年的时间吧?如果再等到新的韭菜长到差不多成熟,估计就不仅仅只是二三十年的问题了。

  而且在韭菜的成长过程中,朝廷也是需要不断付出的,包括但不限于帮着养不起孩子的百姓抚养孩子,学堂的各项支出,每年光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钱加起来,都足够枢密院那边拿去灭几个小国了。

  一想到这里,庄成益又忍不住把手伸向了头顶,打算薅掉那几根为数不多的头发。

  官家说过,秃了就能变强,本尚书现在就剩下几根头发,马上就要秃了,马上就要变强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赵桓教子

  钱,人口,以及未来必然可以预见的内卷,成了眼下压在大宋头上的三座大山。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则是摆在眼前的——

  随着大宋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前越来越好,民间的享乐主义也逐渐开始冒头,甚至某些人觉得应该在打完金国之后就该收手,周边剩下的那些蛮夷之地不如扔给那些蛮夷们去玩,要不然大宋连个万国来朝的盛景都凑不齐,到时候都不好意思说靖康盛世。

  赵桓都被这些人的脑回路给惊呆了。

  朕还用你们来夸一句靖康盛世?这他娘的,除开建奴那臭不要脸的十二个明君圣主之外,剩下的哪个皇帝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让人夸自己是盛世的?

  盛世,那是后人评判的,不是自吹自擂的啊混蛋!

  还有什么万国来朝,万国来朝就意味着周边怎么着都得有几十个乃至于上百个小国愿意表示臣服、上贡,如此才能叫做万国来朝吧?

  可是把这万国的地盘都变成自己家的,不比那仨瓜俩枣的贡品要香?

  不信你问问刘野猪还有李二他们,有谁打西域是为了让他们进贡两斤葡萄干的?

  收贡品这玩意哪儿有收赋税来得稳定!

  然而很操蛋的是,赵桓不可能因为民间的享乐主义抬头就对民间痛下杀手,更不可能因为某些读书人逼逼赖赖几句就把他们都给宰了。

  要不然跟建奴那些崽种有何区别?

  君不见,魏征魏老匹夫活生生憋死了李二的鸟,包黑子能喷宋仁宗赵祯一脸的唾沫星子,海大木赤裸裸的指着嘉靖骂家家皆靖还照样升官发财。

  结果到头来大汉一堆昏君,大唐一堆昏君,大宋一堆昏君,大明还是一堆昏君,偏偏他建奴那十二个螨虫皇帝就各个是明君圣主?

  不就是因为只有建奴那些崽种们会因为“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而大开杀戒,无数送逼女的梦中情人庸挣也能寻个错把“陛”看成“狴”的由头而大搞文字狱。

  赵桓不是螨虫,所以赵桓不爽归不爽,然而也仅仅只是不爽,就像李二再不爽也只能憋死自己的鸟儿一样。

  说白了,只要这些人还没有影响到大宋的稳定,赵桓顶多也就是放出以秦会玩为首的一帮文棍跟那些喷子们对喷,顺便再让大宋皇家报暗中拉偏架以占领舆论的高地。

  “所以这皇帝是最好当也是最不好当的。”

  “之所以说这个皇帝最好当,是因为你只要把握住了兵权跟财权,剩下的都可以交给朝堂上的百官去做。”

  “说这个皇帝是最不好当的,就是因为这些混蛋。”

  随手把最新一期的大宋皇家报扔给赵谌后,赵桓面无表情的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在报纸上面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因为这些有可能是朕想让你看到的,要不然这些言论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在报纸上面。”

  “记住,无论百官说什么,做什么,你自己的心里都得有个度,你得知道民间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儿的,不能百官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才是为君之道。”

  说到这里,赵桓的话风忽然一转,问道:“朕问你,眼下我大宋的土地越来越多,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土地,到时该如何治理?”

  赵谌有些懵。

  好好的从怎么做皇帝上面忽然跳到了以后怎么应对国土面积太大的问题上面,这个跨度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总感觉有点儿跟不上自家父皇的思路怎么办?

  更要命的是,自家父皇的这个问题还相当不好回答。

  历史上商、周是玩的分封制,也都听说过大商八百诸侯跟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可是商被周这个诸侯干掉了,周基本上也是玩完于诸侯之手。

  秦、汉一瞧封建制这玩意不靠谱干脆就玩郡县制,可是郡县制的结果就是大汉四百年江山,比之周朝要短了一半。

  到了唐朝是一看封建制跟郡县制都不咋样干脆搞藩镇制,结果就是凉的更快。

  到了自家的大宋……

  赵谌看的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家父皇忽然雄起,只怕大宋的国祚就该终结在靖康元年了。

  这就证明了过度的重文抑文是取死之路,强干弱枝之政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太大的卵用,而且国土面积越大,强干弱枝的政策就越是不靠谱。

  还有更操蛋的一点就是,无论是历史上的商周秦汉唐,还是自家的大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皇帝英明神武的时候一切都好说,甚至挽江山于既倒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一旦皇帝不靠谱了,那后果也基本上都是凉凉。

  自家的皇爷爷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反面教材。

  所以,综合历史上这几个典型的朝代来看,似乎分封制反而更靠谱一些?

  尤其是在大宋的国土面积越来越大的情况下,直接把那些太远太偏的地方都分封出去,效果可能远比朝廷直接握在手里要好的多。

  想到这里,赵谌便试探着答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西域以西之地,似乎可用分封制?”

  赵桓笑呵呵的瞧了赵谌一眼,心道这便宜儿子倒也不算太傻——

  西域以西可用分封制,等于是说大宋现在占下的这些地盘就别玩什么分封制了,至于那些新占下来的地盘,反正一个穷乡僻壤离的又远,不如分封出去,成功了固然是好,失败了也不会对大宋造成什么损失。

  “你记着,想要让人替你卖命,就得让人看到好处才行。”

  “纵然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下,又何如称孤道寡?”

  “不过,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就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否则就难免重蹈商、周覆辙。”

  “譬如这皇家报纸,又比如这驿递。”

  “皇家报纸每年要搭进去一大笔钱,驿递赔进去的钱更多,民间那些镖局之流的可比驿递要赚钱的多,可是户部为什么不提改制驿递的事情?”

  “因为镖局能到的地方驿递能到,镖局不能到的地方,驿递还是能到。”

  “在大宋的境内,就没有驿递到不了的地方。”

  “这不是与民争利,这是嘉大惠于天下万民。”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朝倾颓?

  后世有个铁憨憨是工信部这个恶婆婆从移不动联不通电不能信拆出来的铁塔。

  这铁憨憨不管干了什么事儿都自觉的理所应当,哪怕是为了一个学生而建一座铁塔,而这座铁塔又在雪山上,顶多顶多也就是发个根本没几个人点赞转发的微博夸奖自己一下。

  这种为了一个学生而建一座铁塔的事情,你换成AT&T或者Verizon试试?

  跟铁塔这个铁憨憨差不多一样憨的还有很多,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邮政,就是那个管着顺丰和四通一达的快递婆婆。

  你以为顺丰有专机韵达有子弹头就牛逼了?邮政除了专机高铁货车之外,还有更为牛逼的驴车,马车,自行车!

  你让顺丰四通一达之类的往曾母暗沙西域戈壁之类的地方送个快递试试?

  有个段子说的就是到了邮局用不着问能不能到——别管顺丰和四通一达能不能到,反正只要是目的地还在中国境内,那邮政就肯定能到。

  或者说的再直白一些——除了开业至今一单都没送过的兄弟企业东风快递之外,邮政完全有资格指着所有的快递企业说一声在座的各位都是儿子。

  走到哪儿都有信号,走到哪儿都习惯有快递,你习以为常的事情是因为国家队在亏钱干。

  而资本是不会干这种亏本买卖的。

  搁在大宋也是一样的道理。

  无论是大宋皇家报纸也好,还是驿递也罢,他们盯着的根本就不是市场而是整个朝廷的覆盖范围。

  说什么与民争利?问题是那些鸟不拉屎的荒野戈壁有民间资本跟他们争吗?

  赵谌有种三观尽碎的感觉。

  在赵谌接受的教育里面,皇室或者朝廷亲自下场就等于抢夺了百姓赚钱的机会,难道不是就是与民争利?

  而更让赵谌感觉蛋疼的是,刚刚不是在说西域以西实行分封制的事情?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了与民争利上面?

  “回去吧。”

  赵桓摆了摆手,对赵谌吩咐道:“把你所见、所思、所得都好好捋一捋,回头再把你刚刚说的分封之制成题本拿给朕。”

  尽管赵桓的心里也确实偏向于在海外搞分封制度,但是赵桓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赵谌,而是让赵谌自己去思考。

  对于眼下地盘越来越多的大宋来说,分封制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玩不好就容易出问题。

  现在大宋的情况跟大明时期的时候可不一样。

  崇祯年间的时候那叫一个天灾不断,今天暴雪明天洪水后天地震的,再加上丁口数量直逼两亿大关,士人阶级还在不断的搞什么投献、避税、税收转嫁的手段,老百姓活的太难甚至有今天没明天,想要往外迁移百姓自然就容易了许多。

  但是靖康年间没那么多的天灾,而且土地资源也不像明末时期那么紧张,很多地方还处于地广人稀的状态,百姓的生活条件对比明末的时候要好上许多,想让他们往大宋之外的地方迁移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容易。

  强制迁移?大宋三百年国祚里,平均一年两回农民起义,动不动就是什么杀到东京夺了鸟位,你跟这样儿的百姓玩强制迁移?

  可能今天把他们强制迁移出去,明天他们就该喊着诛昏君、返家园的口号杀回来了。

  还不如研究研究怎么让大宋的百姓们多生孩子多种树,靠着土地资源的紧张来反向逼迫他们向外迁移。

  ……

  就像周迅说的那样儿,幸福的人生大致相似,苦逼的人生各有不同。

  对比起赵桓“略显幸福的苦恼”,完颜晟这个金国皇帝就是真正的苦恼了。

  想当初起兵反辽之时,原本看似强大的辽国却无力应对大金的攻势,缔结跨海之盟的宋国也是徒有其表,临战之际没有一个敢战的将领能够带兵征战,居然还想着花钱向大金国赎买燕云十六州,彼时的大金国灭辽攻宋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真真是顶风还能尿三丈!

  可是谁又能想到,那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如今顺风还能尿湿鞋!

  完颜宗瀚的脑袋被宋朝那个狗皇帝拿去当京观建筑材料了,完颜宗望被吓破了胆,现在基本上就是废人一个,现在大金国的高层里面,真正能打就只剩下自己跟完颜杲、完颜宗弼。

  让人绝望的是,自己这个皇帝已经老了,完颜杲也老了,完颜宗弼在朝鲜那边被姓岳的那个小将一坑再坑,眼看着就要被坑成麻瓜了。放眼望去,偌大的大金国竟然找不出来几个将帅之才!

  民间?民间那就更操蛋了!连黄龙府都有女真人愿意相信宋国的那个狗皇帝是天上的紫薇星君下凡,种种神异传起来那叫一个离奇古怪,就差给那姓赵的小皇帝供个生长牌位了!

  甚至还有人恨不得那赵家皇帝明天就能带兵来攻下黄龙府,最好自己这个大金国的皇帝也能识相一些,早早的献上降表,好让大家伙儿跟那些契丹人一样都变成大宋的百姓。

  朝堂上找不出来几个能打的将帅之才,民间百姓把宋国皇帝当成了神,中间的那些士卒基本上也是兵无战心,原本如日中升的大金国竟然跟那啥一样举而不坚,坚而不久,说崩就崩,一朝倾颓?

  虽说汉人那边是有个什么胡人无百年国运的说法,可是这不应该是胡人没有占领中原的国运吗?怎么好好的辽东苦寒之地都没有百年国运了呢?

  再说了,就算朕的大金国是胡人,活该没有百年国运,可是那些高丽棒子跟倭奴他们又该怎么说?他们怎么就能有百年的国运?他们可是连胡人都算不上的蛮夷啊混蛋!

  老子这胡人里好歹还占了个人字呢!

  完颜晟想不通,死活都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大金国这块黄金还不如辽国那个镔铁?

  难道真就要亡在朕的手里?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事儿全是坏消息,起码还有一个消息能让完颜晟感到一丝欣慰。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三月之后又三月

  虽说大金国的国势就跟个ED多年还没找着靠谱老中医的ED患者一样,刚刚找到兴旺发达的门槛就直接一朝倾颓了,可是好消息总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嘛。

  比如说掌心雷和燧发枪的制造流程就被大金国给弄到手了,比如宋国那边不知道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暂停了攻势,又比如宋国那边居然有一个名叫方别的读书人来投奔大金国,表示愿意为大金国效力。

  这些林林总总的消息加起来,好歹也能让完颜晟感到那么一丝安慰。

  尤其是在这个来投奔大金国的方别,一来大金国就提出了许多靠谱的建议,这岂不是说明大金国依旧还是那个人心所向的大金?

  当然,宋国那边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是一个尿性,嘴上动不动就喜欢说什么亲贤臣远小人之类的屁话虽然实在是有点儿招人嫌,可是人家提出来的其他建议那是真牛逼,最起码大金国就没人提出来这么高屋建瓴的意见。

  比如说宋国最近为什么牛逼?因为宋国现在正在疯狂的基建,在拉动了内需的同时还提高了朝廷的税收,让朝廷有足够的钱粮用于征战。最主要的是,四通八达的道路使得宋军调动的速度要远超以往任何一个朝代。

  至于说拉动基建所需要的钱粮?

  这玩意对于民间任何一个富户或者大家族来说都是一个足以要命的问题,可是对于堂堂的大金国来说还能算个事儿?

  没钱好办,就算不能学宋国那边一样搞什么交钞,可是咱大金国不还能铸铜钱吗?实在不行就铸铁钱,再不行就往里面掺点儿锡啥的,反正只要朝廷认可了,随便拿个贝壳当钱那也是钱。

  要是还不行的话,也可以考虑铸一批钱出来先用着,然后再把这批钱给做废——反正这物资已经到了朝廷的手里,谁还在乎民间那些收了钱的富户啊。

  反正宋国又不是没这么干过,历史上的那些王朝也都有这样儿的黑历史,咱大金国这么做也是效仿先贤,属于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民间的那些草民要是不能理解,就说明他们跟朝廷不是一条心。

  只要先弄出一批钱来,咱们大金国就能开始学着宋国搞基建,从而拉动大金国的内需,不仅能让大金朝廷的税收更多,还能让大金国军队调动的速度更快。

  粮草?

  皇帝直接下旨征发啊,在这个大金国的生死存亡之际,难道不应该人人心向大金,努力为大金流尽最后一滴血的?

  人?

  这不跟钱粮是一回事儿嘛!

  看看人家秦始皇,直接征发民夫修长城。看看人家隋炀帝,直接征发民夫修运河。

  这两个例子不好?那没事儿,历史上其他的皇帝也都征发民夫,咱大金国也不是没有征发民夫的律令,这事儿没什么好不好的。

  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咱们大金国生死存亡之际啊!咱们征发民夫一不是为了修宫殿二不是为了享乐,咱是为了大金国!

  要是还觉得不好意思下手的话,咱还可以考虑再往北边走走。

  干啥?人宋国能满世界的抓劳工甚至把劳工都抓到了咱大金国的身上,那咱大金国难道就不能找其他的国家或者蛮夷们下手?

  还有就是宋国现在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而暂时停下了攻势,咱大金国最好就别跑到宋国那边抓劳工了,省得再刺激到宋国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至于宋国会不会借着金国修好的路进攻大金?

  别搞笑了,宋国的军队原本是个什么鸟样儿什么水平谁还不知道?之所以牛逼起来也无非就是仗着掌心雷跟燰发枪而已,现在大金国也有了掌心雷和燰发枪,完全可以把宋国挡在滦州之外甚至反推回去嘛。

  当然,光是学习宋国那边疯狂搞基建还是不够的,毕竟要学就得学全套,像什么朝堂改制税务改制还有行政改制啦那都得学习。

  向强者学习不丢人。

  总的来说就是条理很清晰,思路很清楚。

  在往宋国派了几波探子,确认了这个方别确实是因为一家人都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官府杀害,只有他自己孤身逃往金国,从而排除了是宋国那个狗皇帝派来祸害大金的可能性之后,原本就觉得方别所言有理的完颜晟便彻底化身成了方别的死忠粉。

  方别说要搞基建,完颜晟就觉得确实搞基建确实好处多多。

  方别说要搞学堂和招贤馆,完颜晟就觉得确实应该搞学堂和招贤馆以吸引人才。

  唯一可惜的就是方别毕竟还是稚嫩了一些,提出来的很多意见和建议虽然已经足够高屋建瓴,然而真正落到实处的时候却搞出了不少麻烦。

  比如强征徭役和粮草而导致了好几场叛乱,又比如铸出来的铁钱有很多又因为废掉的时机不到等等原因而流回了大金的国库。

  但是不管怎么说,方别毕竟是大宋来的读书人,眼界确实够高,提出来的意见和建议也确实牛逼,而且还是个有真本事的,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让整个大金国的气象焕然一新。

  现在黄龙府城外甚至整个大金国的境内都已经开始大兴土木,而随着金国各地开始疯狂修路,国库方面也意外的发现国库里的钱不仅没有因为疯狂基建而减少,反而比以往多收了很多倍的商税。

  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大好!

  完颜晟甚至生出了得方别如刘邦得张良,天不灭大金国的感慨!

  想到这里,完颜晟心情一片大好,甚至还想给方别一些赏赐。

  “来人,把朕刚猎到的那头吊睛白额虎送到方别府上。”

  方别府上,书房中,方别的脸色多少有点儿难看。

  “当初说好的只是三个月时间,完成让金国多修路的指令之后我就能回去,可是现在三月之后又三月,我都快做到金国的宰相了啊老大!”

  隐藏在书房阴影中的一个人影呵的笑了一声,说道:“当宰相还不好么?不过这次真的是最后一个任务了。只要完成了这最后一个任务,你就可以耐心的等着大军来黄龙府了。”

  方别皱眉道:“什么任务?”

  人影笑着道:“让金国的火器威力更大!”

  第四百六十五章 量大金之物力,结大宋之欢心

  方别的右手悄然摸向后腰的位置,皱眉问道:“让金国的火器威力更大?肖途,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

  被称之为肖途的那人答道:“不是拿你当傻子,而是拿金虏当傻子。”

  “根据皇家学院那边数次实验的结果,已经证明了火药的最好配比就是官家所给的那个配比,如果将火药里面硝石的比重加大,就会因为声音更响、硝烟更重而产生威力更大的错觉。”

  “然而实际上,火药的威力并没有增加多少,反而变得更易炸膛——金虏这边的冶金水平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

  “还有,把你的右手放下。”

  方别哼了一声,放下右手之后说道:“我会想办法验证你说的这些。如果被我发现你说的是假的,那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肖途呵的笑了一声,权当没有听到方别的威胁,笑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方别的书房。

  ……

  “朕有意将海剌儿河以南、泰州至广宁府之地尽数割让给宋国,以换取两国二十年之和平。”

  派人将自己猎到的那只吊睛白额虎送给方别的第二天,完颜晟就直接把方别召进了宫里,并且主动提出了要割让大片土地给宋国。

  方别则有些懵。

  虽然说金国现在的国势多少有那么点儿日薄西山的意思吧,可是大宋有的火器金国现在也有,而且有了火器之后,金国的骑兵也未必就比大宋的骑兵差到哪儿去,两者甚至再一次有了势均力敌的苗头,完颜晟却忽然要割让大片的土地给大宋?

  难道这瘪犊子还没彻底信任自己?

  想到这里,方别的脸上顿时一副陛下您喝多了假酒的悲戚之色,噗通一声跪地叫道:“陛下三思!那宋国昏君贪得无厌,割地与宋实乃与虎谋皮之举,万万不可啊!”

  完颜晟心里略微松了口气,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到方别身前将方别扶起,完颜晟更是叹息一声道:“朕又如何不知割地之举乃是与虎谋皮?”

  “然则如今宋国事大,我大金反而势微,说不得便要卑躬屈膝,量大金之物力,结大宋之欢心。”

  “唯有如此,或许能换来两国之间二十年之和平,我大金也好趁此机会休生养息,以图东山再起。”

  方别却又再一次跪倒,以头杵地,哭道:“陛下三思!我大金国土地乃是我大金国开国皇帝一刀一兵打下来的,若是拱手让与了宋人,陛下尚有何脸面去见我大金国开国皇帝?若陛下执意割地,请先斩微臣!”

  完颜晟向着站立一旁的完颜杲使了个眼色,完颜杲便扶起方别,说道:“方先生这是干什么?陛下英明神武,亦知方先生一片忠心,又怎会做出错杀忠良之事?”

  方别恍然,连忙向完颜晟躬身拱手,拜道:“罪臣一时心急失言,望陛下恕罪?”

  完颜晟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方先生一片忠心,朕又怎么会将先生一时失言放在心上?”

  完颜晟的话音落下,完颜杲又接着话头,说道:“方先生固然是一片忠心,可是方先生却有一事想的差了。”

  方别顿时怒视完颜杲,沉声道:“莫非勃极烈也同意陛下割地之举?论公,勃极烈乃是我大金国的谙班勃极烈,已然位极人臣;论私,勃极烈与陛下乃是至亲的兄弟。同为先皇苗裔,勃极烈焉可劝说陛下割地与宋?此为人臣之道耶?”

  完颜杲也不在意方别话里的明刀暗剑,反而呵呵笑着说道:“方先生一片忠心固然是没错,可是方先生可知,陛下意欲割让给宋国的那些土地,原本也并非归我大金国所有,如今割了去,却也不伤我大金国的筋骨。”

  方别顿时更怒,喝道:“原本不是,如今却是!”

  “方某在宋国之时,曾听闻有一寸山河一寸血的说法,如今勃极烈意思欲割让先皇辛苦打下的江山,又如何对的起先皇战阵上流的那些鲜血!”

  说到这里,方别忽然又长叹一声,说道:“正所谓六国之弊,弊在贿秦——若割让大片土地与宋国,那宋国国力便更增三分,到时我大金又如何自处?更何况那些土地之上生活的,可都是我大金国的臣民,若是割与了宋国,那些百姓却又该如何是好?”

  完颜杲笑道:“生活在那里的百姓,自然也都归了宋国——且不说那里原本就是地广人稀,就算百姓众多又能如何?”

  “若是那宋国小皇帝将之化为大宋百姓,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本王早已派了大量的探子前往那里埋伏,到时不断生乱,那宋国小皇帝昏庸暴戾,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若宋国那小皇帝将之尽数变作劳工,则我大金国百姓人人自危,心中必然不再抱有对宋国的幻想。”

  “故,此非贿宋,而在疲宋。”

  “我大金国可以籍此得二十年休养生息之机,宋国又因那片土地而疲敝,大事可计矣。”

  方别寻思着你俩这是在想屁吃?

  海上之盟你们金虏说撕就撕,还指望着大宋能遵守跟你们签订的条约?

  想到这里,方别的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惭愧不已的表情,躬身道:“陛下和勃极烈高瞻远瞩,实微臣所不能及,还请陛下责罚微臣方才不敬之罪。”

  完颜晟笑道:“朕方才就已经说过了,方卿一心为了大金,朕又怎么会怪罪方卿?此事休要再提。只不过,朕倒是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方卿。”

  方别恭恭敬敬的躬身拱手,说道:“请陛下吩咐。”

  完颜晟道:“朕知方卿之前久在宋国,必然也对宋国那昏君有些了解——依方卿之见,若是宋国那昏君知道朕要割地与他,他又会有什么反应?”

  方别心道官家会有什么反应?依着官家他老人家的性子,多半是笑纳了你们割让的土地,回头该打你们的时候还照样打你们,说不定还会嘲笑你们兄弟两个都是不世出的蠢货。

  想到这里,方别便躬身道:“回陛下,若是宋国皇帝知晓陛下要割地与他议和,多半会喜出望外,让陛下遣使前去议和。”

  “只不过……”

  第四百六十六章 沾不到便宜就算亏

  方别原本想说只不过出使大宋这事儿太重要,你要随便派个人去估计办不明白,不如让我方某人出马去谈,不仅能保证把事情谈成,顺便还能替你多送两个州县的土地出去。

  只是转念一想,跟着西夏混的任得敬被剁了,跟着南越猴子们混的许振华被凌迟,远在三佛齐那边跟猴子们混的许振东、郭登峰之流更是变成了京观材料,这要是自己去了一趟大宋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那完颜晟跟完颜杲岂不是要起疑心?

  想到这里,方别便话音一转,说道:“只不过,微臣最近苦思冥想,最终让微臣想到了改进火器的法子,陛下或者不需要割让土地给宋国?”

  完颜晟却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方卿有改进火器的法子固然是好,可是这地该割的还是得割。”

  完颜杲也点了点头,附和道:“陛下英明。方相若是能够改进火器,那我大金国便有了反制大宋的能力,这是好事儿。只是眼下我大金国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改进火器的法子,同时需要的还有时间。”

  “虽说宋国现在停止了攻势,但是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宋国身上,更多的还是要自己争取。”

  “割让那许多土地给宋国或许换不来二十年的时间,可是只要有个几年的时间,便已经足够我大金国休养生息。若是不割让那许多土地给宋国,宋国那小皇帝又如何会给我大金国哪怕一年的时间?”

  完颜晟也开口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方别惭愧道:“陛下明见万里,勃极烈高瞻远瞩,实微臣所不能及也。”

  完颜杲笑着拍了拍方别的肩膀,笑道:“方相过廉了。方相一心为了大金,本王又怎么会不知道?”

  说到这里,完颜杲忽然长叹一声,说道:“可惜完颜宗义和阿里虎兄弟两人早早战死,若不然,本王倒想让他们两人与方相多多亲近,多多请教。”

  方别劝道:“勃极烈节哀。”

  完颜晟却道:“朕看方相年轻,若是方相愿意,杲弟何不认下方相为义子?朕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宗义和阿里虎早夭,杲弟百年之后又有何人能继承辽王之位?且朕听说杲弟府中有一义女多才多艺,何不与方相亲上加亲?”

  完颜晟的话音落下,完颜杲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目光,瞧着方别说道:“老夫确实有个义女,名唤诗诗,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若是方相不弃,老夫愿将诗诗嫁与方相,如何?至于认下方相为义子之说,只怕老夫没有那个福气?”

  方别强忍下抽刀砍人的冲动,腼腆的笑了笑,对完颜旲拜道:“承蒙义父不弃,别儿给您见礼了!”

  ……

  “朕给他们时间。”

  赵桓笑眯眯的对李纲和庄成益、种师中等一众大佬们说道:“朕不仅不会再轻易对金国发动攻势,反而会在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尝到一些甜头,直到金国那边替朕把路都修好为止。庄卿,如此你户部可还满意?”

  庄成益当即便躬身道:“官家英明!”

  自打接手了户部直到现在,多多少少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可是庄成益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心悦诚服的说出官家英明这四个字。

  国库容易吗?高子安手下的工部要钱,自己手下的户部要钱,方子安手下的礼部要钱,李文德手下的兵部要钱,李若冰手下的吏部也要钱,种师中手下的枢密院那就更不用说了,那特么就是大宋朝最大号的吞金兽!有这么几个要钱的大户在那里,国库那特么空得都能跑老鼠啊混蛋!

  现在好了,别管官家他老人家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停下了攻势,也不管他老人家到底想要怎么玩弄金国,反正只要不伸手跟国库要钱去砸场子,那官家他老人家就是天底下最英明神武的官家,没有之一!

  而且更让庄成益满意的是,金国奴酋完颜晟跟完颜杲那两兄弟也实在是够没有脑子的。

  你大金国现在什么鸟样儿你们心里没点儿逼数?

  那路修好之后固然能提高金国的物资流通,可是你大金国总共才多大?有多少物资需要通过那么好的道路来转运?是,这道路修好之后也确实方便你们兄弟两个调兵,可是大宋的军队到了你们金国境内不也一样方便?

  郑国修建郑国渠是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方别如今故技重施,却是为金延数岁之命而为宋建万世之功。

  偏偏这两个傻子还屁颠屁颠的真信了方别!

  花着金国国库的钱,死着金国的人,修着以后大宋进攻金国的路,这还真是美滴很。

  感觉美滋滋的也不光是庄成益。

  对于李纲和种师中等人来说也同样是美滋滋的。

  你说这天天薅着头发当这个官是为了啥?为了钱?别傻了,原本大宋官员的待遇就挺好,等到了一二品大员的时候,钱这个东西就更没人在意了,大家反而更在意名——收复燕云十六州、西夏、交趾、三佛齐等等大事儿都是在自己的任期内完成,这就意味着自己这些人必将青史留名!

  要是在自己等人的任期之内再干掉了金国和塞尔柱等西域诸国,那大宋的版本可就大大的超越了汉、唐,自己这些人的名声在史书上岂不是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对,一笔不够,应该是三笔五笔更多笔才行!

  “别光顾着高兴。”

  赵桓唤醒了正沉醉在美梦之中的李纲和庄成益等人,说道:“根据海蛇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完颜晟跟完颜杲两兄弟有意割让蒲与路到广宁府以西的地方给我大宋,不知诸卿如何看待此事?”

  庄成益寻思着我用眼睛看行不?完颜晟跟完颜杲那两个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混账东西说割地就割地,可是割过来的地归了大宋之后,这路不就得大库国库出钱来修?那么大一片土地到手,不得国库出钱迁移百姓过去戍边?

  如果完颜晟跟完颜杲那两个王八犊子再狠辣一些,干脆把那片土地上的金虏都给迁走,那大宋岂不是连个劳工都落不下?

  那大宋不是亏了么?

  沾不到便宜就算亏的庄成益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赵桓从内帑里掏点儿钱出来,好给国库买几只猫。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和亲

  就在庄成益琢磨着怎么才能从内帑里面弄点儿钱给国库买猫的时候,赵桓却又接着说道:“除了那块地之外,还有西域桑贾尔汗那边。”

  “一旦塞尔柱国败亡,西域那边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而陆上丝绸之路也将得以重开,户部跟礼部倒是要做好准备。”

  随着耶律大石的兵锋一直往西推进,而金国又无法在实质上给予塞尔柱国帮助,现在无论桑贾尔汗接着叫桑贾尔还是认贾诩当祖宗改叫贾桑尔,塞尔柱的败亡都已经成为定局。

  问题不在于塞尔柱帝国本身,而在于塞尔柱帝国唱了凉凉之后的那些糟心事儿。

  从意识形态等等方面来说,塞尔柱或者说整个西域都是跟大宋截然不同的——大宋的百姓多是拜三清或者是拜秃驴,而西域以及西域往西那边拜的是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吧?

  道门的那些牛鼻子们基本上都是爱信信不信滚,佛门秃驴顶多也就是捞点儿香火钱,换成西域以及西域往西那边的那个可就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了。

  他们追求的是教义等同于法律的宗教式国家。

  这点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对于欧罗巴那边已经习惯了被教皇册封的小国王们来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中原王朝的天子那可是能册封神灵的,要是有人跑去跟皇帝说你这个皇位得经过某某真神的同意,再指责这个皇帝的所作所为不符合真神的教义,你猜这个皇帝是怎么想?

  噢,合着老祖宗花了上千年的时间打击墨家非攻兼爱那一套就是为了在天子的脑袋上再额外弄个爹?

  别说中原堂口的皇帝们没办法接受,就连中原堂口的朝堂和民间也完全没办法接受。

  还有一个比较操蛋的问题,就是只要你给他们予平等尊重,那他们就永远不会把你当回事儿,更不会想着融入你。

  想想某个智障玩意提出来的难民也该有X生活结果被人先X后杀的例子就能明白了。

  这可不是个案。

  还有跟他们同样一个地方出来的一赐业乐人,那些甚至都不被同族承认的一赐乐业人遗老遗少们可是哭着喊着想要回归以斯列。

  赵桓当然没兴趣养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彻底将塞尔柱国变成西域布政使司,除非执行焦土政策之外基本上没有第二条路,就算有,也得花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来慢慢解决,就连从哪里入手都是个难题。

  除此之外,没有唱响凉凉之前的塞尔柱帝国在西域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是一个强国,除了花剌子模这个塞尔柱的外甥国之外还另有一大堆的小国依附于塞尔柱,如今塞尔柱跟花剌子模一起唱了凉凉,那些小国除了转过身来抱着大宋喊爸爸之外,其各自的地盘势力范围多半也要重新洗牌。

  当然,那些小国之间怎么洗牌是他们的事儿,只要他们不影响到丝绸之路的重开,大宋就不会在彻底消化掉塞尔柱和花剌子模之前往西域那边儿投入兵力——派兵过去开片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开发那么大一片土地。

  归根结底,还是大宋的人口基数不足所带来的问题。

  要是大宋现在就有个五六亿的人口,别说西域那旮沓了,就算让赵桓平推了全世界也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没有足够的人口。

  庄成益跟李纲等人心里自然也清楚大宋现在最大的短板是什么,因此在赵桓说要让户部跟礼部做好准备之后,庄成益就感觉痛,并快乐着。

  痛,自然是因为户部要拿出真金白银来聘请劳工,而且迁移百姓过去实边也是一大笔支出。

  快乐,则是因为丝绸之路重开之后会使商税猛增一大截。

  至于礼部扛把子方子安则是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反正理藩院那边再怎么折腾也就是这个鸟样儿了,归属理藩院管理的藩国一共就大猫小猫两三只,就算官家想要学人家唐太宗一样看藩邦国主表演歌舞都看不成。

  京观上倒是能找到好几个国主的脑袋。

  摊上这么个官家,理藩院还能怎么办?

  搞不好未来理藩院都要被裁撤掉。

  且由得官家去吧。

  ……

  谁也没有想到,完颜晟跟完颜杲这兄弟两个跟方别也没有把话说透——金国使者来到汴京不仅仅只是带来了完颜晟要割地的消息,同样还带来了完颜晟打算替大金国现任谙班勃极烈、下一任皇位钦定继承人完颜亶求取赵桓女儿的消息。

  金国使者完颜希尹说的很明白,只要赵桓同意嫁个女儿给完颜亶,那宋金两国现在就可以约为兄弟之国,以后就是舅甥之国,两家永结盟好,大宋为舅,大金为外甥,反正世界辣么大,当舅舅的跟当外甥的完全可以联起手来看世界嘛。

  为了表示大金国的诚意,大金国现任皇帝完颜晟愿意将海剌儿河以南、泰州至广宁府以西的土地尽数送给大宋以为聘礼,大金国此后的所有军事行动也可以接受大宋皇帝的指挥,反正就是万事好商量。

  然后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之中就有很多人动心了。

  大汉朝老刘家曾经有过和亲的历史,前唐李家也有过和亲的历史,这就足以证明和亲不丢人。

  现在甚至都不需要官家你老人家的亲生女儿去和亲,只要随便在宗室里找一个差不多的意思意思,大宋当舅爷,金虏那边自认外甥,这岂不是很划算?

  区区一个帝姬而已,跟大宋的利益比起来又能算个球?反正宗室女想要嫁个好相公也不是那么容易,还不如送去和亲算了。

  盘踞在龙椅上的赵桓却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之前的国书之中不提,现在在朝会上忽然提出来,怎么着,是打算给朕出个难题?”

  “既然如此,那朕就在朝会上直接给你个答案——”

  “朕的女儿,不和亲!”

  “我大宋的宗室女,不和亲!”

  “我大宋百姓家的女儿,朕也不会送她们去和亲!”

  “那些土地你们愿意割让就割让,不愿意割让,朕自会派兵去取!”

  完颜希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先是当众拒婚,接着又赤裸裸的威胁,这不是打大金国的脸么?

  第四百六十九章 秦会玩舌战群臣

  朝堂上脸色难看的可不仅仅只是完颜希尹,同样还有一大票觉得和亲比打仗划算的大佬。

  “外臣奉我大金国国主之命出使大宋,为的乃是宋、金两国能够放下刀兵,永结盟好,官家又何至于如此欺人太甚?”

  打量了一眼大宋朝堂上群臣的反应,完颜希尹沉声道:“我大金虽然不敌大宋,可是我大金国君民一心,官家纵然要灭掉我大金,只怕大宋也要承受不小的伤亡吧?既如此,何不化干戈为玉帛,自此后永罢刀兵?外臣请大宋官家三思,念百姓生计之不易,嘉大惠于天下万民。”

  作为大金国正儿八经的宰相,曾经参与攻辽建国、创立女真文字的完颜希尹,将割地议和的屁话说的冠冕堂皇,那叫一个有理有据,那叫一个不卑不亢,说得一众赞成和亲的大佬们都感觉赵桓有点儿欺人太甚了,甚至还有人站出来支持完颜希尹。

  现在完颜希尹巴不得赵桓直接恼羞成怒砍了自己。

  自己堂堂一个大金国的宰相,为了两国的和平来出使大宋,结果被辩不过自己的宋官家恼羞成怒之下一刀砍了,那宋国老百姓的心里不得有点儿想法?包括现在大宋朝堂上这些赞同和亲的大佬,他们以后会怎么想?

  说白了,完颜希尹这次出使乃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来的,眼看着赵桓不愿意和亲议和,完颜希尹也就绝了活着回去的打算。

  “住了!”

  就在一大票大大小小的官员站出来表示赞同和亲,完颜希尹也正琢磨着该再说点儿什么好激怒赵桓的时候,正好回京述职的秦会玩却站了出来,指着完颜希尹喝道:“说什么放下刀兵,永结盟好,不过是我大宋官家英明神武,尔等金虏贪生怕死所想出来的苟延残喘之策,又何必扯上什么百姓生计不易!”

  “若真个顾念百姓生计不易,当初你金国完颜宗瀚、完颜宗望等贼子又何必南下攻我大宋!”

  “若真个要永结盟好,你金国可曾念过上皇与尔金国所定海上之盟!”

  “如今贵使全然不提你金国之错,反倒在我大宋朝堂上鼓动唇舌,实在是好生不要命皮!”

  骂完了完颜希尹,秦会玩又指着刚才那些赞同和亲的大佬们骂道:“汝等不念当初金虏南下之时那些在金虏铁蹄下生死两难的百姓,见一点儿蝇头小利便罔顾大义,秦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亦羞与尔等为伍!”

  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一个二品大员站出来指着秦会玩骂道:“汝秦会玩在奉圣州和顺天府干下的好事!奉圣州外百鬼夜哭,顺天府外白骨成山,汝尚有何面目立于朝堂!无耻鹰犬,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秦会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道:“顺天府外白骨成山,死的可不是我大宋百姓。奉圣州外百鬼夜哭,哭的也不是我大宋子民。秦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所思所虑乃是我大宋江山万民,倒是不比你老人家替金虏着想!”

  说完之后,秦会玩又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来一封题本,双手捧过头顶后又扭头对着那些赞同议和的大佬们嘲讽道:“秦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秦某知道自己拿是官家给的俸禄,在奉圣州和顺天府也算是略有清名。”

  “此番进京述职之前,两地百姓倒也自发替秦某写了这封万民书。只是不知尔等替金虏思虑良多,金虏可曾替尔等写了什么?又给了尔等什么好处?”

  盘踞在龙椅上的赵桓示意无心去接过万民书,又咳了一声道:“差不多就行了。”

  ……

  朝堂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尤其是在赵桓这个皇帝没有特意强调保密的情况下,随着秦会玩舌战群臣、赵桓又表示绝不和亲、派兵去取等言论的发酵,还有几十个劝谏和亲的官员或流或贬,大宋的民间也因此而议论开来。

  像燕赵等地的百姓就觉得皇帝就该这样儿才对,你赵家皇帝要都是这么硬气,老子们的祖上也不用跑到梁山泊上去闹事,更不会做什么杀到东京夺了鸟位的美梦。

  也有士林中人觉得赵桓这次做得过了。

  因为劝谏和亲而被贬官流放?这特么还有天理么!

  是,咱们大家伙都承认官家你文治武功都强盛无比,也都承认你老人家头铁,可是先不说汉、唐都曾有过和亲,单单就只是劝谏和亲就被贬官流放,您这跟不能纳谏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士林中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攻击赵桓的点。

  不纳谏。

  此前不是没有人想过在渔轮上搞臭赵桓,只是任凭他们怎么攻击赵桓好筑京观还是想要攻击赵桓穷兵黩武都没有奏效——民间百姓大多都被辽国、金国、西夏、交趾给祸害过,被祸害过的百姓们最知道稳定的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

  试图在这两点上攻击赵桓,百姓根本就不认。

  士林中的那些坏种们在经历了无数的失败之后也学聪明了,知道他们越攻击赵桓对外的强硬,百姓就会越对赵桓归心,所以他们也不再做那些无用功了。

  单单只抓住刚愎自用不肯纳谏这一点来攻击。

  汉武帝牛不牛逼?晚年也曾下了轮台罪己诏。唐太宗牛不牛逼?也曾活生生憋死了爱鸟。

  辣么牛逼的皇帝都知道要常思己过,都知道要纳谏,怎么你赵官家比历代那些明君圣主还要牛逼,你不纳谏你就能英明神武永不犯错了?

  然后大宋百姓们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有人觉得应该让官家再选一次秀女——肯定是官家后宫里的妃子太少了,官家的脾气才会这样儿暴躁,这样儿不好,不好,不如多选几个妃子去伺候官家,百炼钢也得给他缠成绕指柔。

  正好,俺家有个姑娘今年十八岁,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女红绣功也完全不弱于人,官家您考虑考虑?

  然后这个理论把其他所有的声音全都给压下去了。

  原本士林中人有意将舆论引向赵桓不纳谏,应该重整御史台,把御史台那些疯狗们都收回朝堂,结果莫名其妙的就跑偏到了民间觉得赵桓应该再一次选妃上面。

  根本就没人关心那几十个被贬官流放的倒霉蛋。

  王德发!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鸟样儿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番外:斩龙脉

  刘二狗自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货在大宋的时候就是个青皮破落户,后来通过劳务派遣搭上了皇城司的路子,为人也就愈发的嚣张了起来,在倭国走路都是如同螃蟹一般的横行霸道。

  但是这份霸道也是看对谁——对于那些身高不足五尺的倭奴,刘二狗是“不可直称其名的魔神”,而对于跟在刘二狗身后的杨再兴等人来说,刘二狗还是那个刘二狗,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青皮破落户。

  刘二狗指着不远处的富士山,点头哈腰的对杨再兴等人说道:

  杨再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刘二狗,跟在杨再兴身边的一个老道士则是呵呵笑了一声,对刘二狗道:“一路上有劳居士了。”

  刘二狗赶忙躬身作揖,答道:“可不敢当老神仙这般说法,能为杨将军和老神仙领路,是二狗子的荣幸,是小人八辈祖宗积德才能有这个机会。”

  老道士微微一笑,揖首还了一礼,说道:“只是尚有一事要劳烦居士——待会儿老道和杨将军要去山上办点儿事情,有劳居士在此等候,若是老道和杨将军明日此时还没有归来,便说明我二人皆已身亡,到时还要劳烦居士派人去皇城司送信,告知圣人,就说我二人有负圣恩。”

  刘二狗心中一惊,问道:“敢问老神仙,前往这山中究竟是要办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凶险?若是可以,小人愿意派些倭国劳工前来,让他们将这什么鸟山给烧了便是?”

  老道士摇了摇头,答道:“单单只是烧了此山,只怕无用。至于老道跟杨将军要做些什么事,请恕老道无法直言。”

  说完之后,老道士便对杨再兴道:“此时进山,倘若一切顺利的话,恰好可以在午时之前把事情办完。”

  杨再兴没有言语,点了点头之后只是又检查了一遍自己背着的包裹,然后一言不发的跟在老道身后往山里走去。

  待已经看不见刘二狗等人之后,刚刚还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忽然神情一松,走到路旁解开腰带放起了水。

  “直娘贼,这般装模作样可真他娘的累。”

  老道士一边放水一边感慨道:“此地龙气已聚,只怕再过千年,便要祸害到我华夏百姓的身上,徐福狗贼千年前竟埋下如此祸患,该杀!”

  杨再兴依旧没有吱声,只是握着长枪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

  常年跟在官家身边征战沙场,杨再兴对于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而就在刚刚进山之时,杨再兴便有一种强敌环伺的感觉。

  老道放完了水,见杨再兴不话说,自己便也没了说话的兴致,说了声走吧之后便带头往前走去。

  行不多时,刚刚转过山角,老道忽然停了下来,伸手对杨再兴道:“将朱温的棺材钉给我。”

  杨再兴点了点头,从肩上取下包裹,又从中找到了一个写着朱温两字的木匣,从中取出一枚黝黑的铁钉递给了老道。

  老道见杨再兴取钉子的时候依旧一手握枪,便一边叮叮当当的往地里锤着钉子,一边说道:“别这么紧张,钉几个棺材钉而已,又不会真要了这条孽龙的性命,这条孽龙也不至于拼死反抗。你现在这么紧张,别到了真正用到你的时候再拉了胯。”

  杨再兴哼了一声,却依旧没有理会老道士。

  老道士却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要七枚棺材钉,还都得是大奸大恶之辈的棺材钉?”

  见杨再兴摇头,老道士便道:“自古来龙脉蕴育不易,斩之有伤天和,故而要用这七枚棺材钉组成天罡北斗之势先行镇压。”

  “这七枚棺材钉,乃是断绝龙脉的第一步,而似朱温、董卓、中行说、赵高之辈的棺材钉浸其恶念,尤为恶毒,以之镇压倭国这条孽龙,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说到这里,老道已经将朱温的棺材钉锤好,对应的符箓也贴了上去,正欲起身之时,地面却毫无征兆的晃了三晃,天上也开始飘起了雪叶。

  老道直起身来,面色凝重的对杨再兴道:“不对劲。按说这才第一枚棺材钉,就算这头孽龙被惊醒,也不该有如此动静。”

  杨再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老道身后,左手握紧了包裹,右手握紧了长枪。

  兜兜转转绕了好几个圈子,两人一路上已经埋下了六枚棺材钉,而登山之路也愈发的艰难起来。

  “最后这枚,便是赵高那厮的棺材钉。”

  老道面色凝重的对杨再兴道:“只要老道这一锤子钉下去,纵然这龙脉以后还能再缓过来,多半也是二世而亡之命。只是咱们这一路走来已经颇为不易,看来是老道小看了这头孽龙,接下来怕要是一番苦战了。”

  沉默了一路的杨再兴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了。

  杨再兴再一次握紧手中的长枪,沉声道:“官家说,斩了这条孽龙。”

  老道嗯了一声,听出了杨再兴话里的决心后便不再废话,掏出腰间盛着清水的葫芦猛灌了几口之后便举起了锤子,正欲锤下之时,杨再兴却忽然问道:“若是有人以同样的办法对付我大宋,又该如何是好?”

  老道好像没有听出杨再兴话里的杀意一般,轻笑一声后说道:“且不说这世间找不出足以镇压我华夏龙脉的棺材钉,就算能找得出来,又有谁能镇压得住莽莽四千余里的昆仑龙脉?须知这倭国国小民寡,蕴育不出什么强大的龙脉,老道这才有信心能在一天之内将之镇压。”

  “更何况,我华夏神州除了昆仑祖脉之外,尚有五岳和太行等数条支脉,又有九州鼎和传国玉玺镇压气运,何惧这区区斩龙之法。”

  说完之后,老道便用力的挥下了锤子。

  当!

  锤子重重的砸在赵高的棺材钉上,尖锐的钉尖径直刺入土地。

  轰~隆隆隆!

  原本飘个不停的雪叶忽然止住,天空之中也莫名响起霹雳雷霆之声,四周狂风大作,其中又夹杂着无数人的哭喊声与尖叫声,愁云怪雾笼罩下来,似煞气又好似阴气,真真是夺人心魄。

  老道不理会种种怪象,只是一下一下的挥动手中的锤子。杨再兴更是面不改色,只是死死的护在老道身边。

  待老道将赵高的棺材钉钉好之后,雷霆之声散去,狂风忽然止住,雾气四散,那些恼人的哭喊声与尖叫声也消失不见,天空重新变得晴朗,脚下的土地猛然一晃之后,不远处的山顶上忽然腾起一股黑烟,不多时便散了去。

  老道直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取出罗盘比划了半天之后说道:“将要午时了,走。”

  两人又向前行,不多时便来一个山洞之前。

  说是山洞,其实并不算很大,顶多也就只能算得上是在山上挖出来的一个小洞,洞里是一个女子的雕像,也不知是何等的能工巧匠所雕刻,那女子雕像的双眼似乎都会话说。

  老道呵的冷笑一声,对杨再兴道:“你杀气重,便由你来宣旨。”

  杨再兴点了点头,从包裹里取出装有圣旨的木匣,又从匣中取出圣旨,展开后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徐福东渡,乃有扶桑,狼子野心,不敬上邦。朕膺天命,统绍鸿业,今,朕以天子之尊,代天行罚,断尔倭国龙脉,以儆效尤,尔其钦哉!”

  杨再兴宣完了旨,老道便就地摆了个法坛,聚土成堆,插草为香,脚踏七星步,仗剑指天,嘴里念念有词,杨再兴依稀可以听到“九天雷公将军、八方云雷将军、五方蛮雷使者、雷部总兵使者”等神仙的名号,基本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手下整个神霄玉清府的神仙都被召唤了一遍,其中还掺杂着诸如“官家旨意”、“不来撤职查办”之类的狠话。

  念完了法咒,老道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跟杨再兴手里的圣旨一起烧了。

  余烬未灭,天空之中已经雷声滚滚,金蛇乱舞,一道道闪电挟着灭世之威轰到山上。

  杨再兴终于有点儿慌了,望着老道问道:“你靠谱不靠谱,咱们是他娘的斩倭国龙脉来了,你别招来雷把咱们俩给劈了!”

  老道强作镇定,捋着胡须笑道:“且放宽心便是,大家都是同僚,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再说了,他们要是敢劈了咱们,官家又岂会轻饶了他们?”

  老道话音一落,原本一道正冲着两人而来的电蛇硬生生的从半空中拐了个弯,猛的劈在了山洞里的雕像上面。

  直到一刻钟后,雷声才渐渐收住,漫天的雷霆也四散散去。

  杨再兴望着老道湿漉漉的裤子,嘲讽道:“你尿了!”

  老道老脸一红,嘿了一声道:“你懂什么,老道这是数十年的童子尿,正好克制这倭国龙脉!”

  “好不知羞!咯咯咯!”

  老道的话音落下,眼前的石像忽然发出了一阵悦耳的笑声,一道漪涟闪过,那石像竟然化为一个妙龄女子。

  那女头右手握着宝剑,左边胳膊上挂着一块弯月玉,脑后悬着一面镜子,如春日和雪,美艳不可方物。

  老道掐指成诀,算计半晌之后却叹了一息,道:“秦王剑,和氏玉,秦王镜,有此三宝,难道能在雷部诸神的雷霆之中活下来。杨将军,这下子麻烦大了。”

  杨再兴没把那女子当回事儿,反而皱眉对老道问道:“秦王剑?和氏玉?秦王镜?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道嗯了一声,说道:“当年徐福用计哄骗了始皇帝,始皇帝赐下了秦王剑以为信物,若非如此,随船出海的大秦虎狼又怎么会听从徐福的号令?一同被赐下的,还有这块跟传国玉玺同出一源的弯月玉,以及这面历代秦王用过的镜子。”

  “徐福所在的阴阳家与妖族暗中勾连,大秦气运也有一部分被徐福借此三宝带到扶桑,阴阳家又暗中挑动百家内斗,若非如此,大秦又怎会二世而亡?”

  “只是不曾想,这三分气运在扶桑蕴育多年,竟然化为如此孽龙?”

  那妙龄少女听老道一口说破自己身上这三件宝物的来历,又说破了自己的来历,一张俏脸上顿时挂满了寒霜,怒视着老道喝道:“你找死!”

  老道呵呵笑了一声,全然没把少女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退到了杨再兴的身后,说道:“宰了她!”

  第四百七十章 鲁迅说的对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大宋皇家报上没有什么动静,御史台那些流窜于各地的疯狗们没有什么动静,官家养的那些鹰犬和文棍们也没有什么动静,这就说明事情的背后并没有官家在推动。

  可是怎么这些泥腿子们就把事情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关键是还特么跑偏成了这个鸟样儿?

  这特么就是一群神经病啊!

  这种近乎涉及到整个大宋的舆论风暴一旦掀起来,再想平息可就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最后甚至都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大宋皇家报,连赵桓都被惊呆了。

  赵桓这一次确实没暗中推波助澜,因为赵桓也想看看民间对于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可是民间居然认为自己后宫妃子太少?

  这特么谁能想到啊!

  关键是这个消息登上大宋皇家报的结果就是孟太后跟朱皇后也都知道了这么个消息。

  孟太后跟朱皇后一合计,也都觉得官家登基这么多年确实是挺不容易的,基本上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偶尔在汴京城里待上一段时间也是在琢磨着去哪儿打仗,大概、可能、也许确实是因为后宫太少的原因。

  鲁迅曾经说过,什么事儿都怕脑补。

  朱皇后觉得官家登基这么多年了也没主动张罗着要纳几个妃子进宫,自己这个六宫之主要是再不主动张罗,那不是显得自己这个皇后不懂事儿?民间会不会说自己这个皇后善妒,连个妃子都不让官家纳?

  孟太后她老人家倒是不怎么关心朱皇后是不是善妒,可是她老人家一直觉得官家子嗣数量太少——子嗣数量太少的根本是什么?那肯定是嫔妃太少啊!本着多让官家纳几个妃子自己就能多抱几个孙子的理论,孟太后觉是时候让朱皇后再选一次秀女以充实后宫了。

  然后朱皇后就哭哭啼啼的表示官家您确实该纳几个妃子了,要不然史书上会记载妾身善妒,妾身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赵桓这个皇帝能怎么办?赵桓也很绝望啊!

  安慰了半天也没能改变朱皇后想要选秀的决心,赵桓一怒之下干脆把选秀的事情全推给了孟太后和朱皇后,自己则是跟完颜希尹继续商量金国割地议和的事情。

  当然,为了能顺利的促成宋、金两国之间的和平,赵桓也做出了一定的让步——

  和亲可以,但是赵桓的女儿不和亲,宗室女不和亲,民间女子也不和亲,所以就得完颜晟的女儿嫁给太子赵谌做侧妃。

  完颜希尹寻思着这么整倒也不是不行,只要完颜晟的女儿足够给力,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上大宋的皇后乃至于太后。

  然后双方就在各怀鬼胎的情况下达成了一致。

  再然后,完颜希尹滚蛋回金国,赵桓则是带着手下的一众马仔们继续研究西域那边的事儿——

  原本赵桓就寻思着等耶律大石怼死了桑贾尔汗之后就消停一段时间,好歹也得先买两只猫放在国库里,要不然西边跟塞尔柱国打仗,东边还要大规模迁移百姓,再不消停上一阵子,国库可就真的要跑老鼠了。

  然而事实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可以都可以相信鲁迅说过的话。

  鲁迅说计划没有变化快。

  桑贾尔汗改名为贾桑尔汗并没能拯救塞尔柱国灭亡的命运,只是塞尔柱国没有灭在耶律大石的手里,反而灭在了十字军的手里。

  这让耶律大石倍感委屈。

  老子盯上塞尔柱国不是一回两回了,跟塞尔柱的蛮子们打了也不是一仗两仗了,这眼看着就要灭掉塞尔柱,本王这个大宋平西王也该要名复符其实了,结果你们更西边的蛮子们居然抢人头?

  被抢了人头的耶律大石寻思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埋一个塞尔柱国是埋,再多埋一个也一样是埋。

  然后耶律大石一边给赵桓写着奏疏,一边命令手下的马仔们对十字军开战。

  此时率领十字军东征的恰好是法兰西国王路易七世。

  当然,说是路易七世实际上是不够严谨的,因为咱们这位法兰西卡佩王朝第八位国王、阿基坦公爵、普瓦图伯爵路易七世其实出生于宣和三年,到靖康十三年的时候也才18岁,此时正是跟他爹路易六世共治,所以这次的十字军东征到底是路易七世发起的还是路易六世发起的还不太好说。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次的十字军东征应该再晚上十多年的时间,十字军跟塞尔柱帝国两方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再加上法鸡军队因为没有女人、瘸子的带领,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配称之为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那边也没有一个学美术的小胡子,所以这次的十字军东征并没有达成任何作战目的,总的来说就是打了个寂寞。

  可现在塞尔柱不是被耶律大石给干了么。

  原本像狼一样的塞尔柱国被耶律大石干成了哈士奇,眼看着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得到消息的路易六、七世这爷俩跟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德意志国王康拉德三世顿时就来了精神,三人在沟通了一番后一致决定趁他病,要他命,马上就对塞尔柱帝国发动了第二次十字军东征。

  有一说一,尽管后世有很多诸如你永远不可能在法兰西投降之前打败他、永远不可能在法兰西投降之前占领巴黎之类的段子,法兰西也有五常之耻的绰号,神圣罗马帝国也被戏称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配称之为帝国,但是实际上,这些段子基本上都是出自五常,人家法鸡的实力也不是真的弱鸡,起码在其他四大流氓不参与且在军队由女人、瘸子领导的情况下,法鸡完全有实力干掉世界上大部分国家。

  五常乳法跟非五常乳法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反正就是法兰西挺强大的。

  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强大的法兰西再加上一个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配称之为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跟耶律大石对上了。

  耶律大石寻思着不就是打西边儿来的青皮吗,又不是没见识过,埋了他们就是了,就跟埋了塞尔柱一样。

  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也寻思着不就是东边儿来的混混吗,我见过!

  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横在东、西方之间的塞尔柱帝国为参考对象。

  结果真打起来了,双方才现在根本就是那么回事儿。

  耶律大石惊喜的发现对面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弱鸡的多,而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也意外的发现对面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大的多。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兄弟阋于墙?

  耶律大石以为对方能干掉塞尔柱国,怎么说也应该算得上是个劲敌吧?

  虽说当初在给赵桓写奏疏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表示要把十字军跟塞尔柱国一块儿埋了,可是耶律大石在奏疏里暗示赵桓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对面的十字军太强,自己说不定埋人不成反被埋,大宋应该及早抽调禁军做好防御准备。

  耶律大石甚至把后事都给安排妥当了。

  结果对面是个弱鸡。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原本要干掉塞尔柱也不是因为什么深仇大恨,说什么因为花剌子模那就更是扯蛋中的扯蛋,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争夺西域这边的地盘跟话语权么。

  现在塞尔柱被莫名其妙蹦出来什么十字军给干凉了,就等于十字军的这伙人把自己原本灭国的军功给抢了。

  这要不干掉他们,难道还要留着过年?

  然后耶律大石就给赵桓上了奏疏,先是表示自己没能干掉塞尔柱国,实在是有负圣恩,再也无颜苟活于世,唯有一死以谢罪云云,接着又表示这伙儿叫十字军的蛮子抢先干掉了塞尔柱国,根本就没把大宋看在眼里,等于是没把官家您老人家看在眼里,我耶律大石身为官家您老人家座下最为忠心的鹰犬,哪怕死也得先干死这伙儿不敬圣人的蛮夷才行。

  然后赵桓就很头疼。

  如果历史和地理知识都比较好的同学应该知道塞尔柱国跟大宋的大概位置——且不说中间还有一大堆的西域小国,就算把那些西域小国都排队在外,还有一个身毒国横在那里。

  赵桓之前之所以让耶律大石干掉塞尔柱之后消停一段时间,就是打算在身毒国那里搞一搞劳务派遣,借以缓解大宋眼前用工荒的同时还能多占一块地盘。

  结果可倒好,现在还没来得及对身毒下手呢,塞尔柱那边又搞出来了岔子。

  赵桓也没想到法鸡跟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配称之为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提前联手搞起了第二次十字军东征。

  只是赵桓刚刚把塞尔柱那边的事情跟众臣说了一遍,平时总喜欢叫唤着国库没钱的庄成益却是第一个表态,不咸不谈地说道:“依臣之见,不如把他们都给招聘过来做劳工。”

  语气之平淡,就好像出门买两块咸菜疙瘩一样。

  对于庄成益来说,虽然自己平时总喜欢说国库没钱,可是现在有人敢不把大宋放在眼里,那国库再怎么挤吧挤吧也得挤出点儿军费来干掉他们。

  更别说十字军有足足接近四万的数量——弱鸡且数量接近四万,那不就意味着四万个劳工?

  再加上官家还要求把他未来的寝陵修建到塞尔柱那边盛产猛火油的地区,那这四万劳工不就正好拿来给官家他老人家修皇陵?

  然后一众大臣们就吵了起来。

  秦会玩当然也没把所谓的十字军放在眼里,但是秦会玩想要那四万劳工。

  然而工部扛把子高子安也想要那四万劳工。

  修桥有的地方有风险,铺路也有一部分路段有风险,打井更是危险中的危险,要不然也不会有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说法。

  有危险的活计当然不能用大宋百姓去干,因为就算高子安愿意,地方官们为了他们的政绩和丁口率也绝对不愿意让他们治下的百姓去干那些送死的活计。

  那就只能让劳工去死了,反正一个劳工就五贯钱。

  反倒是没人把所谓的法兰西跟神圣罗马帝国当回事儿——尽管路易七世号称法兰西出动了十万大军,然而实际上参与到战争中的也就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再加上神圣罗马帝国那边的两万军队也只有三万多,就算把那些骑士的仆从都给他算进去再翻上一番估计也就是八万来人的样子,还真不够耶律大石一个人打的。

  更别说此时的十字军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战略战术,连在大宋军中不算出名的耶律大石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赵桓则是被这些大佬们吵得心烦意乱,寻思着与其留在汴京城听他们吵架,还不如带兵去砸姓完的场子有意思。

  当然,砸姓完的场子是早晚要砸的,但是现在刚刚商量好了割地和亲等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转过头去就砸场子也未免太过份了些。再加上金国那边的路还没修好。赵桓最终也只能做罢。

  然后问题就再次回到了耶律大石的身上——赵桓直接乾纲独断,表示怎么分劳工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耶律大石主持那些蛮子们的招聘事宜。

  再然后,耶律大石就开始薅头发。

  当初跟塞尔柱国干起来的时候,西辽还是西辽,耶律大石也是西辽的皇帝,还没有变成大宋的平西王,干了塞尔柱就是干了塞尔柱,耶律大石也没太当回事儿。现在耶律大石成了大宋的平西王,自然就寻思着该找一个什么样儿的理由。

  得师出有名,不能给大宋抹黑。

  这就跟一个穷了多少年的人忽然一朝乍富,心里不自觉的就开始讲究的心态一般,耶律大石也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卑职以为,桑贾尔汗已经改名贾桑尔,又认了贾诩为祖宗,奉我大宋为宗主国的降书也早已经送到汴京,则贾桑尔汗与殿下一般,同属我大宋之臣。”

  毕业于汴京讲武堂,被分配到耶律大石军中的一个参谋对耶律大石奏道:“虽然贾桑尔汗与殿下纵马相攻,然则大家同殿为臣,此家事也。”

  “《诗经》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路易七世与康拉德三世不服王化,妄称皇帝在先,出兵攻打塞尔柱国,残害贾桑尔汗在后,卑职以为其心可诛,可罪难饶!殿下出兵扫平叛逆,可谓师出有名。”

  说完之后,那参谋又微徽一笑,说道:“正所谓西域乃是西域人之西域,眼下路易七世与康拉德三世率兵东来,则西域诸蕃都该出兵助战。纵是国小民寡者也合该出钱出力。”

  “待西域诸蕃与十字军两败俱伤之后,殿下再扫平西域,则易如反掌。”

  第四百七十二章 心都黑透了

  “大宋平西王刘晓谕尔等:塞尔柱国贾桑尔汗与本王同殿为臣,纵然互相攻伐,亦为我兄弟之间的家事,尔等蛮夷不服王化,是为不智,妄称皇帝,是为不敬,擅自兴兵来攻,是为不义。本王上体天心,不愿多兴杀戮,若尔等速速罢兵退去,自去皇帝尊号,从此礼敬天子,或可保尔等宗庙不失。如若不然,本王必亲率十万虎贲,焚汝祖庙,毁汝贡献,绝汝苗裔,擒汝国主献俘于陛前,勿谓言之不预也。”

  被路易七世与康拉德三世抓来的塞尔柱国通译拿着这封书信或者说是恐吓信,心里就像是被千万头草泥马践踏过一般。

  蛮夷怎么翻译?王化怎么翻译?宗庙祖庙贡献苗裔还有虎贲之类的词汇又该怎么翻译?

  我特么只是个普通的通译好吗,通译也特么不是通通都能翻译的意思啊混蛋!

  头疼了半晌后,那通译才一脸蛋疼地说道:“宋国的一个国王说让二位马上退兵,康拉德三世陛下以后也不能再自称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要不然他就会带着十万大军攻打你们,烧了你们的宫殿,毁坏你们的珍宝,杀光你们的人口,把二位抓到宋国皇帝的面前,他还说你们别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路易六世跟康拉德三世都愣住了。

  是,你是赢了我们一场,可是也就只是赢了那么一场战争而已,还说什么十万军队,难道法兰西跟神圣罗马帝国就没有十万军队?还烧了我们的宫殿,毁了我们的宝贝,杀光我们的人口?你特么知道法兰西跟神圣罗马帝国有多少人吗就敢这么说?

  别说你丫只是一个国王了,就算你特么是古罗马时期的奥古斯都也不行!

  这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我这就写信回过,调集更多的军队过来。”

  路易七世阴沉着脸道:“他们确实挺不好对付,但是想要让我们把辛辛苦苦才打下来的塞尔柱国拱手相让,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康拉德三世嗯了一声,也附和着说道:“没错,说的好像谁没有十万大军似的。”

  只是在表完了决心之后,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决心归决心,但是对面那个明明姓耶律但是非得说自己姓刘的家伙也确实不好对付。

  最讨厌的就是他手下的那些骑兵,根本就不跟你正面交战,反而不断的挑衅挑衅再挑衅,什么阵前骂人那都是小儿科,就算是污辱神灵的事情他们都敢干。

  他们都不担心死后下地狱的吗?

  一旦沉不住气,被他们挑衅成功,他们多半转身就跑,然后不断的射箭,那战术就跟放风筝一样,要多损就多损。

  当然,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也不是没有试过按兵不动,可是对面的那些骑兵就会像烧热的利刃切奶酪一样冲过来,冲到自己这边的军阵里面反复几通砍杀之后,自己这边的军阵就再也没办法保持阵型,剩下的基本上也就只有溃败一途了。

  真把所有的大军都集结起来跟对方死磕,对方却又根本不应战,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不仅没能伤到对方,反而把自己这边折腾的不轻。这种感觉就像是巨人握紧了拳头用力锤出去锤在了棉花上——棉花没什么事儿,巨人的胳膊却因此而拉伤。

  正面刚刚不过,不正面刚也玩不过对方,再加上对方层出不穷而且阴损至极的战术,几次交战的经历让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都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

  耶律大石也没想到对面的蛮子们这么蠢——不就是弄个神像去挑衅吗,至于因为这个就要死要活的?有能耐你们对着耶律延禧的画像极尽污辱之能,你看咱老刘眨一下眼睛的?

  还有放风筝战术跟凿穿战术,这么简单的战术都找不到应对的方法?如果对面的蛮子们就这么点儿水平,那他们到底是怎么混成一国之主的?到底是对面的将领太蠢,还是他们所谓的国王太蠢?

  耶律大石很怀疑这些蛮子们到底有没有学过打仗,到底会不会打仗。

  可能从大宋的学堂里找几个刚开蒙的小屁孩儿出来都比他们指挥的好。

  就在耶律大石召集了一众手下,准备彻底干掉对面那伙蛮子的时候,之前给耶律大石出主意的那个参谋却又坏笑着说道:“卑职以为,也不能对他们逼迫太甚,卑职甚至认为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佯败一场两场。”

  耶律大石先是一愣,接着又拍手叫道:“妙啊。”

  被耶律大石跟那个参谋弄得有些懵逼,大帐中一个将领忍不住躬身问道:“敢问大王,自古来佯败都是为了诱敌深入,现在那些蛮夷都已经孤军在此了,想要灭掉他们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又何必佯败?”

  耶律大石看了一眼问话的将领,说道:“刚才你都说了,佯败是为了诱敌深入。”

  “现在他们是孤军在此不错,可是蛮夷之中领兵的一个是什么法兰西国王,一个是什么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他们二人被围困在此,他们国中又岂能坐视不理?”

  “他们现在已经连败几场,若是他们调了援军过来却依旧不敌,说不定他们真个就退兵回去,到时候咱们是追击还是不追?”

  “倘若他们发现我们并不是完全无法打败或者是他们调了援军过来之后发现咱们并非是无法打败的,说不定他们就会调集更多的援军。”

  “现在他们满打满算也就几万人,若是调集了更多的援军过来,说不定就会变成十万人,二十万人。”

  “反正几万蛮子是抓,十几二十几万蛮子也一样是抓,多抓点儿不好吗?”

  说到这里,耶律大石又对那将领道:“回头老子就把你送去汴京讲武堂,学不明白你就别回来了。”

  那将领脸色一冏,心道你跟那参谋两人真不愧是汴京讲武堂出来的,心都特么一样黑透了,不光对敌人黑,对自己人也特么黑!

  第四百七十三章 要想生活过的去……

  佯败是门技术活,你不能说败就duang的一声败了,起码也得败得真点儿才能让人相信。中原堂口的历史上有无数次佯败玩不好结果成了真的溃败。

  为了既能让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相信,又为了确保佯败不变成溃败,耶律大石跟手下一众参谋简直是薅光了头发。

  更操蛋的是必须得尽快进行佯败了,再这么打下去,耶律大石都快受不了了。

  “忽然有点儿不想打了。”

  安排好了佯败的事宜后,耶律大石忽然叹了一声,说道:“就看他们现在这个熊样儿,说不定他们国内是个什么模样呢。要是跟他们的营地一样,那……”

  被耶律大石这么一说,帐中的一众将领跟参谋都是神色一凛。

  说对面的那些蛮子们是军队那都是夸奖他们——谁见过满地屎尿的军营?

  耶律大石觉得别说自己手下的这些军队了,就算是当初西夏或者交趾的那些蛮夷军队也不至于军营里满地屎尿吧?

  偏偏对面的那些蛮子们就做到了。

  每当那些蛮子们败退一场,他们遗留下来的营地就必然是满地屎尿,耶律大石手下的军队就得吭哧瘪肚的去收拾打扫,以致于耶律大石手下的军队已经怨气冲天。

  杀人不可怕,被人一刀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特么给蛮子们打扫屎尿算怎么回事儿?老子是来当兵的,不是来当高丽姬的啊混蛋!

  耶律大石手下的一众将领也都脸色难看。

  “对面的那些蛮子……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一个将领沉声道:“你说他们是男的吧,他们打扮的跟娘们儿似的。你说他们是娘们儿吧,一个个的还都留着胡子。倘若他们国中尽是些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那拿来当劳工似乎也不是很合适?”

  之前提出佯败建议的那个参谋却呵的笑了一声,说道:“那也不至于。你没发现么,那些蛮子之中好像越是地位高的才越喜欢这种不男不女的打扮,之前那些被抓来的劳工倒也正常一些,就是不会说人话这点很让人头疼。”

  耶律大石嗯了一声,说道:“梁参谋说的不错。只是依本王看来,那些蛮夷就好像跟那傻狍子似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太正常。抱歉,本王不是有意拿狍子来做比喻,只是……”

  大帐中的一众将领和参谋们都哄然大笑起来。

  狍子是傻了点儿,你拿弓箭瞄它它可能还会跑你跟前来看看你手里的弓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是跟狍子比起来,对面那些蛮子似乎还不如狍子。起码狍子长得的还挺好玩儿的。

  ……

  就在耶律大石跟一众手下头疼十字军的卫生状况时,远在法兰西的路易六世同样也很头疼。

  路易六世倒不是头疼法兰西的卫生状况,毕竟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早就已经习惯了宫廷里遍地屎尿的情况,巴黎城甚至有个粪城的绰号,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路易六世头疼的是路易七世发回来的求援信。

  众所周知,欧洲的王室跟中原堂口的皇室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中原堂口讲究的是家天下,只要皇帝不是太掉链子,那基本上都是一言九鼎的九五至尊。

  但是欧洲的王室不行,再牛逼的国王也得考虑手下那些大大小小的领主们,同样还得考虑那些姻亲。

  比如现在,路易七世他媳妇埃莉诺就十分反对继续向塞尔柱那边增兵,理由是这次的十字军东征花费太大,王室眼下已经入不敷出了,再继续不管不顾的往塞尔柱增兵,很容易导致法兰西王国的财政崩溃。

  路易六世知道自己的儿媳妇说的是事实。

  但是路易七世在求援信里也说的很明白,十字军已经占领了大多数塞尔柱国的国土,只要向法兰西的那些贵族领主们许诺以封地,相信他们一定会同意再拿出银币以组建更多的联军。

  至于眼下的财政危机,输了才是危险,赢了那叫机遇,而且康拉德三世也已经写信回国求援,相信神圣罗马帝国那边肯定会全力支持康拉德三世。

  想赢的够多,就得先压下足够多的筹码才有期待未来输赢的资格。

  如果法法兰西也跟着增兵塞尔柱,那未来能够分到的好处肯定会更多一些,如果法兰西不继续增兵,那以后能分到的好处肯定就少一些,说不定连现有的那些好处都保不住。

  所以摆在路易六世面前的是,继续增兵,还是不增兵,这是一个问题。

  “我认为应该继续增兵。”

  路易六世最主要的谋士也是路易七世最主要的谋士,同时也是法兰西摄政大臣的叙热在仔细分析了路易七世的求援信后表示应该继续增兵。

  “小路易的信里面已经说过了,塞尔柱东边的那个帝国已经参战,但是他们却并非是无法战胜的,他们也是人,也能被刀剑砍伤,一样会死,一样会失败。”

  “无论这次小路易能不能把战线再往东推进,只要能够对东方的那个国家保持威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就可以慢慢的消化塞尔柱的国土。”

  “大不了就像小路易说的那样儿,对我们的领主大人们许以封地和税收的权利,想必他们会很高兴的出兵塞尔柱。”

  “至于埃莉诺……”

  说到埃莉诺,叙热忽然停了下来。

  路易六世问道:“埃利诺怎么了?”

  叙热迟疑一番后才低声道:“您也知道,小路易对于埃莉诺一直都很不满意,认为她直到现在都没能生下王嗣……而埃莉诺跟英格兰的安茹伯爵亨利……您知道的,要想生活过的去……”

  “或许,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小路易都会选择跟埃莉诺离婚。”

  听到这里,路易六世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向法兰西的领主们发出邀请吧,邀请他们共同出兵塞尔柱。我可以向他们许诺,他们能够占领多少土地,他们的领地就可以有多大。”

  “不仅如此,我还许诺给他们册封小领主和骑士的权利。”

  “他们可以自由的向那些野蛮人征税,而交给法兰西王朝的,却仅仅跟他们以前封地的税收一样。”

  第四百七十四章 得让官家能看歌舞表演

  等到叙热离开王宫之后,路易六世才起身来到了他专属的祈祷室。

  祈祷室又名私室,并不是用来祈祷祷告用的,而是私属的WC——身为国王,路易六世当然不能跟王后和其他的贵族一样随地大小便。

  用房顶上垂直而下的粗麻绳擦干净之后,被剌痛了屁股的路易六世又迈着极为别扭的步子去了蒸汽浴室,在蒸腾的水汽中静静思考。

  路易六世的内心并不像他在叙热面前表现的那样儿蛋定,因为路易六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极为虔诚的、做梦都想成为神圣大主教的教徒,若不是因为他哥哥菲利普短命夭折,只怕路易七世根本就不会成为法兰西的国王。

  而这也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在成为了法兰西的国王之后的第二年,路易七世迎娶了与他同岁的阿基坦公爵威廉十世的女儿埃莉诺。每次走出王后的卧室之后,路易七世就会痛哭流涕的向上帝忏悔,并且祈祷埃莉诺快点怀孕,以尽早结束这不洁的“罪恶”。

  婚后第七年,他的祈祷终于奏效了,然而埃莉诺生下的是个女孩,也就是后来的玛丽公主,这让结婚时仅有十一岁,一直认为男欢女爱是罪恶的路易七世深受打击。

  当然,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挑起来的这一次十字军东征,法兰西方面的军费是埃莉诺的嫁妆……

  换句话说,如果路易七世真的脑袋瓜子一抽疯,非得跟埃莉诺离婚不可,那摆在路易七世眼前的问题可就不仅仅只是军费的问题了——阿基坦地区也同样要跟着埃莉诺王后一起离开法兰西。

  如果说的再直白一些,那就是路易六世有赌的成分在内——赌十字军东征的结果一定会胜利,否则法兰西就会面临着财政跟国土、名声等等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问题。

  “难啊。”

  叹了一声后,路易六世起身离开了蒸汽浴室,回到书房后开始给路易七世写信。

  但是路易七世很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收到他爹的这封信了。

  受够了十字军营地遍地大小便的恶心模样,耶律大石跟手下的那些杀才们一致决定趁早干掉这伙十字军,把塞尔柱国的那些地盘都收回来就算逑,也不寻思着搞什么围点打援的计划了。

  众所周知,中原堂口在起家的时候,欧罗巴的蛮夷们很可能还在树上吃果子,到了秦汉时期,类似白起、卫青之类的名将肯定对几万规模的蛮夷军队没兴趣。就算到了明朝末期,欧罗巴占据了科学技术的优势时,大明也能放下身段来向欧罗巴人学习,同时也能狂怼欧罗巴的军队。直到神州陆沉之后,中原堂口的底子才算彻底败在了建奴的手里。

  现在正好是大宋时期,中原堂口依旧领先欧罗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耶律大石也有不把那些铁皮罐子一样的骑士们放在眼里的底气。

  这些蛮子们所用的,不正好是中原堂口的老祖宗们早在千年前就不玩的战术?

  咱老刘虽然跟白起、卫、霍之流的名将不能比,但是好歹也算是读过书的,想要解决这些蛮子们倒也不算太难。

  然后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就被俘了。

  被俘之后的路易七世和康拉德三世一开始还叫嚣着自己是贵族,是王室,认为耶律大石跟他手下的这些野蛮人军队应该讲究骑士精神,应该给他们以贵族的待遇,等待法兰西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把他们赎回去。

  但是让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失望的是,耶律大石和他手下的那些杀才们根本就不讲究什么骑士精神,更没把所谓的贵族、王室之类的当回事儿。

  耶律大石寻思着你们蛮夷的贵族就是打扮的跟花孔雀小公鸡儿一样?一个个臭的跟特么老山羊似的还贵族?再说了,要说贵族,你们姓路的跟姓康的还能有老子这个姓刘的更贵?就算本王同意你们的国家把你们两个赎回去,可是你们这一群穷乡僻壤来的蛮夷又能拿出几贯宝钞?天天养着你们这些废物不要钱的?

  越想越觉得这些蛮子在吹牛皮,越盘算越觉得等蛮夷赎人会让自己吃亏,耶律大石干脆让人把路易七世和康拉德三世给送到了汴京献俘。

  路易七世以后彻底不需要忏悔更不需要考虑什么罪恶不罪恶的了。

  耶律大石早就已经想好了,回头在身毒这边多抓几个国王,等以后抽出时间来了再往西域以西的地方去多抓几个国王,好歹也得凑上百十个小国的国王,要不然官家都没办法像李二那样儿看歌舞表演。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耶律大石原本是打算把路易七世跟康拉德三世都给阉割掉的——无论是顺天府那边还是工部又或者是地方官府,对于劳工的唯一强制要求就是得阉割干净。

  但是吧,阉割是门技术活,真正掌握了这门技术的高手都在汴京城的皇宫里面,外面真正懂阉割技术的并不多,西域这边就更少了。

  这也就导致了耶律大石军中唯一能够实行阉割手术的就只有几个以前在家里劁过猪的。

  反正原理都差不多,而且蛮子们的命在这些杀才们的眼里也不值钱——活下来的就算招聘成功,以后就能光荣的吃上劳工饭,活不下来的多半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等到路易七世、康拉德三世以及他们手下的那些劳工被送走之后,耶律大石又琢磨着该怎么治理塞尔柱这里。

  “虽然他们看上去衣冠齐整、快乐,但他们非常无礼和粗鲁。在他们离开时,所有的地方,烟囱里、书里、卧室里、地窖里,到处是粪便。”

  这是欧罗巴那边一位古董商人在日记里记录下来的内容,现在已经实实在在的呈现在耶律大石的眼前。

  “这些混蛋走到哪儿拉到哪儿,粪便怎么不把他们的国土都包围起来!”

  气咻咻的骂了半晌之后,耶律大石才将目光投向了手下的一众杀才们,问道:“接下来都说说吧,塞尔柱这里该怎么安排?”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我西域给双倍!

  来时气势汹汹的十字军现在就像是被拔了牙的病猫一样,后世调侃说鸭梨山大要是带着罗马军团来大秦就是给大秦增加修长城劳力的段子已经成了现实。

  但是很可惜,虽然十字军已经成了劳工,但是他们留下来的这一地鸡毛鸭血还是耶律大石来善后——谁见过跟粪场一样的战场?耶律大石和他手下的那些杀才们见识过了。

  除了足够一路延伸到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满地大粪之外,整个塞尔柱的地盘也同样被祸害的不轻。

  尽管塞尔柱帝国在大宋的眼里是穷乡僻壤,但是在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眼里无疑是富庶无比的天堂。

  十字军就像他们的后辈火烧圆明园一样把塞尔柱帝国这边能抢的先抢了个精光,接着又把能烧的都给烧了个精光。

  总之就是不比鬼子进村好多少。

  至于剩下的塞尔柱人,同样也没让耶律大石省心。

  如果要正常治理塞尔柱那边,那么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信仰。

  像中原堂口那边的百姓大多都是你信你的我信我的或者干脆什么都不信,不仅街坊四邻都会觉得很正常,官府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跑来过问。

  但是塞尔柱这片地方不行——你让他信仰自由还不够,他还想让你保持跟他同样的信仰,否则你就是异教徒,是要下火狱的卡菲勒。

  以致于后世的塞尔柱地区是个让傻贼鹰都头疼的地方,更是有着世界火药桶之称,动不动就炸给你看。

  当然,对于耶律大石还有耶律大石手下的那些杀才们来说,最让傻贼鹰头疼的问题恰恰是最用不着关心的问题。

  顺天府那边的秦会玩,还有工部的高子安这两个用工大户才不会在乎他们炸不炸,他们只会关心劳工够不够用。

  尤其是在某些拎不清的塞尔柱人袭击了落单的西辽军之后,耶律大石和他手下的那些杀才们也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来招聘塞尔柱劳工。

  所以,真正让耶律大石头疼的既不是十字军也不是塞尔柱人,这两者对于耶律大石来说连疥癣之疾都算不上。真正让耶律大石头疼的反而是后面移民实边的事情——官家不愿意强制迁移百姓。

  像旧港布政使司那边,为了劝说百姓往旧港迁移,旧港布政使甚至开出了送钱送地送耕牛送农具送房子送小妾的价码,为了跟交趾布政使司那边争夺迁移的百姓,不光把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还把官司打到了户部、礼部,最后甚至惊动了官家。

  耶律大石琢磨着像交趾布政使司那边好歹能沾个土地肥沃的好处,旧港那边好歹也能沾个海上咽喉的好处,轮到西域这边该怎么算?土地肥沃到遍地黄沙,除了有个丝绸之路的名声之外简直就是荒山野岭,百姓迁移过来你是能多给两斤葡萄干还是多给两个哈密瓜?换成你是普通百姓你是愿意往旧港、交趾那边迁移还是愿意往西域这边迁移?

  “先把人骗过来再说。”

  耶律大石手下的一员猛将如是说道:“当然也不能说骗,毕竟咱们也真给钱给地给房子给种子给农具给牛马骆驼还给小妾。”

  “虽说有钱没地儿花吧,可是这钱咱们是实打实给了的,这不能说是骗吧?”

  “还有那牛马骆驼之类的,旧港和交趾那边能给一头,咱们就能给两头,旧港和交趾那边能给一亩地咱们就给两亩,虽说这里的土地不适合种粮食吧,但是这也不能说是骗吧?”

  “旧港那边给一个小妾,咱们给俩,至于胡姬会不会说人话,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话音落下,大帐中的一众将领们都忍不住点头,齐声道:“言之有理。”

  旧港和交趾能给的咱西域也能给,不仅能给,还给的比他们多——多给一个小妾算不算好事儿?旧港和交趾那两个破地方有葡萄干和哈密瓜吗?

  这么算下来,咱西域这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启禀殿下,卑职窃以为咱们这里除了这些条件之外,还有最大的一个优势。”

  见耶律大石双眼露出探询之色,之前跟耶律大石一起研究佯败等战术的梁参谋便抚须笑道:“须知这塞尔柱所处之地乃是东方与西方的咽喉要道,也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咱们可以把丝绸之路拿出来说事儿啊。”

  “只要丝绸之路的名声再响起来,普通百姓愿不愿意迁移过来暂且两说,那些商人肯定会心动。商人多了起来,这里慢慢的也就有了人气儿。”

  “另外,军中每年都有要退下来的兄弟,卑职以为可以让他们就地安置,分给他们种子家具和牛马骆驼之类的,再把房子和小妾一分,让他们带头垦屯的同时植树造林,这沙漠也未必不能治理。到时候咱们就说这里是塞上江南,不怕吸引不来人。”

  耶律大石先是一愣,继而又大笑道:“好一个塞上江南!”

  塞上江南好啊!

  想想朝廷说旧港和交趾、缅甸等地有矿,不就是先把名声给弄起来然后吸引百姓移民过去的?

  旧港和交趾等地有矿,我西域这边同样有矿。

  旧港和交趾那边能给的,我西域给双倍。

  不怕百姓不动心。

  ……

  路易六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自从上次收到路易七世的书信之后,路易六世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收到路易七世的书信。

  尽管路易六世已经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信使前往塞尔柱,但是塞尔柱跟法兰西之间的距离本身就不近,信使想要往返一趟的时间不说按年来计算吧,起码也得按月来计算。

  所以路易六世有时候忍不住就会想,想着是不是因为路程的事情给耽误了。

  路易六世倒是没有想过路易七世会不会兵败被俘——路易七世不是已经在书信里说了么,塞尔柱帝国已经被十字军攻下,那些东方来的军队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主的荣光即将传扬到蛮荒的东方。

  心中再次暗自盘算了路易七世和康拉德三世那边的实力,又想了想这次组织起来的那些小领主们,路易六世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刚刚睡着,路易六世却梦到路易七世满身是血的从王宫外走了进来,来到自己身前后噗通一声跪倒,说了句“父王,我回来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主动把事情搞大

  欧罗巴那边虽说没有周公解梦,但是人家那边也有占星师跟女巫能够承接解梦的业务,再加上路易六世好歹也是法兰西的国王,路易七世又是如今法兰西唯一的合法继承者,人家占星师跟女巫自然也就一口咬定梦是反的。

  满身是血?那自然是战争赢的轻松加愉快,可能吃着火锅唱着歌就把塞尔柱给攻占了。

  回来了?那自然是塞尔柱那边要处理的问题太多,路易七世要留在那里处理诸多的政务,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

  总之,一切都是路易六世思子心切,日有所思所以才夜有所梦,路易七世必然会满载荣誉和收获归来。

  并没比范厨师聪明多少的路易六世直接被占星师跟女巫们给忽悠瘸了,寻思着塞尔柱好歹也是一个大国,小路易多耽搁几天是正常的,要是三天两天就把塞尔柱那边给摆弄明白那才不正常呢。

  但是还没等那些占星师跟女巫拿钱跑路呢,路易七世兵败被俘的消息就传回了法兰西跟神圣罗马帝国。

  惨败,彻头彻尾的惨败,两国加一起差不多四万军队再加上六万多的辅助农民被塞尔柱东边那个国家的军队一锅端不说,原本十字军辛辛苦苦打下的塞尔柱国也到了人家的手里。

  而最让路易六世跟神圣罗马帝国那边蛋疼的是,在得到路易七世和康拉德三世兵败被俘的消息之前,法兰西跟神圣罗马帝国已经各自安排了一支援军以及大大小小的领主和骑士们前往塞尔柱。

  如果路易七世和康拉德三世没有兵败被俘,援军和那些领主骑士们不能说是依靠本土作战也多少能有点儿依靠,现在……现在的局面是塞尔柱东边的那个国家接近于本土作战,而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援军却没有了任何的依靠,而且还要面临路易七世和康拉德三世兵败被俘的打击。

  “这些占星师和女巫果然都是胡说八道靠不住的,我要把他们送去裁判所接受审判!”

  路易六世砸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发泄怒火,既而又浑身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说道:“现在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整个法兰西现在能够调动的军队以及差不多一半的领主和骑士们都已经踏上了前往塞尔柱的征程,而小路易和康拉德……”

  叹了一声后,路易六世又接着说道:“还有那些援军以及那些领主们,现在让他们继续进军,就必须面临着塞尔柱东边那个国家的压力,而让他们回来,这一次的花费又太过于庞大,大到法兰西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话音落下,坐在路易六世不远处的叙热跟埃莉诺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叙热想的是法兰西的财政药丸,自己这个摄政官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扭转眼下的局面?而埃莉诺想的则是当初宁肯吵架都要出征的丈夫被人俘虏,还能不能救得回来?要是能救回来那当然最好,虽说自己这个丈夫的脑子不太正常,每次同房之后都会像神经病一样去忏悔祷靠,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不是?万一要是救不回来,那自己和女儿以后岂不是成了孤女寡母?

  路易六世不知道摄政官和儿媳妇心里会有那么多的想法,见两人都是紧皱着眉头,路易六世还以为两人都是在为路易七世而担心。

  “先派人去接触塞尔柱东边的那个国家吧。”

  眼看着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心中闪过一丝宽慰的同时,路易六世又开口说道:“正好法兰西的军队和领主们都在往塞尔柱进发,如果那个东方的国家愿意放回小路易,那我们就跟他们保持和平,如果他们不愿意,那我们就只能用战争打到他们同意了。”

  叙热心道你特么这不是吹牛逼么,小路易带去的军队虽然只有不到两万,但是那两万已经是整个法兰西最为精锐的军队了,后面派去的这十万军队除了人数多点儿之外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再加上那些领主们也未必会听从你这个法兰西国王的命令,你还用战争打到人家同意?小路易是怎么被俘的你心里是真没点儿逼数啊!

  可是想归想,真让叙热去否决路易六世的提议,叙热还真不会那么做——毕竟叙热也提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反倒是埃莉诺开口说道:“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小路易和康拉德三世陛下兵败被俘的消息。既然瞒不住,那就干脆把消息扩散出去,让事情发酵的更厉害一些。”

  路易六世不满地说道:“我知道瞒不住,也没想过要隐瞒。但是把事情主动扩散出去,那对于法兰西有什么好处?”

  埃莉诺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凭借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实力,很可能会无法应对塞尔柱东边的国家,到时候救不回小路易和康拉德三世陛下不说,反而会让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承受更大的损失。”

  “既然这样儿,那咱们就把消息主动扩散出去,把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事情变成整个欧洲的事情,到时候其他的那些国家肯定也会按捺不住出兵。”

  “无论东方那个国家再怎么强大,我都不相信他能强大到可以对抗整个欧洲。”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争取教廷的帮助——小路易和康拉德三世是为了布道而出兵塞尔柱的,而且塞尔柱本身就是一个异教徒国家,塞尔柱东边的那个国家想必也是一样。”

  “从另一个方法来说,小路易和康拉德三世兵败被俘,带给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只会是混乱,而这对于教廷来说是不利的。”

  “所以,无论是于公于私,教廷都有责任也有义务救回小路易和康德拉三世他们两个。”

  叙热摇了摇头,说道:“很遗憾,王妃殿下,虽说您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您,教廷绝对不会为了小路易和康拉德三世而劝说整个欧洲举行东征的,因为即便是教廷也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军费开支。”

  埃莉诺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教廷怎么会支撑不起这么点儿的军费开支?别忘了,教廷掌握着功德库,而乌尔班二世冕下更是创造性的发明了赎罪券。”

  第四百七十七章 法兰西的女人不一般

  第一次十字军运动的教皇乌尔班二世,为了让十字军战士加强宗教信仰,于是宣布所有参军的人都可以获得减免罪罚,并且为每一位十字军人发放赎罪券。其理论依据是基督被钉十字架上,功德无量,圣母及圣徒也积有许多“善功”,除补赎自己罪过外,尚有多余功劳,积累起来成为教会的“功库”,教会有权决定在罪人所作善功不足以完全补罪时,可从功库中获得一些功德以抵偿罪罚之债。主教有权免除部分罪罚,教皇有权免除全部罪罚。

  虽说不知道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跟功德无量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其他人多余的功劳为什么不让自己在天堂得到更好的待遇反而要积累到教会的“功库”里面,但是不管怎么说,乌尔班二世发明的“赎罪券”对于当时的十字军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这就跟赵桓说为大宋战死之后可以选择去天庭当天兵天将也可以去西方灵山当佛陀罗汉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吧,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不光是东方的和尚们会念歪经,西方的那些杂毛们也同样能把好经给念歪。

  乌尔班二世冕下为了十字军东征而搞出了赎罪券,一开始还是免费发放给十字军战士以坚定他们的信仰,但是后来教廷发现这东西很受欢迎,甚至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罪”的问题。

  基督教认为人生而有罪,生活在世上的人们就要不断地以其善行来赎清罪孽。故而行善者的灵魂得到拯救,死后可以升入天堂,作恶者则会因为罪孽深重而进入地狱。

  这个导人向善的理论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基督教出台的惩罚制度极为严苛,就连未及时忏悔、周五吃了肉等等,都是罪孽,都要受到惩罚,如果把所有的罪孽加起来,一个人即使花上一生也不可能赎回。

  于是赎罪券就成了好东西——没及时忏悔来一张,周五吃了肉再来一张,跟媳妇换了个新花样也要来一张,反正没什么罪是一张赎罪券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来两张。

  然后教廷一看赎罪券居然这么受欢迎?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卖就完了!

  为了卖赎罪券,教士们往往利用讲坛大吹大擂:“难道你们没有听见吗?你那死去的爹娘,死去的亲友正在哭喊,‘发发慈悲吧,刑法太苦,受不了了。给点施舍,救救我们吧。’”甚至还用这样的口号煽动:“金银入库,魂灵起舞。”

  当时的教会连圣职都可以买卖,再买卖点功德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儿。

  埃莉诺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要把教廷也拉下水。

  自己的丈夫跟康拉德三世一起发动十字军东征是为了教廷布道,现在他们兵败被俘了,你教廷难道不应该出一分力?

  至于说为了拯救自己的丈夫而拉着整个欧洲和教廷下水,在埃莉诺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到时候多买几张赎罪券也就是了。

  但是让埃莉诺没有想到的是,尽管自己把这些事情都谋划到了,可是路易六世跟叙热却又怂了。

  对于路易六世和叙热来说,拖着整个欧洲下水没什么,但是要把教廷也拖下水,那就有点儿超出两人的心理承受范围了。

  “这事儿还是慢慢研究吧?”

  路易六世讪笑一声,说道:“我们可以劝说其他国家一起出兵,可是我们非得拉教廷下水的话,只怕主是不会救赎我们的?”

  叙热也点了点头,附和道:“小路易他们前往塞尔柱的时候只带了四万军队,我们联合其他的国家,可能会有十四万甚至四十万军队,就像埃莉诺王妃你说的那样儿,就算塞尔柱东边的那个国家再怎么强大,难道还能强得过我们整个欧洲的联军?”

  听到两人这么一说,埃莉诺也算是看明白了,什么路易六世,什么法兰西摄政,都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还比不过自己一个女人。

  说起来,万一欧洲联军也失败了,路易七世固然是救不回来了,可是自己跟女儿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英国的亨利一直像开屏的孔雀一样表现,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个机会?

  想到这里,埃莉诺干脆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决定了,那就按照你们的决定来吧。”

  路易六世跟叙热自然也听出了埃莉诺话中的不满之意,而路易六世到底还是挂着路易七世的安危,讪笑一声后对埃莉诺说道:“难道没有教廷的参与就不行?”

  埃莉诺点了点头,说道:“不是说没有教廷的参与就不行,而是有了教廷的参与能够让我们更有把握一些,除了能替我们分担一部分压力之外,同样也能分摊一部分军费开支。”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赎罪券的存在让教廷不用担心军费的问题——赎罪券原本就是乌尔班二世冕下为了第一次的十字军东征而发行的,现在我们联合教廷再一次组建十字军,既是为了救回小路易和康拉德三世,同样也是为了第三次的十字军东征,这不正好是赎罪券存在的根本意义吗?”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法兰西跟神圣罗马帝国的那些领主们已经出兵了,现在不联合教廷和其他国家组建第三次十字军东征,难道我们要放弃我们的那些领主和骑士们?”

  ……

  整个欧洲大陆都被法兰西的人给搅和的鸡飞狗跳。

  像什么小路易跟康拉德三世原本已经占据了塞尔柱国,是塞尔柱东方的那个异教徒国家忽然参战才导致小路易跟康拉德三世兵败被俘,又比如像什么塞尔柱以及塞尔柱东边的那个国家都富得流油,地上满是宝石,河水里都流淌着蜜和牛奶,又比如塞尔柱东边的那个异教徒国家即将西征,他们要把上帝的子民变成奴隶,等等诸如此类的消息漫天飞,搞得整个欧洲都人心惶惶。

  组建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事情成为了整个欧洲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既是为了救回小路易和康拉德三世,同样也是为了自保。

  第四百七十八章 功高震主?

  事实证明,在女人带领下的法兰西,就算比不过瘸子带领下的法兰西,那也远比正常男人带领下的法兰西要牛逼的多。

  埃莉诺王妃让人散布出去的种种谣言很快唤醒了根植于欧洲人记忆深处的恐惧——当初,一群被称为匈人的蛮族在他们的首领“上帝之鞭”阿提拉的带领下突然从东欧边缘的草原地带入侵了欧洲腹地,他们像一阵飓风一样,很快扫荡了整个东欧和中欧的斯拉夫人和日耳曼人活动区域,并入侵了罗马帝国的疆域,引发了当时整个欧洲民族的大迁徙和大动荡。

  灵魂深处的恐惧被唤醒,生怕再被上帝之鞭鞭挞的教廷也顾不得研究怎么样才能提高赎罪券的价格了,教皇也来不及关心他那些私生子了,就连那些大大小小的领主、骑士们也顾不得跟他们的情人们卿卿我我了。

  唯有抵挡住东方的那个恶魔之国,才能继续享受现在的一切,如果不能抵挡东方恶魔之国的入侵,那现在所享受的一切很快就再也享受不到了。

  对于欧洲的乱象,埃莉诺王妃表示很满意。

  如果教廷和其他的国家没有被吓到,那谁来拯救小路易的生命呢?

  只是埃莉诺王妃还不知道,倒霉的路易七世早已经一命呜呼了——这个倒霉孩子没能熬过宫刑后的感染,要不然这货也不会给路易六世托梦了。

  当然,倒霉的路易七世早早的就凉透了,康拉德三世却幸运的挺过宫刑,活了下来。

  但是康拉德三世的处境也算不上多美妙。

  十字军的那些混账东西们走到哪儿拉到哪儿,随地大小便的习惯似根植在他们的骨子里了,连挖个简易茅坑的习惯都没有,这让习惯了干净整洁的耶律大石倍感恶心。

  本着谁污染谁治理的精神,康拉德三世以及他手下的那些骑士、农夫们都被打发去清理他们当初随地拉下的那些粪便。

  而因为从欧洲到塞尔柱地区的距离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因素,以致于耶律大石现在还不知道路易七世他爹跟他媳妇又开始折腾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事情。

  可能知道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一群像铁皮罐子一样只会端着长矛冲锋的蛮子而已,能灭他们四万就能灭他们十四万,四十万也就是多费点儿功夫的事儿。

  对于耶律大石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除了继续清理塞尔柱地区之外,就是准备迎接工部那些过来给皇陵选址的大爷们。

  尽管早就听说过一些传言,但是真当事实摆在面前了,耶律大石依旧无法相信——不说皇陵选在汴京城外跟大宋的列祖列宗们埋在一起吧,可是官家您老人家既然折腾着要迁都顺天府了,那您老人家的皇陵好歹也该选在顺天府外不远的地方吧?怎么就选了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呢?

  当然,心里腹诽归腹诽,这皇陵真要是在塞尔柱这边选址,那对于耶律大石这个平西王来说也是好处大大滴——

  就当今官家这么牛逼的功绩,他人家要是埋在塞尔柱了,那以后的大宋官家谁敢不把塞尔柱这边当回事儿?自己这个平西王说不定还能混个守陵家族的名分,那才是真正的与国同休,万世不移!

  如果说这些事情还太远,那摆在眼前的好处也很明显。

  最起码这一批的四万劳工再加上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劳工,已经暂时不需要往顺天府和工部送了。

  尽管这些劳工也会消耗耶律大石手里边的粮食——户部只会拨付耶律大石以及他手下军队的军饷和粮草,可不会拨付这些劳工们的伙食。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再加上还要招募(忽悠)百姓移民实边到塞尔柱地区,那么耶律大石将面临着山大的财政压力,可是有这些劳工在手里,整个塞尔柱地区无论是修路还是造林的速度是不是都会加快?

  俺老刘花钱买下几个劳工去修建平西王府,是为了俺老刘以后住的舒坦,也能更好的为大宋出力,这也完全说的通,对吧?

  或许有多出来的劳工还能卖给大宋百姓呢。

  反正就是好处一大堆,坏处完全没看着。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耶律大石干脆又把手下的一众杀才们召集了起来,商量着该怎么回头干掉身毒那边的朱罗国和潘地亚等小国——灭掉的小国越多,大宋的地盘就越大,自己这个平西王的功劳也就越大,跟着享受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多。

  功高震主?

  别傻了,大宋的将领们现在什么都担心,比如担心那些混蛋监军们告黑状,比如担心自己的军功比别人小,反正就是没人担心会功高震主这个问题。

  看看韩世忠那个狗东西就知道了。

  这货先是在交趾那边大杀特杀,接着又带领着一帮杀才们跑到南洋诸国那边大杀特杀,在三佛齐那边不知道筑下了多少京观,人家还不是一路升官发财?人生三大喜,这货现在就差一个死老婆了!

  说白了,你功劳再大,还能大得过文成武德,泽被苍生,挽山河于既倒,救万民于倒悬的官家?

  但是让耶律大石没有想到的是,梁参谋居然跳出来第一个反对再出兵朱罗国和潘地亚。

  “最近明显有些不对劲。”

  梁晨皱着眉头分析了起来:“最近从西边过来的商队明显比之前那个什么七代路易跟那个什么三代康拉德东征的时候还要少上许多。而且据最近那批商队带过来的消息来看,被咱们俘获的那个路易和康拉德在欧罗巴那边也算得上是重要的人物,欧罗巴的蛮子们说不定在憋在什么坏呢。”

  “如果单纯的只是欧罗巴的蛮子们,那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再加上朱罗国跟潘地亚,咱们就成了腹背受敌之势。”

  “两线作战,就算能赢,也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户部庄堂官说不定会弹劾殿下用兵无度。”

  耶律大石也知道梁晨说的有理,只是琢磨了半晌后,心有不甘的耶律大石还是试探着问道:“庄堂官?他还能因为这个弹劾我?另外,如果咱们抢在欧罗巴的蛮子们来到塞尔柱之前就先干掉朱罗国跟潘地亚国呢?”

  第四百七十九章 干就完了!

  耶律大石倒是没太把把朱罗国跟潘地亚国当回事儿——

  只要我抢回来的战利品比消耗的军费多,老庄就不能弹劾我。要是再找到几个矿藏之类的,老庄可能还得替本王请功。

  只要我杀得快,抢在欧罗巴的蛮子们再次进兵之前就先灭掉朱罗国和潘地亚,那欧罗巴的蛮子们就没办法跟朱罗国和潘地亚搅和到一起,自己也就不用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

  唯一让耶律大石感觉有些头疼的,也仅仅只是该用什么样儿的借口来挑起战争。

  之前跟塞尔柱对上的时候,内附大宋的流程还没有走完,自己还不是大宋的平西王,就算喊出了“我狂犬也”的口号也只是丢自己一个人的面子——干死了塞尔柱,自己就是刘大石,干不死塞尔柱,自己就是耶律大石,反正不给老祖宗的脸上抹黑就行,完全没毛病。

  可是现在不行了,自己现在是大宋的平西王,要是再玩不宣而战的那一套,那岂不是给官家脸上抹黑么?

  自己这个平西王的脸面不值钱,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官家那了黑,那自己可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

  梁晨倒是丝毫没把会不会给赵桓抹黑的问题放在心上。

  “前唐之时,李家兵进昭武九姓,据说用的借口是昭武九姓的野猪冲进了大唐的地界,坏了大唐百姓的粮田。”

  梁晨笑着说道:“反正不过是找个理由罢了,还不是由得我等编排,区区朱罗与潘地亚而已,能有个理由就已经很给他们脸面了。”

  耶律大石斟酌了一番,寻思着这样儿也行。

  回头就说朱罗国跟潘地亚国的野猪跑到了塞尔柱这边,践踏了大宋百姓刚刚种下的庄稼,自己这个大宋的平西王有责任也有义务带领着手下的杀胚们把那两头野猪找出来杀掉。

  当然,民间有一熊二虎三野猪的说法,自己带的人手少了反而有丧命的危险,所以不带个十万八万的马仔,那岂不是千金之子坐于垂堂么。

  还有,据说野猪这玩意不会总在一个地方待着,所以就得慢慢找,一天找不到就两天,两天找不到就三天,总之得把这两头野猪找出来才行,省得它们以后再来塞尔柱这边祸害百姓的庄稼。

  只是还没等耶律大石下定决心,梁晨却又接着说道:“根据皇城司那边的消息来看,朱罗国那边的军队共有三个大军团,下辖三个战象团、三个骑兵团、六个步兵团、两个辅助团、两个卫生营、一到两个突击团,每个步兵团约有一万一千步卒,突击团具体人数不明。”

  “除此之外,每个大军团之下另有若干军团,军团之下辖有三师,每师又有一个战象团、一个骑兵团、两个步兵团和两个辅助团。”

  听到这里,耶律大石的脸色就难免有些难看了。

  大军团,军团,师,这特么是什么神仙编制?大宋一个军的步卒战力也就是万把人左右,整个大宋才多少个军级编制?人家朱罗国一个步兵团就有一万一千人,其上居然还有军团、大军团的编制?就特么很吓人好么!

  但是梁晨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潘地亚国与朱罗国之间互有攻伐,两者之间算不上多么和谐,倘若不计算水师战力的话,那潘地亚的实力还要强过朱罗国三分。”

  “不过,正所谓是唇亡齿寒,殿下若是直接进攻朱罗国或者潘地亚,说不定两国会联起手来抵抗。”

  耶律大石的脸色更黑了。

  草率了。

  刚刚还以为朱罗国跟潘地亚国是两个弱鸡,可是光听听朱罗国那边的军队编制就足以让人蛋疼了,更别说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潘地亚。

  若是两国真的联起手来,那自己还能讨得了好儿去?

  想到这里,耶律大石便忍不住郁闷道:“如此说来,本王还招惹不起这朱罗国和潘地亚了?”

  梁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也不是。”

  “王玄策当年也不过是从吐蕃和尼泊尔之流的国家借了一堆杂兵便灭了整个身毒,而我大宋军中的将士皆是千挑万选出来又经历了严格训练的虎狼之士,虽然我大宋一个军级编制虽然只有万余可战之士,可是无论是士卒本身的素质还是装备,都要远远强于王玄策当年所借之兵,更别说朱罗国和潘地亚的军队。”

  “朱罗国虽有水师存在,可是真论到海上争雄,只怕也不需要我大宋明州水师、雷州水师、登州水师、泉州水师出动,单凭刘二狗和他麾下的一众青皮便足以将朱罗国的水师葬于海底。”

  “殿下如今号令十万熊罴,想要灭掉朱罗国和潘地亚,想来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耶律大石的心里还是有点儿虚。

  虽说自己手下有十万大军吧,可是这十万大军欺负欺负塞尔柱和十字军这样儿的蛮子们还行,真跟大宋的军队放在一起,自己这十万大军可能还不够两个军拿来塞牙缝的。

  自己有多大的饭量,能吃几碗干饭,自己心里还是有数儿的。

  可是转念一想,耶律大石忽然又感觉没那么虚了——自己这十万大军是虚了点儿,可是朱罗国跟潘地亚的军队不也虚吗?

  朱罗国跟高棉国联起手来对付三佛齐国都没能把三佛齐给灭国,大概把朱罗国跟高棉国加起来也就是跟三佛齐差不多,而大宋只需要派出韩世忠一支偏师外带南洋几个小国的杂鱼兵都能轻松简单加愉快的把三佛齐彻底灭国,等价交换可得,朱罗国基本上也就是个弱鸡,潘地亚估计也强不到哪儿去。

  这么看来,朱罗国外加潘地亚国不过是区区两个弱鸡而已,自己这个掌握着十万大军的大宋平西王要是不能赶在欧罗巴的蛮子们进兵之前灭掉朱罗国跟潘地亚国,那自己这个平西王干脆退位让贤得了,也省得丢了老祖宗的脸面。

  想通了这些之后,耶律大石就跟一个常年ED忽然碰着了靠谱老中医一样变得信心十足。

  干就完了!

  第四百八十章 我有一计,可称上策

  朱罗国跟潘地亚国的国主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两脸懵逼——大宋平西王刘大石写信说朱罗国跟潘地亚国的野猪冲进了西域,毁坏了一大片的农田,刘王爷他老人家准备把那两头野猪找出来杀掉,如果两国不允许刘王爷亲自带人来找,那刘王爷他老人家就只能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来行动了。

  这特么不是扯犊子么?

  你特么明明姓耶律,非得腆着个逼脸冒称姓刘也就算了,反正你是官家亲自册封的平西王,你愿意姓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可是咱朱罗国跟潘地亚国那也是给大宋进过贡的,真论起来也能勉强算是同殿为臣,现在你个姓耶律的居然要拿野猪来说事儿?

  还扯什么先礼后兵?哦,你刘王爷所谓的礼就是带兵来之前通知一声?

  我们同意了你要带兵来,我们不同意你还是带兵来,那你通知这一声干什么?就为了证明你丫的讲究礼?

  刚刚登上王位不久的朱罗国国主朱罗二世俱卢同伽跟潘地亚的国主摩罗跋摩就很头疼。

  要说对于耶律大石这种不拿豆包当干粮的做法不生气,那也纯属是扯蛋。

  耶律大石是什么人?那是灭掉了花剌子模等西域诸国,前不久又刚刚灭掉了灭掉塞尔柱的十字军,眼下耶律大石在西域这边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谁都不敢把耶律大石的威胁当成玩笑,更不敢让耶律大石真把事情捅到赵桓跟前。

  就算不在乎耶律大石的威胁,那也得想想李乾顺和李乾德、利乌耶他们吧……

  “耶律大石那个契丹人简直欺人太甚!我朱罗国城深七重,高逾七尺,蓄养战象六万头,我们的战船可以搭乘四百名战士,我们不仅有无数的勇士,另外还有千万的百姓作为我们的后盾,又岂会怕了他耶律大石!”

  朱罗国的宰相甘地战在朱罗国的朝堂上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讲。

  “但是!”

  甘地话风一转,又接着说道:“战争毕竟意味着平民百姓的伤亡,如果能够避免战争,那平民们一定会赞颂国主您的仁慈。”

  “而且,事情的起因毕竟是因为我们朱罗国的野猪先践踏了西域的农田,更多的责任还是在于我们。”

  “所以,我认为可以先派人捕捉一些野猪给耶律大石送过去以表明我们的态度和决心。”

  “如果能就此平息他的怒火固然最好,就算不能,使者也可以借机弄清楚耶律大石的真实想法。”

  朱罗国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们顿时放下心来,就连坐在王位上的朱罗二世俱卢同伽也暗自松了口气——就冲您老人家开头那几句狠话,咱们还以为您要跟耶律大石死磕到底呢!

  沉默了半晌后,俱卢同伽忽然叹了口气,问道:“如果耶律大石的本意不是为了那两头野猪呢?或者说,你们也都知道,耶律大石本来也不是为了那两头野猪,就像他进攻塞尔柱并不是为了那几斤葡萄干一样。”

  俱卢同伽的话音一落下,朱罗国的朝堂上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朱罗国的宰相更是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谁心里都清楚耶律大石的目标并不是那两头野猪,可是本宰相刚才不是都说过了么,先送些野猪过去看看情况,最起码也能多拖上那么一两天,您老人家非得现在就撕开这层窗户纸干什么?为了给大家添堵?

  心里暗自腹诽了一阵后,朱罗国的宰相才躬身说道:“耶律大石来者不善,自然不是为了那两头野猪,而是为了我朱罗国。”

  “而我之所以要遣使去见耶律大石,也正是为了能拖住耶律大石进兵的脚步,也好替我朱罗国争取一段时间。”

  争取时间?

  俱卢同伽眼睛一亮,满心期盼地问道:“宰相可是有什么好办法么?”

  朱罗国宰相躬身道:“如今摆在我朱罗国眼前的,便只有两条跑。”

  “或战,或和。”

  “我朱罗国虽然不弱,可是跟大宋比起来,实在是差了太多,要战肯定是战不过的,且难免会生灵涂炭,有违佛祖慈悲本意。”

  “若是要和,国主便可以趁这个时间给宋国的官家皇帝上书,详细将耶律大石欺压我等的行为告知宋国官家,让宋国官家制裁于他。”

  “我们朱罗国好歹也是给宋国进过贡的,宋国官家有责任保证我们朱罗国的安全。”

  俱卢同伽不禁有些失望。

  就这?

  已经消失的西夏、南越、缅甸、三佛齐等国之前不也是大宋的属国?

  别管这个属国到底是名义上的还是实际上的,也别管到底是他们给大宋进贡还是大宋赏给他们岁币,反正他们是大宋的属国没错吧?

  现在呢?

  李乾顺、李乾德、利乌耶他们这些人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再说了,朱罗国离大宋的汴京城可不算太远,而离耶律大石又太近——等派到宋国的使者见到了宋国皇帝,就算宋国皇帝同意要制裁耶律大石,估计那时候朱罗国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然而在俱卢同伽失望不已甚至有些绝望的时候,朱罗国宰相又接着说道:“当然,这些也只是中下之策,我这里还有一计,可称上策。”

  俱卢同伽的眼睛再次一亮,追问道:“什么上策?快快说来?”

  朱罗国宰相躬身说道:“抢先内附!”

  “让人带着内附的表章前往宋国汴京,遣使去见耶律大石的同时也跟他说明我朱罗国要内附大宋,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那耶律大石自然也就不好再动刀动枪了吧?”

  无独有偶,潘地亚国那边的情况跟朱罗国这边也差不多——

  虽说潘地亚的海军照比朱罗国要强一些,整体国力上也比正在走下坡路的朱罗国要强,可是再强还能强得过三佛齐?

  且不说还有遮娄其跟帕拉瓦这两个瘪犊子天天盼着潘地亚国完蛋。

  摩罗跋摩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到,一旦潘地亚国跟耶律大石对线,遮娄其跟帕拉瓦这两个瘪犊子肯定会帮着耶律大石对付潘地亚。

  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唇亡齿寒的说法。

  毕竟他们已经要凉了。

  在这种情况下,潘地亚国做出跟朱罗国相同的决定也就不足为奇。

  倒是耶律大石被这两个逗逼国家的反应给弄得哭笑不得。

  老子说你们的野猪踩坏了农田,你们还真就送几头野猪过来?

  彼汝娘之!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我说我拿错海图了你信不?

  哭笑不得的同时,耶律大石也有点儿傻眼。

  朱罗国和潘地亚国不仅各自抓了几头野猪过来,额外还派人带了些金银珠宝过来劳军,同时又表示以后一定严加约束国内的野猪,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如果平西王您老人家实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带兵搜查那两头野猪,咱朱罗国/潘地亚国跟您老人家同为大宋臣属,保证不会有半点儿抵抗。

  总之,就是咱们绝对不反抗,您想用什么样儿的姿势咱都老老实实的享受着。

  后来耶律大石又想起了天心取米的故智,于是便写了这么四个字,要求朱罗国和潘地亚国的使节各自在这四个字上再加一笔——耶律大石寻思好了,只要这两个使节敢把天心取米变成未必敢来,那咱老刘就以不敬天朝的名义来吊民伐罪。

  但是让耶律大石没想到的是,人家朱罗国跟潘地亚国的使节直接表示自己太蠢,不识得天朝文字,要打要罚都随平西王您老人家开心……

  “这特么咋整?”

  召集了手下的一帮杀才们之后,耶律大石揉着额头叹气:“本王知道他们会怂,可是这特么怂的也太快了!”

  梁晨这个汴京讲武堂毕业的参谋也难得的皱起了眉头:“不仅怂的快,还搬出了同为大宋臣属的说法,着实令人头疼。依卑职之见,只怕朱罗国与潘地亚国还会有什么后手在藏着掖着。”

  耶律大石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问道:“还能有什么后手?”

  “内附!”

  梁晨半是凝重半是鄙夷地说道:“若两国君臣都是这般没骨气的,只怕在他们遣使前来的时候就派了使节前往汴梁,一则是为了状告殿下,二则是告状不成便请求内附。”

  听到梁晨这么一分析,耶律大石当即就傻眼了。

  没毛病啊,换成自己是朱罗国或者潘地亚国的国主,在面对这种必然亡国的局面而对面又是大宋的时候,自己也很可能会做出来同样的选择。

  问题是一旦这两个瘪犊子玩意请求内附,自己还真就不好直接对他们出兵,而且搞不好还真就是个同殿为臣的局面。

  这就很蛋疼。

  过了半晌之后,梁晨才开口道:“若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派人联系征南侯韩侯爷。”

  “卑职记得当初在汴京讲武堂进学时,那些先生们曾经说过,若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和借口,那就推托手中的地图、海图是错误的,把事情弄到误伤上面。”

  “只要咱们这边跟征南侯那边的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在他们的使节到达汴京之前就将之灭国,就算灭不掉也能招募到一大批的劳工,枢密院顶多也就是辞退一两个负责地图和海图的小吏。”

  耶律大石都被惊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

  汴京讲武堂到底是讲武堂还是讲如何不要脸皮的学堂?

  然后耶律大石就沉声道:“那就派人去联系征南侯,本王与他平分这场灭国之功。”

  韩世忠恰好抱着跟耶律大石同样的想法。

  在灭掉了三佛齐之后,南洋那边的一众小国所组成的反宋联盟顿时分崩离析,而韩世忠也确实不负四大名将的名声,依靠着手下三个军约五万人左右的兵力再加上由暹国、罗斛国、堂明国凑出来的十几万仆从军,很快就把整个南洋一扫而平。

  荡平了南洋诸国之后,韩世忠又“意外”的发现,自己从枢密院那里拿到的海图居然是“过期”的,以致于自己带着雷州水师、泉州水师和刘二狗等一众青皮们“误打误撞”的跑到了潘地亚国的海域,而刘二狗又因为“出身青皮所以不识礼数以及忘记悬挂大宋旗帜”等乱七八糟的原因跟潘地亚的水师起了冲突。

  但是让韩世忠和刘二狗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潘地亚的水师虽然在木兰舟的攻击下不堪一击,但是人家潘地亚的水师也足够不要脸。

  潘地亚的水师直接悬挂上了大宋的旗帜,表示潘地亚是大宋的属国,刘二狗这些“不知道哪儿来的”青皮们如果再不停止攻击,那么他们的行为将会被视为挑衅大宋的威严。

  而面对刘二狗表示你们只是大宋的属国,没有资格悬挂大宋旗帜的质询时,人家潘地亚的使节直接表示潘地亚请求内附的国书已经送往汴京城,自己这个使节也很快就要变成宋人,如果你们这些不知道哪儿来的青皮不识相,那就想想被灭国的三佛齐。

  潘地亚忽如其来的骚操作直接把刘二狗这个青皮给闪断了老腰,就连韩世忠也被闪得不轻。

  大意了。

  见识过不要脸的,还真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眼看着还没有内附成功呢,人家潘地亚的水师就直接悬挂上了大宋的旗帜并以宋人的身份自居,甚至还敢反过来威胁刘二狗,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狗仗人势。

  韩世忠和刘二狗不知道,这些其实都是三哥们的基本操作,也符合三哥们一贯的作风。

  “派人想办法给平西王送信,就说本帅邀请他出兵潘地亚,平分这场灭国的战功。”

  “告诉平西王,就说本帅手中的海图是过期的错误海图。”

  韩世忠坐在帅椅上,沉声道:“你以海上巨寇的身份对潘地亚下手,本帅会让雷州水师以海盗的名义配合你部。”

  韩世忠最终还是决定对潘地亚下手。

  你说内附就内附?

  等你们的内附表章送到汴京城,估计本帅早已联手平西王将尔等灭国。

  至于说潘地亚国已经请求内附而不好对他们下手……耶律大石或许会有这个顾虑,但是韩世忠却一点儿都不担心。

  谁让本帅手里的海图是错误的呢,有意见请联系大宋枢密院和大宋理藩院,相信理藩院一定会表示遗憾和密切关注,而枢密院说不定会辞退一两个临时工。

  然后刘二狗这个青皮就彻底放开了手脚,表示在自己手里的海图上面,这块地方绝对不是大宋的地盘,至于潘地亚国水师所说的内附什么的,刘二狗表示我不知道,与我无关,你别胡说。

  第四百八十二章 跟教廷抢生意

  大宋民间素来有给人取绰好的习惯,好听的比如什么及时雨,又比如什么九纹龙之类的,不好听的也有像母大虫、母夜叉之类的,至于给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们取绰号,那就更是乐此不疲了。

  像耶律大石,就因为当初一句“我狂犬也”,所以就得了个西狂犬的名号,韩世忠更是因为在交趾和三佛齐等地大筑京观所以得了个“南京观”的称呼。

  现在西狂犬和南京观联起手来对付朱罗国以及潘地亚国,那还不跟张飞吃豆芽似的?

  所以,当朱罗国和潘地亚国的使节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到达汴京城之后,理藩院那边一个小吏就笑眯眯的告诉他们:“那征南侯原本是奉了皇命去找寻海外一座大岛,却不想枢密院给了他们错误的海图,以至于韩侯爷跑错了路,又跟贵国起了冲突。”

  “实在是抱歉的很,二位来晚了,朱罗国和潘地亚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不过请二位放心,枢密院已经辞退了那个临时负责海图的小吏,官家也已经狠狠的责罚了征南侯。”

  “二位还是回去吧,或者随便愿意去哪里都行。”

  “哦,对了,如果非要寻死觅活的,还请往他处,千万别死在理藩院的门口,晦气。”

  “我个人是建议你们去枢密院那边的。”

  实在是欺人太甚!

  什么叫做要死死枢密院门口去?

  那枢密院门口站着的都特么是精锐禁军,在他们面前寻死觅活的唯一可能大概是先死到他们手里。

  再说了,你就算让建奴手底下的那些包衣们死节那也算是正常人的思维,让三哥这种打不过就加入然后为虎作伥的货色死节?没个十年脑血栓的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然后朱罗国和潘地亚国的使节凑到一起商量了一番后,一致认为自杀是有违教义的大罪过,死了之后很有可能会下十八层地狱,再加上朱罗国和潘地亚国都已经彻底完犊子了,自己就算死了估计也没办法让朱罗国和潘地亚国复活过来,倒还不如拿着自己所带来的这些金银珠宝之类的钱财在大宋安居乐业。

  嗯,不死了。

  大宋这边当然也没人关心两个蛮子使节死不死的问题——死在大宋的使节多了去了,苟活于世的也有不少,多两个少两个的根本就无所谓。

  相比之下,大宋方面更为关心的是耶律大石跟韩世忠那两个蠢货。

  没错,就是蠢货。

  耶律大石跟韩世忠两个杀才带着手下的一众马仔在朱罗国和潘地亚国那边大肆招聘劳工这事儿不算什么,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在枢密院和中书省看来也不算什么,有耶律大石跟韩世忠联手,低于百万数量的十字军只有当劳工的命。

  让中书省和枢密院大为不满的是这两个混账东西上奏说在朱罗国、潘地亚国那边发现了几座图书馆,然后本着灭亡一个民族首先从文化开始的态度,这两个蠢货决定一把火烧掉那些书籍。

  不过万幸的是,这两个蠢货机缘巧合之下发现那些书籍里有关于术算方面的书籍,所以暂时没烧,只是派人往汴京城送信,打算等礼部派大拿过去鉴别之后留下有用的书籍,然后再烧那些没什么用的。

  得到消息之后,已经认识到数学知识重要性的户部跟工部联合了礼部上奏,要求枢密院那边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耶律大石和韩世忠不许焚书,额外还要求两人在那边继续大力搜集书籍,等着礼部和户部、工部派人过去鉴别。

  的赵桓也忽然想起来了,阿拉伯数字跟阿拉伯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阿拉伯数字的起源是阿三,阿拉伯人不过是将之传入了中原。

  这也就意味着朱罗国和潘地亚国那边说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

  同样的,除却三哥那边之外,塞尔柱那边是不是也有什么好东西?推而广之,再往西呢?会不会还有什么更好的东西?

  老祖宗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孔子也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虽说三哥那边一亿百姓十三亿牲口的制度很坑,虽然塞尔柱那片地方实在是太能boom,虽然此时刚从树上下来不久的欧罗巴蛮夷们还在啃掺着石子的黑面包,但是他们那里的书籍是无罪的,说不定还能在某些方面给大宋带来好处。

  然后赵桓就决定派出以太子赵谌为首的书籍拯救团,去拯救那些即将被毁掉或者已经被毁掉但是还能抢救一下的书籍。

  同时再带着大宋最先进的印刷设备,去跟教廷抢生意——

  众所周知,大宋之前的印刷术是雕版印刷,而印刷术传入欧罗巴的时间还要在蒙元南侵之后,现在的欧罗巴并没有掌握印刷术或者说就算掌握也不过是掌握了比较初级的技术,跟大宋的技术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

  而同样众所周知的是,现在欧罗巴的蛮夷们正好处于疯狂的前夕,他们宁肯饿着肚子也要购买赎罪券。

  所以,当教廷印刷粗糙的赎罪券跟大宋印刷精美的赎罪券摆在眼前时,是不是可以说明大宋的赎罪券更能赎罪?那些欧罗巴的蛮子们会怎么选择?

  如果再进一步,是不是可以把欧罗巴的水搅得更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赵桓谋划好了这一切之后,忽然发现整个面局里面少了最为关键的一环。

  一个有影响力的红衣大主教。

  如果是跟教廷合作,那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只要把印刷术和底版交给教廷并且讲好分成条件,剩下的事情自然由教廷来出面解决。

  可是赵桓又没打算跟教廷合作,因为一个拿着赎罪券镇压整个欧罗巴的教廷并不符合大宋的利益。

  恰恰相反的是,一个无法镇压整个欧罗巴的教廷和一群对教廷不满但是又拿教廷没办法以致于互相离心离德各自心怀鬼胎的欧罗巴才符合大宋的利益。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一个有影响力但是没能力成为教皇的红衣大主教就成了问题的关键。

  第四百八十三章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除了一个有野心但是没能力当上教皇的红衣大主教之外,一个对教廷心怀不满但是能力不足以一统欧罗巴的国家同样也是关键的一环。

  扶植红衣大主教去搞赎罪券,扶植一个欧罗巴国家去对抗什一税,让教廷跟欧罗巴内部自己先乱起来,大宋就可以慢慢的去吸整个欧罗巴的血来补贴大宋,以此来缓解大宋自身内部的压力。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上哪儿去弄个红衣大主教,还有该选择哪个欧罗巴的国家来充当这根搅屎棍——

  理论上来说,金雀花王朝的亨利二世绝对是个优秀的棍选,可是现在的英格兰还不是后世的那个日不落帝国,就算亨利二世想要充当搅屎棍,他也搅不动欧罗巴那么一大盆子屎。

  至于红衣大主教,同样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尽管此时大宋的地盘上已经出现了传教士的身影,可是那些传教士基本上都是靠爱发电的角色,别说红衣大主教了,就连比红衣大主教再低两个等级的主教都没有,基本上就是一些神甫、牧师之类的,赵桓也没那个时间去慢慢扶植他们。

  然后赵桓就想起了倒霉的康拉德三世。

  亨利二世带领下的金雀花王朝搅不动欧罗巴那么一大盆子屎,但是人家康拉德三世毕竟是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配帝国之名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欧罗巴那边也算是举足轻重,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工具人。

  “派人去耶律大石那边,把那个康拉德三世带回来。”

  赵桓揉了揉额头,对无心吩咐道:“让人好好调教调教他,之后把他送回欧罗巴去。”

  “告诉他,人类是女娲娘娘抟土而造,欧罗巴那边的白夷们明显是火候不足以致于轻浮不定,不识天命,区区伪神窃居权柄,什一税乃是欺民之举,赎罪券更是无稽之谈。”

  “让皇城司的人去给抓个枢机主教回来。”

  ……

  “我丢他楼母!”

  满脸愁容的工部尚书高子安此刻正在工部的大堂上骂街:“实在是不当人子!”

  “他以为手里有几个劳工就行了?”

  “别说他手里那几万劳工,就算他给老夫几百万千万劳工也未必够用!”

  “老夫看他是在想屁吃!”

  骂完了之后,高子安忍不住又摸了摸头发,然后叹了一口气。

  高子安甚至有点儿怀念上皇当政的那些年了。

  想当年,大家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吟个诗作个画,偶尔去青楼可能还会碰到上皇,就算需要不断的给辽国、金国、西夏、交趾之类的国家岁币,就算大宋内部也是叛乱不绝,可是好歹不用考虑头发的问题。

  可是轮到官家当政,虽说已经没了辽国、西夏和交趾,大宋用不着给任何人岁币,自身内部也没了叛乱,可是这官当的可远不如上皇执政的那些舒坦,反而总有一种头发会秃的危机感。

  如今……

  官家他老人家一直折腾的那所皇家学院终于是铁树开花公鸡下蛋,折腾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官家要求的蒸汽机和蒸汽机车给搞出来了,尽管皇家学院弄出来的蒸汽机和蒸汽机车怎么看怎么简陋,可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玩意的好处,绝对能算得上是好东西之中的好东西,倒也不枉官家往皇家学院里面砸了那么多的宝钞。

  然后问题就出现了。

  有了蒸汽机车这种好东西,赵桓自然不会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反而在进行了几次试车之后就要求工部开始规划铁路线路,力求把整个铁路网铺满大宋。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地方上的那些封疆大吏们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可就坐不住了。

  首先是秦会玩第一个给工部发来公文,表示自己现在修建的是大宋新都城,要求工部优先规划顺天府那边的铁路,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了顺天府都城的进度。

  紧接着是耶律大石给工部发来公文,表示自己这边正在打仗,如果没有铁路转运物资,自己这个平西王的心里就没有足够的底气,再加上自己这边是大宋以后用兵的重点方向,所以无论如何都请工部先规划西域的铁路网。

  其他三十几个布政使司的大佬们也纷纷发来了公文。

  而这也正是高子安在工部大堂上破口大骂的原因。

  顺天府想修铁路,西域想修铁路,其他三十几个布政使司也都想修铁路,都特么想着先可自己的地盘修,你们怕不是把老夫这个工部堂官当神仙了?还真以为老夫吹口气就能把铁路给修好?

  想屁吃呢!

  尤其是耶律大石那个瘪孙!

  西域那边到底有多大,你耶律大石心里就没点儿逼数?

  是,你耶律大石手里是有几万劳工,可是修建铁路这事儿是那几个劳工就够用的?起码也得再翻个几百几千倍才行!

  想到这里,高子安干脆恨恨的一拍桌子,然后直奔户部而去。

  大宋现在所拥有的劳工总数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几百万,其中有少部分在顺天府的工地上,剩下的基本上都被工部安置到了于各个地方上的河道桥梁工程,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可用。

  就算现在立即灭掉金国,同时再让韩世忠和耶律大石等人立即展开招聘工作,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招不到足够的劳工。

  单纯的想要依靠劳工来修建铁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像之前一样,把那些不危险的活计交给百姓们去做,有危险再用劳工去填。

  所以,户部就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劳工的调拨归户部管理,大规模的号召百姓去工地干活同样也得通过户部。

  最关键的是,修建铁路肯定得用钱——用钱就不可能绕过户部。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庄成益摸了摸同样为数不多的头发,叹道:“工部最后一笔能动用的钱已经拨往了西域,又上哪儿变出钱来去修铁路?唯今之计,只怕要么加税,要么就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弄钱了。”

  说到这里,庄成益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倒也不是没有来钱的路子,不仅不用加税,或许还能多捞点儿好处。”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一事不烦二主

  对于什么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之类的说法,高子安完全就当庄成益在放屁——这老貔貅虽然总是喊着国库没钱,可是真到了紧要关头上,户部总是能拿出来“最后一笔可以动用的钱”。

  除了户部扛把子庄成益和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官家之外,谁也不知道国库里面究竟有多少钱。

  但是高子安的心里也明白,大宋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每年光是自己手下的工部就要花掉国库近三成的预算,现在想要逼着庄成益额外再拿出钱来给工部修铁路,庄成益这老貔貅肯定会炸毛,自己工部的预算还指着人家庄貔貅呢,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可是高子安对于庄成益所说的来钱路子也很感兴趣,尤其是这老貔貅还特意说了不用加税——

  修建铁路这事儿绝对是个无底洞,谁也不知道这个无底洞到底能吞下去多少钱——按照如今大宋的税收情况来看,老貔貅就算要加税也肯定是想办法在商税上面加巧立名目,哪怕只是增加那么半成商税,多收上来的钱就得是个天文数字,只不过这个天文数字很可能不足以支撑铁路的修建。

  不用加税,还能弄到钱用以支撑铁路的修建……他庄貔貅难道还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想到这里,高子安忍不住向着庄成益的位置靠了靠,低声问道:“计将安出?”

  庄成益呵呵笑了一声,故作高深的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不可说?

  不可说你特么跟老夫说个球呢?

  高子安被庄成益的话给噎的一愣,回过神来后干脆也学着庄成益的样子捋着胡须说道:“既然你庄尚书不愿意说,那也夫也不问,只要不耽误工部规划铁路的修建事宜便可。”

  庄成益却摇了摇头,说道:“老夫也不想耽误你工部的事儿,只是老夫的提议若能施行,只怕还真要耽误一二。”

  高子安顿时大怒,只是想着庄成益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当下也只能强忍着想要暴揍庄成益的冲动,皱眉问道:“还是不可说?”

  庄成益嗯了一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此事尚需官家首肯方可。”

  听到老貔貅这般说法,高子安自然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只能气咻咻的离开了户部。

  ……

  “臣以为这铁路自然是该修的,可是却也不急着修。”

  庄成益道:“依臣之见,我大宋目前以及今后需要大规模用兵之处不过是金国与欧罗巴两处,而我大宋对于金国的地形多少还算有些了解,对于欧罗巴的地形却是完全不了解了。”

  “既然如此,我大宋这边的铁路倒不妨缓上那么一缓,先把欧罗巴蛮夷那里的铁路给修了。”

  “如此一来,既能通过铁路赚他们的钱,还能消耗他们的青壮劳力,同时也能摸清楚欧罗巴那边的地形,为以后进军欧罗巴打下基础——大军一旦开进欧罗巴,欧罗巴那边的铁路便可为我所用,如此岂不是一举数?”

  庄成益想过了,官家他老人家向来是个不在乎钱的性子,要说单纯的想赚欧罗巴和金国蛮夷们的钱,官家可能不会太上心,毕竟官家手里还有个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钱的内帑。

  更重要的一点是,只要干掉了欧罗巴和金国,他们那边的钱财就全是大宋的,现在顶多算是让他们先保存着。

  庄成益丝毫不怀疑大宋有灭掉欧罗巴和金国的实力。

  但是要说给欧罗巴修铁路能够消耗蛮子们的青壮,以为后进攻欧罗巴打基础,那官家他老人家肯定感兴趣。

  果不其然,在庄成益简单的说了给欧罗巴修铁路的好处之后,赵桓就摸着下巴深思了起来。

  给蛮子们修铁路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庄成益都已经把好处给分析出来了,如果真能给蛮子们修好了铁路,那还真能一边赚钱一边消耗他们的国力,以后还能直接借用他们修好的铁路,顺便还能把欧罗巴那边的地形情报搞到手,确实算得上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儿。

  可是想要让蛮子们同意修铁路,却又不是那么容易。

  众所周知,欧罗巴的蛮子们大多数都是死脑筋,而大宋时期的欧罗巴蛮子们还没有经历过文艺复兴,四大发明还没有传入欧罗巴,蛮子们正处于相信赎罪券能赎罪,教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愚昧阶段,万一教廷觉得修铁路不好呢?

  就像螨清慈禧那个老娘们儿不想修铁路,找出来诸如一堆惊动祖宗寝陵之类的狗屁理由一样,人家英国老佛爷以及教会的那老爷们不愿意修高铁的理由同样是担心修建高铁会亵渎坟墓和破坏安宁。

  虽说此时的欧罗巴还处于一盘散沙的蛮荒时代,还没有那个超长待机的老佛爷以及裱糊匠卡中堂,可是上千年后亲眼见证过世界发展的教会老爷们都还认为修高铁会亵渎坟墓,想来千年前的教会老爷们一定不会比他们的晚辈差到哪儿去。

  说白了,指望他们能主动赞同修铁路,这事儿明显不靠谱。

  想要让他们对修铁路的事情表示支撑,说不定要先给他们点儿甜头尝尝——基本上和其他大多数信仰神灵的教派一样,越是底层的信徒就越是相信神灵的存在,越是顶尖的那些高层就越不把神灵当回事儿,而此时教廷的那些大佬们为了维持住奢华的生活水准以及为了瞻养大量的私生子,他们甚至敢仗着功德库大卖赎罪券来敛财,相信只要给够了筹码,他们都能昧着良心说铁路是神展示在人间的神迹。

  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后,赵桓干脆曲指敲了敲桌子,决定把修铁路这事儿也扔给康拉德三世。

  赵桓相信无心完全可以把康拉德三世调教成一条心理扭曲的忠狗,同样也相信东厂那些死太监们的死脑能力。

  想到这里,赵桓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康拉德三世回到欧罗巴之后的表演。

  第四百八十五章 脱胎换骨

  对于康拉德三世来说,最近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离奇他妈给离奇开门,离奇到家了!

  原本在欧罗巴那边好好的吃着面包唱着歌,享受着吃饱喝足了去勾搭几个贵妇人的幸福生活,结果被路易六世和路易七世那两个丧门星一忽悠,自己居然跟他们搞什么十字军东征!

  现在好了,自己不仅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不得不跟着那些原本的骑士和平民们一起去做工,天天累得跟死狗一样!

  更让康拉德绝望的是,自己身上最重要的那半两肉已经消失不见——就算以后能活着回到神圣罗马帝国,神圣罗马帝国的那些贵妇人们也跟自己没关系了。

  早知道会落得现在这样儿的下场,除非自己脑袋被驴子踢了,否则绝对不会答应路易六世跟路易七世那两个王八蛋!

  别了,我的情人,别了,我的X福生活……

  康拉德正在心里碎碎念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耳边却传来一阵呼声。

  “康拉德?姓康的!滚出来”

  康拉德听出来那是通译的声音。

  当初在塞尔柱国时被抓来的那个通译,虽然也跟自己一样都失去了那二两肉,但是仗着他熟知欧罗巴语言和东方蛮夷语言的优势,如今已经在工地上面混到了一个管事的位置,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都比自己这个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要好上无数倍。

  快步跑到了通译的身边,康拉德先是从脸上挤出几分谄媚的笑容,接着又躬身道:“在,在,不知道您喊我有什么事情?”

  那通译却是根本没有正眼瞧康拉德,反而像康拉德一样谄笑躬身,对一个手里拿着带尾巴木棍的人说道:“启禀公公,此人便是那个夷酋康拉德三世。”

  手持带尾马木棍,身穿奇怪衣服的那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康拉德三世几眼,之后才勉强“嗯”了一声,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从鼻子里面硬挤出来的一般。

  此人是个太监!

  虽说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配称之为帝国,可是人家康拉德三世好歹也算是欧罗巴一大强国的皇帝,跟塞尔柱这边也打过无数次的交道,好歹也是见识过太监这种生物,只一听那人的声音,便知道那人就是传说中的太监。

  同理,康拉德也知道太监到底都是什么身份——身份低微的那些且不去说,那些身份高的太监,可是丝毫不比那些公爵侯爵伯爵们差!

  再想想自己正身处那个什么宋国平西王的地盘,而原本能在那个什么刘石头的面前说上几句话,平日里总是仰着鼻孔对人的通译此时却乖巧的跟三孙子一样,勉强还不算太蠢的康拉德三世顿时就猜到了这个太监肯定也是个大有来头的。

  难道说自己要被他们的皇帝召见了?如果他们的皇帝知道自己也曾经是个皇帝,会不会按照贵族间的规矩让神圣罗马帝国把自己赎回去?那个叫刘石头的蠢货如此对待自己这个皇帝,那他们那个皇帝的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那个刘石头会不会倒霉?

  要不然鲁迅曾经说人的思维是唯一能够超越光速的存在呢——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康拉德的心里就已经转过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念头!

  只是那个太监却没有再给康拉德胡思乱想的时间,在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康拉德后,那太监便尖着嗓子对通译吩咐道:“此人,咱家就先带走了。”

  但是那通译却不敢就这么直接放人,毕竟这太监是忽然来到工地上的,虽说这太监的身份应该是做不了假,可是自己也没有接到上面的吩咐,而康拉德好歹也算是有点儿身份的劳工,若是就这么不知去向了,自己岂不是要倒霉?

  万一这太监是那些蛮夷请来的假货呢?自己一个劳工小头目,又岂敢验明一个公公的正身?

  只是想到里,通译忽然又觉得这个公公的身份似乎很可疑——整个工地上有一个算一个,自己这个通译的身份也就比那些“劳工”要强上那么一点儿,随便哪个宋人不比自己的身份高上无数倍?他们何曾用正眼瞧过自己?眼前这个太监刚来工地的时候,表现的可不像平西王手下的那些宋人一样。如果这个太监真是假的,而自己又能揭穿他……

  想到这里,心头忽然一片火热的通译便谄笑着对那太监说道:“启禀公公,这康拉德好歹也做过一国之主,公公若是要带他走,是不是要知会平西王一声?”

  只是出乎那通译预料的是,原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出来后应该能吓住眼前这个太监,却不想那太监眉头一皱,尖着嗓子喝道:“平西王那边自然有人去知会一声。怎么,你还想教咱家做事?”

  问完之后,那太监更是稍微一扭头,对着身后的随从吩咐道:“掌嘴!”

  噼里啪啦挨了一顿耳光后,那通译终于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

  被工地毒打了无数次的康拉德三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他甚至不想知道此行是好是坏,是死是活。

  自己都已经成了这个鸟样儿了,想来再坏也不能坏到哪儿去吧?

  只是让康拉德三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一个炼狱,换到了另一个炼狱。

  每天早上天色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自己就会被人喊起来,跟着一群东方野蛮国度的人齐声高呼“官家万岁!感念官家圣恩!”之类的口号,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先高呼“感谢官家赐我衣食!”

  喊过了口号,吃过了饭,自己就得跟着那些野蛮人一起去跑步,耕种,只是耕种的强度远比在塞尔柱那边当劳工的时候要小的多,吃的也比在塞尔柱的时候强。

  上午耕种,下午的时候就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接受教育”,要跟着他们无数遍的喊口号,要学习别扭至极的野蛮人文字,要听他们的“老师”给自己讲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

  日复一日,康拉德三世终于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就连往日的三观也都悉数崩碎。

  第四百八十六章 岂是人过的日子?

  原来,这个世界不是神说要有光就有光的,这个世界是盘古用斧子劈开的,山川河岳,皆是盘古大神肉身所化。

  原来,人是女娲娘娘用九天息壤混合精血造出来的,而自己所在的欧罗巴人,只是因为女娲九天息壤用的少了所以才会不如中原百姓联明稳重。

  原来,这个世界原本是一整块大陆,是巫妖大战之时被打碎了。

  原来,大宋的皇帝是承天受命的天子,居中央而御四极,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

  原来,没有经过大宋皇帝册封的神灵,都只能算是伪神,连享受祭祀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真正的神灵根本不会强行要求信徒的供奉,更不会要求什么什一税。

  原来,跟东方的大宋比起来,欧罗巴才是蛮荒之地。

  原来……

  不得不承认,东辑事厂的那些死太监们在洗脑方面确实有一套,尤其是当康拉德三世见识过了汴京城的繁华之后,他就彻底变了个样,至于什么回到欧罗巴的想法,更是被康拉德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康拉德三世甚至恨自己,恨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投胎到欧罗巴大陆而没能托生在中原天朝——

  欧罗巴那边岂是人过的日子?

  面包里面掺沙粒石子儿,法棍硬到可以当武器砸人,就这玩意还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大宋呢?随便哪个百姓都比欧罗巴的贵族们吃的精美。

  至于那些公爵伯爵骑士贵族还有公主贵妇人之类的,他们也能算是个人?法兰西的巴黎别称粪城啊混蛋!

  再看看大宋的百姓,男的无不是允文允武,女的无不是漂亮性感,大宋的街道是那么整洁,就连大宋的空气都是那么香甜!康拉德三世甚至没有了在欧罗巴时那种喘不上气儿来的感觉!

  还有原本那个让欧罗巴人狂信不已的神灵,此时也成了康拉德三世深恨不已的伪神——如果他是真神,那为什么他会让组织了十字军的狂信徒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由此看来,世间真神,唯有大宋天子!

  “官家,那康拉德三世如今虽然写的不好,但是已经能识得一些字,说话方面虽然别扭了些,可是好歹也能算是说人话了。”

  无心躬身站在赵桓身边,向赵桓汇报着东厂的洗脑成果:“经过几番测验,已经可以确定那康拉德三世可用。”

  赵桓嗯了一声,曲指敲了敲身前的御书桌,沉声道:“放他回去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儿了?”

  无心躬身道:“启奏官家,原本老奴是想着让那康拉德三世自己逃出去,只是那康拉德三世说欧罗巴那边的蛮夷素来有赎回贵族俘虏的习俗,像他这般的一方诸侯,那罗马国肯定愿意付出一笔赎金来赎他回去。与其让他营造逃出去的假象,倒还不如借此机会换上一笔赎金,也算是他为官家效力。”

  听到无心这么说,赵桓终于忍不住呵的笑了一声。

  无心这狗东西确实是好用,东厂那些死太监们也确实都是能人,短短一个月来的时间能把康拉德三世洗脑成这个鬼样子,要是再多给他们几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们会把康拉德三世洗成什么鸟样儿。

  会不会像塞尔柱那边的“boom”们一样?

  按捺住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赵桓问道:“可曾带他看过火车了?”

  无心躬身道:“启奏官家,老奴已经让人带他去看过了。”

  赵桓嗯了一声,示意无心接着说下去。

  “那化外蛮夷就是化外蛮夷,见到什么都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他甚至以为这火车是种钢铁巨兽。”

  无心呵的笑了一声,表达了对康拉德三世的嘲讽后又接着说道:“老奴让人暗示了一番后,康拉德三世表示回去之后就会称臣纳贡,同时请求官家派员去欧罗巴那边修铁路。”

  “除此之外,康拉德三世还表示要尽起罗马国的军队去征伐法兰西和他们的那个教廷。”

  “只不过,康拉德三世担心罗马国的军队难免会出现心向教廷的情况,所以此事可能会晚一些。”

  赵桓嗯了一声,笑呵呵地说道:“无妨,好菜不怕晚。”

  欧罗巴那边的蛮子们现在正处于狂信阶段,哪怕是饿着肚子买赎罪券都不带眨眼的,指望他们立即将矛头对准教廷是不现实的,东厂那边能把康拉德三世洗脑成现在这个熊样儿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再说了,就算东厂能把康拉德三世彻底洗成哈士奇又能怎么样?

  反正赵桓这个大宋官家又不能亲自带兵西征……

  对于赵桓来说,不能亲自带兵砸的场子都不是好京观。

  曲指敲了敲桌子后,赵桓又接着说道:“回头让枢密院看看,禁军的装备是不是该更新换代了。”

  无心再一次秒懂——禁军装备的更新换代不是简单的升级武器,而是把原有的、已经不太合用的兵器都淘汰下来然后卖给康拉德三世,禁军这边再用卖旧装备的钱向工部那边购买新的武器装备。

  总之就是沙粒要当宝石一样卖给康拉德。

  ……

  作为昔日的阶下囚,康拉德三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再一次见到耶律大石的机会,更没有想到耶律大石对待自己的态度会如此的……

  亲善?

  友好?

  康拉德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你我以后都是同殿为臣。”

  “所谓同殿为臣,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办好官家的吩咐。”

  耶律大石笑呵呵地说道:“既然你要好好收拾收拾欧罗巴那边,那你就尽管放心大胆的去收拾。”

  “如果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助的地方,也千万不要跟本王客气。”

  康拉德三世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跟平西王客气了。眼下还真有一事需要平西王的帮助。”

  待耶律大石点头表示应下之后,康拉德三世才开口说道:“欧罗巴那边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好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此次我与路易六世被俘的消息传回去,只怕欧罗巴那边会再一次组建十字军,但是却又没胆子继续东进。”

  “还望平西王殿下可以……”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大家割才是真的割

  耶律大石忽然感觉自己“西狂犬”的名号可能要保不住了。

  要是论到忠心,耶律大石觉得自己把命卖给官家也没什么,替官家征战万里也算是份内之事,就算把命丢在战场上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卖命的提前是“卖”,这也就意味着官家好歹也得给出相应的价码,无论是高官厚禄也好,还是裂土封茅也罢,总之你赵官家也不能欺人太甚,要是你赵官家真要是不把咱老刘当个人,非得无缘无故的逼着咱老刘去死,那咱老刘也不介意拼死溅你一身血。

  可是眼前这个康拉德三世不一样,这货现在好像不是很正常的样子:“殿下可以先遣人去跟罗马国那边接触,暗示他们可以将我赎回去。但是这赎金可千万不能要少了。等他们把我赎回去之后,我自然会想尽办法促进和谈,到时候该赔款的赔款,该割地的割地,总不会便宜了欧罗巴那边。”

  “只不过,罗马国现在尚有洛泰尔二世为伪帝,又有他女婿巴伐利亚和萨克森公爵‘傲慢的亨利’支持他,现在罗马国那边支持我的,也只有南部诸邦的诸侯们,洛泰尔二世肯定不愿意花钱把我赎回去。”

  “更糟糕的是,我现在还没有结婚,所以就算是联系罗马国那边,也只能联系我的哥哥,康拉德二世。也只有他才会愿意把我赎回去。”

  “另外,欧罗巴那边小国林立,国与国之间有仇,诸侯与诸侯之间有怨,国与诸侯之间也是貌合神离,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平西王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分裂十字军联盟。”

  ???

  耶律大石一脸懵逼的望着康拉德三世,心道你们欧罗巴那旮沓都乱成这个鸟样儿了,难道就没个像赢胖子一样的狠人出来统一哈?

  就在耶律大石暗自吐槽的时候,康拉德三世又接着说道:“欧罗巴那边除了国家、诸侯之间一团乱麻之外,教廷和国家、诸侯之间也是多有龌龊,不是没有人想过反对什一税,只是教廷手里还掌握着几支骑士团,除此之外还掌握着册封国王和诸侯的大权,所以很多国王也是不得不强行忍耐。”

  “说的再直白一些,那就是欧罗巴那边与其说是被那些国王们统治,还不如说是被教皇和教廷变相统治。”

  “如果不能把十字军留在西域,只怕会影响到官家吩咐的任务。”

  耶律大石已经无力吐槽了。

  那个什么教廷到底是掌握了五雷正法还是掌握了九霄神雷以致于你们这些国王都怕成这个鸟样儿?还特么册封大权?难道不应该是皇帝掌握着册封大权?怎么就成了教廷册封国王?

  还特么骑士团?十字军?教廷?教皇?

  龙虎山的道士跟少林寺的秃驴们够牛逼了吧?你让他家自称道皇、佛皇和道廷、佛廷试试?山都给他推喽!骨灰都给他扬喽!

  虽说你们欧罗巴那旮沓不通礼仪不识教化,是块圣人不到的蛮荒之地,可是你们那旮沓的国王们也太废物了吧?

  转念一想后,耶律大石又觉得这么直接问出来会伤了康拉德三世的面子——虽说康拉德三世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而已,可是这货现在是大宋官家册封的罗马国国主,跟自己好歹也算得上是同殿为臣,太不把他当回事儿了也显得不太好看。

  强行忍下吐槽的冲动后,耶律大石才开口说道:“别的不敢说,但是那十字军就包在本王身上了。”

  “恰如你方才所言,那些十字军不过是些见小利而忘义,好大事而惜身的鼠目寸光之辈,就算他们不敢进军,本王也有把握引诱他们东进,绝不会耽误了官家吩咐的事情。”

  得到了耶律大石的保证,康拉德三世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虽然现在康拉德三世被东厂的那些太监们洗脑成了忠犬,可是东厂洗脑毕竟只是洗脑,又不是完全的思维灌输,康拉德三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自己这个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都被阉割了,凭什么便宜了那些十字军的渣渣们?

  再说了,自己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是在欧罗巴掀起修铁路的热潮,同时要解决掉教廷的影响——如果不能把十字军都留在西域,单凭自己手下的半个罗马帝国还想跟教廷掰腕子?

  想到这里,康拉德三世又想起来东厂那些公公们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

  中原堂口的历史上曾经有个皇帝,他认为官员之所以不忠心耿耿,多半都是由于烦恼根的存在,所以,想要在他的手底下做官,就必须得把烦恼根给去掉。

  康拉德三世觉得神圣罗马帝国也完全可以参考一下这位皇帝的做法。

  想做官,先阉割,大家割,才是真的割。

  到时候整个神圣罗马帝国上上下下都拧成一股绳,有劲儿都往一处使,不怕干不过教廷。

  ……

  “康拉德三世必须赎回来,而且教廷方面也必须为小康拉德加冕,承认小康拉德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身份!”

  康拉德二世阴沉着脸,对面前的信使说道:“不管怎么说,第二次的十字军东征都是康拉德三世和路易七世他们两个发起的,现在路易七世的死亡已经可以确定,如果再放弃了康拉德三世,那整个欧罗巴会怎么看待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

  “如果教廷那边不同意,那你就告诉他们,路易七世的妻子,法兰西的阿基坦女大公埃莉诺已经派人来联系神圣罗马帝国了,而金雀花王朝的亨利也同样表示了对埃莉诺女大公的支持。”

  “哪边更重要一些,让教廷的诸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教廷不同意赎回小康拉德,那么神圣罗马帝国将会劝说法兰西国和金雀花王朝一起跟拜占庭那边结盟。至于教籍什么的,到时候就留给教皇他老人家。”

  “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就算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

  站在康拉德二世面前的几个信使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康拉德二世居然这么刚,甚至连被开除教籍的准备都做好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都大!

  康拉德二世之所以这么强硬,甚至不惜以破教出门来威胁教皇支持他赎回康拉德三世,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康拉德二世的骨头真就硬到了这种程度,也不是他跟康拉德三世之间的兄弟感情真的深到了这种程度,而是康拉德二世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跟欧罗巴那边诸国林立的乱局差不多,此时即将开发出赎罪券敛财功能的教庭其实也乱的一批,除了由几位枢机主教共同推举出来的英诺森二世这位正统教皇之外,另外还有一个敌对教皇维克托四世,而且这种两位教皇互相敌对的名场面几乎贯穿了整个教庭的发展史。

  也正是因为如此,康拉德二世才敢以破教出门来威胁正统教皇英诺森二世——潜在意思就是要么你丫支持我赎回小康拉德,要么我就转过头去支持维克托四世。

  而英诺森二世这位意大利籍的教皇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前段时间刚刚被人在凳子底下确认了他是个男的才加冕登基的英诺森二世在接见了康拉德的信使之后便大度的表示,自己身为教皇,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发起十字军东征的小康拉德三世被俘,对于赎回康拉德三世的提议,自己这个教皇自然也是大力支持的。

  但是——

  知名文人周树人先生曾经说过,什么事情都怕一个但是。

  英诺森二世表示,虽然自己这个教皇也支持赎回康拉德三世,但是之前你们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洛泰尔二世那个蠢货在讨伐阿纳克莱图斯的时候没能彻底把阿纳克莱图斯解决掉以致于留下了祸根,现如今一个教庭之中存在两个教皇,无论自己想要做什么事都会有一大堆敌对教皇批维克多四世的忠狗跳出来反对,你丫确定要我公开支持你赎回小康拉德?

  除此之外,你们神圣罗马帝国那边也是一屁股的屎——洛泰尔二世那边到底怎么说?是你把洛泰尔二世解决掉还是你们打算跟教庭一样来个两皇共治?

  所以,你们神圣罗马帝国那边能不能先把自己的事情都搞明白了再来说其他的?要不然的话就算我同意赎回康拉德三世,可是你就能保证你们神圣罗马帝国的洛泰尔二世不会跳出来捣乱?

  收到了教皇英诺森二世的回复之后,康拉德二世一寻思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便又派人去跟洛泰尔二世商量。

  反正无论你洛泰尔支持或者不支持,小康拉德都是必须要赎回来的,你要是支持,咱们的事情就留着以后慢慢研究,大家各凭本事真刀真枪的论个输赢也好,还是谁能取得教廷那边的支持也罢,总之就是可以慢慢研究,如果你丫的不支持,那我就自己想办法赎回小康拉德,但是咱们之前肯定也得打出个你死我活才行。

  结果洛泰尔二世也真就不是什么硬骨头的货色,只是被康拉德二世这么一威胁,再加上还有法兰西那边的路易六世以及路易七世的妻子埃莉诺王后从中串联,洛泰尔二世也就很光棍的表示自己跟康拉德兄弟的输赢是一时的,小康拉德被俘丢脸是一世的,所以当然要以赎回小康拉德为重。

  而康拉德二世跟教皇英诺森二世和法兰西的路易六世、另一个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洛泰尔二世会晤磋商了一番后,最终还是决定赎回康拉德三世以及路易七世的尸体,至于需要的花费则是由康拉德和洛泰尔共同承担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是由教廷、法兰西以及十字军来共同分摊。

  反正无论如何,都得赎回康拉德三世和路易七世的尸体——似乎这样儿就能保住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法兰西、十字军的脸面。

  ……

  “罗马国的使节已经带着赎金来了。”

  让人准备好了酒菜后,耶律大石开始跟康拉德三世推杯换盏:“而那些十字军也果然不出你所料,他们还真就停止不前了。不过康兄弟大可以放心,只等罗马国那边把你赎回去之后,咱老刘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对付那些十字军了,决不会耽误你的大事。”

  “现在唯一比较可惜的,就是这次来的十字军还是太少了些,听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来万人。”

  “想当初武安君一战坑杀四十万,本王虽然比武安君多有不如,可是整个欧罗巴就凑了这么十来万人,这他娘的不是瞧不起咱老刘吗?”

  “还有,你说这十来万人够干什么的?随随便便修个长城不就得个百十万劳工?”

  “算了,这十来万劳工虽然少了点儿,可是好歹也够本王修路用了,聊胜于无吧。”

  康拉德三世倒是没怎么听听耶律大石吹牛逼,反倒是把大半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酒菜上面。

  回到欧罗巴之后,自己就只能跟其他人一样去啃那些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像在大宋这边吃过的那些美食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是吃不到了,现在不抓紧时间多吃一点儿岂不是亏大发了?

  “把我绑起来吧,待会儿我再去外面的泥地里滚几圈,好歹做戏做全套。”

  吃饱喝足之后,康拉德三世才对耶律大石说道:“只是这次被赎回去,下次相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耶律大石瞧着康拉德三世如同饿死鬼一般的形象,忍不住笑着说道:“只盼康兄弟能早些完成官家交待的事情,也好早日回转中原,我等必然还有再见之时。”

  康拉德三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笑着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早点儿完成官家交待的事情——能不早点儿完成吗,这次回去之后不仅要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黑面包,还特么得对面一座又一座的粪城!

  想想随地造粪的欧罗巴蛮夷和那一座座粪城,再想想彬彬有礼的大宋百姓和干净整洁的汴京城,康拉德三世就忍不住感慨:同样都是人,欧罗巴那些蛮夷跟中原天朝百姓的差距简直比人跟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欧罗巴那些蛮夷是不如狗的那一方!难怪东厂的那些先生们说欧罗巴是不为天道所喜的蛮荒之地!

  第四百八十九章 好吃没够,好打没劲

  被赎回去的康拉德三世受到了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的热烈欢迎,而法兰西的埃莉诺王后则是连路易七世的尸体都没能赎回来。

  连当初挖坑埋人的那些杀胚们都不知道路易七世的尸体被扔到哪个坑里去了。

  一边的气氛勉强还能算是欢快,而另一边则是无比的悲痛,这一切落在康拉德三世的眼里,却让康拉德三世愈发的痛恨教廷——要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倒灶的十字军东征,自己堂堂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能没了胯下那二两肉?小路易七世那个倒霉孩子至于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后世的斯德哥尔摩效应就很好的诠释了康拉德三世现在的状态。

  康拉德三世并不恨赵桓这个大宋官家,也不恨耶律大石这个大宋的平西王,他甚至不恨当初那个切了个胯下二两肉的死太监。

  他恨的是教廷和整个欧罗巴的那些蠢货们。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康拉德三世决定再帮耶律大石一个大忙。

  “我被俘虏的这段时间,也仔细观察了东方那些野蛮人的虚实。那些东方的野蛮人在战术上面确实厉害无比,他们甚至比传说中的阿提拉还要可怕。”

  宴会过后,康拉德三世就主动找到了康拉德二世和英诺森二世以及路易七世他媳妇埃莉诺王后,开始了他的忽悠之路。

  眼看着一众欧罗巴的顶尖大佬们脸色大变,眼神中也多是躲闪之意,康拉德三世忍不住在心中鄙视了一番。

  就这?

  这就是欧罗巴那边最顶尖的一批大佬?

  连打还没打过,光是听自己说上这么两句就已经吓成了这个鸟样儿?

  果然,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跟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不过,虽然那些东方的野蛮们在战术上强大,可是他们也不是没有缺点。”

  “他们的战略真可以说是乱七八糟——咱们这边的第三批十字军已经接近了他们的地盘,而他们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准备,反而还抽时间灭掉了他们附近的两个国家。”

  英诺森二世当即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说道:“愿亡灵得以安息,愿主能宽恕他们的罪孽,阿门。”

  康拉德三世再一次暗中鄙视了英诺森二世一番,又接着说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占领了整个塞尔柱。”

  “虽然这一点对于我们来说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就更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听到这里,神圣罗马帝国的另一个话事人洛泰尔忍不住打断了康拉德三世的话,说道:“你等等,那些东方来的野蛮人本来就已经很可怕了,现在他们占据了整个塞尔柱地区,那对于我们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是为什么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能算是好消息?”

  康拉德三世瞥了洛泰尔一眼,反问道:“你知道塞尔柱地区的情况吗?”

  洛泰尔一愣,问道:“什么情况?”

  康拉德三世道:“塞尔柱这边不像我们欧罗巴,据说也不像东方那些野蛮人的故国。恰恰相反的是,塞尔柱这里虽然有众多的宝石,还有大量的矿产,可是这里遍地黄沙,地广人稀,连水源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总的来说就是易攻而难守,如果他们想要殖民过来,就不得不面对我们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而如果他们不殖民过来,那么仅靠那个什么平西王刘的手下,也根本无法治理和防守这么一大片土地。”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些东方来的野蛮人已经把整个塞尔柱周边的那些小国都清理了一遍——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们清除了周边威胁的同时也失去了由很多小国组成的天然屏障,反而埋下了大量的敌人。”

  “如果换成是你,你有什么办法应对?”

  洛泰尔二世跟英诺森二世和埃莉诺王后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有些意动。

  遍地黄沙,易攻难守,水源都成问题,而且还有众多的宝石和大量的矿产……这特么就是上帝赐下来的福音啊!

  要是不能把这块地方弄到手,洛泰尔等人甚至都觉得自己愧对上帝。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沉默了半晌后,洛泰尔二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继续留在这里围困那些东方来的野蛮人?还是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如果主动进攻的话……”

  如果主动进攻的话,那些东方来的野蛮人都辣么厉害,那能打的过吗?

  康拉德三世在心里把洛泰尔二世没说完的话给暗中补全,顺便再一次鄙视了洛泰尔二世。

  这就是典型的好吃没够,好打没劲啊混蛋!

  还围困?就凭着这次来的第三批十字军这点儿人?你特么知不知道整个西域有多大?把这些人全扔进去都泛不起什么水花,你特么还想围困?

  想到这里,康拉德三世干脆将目光投向了英诺森二世:“教宗冕下,不知道您的想法是什么?”

  英诺森二世琢磨了一番,说道:“塞尔柱国既然是被你和小路易所率领的十字军灭国,那么很显然,这里就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福地。”

  “而现在,这块福地被那些东方来的野蛮人抢走了——身为上帝的子民,我们当然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这块福地夺回来,这不仅仅是为了小路易的仇恨。”

  “不光是我们,整个欧罗巴的所有人,都必须为此而付出努力。”

  “派人去跟维克托四世联系吧,虽然他是伪教皇,但是现在可不是他闹对立的时候。”

  “只要他愿意和我们一起,那么我将以教宗的身份,宣布赦免维克托四世以及他的拥护者们的所有罪孽,同时册封他为枢机主教,将来让他和他的拥护者们一起负责整个塞尔柱地区的教务。”

  康拉德三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儿,那我们就分别去联系欧罗巴其他的那些国家。”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靠着绝对的优势,把上帝赐给我们的福地抢回来!”

  第四百九十章 互相掀桌子!

  有了康拉德三世的保证,英诺森二世觉得这一次肯定稳了——不光是整个教廷的事儿,也不光是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国的事儿,而是让整个欧罗巴大陆上所有的国家都参与进来,别说什么对立教皇了,就算是东边的那个野蛮人国家,这次也得凉!

  只是英诺森二世并不知道,后世的中原堂口有个堕落文人曾经说过一句名言。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康拉德三世跟埃莉诺王妃出面联系欧罗巴其他国家的事情很顺利,毕竟一个要为了死去的老公报仇而失去理智,另一个心怀鬼胎又万分仇恨整个欧罗巴和教廷,所以两人在许诺好处的时候那叫一个大方,以致于欧罗巴其他的那些国王、贵族们当时被刺激的嗷嗷叫。

  但是轮到英诺森二世派人去联系对立教皇维克托四世的时候却被狠狠的打了脸。

  是赎罪券不好卖了?还是情人和那些漂亮可爱的男孩子们不好玩了?

  整个欧罗巴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就是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由他们两家组成且由他们两家国王亲自带队的十字军尚且被人宰了个精光,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被阉割成了太监,另一个法兰西的国王干脆尸骨无存,凭什么你们就觉得这次的十字军能打胜仗?

  靠人数去堆还是靠上帝保佑?

  至于英诺森二世许诺的那些条件,对于维克托四世来说就更扯蛋了。

  老子放着好好的教皇不当,反而要去鸟不拉屎的沙漠里给你开疆拓土?

  神经病吧你!

  左右盘算了一番后,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亏的维克托四世干脆让人给英诺森二世带了句话。

  “你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等你们以后完犊子了,本教皇兴许还会大发慈悲,给你们找个风水上佳的墓地。”

  被维克托四世这么一嘲讽,英诺森二世差点儿被气出以及病。

  格老子的,难道说离了你维屠夫,咱就非得吃那带毛的匹格?

  回过神来之后,英诺森二世干脆本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把火力先集中到了维克托四世的身上。

  首先就是指责维克托四世是名不正严不顺的伪教皇,接着又指责维克托四世不守教规,暗中跟许多贵妇有染还生下了许许多多的私生子,甚至连那些漂亮可爱的男孩子都不放过,等等或有或无的脏水或者说证据都被英诺森二世给捅了出来。

  维克托四世顿时也怒了。

  除了那些苦修士之外,大家费劲心机的往上爬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名声和钱财还有那些情人、小男孩?

  现在你丫的把这些事情都给老子捅了出来,这特么不是掀桌子?

  再说了,掀桌子又不是只有你姓英的会掀,咱老维难道就不会?本教皇屁股底下不干净,难道你英诺森的屁股底下就干净了?

  一怒之下,维克托四世直接把英诺森二世的那点破事儿也全给抖搂出来了。

  而随着英诺森二世和维克托四世这两个带头大哥互相掀了桌子,那些拥护两人的枢机主教们也开始互相抹黑曝光泼脏水,完全就是一副拼着两败俱伤也得先弄死对方的节奏。

  整个欧罗巴的人都震惊了。

  这就是教廷?

  这就是教皇?

  跟男孩子上床就像勾勾手指那么简单?

  这特么是教皇能说出来的话?

  我尼玛的,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教廷背后居然是这个鸟样儿?上一个女扮男装甚至在巡街时当众生孩子的教皇才特么凉了多久啊混蛋!

  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私生活居然能混成了这个鸟样儿?你在给别人戴绿帽子的时候也正好戴上了别人送的绿帽子,这特么合着整个欧罗巴就是你们互相连襟的战场呗?真·炮火连天?

  就连康拉德三世都被震惊了。

  尽管在大宋的时候就已经被东厂的死太监们给洗脑了,从此坚定不移的认为上帝只能算是个伪神,尽管康拉德三世此前也听说过有人女扮男装当了教皇甚至还当街生下孩子的事情,可是康拉德三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教廷里面的水居然深到了这个程度。

  还真就不是一般人能把握的。

  而更让康拉德三世震惊的是,维克托四世所扔出来的那些证据——英诺森二世跟这一次的十字军联盟里的很多大佬都是连襟!大家都互相戴过帽子!绿的!

  “我尼玛的,这可真是够乱的。”

  拉着康拉德二世吃了一阵瓜后,康拉德三世忍不住感慨道:“这下子好了,别说特么十字军东征了,不先自个儿乱起来就算好的了。”

  康拉德二世有些心不在焉。

  未婚的康拉德三世显然还是个没有享受人生的弟弟,可是自己又不是个雏儿……

  康拉德三世瞧着康拉德二世的脸色有些不太对,便试探着问道:“哥,你不会……”

  康拉德二世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洛泰尔二世为啥那么恨我?包括已经死了的小路易,你以为他为什么跟金雀花的亨利二世过不去?说白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没人挑破而已。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维克托四世那个疯子,不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没暴出来的料。”

  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这一节的康拉德三世也忍不住有些发愁了。

  就十字军现在这个鸟样儿,内部这些各个国家的国王和骑士们都恨不得抄刀子互砍了,还指望他们能继续东进?

  如果他们不能继续东进,那平西王就不能把他们变成劳工。如果让他们回到了欧罗巴,整个欧罗巴就会被这些互戴绿帽子的贵族们搅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别说在欧罗巴修铁路了,神圣罗马帝国内部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鸟样儿呢。

  然而更愁人的是,康拉德三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这场闹剧停下来。

  两只吉娃娃互相撕咬的结果最多也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可要是换成两头发疯的藏獒呢?

  现在英诺森二世和维克托四世就是那两头发疯的藏獒。

  第四百九十一章 升官发财死老婆

  “不如先干掉维克托四世,然后大家伙儿集体换个媳妇啥的。”

  康拉德三世毕竟在大宋接受了那么长时间的东厂培训,论到机智程度根本就不是那些欧罗巴蛮夷们可比的。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既然国王、贵族、骑士们都互相戴了绿帽子,那就组团换媳妇。

  要不然再让他们这么拖下去,十字军无法东进送死不说,整个欧罗巴都可能会乱成一锅粥。

  但是康拉德二世并不是很赞成康拉德三世的提议。

  干掉维克托四世这个提议没得说,毕竟维克托四世是对立教皇,干掉他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可是整个欧罗巴的贵族阶层集体换个媳妇这个提议明显就有点儿扯蛋了。

  换媳妇好换,可是换完了之后,谁又能保证新娶的媳妇不会出现之前的问题?

  像英诺森和那些枢机主教们,他们本来就没媳妇,也不可能娶媳妇,难道以后要防火防盗防教廷?

  “先顾眼前吧。”

  听了康拉德二世的顾虑之后,康拉德三世低头沉吟了一番后说道:“教廷的事情暂时留着以后再说,起码得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那些贵族们都可以等,可是那些农民们也跟着等?本身就特么穷的跟狗似的,再耽误他们各地,岂不是要把他们都给饿死?当然,饿死他们也无所谓,可是咱们上哪儿收税去?”

  “说实在的,教廷他们自然是无所谓的,毕竟他们只需要在征收什一税的同时出售些赎罪券就行了,可是咱们呢?”

  康拉德二世也回过味儿来了。

  没错啊,就算是没有暴发内乱的隐患,这么多国家组成的十字军联军一直拖在这里,最终的结果无论输赢都会影响到明年开春时的耕种。

  人家教廷当然不用种地,只要向那些农民征收什一税就足以支撑教廷的运转,赎罪券那东西更是无本的买卖,赚到的钱也足以让教廷的高层们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了,再加上还有自己这些世俗国家的供奉,人家教廷根本就不用着去管那些农民的死活。

  可是自己这些世俗的国家可不一样。

  耽误了明年的耕种,就意味着农民的收成毁了,而农民的收成毁了,就意味着明年的税收不上来,收不到税就意味着没钱,没钱……后果就很严重。

  想到这里,康拉德二世不由得叹了一声,说道:“行吧,我去找其他人商量一下,你先好生休息。”

  康拉德三世嗯了一声,说道:“也好。不过,你可以告诉他们,东边的那个野蛮人国家叫做大宋,而宋国的国土面积和整个欧罗巴差不多大,如果他们继续在这点破事儿上面纠缠不休,回头别说进攻宋国了,能不能守住现在的一切都还两说着呢。”

  “你问问他们,是不是忘记了当初上帝之鞭的恐怖。”

  “据我所知,当初的上帝之鞭,不过是被宋国人的祖先赶走的匈奴人的一部分。换言之,他们不过是一群失败者,而整个欧罗巴却被这些失败者的铁蹄肆意践踏。”

  康拉德二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甚至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你能保证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上帝之鞭肆意的蹂躏整个欧罗巴,而上帝之鞭又是被那个宋国人的祖先赶走的失败走……换算一下,岂不是说宋国比上帝之鞭还要更加恐怖?

  康拉德三世点了点头,让康拉德二世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化作云烟:“我当然可以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想想吧,整个欧罗巴大陆,有谁能够抗衡我们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所组成的十字军?”

  “当初,我和小路易还以为是我们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塞尔柱国,可是实际上呢?”

  “当我们带领十字军来到塞尔柱的时候,整个塞尔柱的精锐军队都已经被宋国的将领摧毁了,我们之所以能攻下塞尔柱,完全就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当我和小路易信心满满的跟宋国军队交战时,我们……我们才知道宋国的军队究竟有多恐怖。”

  “他们像杀鸡一样杀掉我们的骑士,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堆成塔一样的形状,被他们俘虏的骑士和农民会被阉割,然后送去做奴隶。”

  “现在不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快进军,却在谁给谁戴了绿帽子这种事儿上纠缠不休,这不是找死么!”

  康拉德二世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了,就算不能立即向那个宋国开战,起码也得准备好退回去的退路。”

  康拉德三世嗯了一声,说道:“我在宋国那边曾经听他们说过,人生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便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如今大家伙儿正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换个老婆,如果能从宋国那边抢回来一片土地,那岂不是更好?”

  被说动的康拉德二世首先找到了洛泰尔二世。

  虽说洛泰尔二世之前被康拉德三世戴了顶绿帽子,可是当洛泰尔二世听到康拉德三世关于升官发财死老婆的言论之后也就不再纠结帽子的事儿了。

  ……

  “愁啊。”

  就在康拉德二世大肆宣扬升官发财死老婆的理论时,耶律大石则是在犯愁。

  “上好的田地,现成的房屋,种子,耕牛,骆驼,我可都给他们准备齐全了,连迁移过来的好处都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倍,结果愣是没人来。”

  耶律大石对赵谌抱怨道:“太子殿下,这地方怎么说都是官家钦定的皇陵所在,您可不能不管?”

  赵谌被耶律大石这副你不给出主意本王就赖上你的无赖模样给气笑了:“您好歹也是父皇钦命的大宋平西王,父皇平日里提起您来也都称呼一声王叔,真论起来,孤还得称呼您一声王叔呢,您怎么……”

  耶律大石讪笑一声,说道:“我这不也是犯愁吗。”

  赵谌寻思着你丫的犯愁,孤这个太子就不犯愁?

  现在这些百姓啊,明显都被父皇他老人家给惯坏了,除非朝廷强制性的迁移他们过来,要不然那些百姓谁愿意背井离乡?

  再说了,孤是太子,你丫平西王才是这西域的地头蛇,现在你非得把事儿往本太子身上赖,莫非是看本太子好欺负?

  第四百九十二章 物理超度

  “依孤之见,既然没办法引诱百姓从大宋迁移过来,那王叔不妨直接把那些塞尔柱的女子截下一部分,让军中那些伤残或是因伤不能再上阵的将士们就地安家。”

  尽管心里一个劲的狂喷耶律大石不是什么好鸟,而且西域这里的事儿也都该是耶律大石的责任,可是谁让自己是大宋的太子呢?

  所以,皱着眉头琢磨了半晌后,赵谌还是提出了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就像王叔之前说过的那样儿,一人发两个小妾或者三个小妾,一两人繁衍下来,这里就不会再是一片荒漠了。”

  “只要这里有了人烟,剩下的事情应该就好办的多了。”

  耶律大石先是疯狂点头,接着又皱眉道:“殿下说的这个也确实是个办法,可是私自截下那些女子,只怕户部那边不好交待?不如……”

  赵谌顿时就明白了。

  什么让自己出主意什么赖上自己,这特么都是虚的!

  真实的情况是,耶律大石这个老东西肯定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个法子,只是无论“女工”和“劳工”,他们的去向和分配都是户部说了算的,耶律大石根本就没那个胆子私自截流。

  现在恰好赶上自己这个皇太子在西域这边,耶律大石这是等着自己背锅呢!

  恰好,赵谌倒是不怕背锅——跟背一口黑锅比起来,给官家和朝中诸臣留下一个没有担当,不敢于放手做事的太子形象才是更可怕的!

  “原来王叔是在这儿等着孤呢?”

  笑着摇了摇头,赵谌开口道:“既然王叔开口了,那孤就替王叔担下这个责任便是,王叔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父皇和户部那里自然由孤去分说。”

  耶律大石嘿嘿讪笑两声,对赵谌拱手道:“殿下高义!”

  只是还没等耶律大石多拍两下马屁,西域都护府的参谋梁晨却走了进来,向着赵谌和耶律大石施礼后说道:“启禀殿下,王爷,近来工地那边的劳工还有看守的将士们总说能看到一些红衣女子或是蓝衣女子的身影在工地附近出现徘徊,但是走近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工地那边现在都在传闹鬼的事情,卑职虽然不信,但是底下的那些劳工们却难免人心惶惶,只怕会影响到工地的进度?”

  “闹鬼?”

  耶律大石皱眉道:“且不说太子殿下在此,此地自有龙气和我大宋国运庇佑,单只这军中也堪称是阳气最重之地,又有什么鬼魂敢在军营附近作怪?再说了,纵然真有女鬼敢冒着魂飞魄散在附近侨,就军中那些看见母猪都能当貂蝉的色胚们还能放过女鬼?”

  梁晨嗯了一声,说道:“奇便奇在这里了。且不说军中阳气极重,就连工地上除了几个做饭的女工之外便只有男劳工,阳气应该也是极重的,就算有鬼怪想要做乱,又如何能敌得过如此旺盛的阳气?”

  沉吟一番后,梁晨又试探着说道:“莫非是因为工地上劳工都被阉割过?”

  一听到这个说法,耶律大石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要说军营里面那肯定是阳气极重的,唯独这工地上,倒还真不太好说。

  谁知道那些被阉割过的劳工身上是阳气还是阴气?万一要是阴气过重,说不定真就会招来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耶律大石皱眉道:“黑狗血用过了没?还有屎尿盆跟桃木锏之类的,有没有试过?”

  梁晨摇了摇头,说道:“都还没试呢。这些东西要是管用倒也罢了,若是不管用,试这些东西岂不是要动摇军心?”

  耶律大石一寻思,发现倒也是这么回事儿。

  整个西域这里的工地可不是一处两处,工地上的人数也不止三千五千,而是好几万人的工地,一旦来回试验黑狗血之类的玩意还试验不出什么效果,那还真就有可能会弄得人心惶惶。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这工地附近都他娘的闹上鬼了,不赶紧想办法解决,耽误了工期不还得自己倒霉?

  就在耶律大石和梁晨两人都皱着眉头瞎琢磨的时候,赵谌却呵的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劳工和将士们都说看到了鬼魂,那么超度一番也就是了。”

  一听赵谌说要超度一番,耶律大石顿时来了精神,说道:“那依殿下之见,咱们是请些佛门的大德高僧前来诵经?还是请些道家的仙长来做一场法事?又或者,干脆佛门道门一起请来,也省得麻烦?”

  有一说一,这大辽国上上下下从贵族到百姓们都没拿自己当蛮夷看,宋化的速度自从檀渊之盟后更像是脱缰的野狗一样拽都拽不住,大宋的官家们信道教,辽国的皇帝就崇信佛教,现在说起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来,耶律大石这个原本的辽国将军竟然比赵谌这个大宋的皇太子还积极。

  然而出乎耶律大石预料的是,赵谌这个大宋的皇太子显然不太相信佛教,也不怎么相信道教。

  跟在赵桓身边久了,赵谌现在无比确信自家父皇是真龙天子——父皇说神鬼不得在人前显现,那神鬼就肯定不能在人前显现,如果有,那肯定是有什么妖蛾子!

  所以,赵谌笑眯眯地说道:“依孤之见,此次超度,既不必请佛门高僧,也不必请道门仙长。”

  “父皇曾经说过,世间有天、地、人三界,三界之间有维度相隔,天界也是众神之所在,地界乃是轮回之处在,人界乃是众生之所在,人死之后或入地界轮回,或以无上功德登天成仙,无论是神仙还是鬼怪,平时皆不得于人前显现。”

  “所以,孤的超度之法,乃是从父皇那里学来的,孤要请的大师,乃是靖康十三式火炮!”

  说到这里,赵谌忍不住冷笑一声,对耶律大石道:“请王叔下令,派人以靖康十三式火炮炮击那些闹鬼及其方圆十里之内的地方。”

  “孤要让那些孤魂野鬼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物理超度!”

  第四百九十三章 本王太难了……

  “预备!”

  炮兵师的杀胚们恭恭敬敬的请出一百门靖康十三式然后依次排好阵势,装填,瞄准,试射,清理炮膛,调整角度,再次装填。

  “放!”

  “轰!”

  一枚枚的炮弹争先恐后的从炮膛中呼啸而出,带着让人迷醉的尖锐声砸向了远处的那些坟头。

  “果然就是那些孤魂野鬼的事儿。”

  火炮犁地,掀起一阵阵小蘑菇状尘埃的同时也把那些深埋地下的白骨带到了空中,而耶律大石一见到那些白骨,心中就把闹鬼的事儿跟这些白骨联系到了一起。

  染晨也嗯了一声,说道:“幸好军中有太子殿下带来的这些火炮,而这些火炮又是至刚至阳之物,用来超度这些孤魂野鬼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忽然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传本王的命令,再打十发炮弹!另外,通知地方上的那些驻军,让他们各自派出辖下的炮兵营或者炮兵连,把那些破坟头子乱葬岗之类的都给本王彻底夷平!”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孤魂野鬼是物理超度不了的。

  自打耶律大石请出来靖康十三式这位超度大法师并且对那些坟头乱葬岗之类的地方进行了物理超度之后,整个西域就再没听说哪里闹过什么鬼怪,让军中某些后知后觉的杀胚们很是失望。

  毕竟,当兵三年,母猪赛貂婵,军中的那些杀胚们远征西域好几年,这要是能看见个女鬼……想想都要流口水!

  ……

  “现在那些男鬼女鬼大鬼小鬼什么的都被超度了,就剩下欧罗巴那边的十字军们还没有超度了。”

  赵谌对于物理超度孤魂野鬼这事儿不太感兴趣,他更关心的是欧罗巴那边所谓的十字军。

  耶律大石却是被赵谌的话给吓了一跳。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官家他老人家好筑京观是出了名的,谁知道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也喜欢拿人筑京观?

  但是!

  要是把那些十字军都拉去筑了京观,难免就会影响到皇陵以及西域这边的道路修建,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这个平西王。

  想到这里,耶律大石赶忙拱手道:“殿下,可不敢把那十字军都给超度喽——那可是好几万劳工,无论是拿来修皇陵还是用来修路都是极好的。”

  赵谌哑然失笑,说道:“王叔且放宽心,孤来西域这边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那些书籍,如今也算是整理的差不多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该回京城,所以,怎么处理十字军那些蛮夷还是王叔说了算,孤不会插手的。相信以王叔之能,那十字军联盟早晚都会变成劳工,孤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耶律大石这才算是放下心来,然后矜持的捋着胡须笑道:“殿下过奖了。”

  不插手好啊,你老赵家除了当今官家之外,剩下历代皇帝都是修仙搞艺术的料,打仗这种事儿还真不能太指望你们。

  而赵谌却是话风一转,说道:“孤听人说,这大宋的第一条铁路已经定下来了,乃是要拿罗马国那边做实验,先给蛮夷们修一条铁路试试。如果可行的话,我大宋就会先修建从顺天府往返金陵的线路,然后修建是由顺天府往返滦州的线路,后续会延长到黄龙府,之后才是西域这里。”

  耶律大石的心忽然就砰砰狂跳起来。

  大宋要修建铁路的消息,耶律大石早就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大宋要先给罗马国那边修建铁路来试水。

  当然,拿罗马国试水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殿下这番话的意思——从十字军忽然跳到了铁路上面,这中间的跨度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如果太子殿下不是跟官家一样想一出是一出,那太子殿下的意思岂不是很明显了?

  想到这里,耶律大石忍不住试探道:“殿下的意思是?”

  赵谌点了点头,说道:“让工部的人先勘探,留下一部分劳工提前修整地基,为修建铁路做准备。”

  “孤这段时间除了整理书籍之外,得空了也会出去转一转,发现这边想要修建铁路,只怕难度要比中原那边高出许多。”

  “孤让人测算过,同样是修建一条百里长的铁路,在中原地区可能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在西域可能就需要一两年。”

  “如果真按照工部的规划慢慢修建,只怕西域这边要等数十年后才有可能修通铁路。”

  “若是想要通过铁路把整个西域都覆盖起来,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所以,孤的想法是王叔这里提前准备,孤回到京城之后也会跟父皇说明这里的情况,争取早点儿把铁路修过来。”

  说到这里,赵谌又忍不住有些烦躁。

  如果大宋有足够数量的劳工和钢铁,那大宋根本就用不着拿罗马国搞什么实验,更不需要搞什么几年规划之类的玩意,完全可以几条线路甚至全天下都同时动工修建。

  可是问题就在于大宋没有足够数量的劳工,也没有足够数量的钢铁产量——无论是铁轨还是蒸汽机车,对于钢铁的要求都比较高,而要求高也就意味着产量不会高。

  想要提高钢铁的产量,就得有足够的铁矿以及矿石产量。

  说来说去,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在于劳工的数量不足。

  如果劳工这玩意能多到用不完,那就可以让劳工们去挖矿,让劳工修铁路,让劳工去疏浚河道,让劳工去开山打井……

  劳工是个好东西,不仅用处很多,死了还不心疼。

  叹了一声后,赵谌又接着说道:“除了做好修建铁路的准备之外,王叔也可以修整一番后试着再向西推进。”

  耶律大石忽然有点儿慌。

  提前准备修建铁路之类的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儿,可是修整一番后再继续向西推进,这就违背了官家当初定下的战略——听太子的话就意味着违背了官家的旨意,不听太子的话就意味着得罪了未来的皇帝。

  我太难了……

  赵谌却道:“王叔放心,此间事,孤回京后自然会跟父皇一一说明。”

  ……

  “没有经过朕的同意,你就擅自允诺要让工部派员去西域那里勘探地形,要求耶律大石做好修建铁路的准备?甚至还让耶律大石修整一番后继续西进?”

  赵桓神色不善的盯着眼前的赵谌,喝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赵谌躬身道:“启奏父皇,儿臣知道。”

  第四百九十四章 马桶引发的争执

  现在赵谌的状态就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的一批——尽管赵谌一个尽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微徽打颤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

  实在是由不得赵谌不慌。

  按照大宋原本的规矩,既然自己已经是钦定的太子了,那自己应该担任开封府尹,然后再找个像包黑子一样的大佬来“权知开封府”,同时也该让自己掌握一部分皇城司的权柄,起码名义上也得是皇城司都指挥使吧?

  然而自己现在不仅没有皇城司都指挥使的名义,甚至连开封府尹这个赵家太子的传统职位都没有。

  尽管不知道父皇他老人家抽了什么疯以致于给自己配齐了太子六率以及东宫属官,可是自己家事自家知,太子六率名义上是归东宫管辖的军队,自己也确实能调动太子六率,可是你让他们兵围皇城试试?

  估计他们得吃着火锅唱着歌儿把自己这个太子捆起来。

  至于东宫属官……那就更不用提了。

  就在赵谌心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时,赵桓却又呵的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太子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那就好好的跟朕说说?”

  呼~~~呼~~~

  赵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答道:“启奏父皇,儿臣之所以擅自允诺要让工部派员去西域那里勘探地形,擅自要求耶律大石事先做好修建铁路的准备,是因为西域之处的地理环境与我大宋完全不同。”

  “彼处多为沙漠,虽横亘于东西方之间,却又因为此次塞尔柱之役而变得更加破败,其地广人稀的程度,又岂是一个千里无鸡鸣可以形容?”

  “儿臣倒不是指责平西王在塞尔柱那边杀戮过甚,毕竟塞尔柱之人与我大宋百姓不同,换了儿臣是平西王,只怕也会做出跟平西王一样的举动。”

  “儿臣只是觉得彼处远离中土又地广人稀,若是不趁着欧罗巴十字军东进之际抢先做好修建铁路的准备,只怕西域的铁路工程会耽搁下去。”

  “若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的也就算了,三五十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如果是百十年甚至更久呢?”

  “平西王对父皇固然是忠心耿耿,可是儿臣却不能完全放心平西王的后人。”

  “因此,儿臣觉得不如抢先在那里修建铁路,一则方便百姓往那里迁移,二则也能逐步消化西域,三则能够对心怀不轨之辈形成震慑。”

  “让平西王休整后再次尝试西进,是因为儿臣觉得我大宋眼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缺少劳工,若平西王能够再次西进,一则能带回来大量的劳工,二则也让平西王感觉自己有用,不至于生出其他的一些心思。”

  说到这里,赵谌忍不住悄然打量了赵桓一眼,却发现自己根本猜不到赵桓的心思。

  咬了咬牙后,赵谌也彻底豁出去了,说道:“儿臣以太子的身份擅自支使平西王做了这许多事情,还请父皇责罚!”

  “呵!”

  却听赵桓笑了一声,问道:“你又没做错什么,朕责罚你干什么?”

  赵桓从御书案后的龙椅上站身起来,踱步到赵谌跟前后拍了拍赵谌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几件事情,你做的对。”

  “西域那里远离中土,自汉时的西域都护府再到唐时的安西都护府,西域一次次的因为中原王朝的兴盛而归于我汉家天下,却也一次次随着中原王朝的衰落而失去。”

  “只有修通了铁路,能够快速的把兵力投送过去,我中原王朝才能牢牢的将西域握在手心里。”

  “记着,你是朕钦定的大宋太子,也是大宋未来的官家。”

  “朕不怕你做事,也不怕你做错,朕怕的是你不敢任事,怕的是你看不清楚局势。”

  “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说到这里,赵桓忽然间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转身从书桌了取了一份奏疏扔给了赵谌,说道:“看一看这份奏疏,告诉朕你的想法。”

  赵谌暗自松了口气,从赵桓的手里接过奏疏看了起来。

  奏疏的内容好像没什么重要的,内容是皇家学院那边因为蒸汽机车的车厢里面要不要加装马桶而吵了起来——

  支持派认为既然要通过蒸汽机车来拉人,那就有必要在车厢里面弄个小屋子,安装上马桶,或者直接在车厢底部扣个洞。

  反对派则认为此举完全是脱裤子放屁,蒸汽机车在皇家学院几次试车的过程中已经证明这玩意的速度跟人奔跑起来的速度差不多甚至还多有不如,就算车上的人内急了也完全可以下车方便,回头快跑几步再追上去也就行了。

  支持派认为反对派的理论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支持派更加相信蒸汽机车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早晚会达到骏马难及的速度,到时候内急了下车方便的后果很可能就是追不上火车。

  反对派则认为支持派的理论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反对派更加相信蒸汽机车这玩意的发展速度不会快,起码在十几年内不会有太多的提升,现在就提前弄个屋子扣洞,还不如把这些地方节省出来多装几个人呢。

  支持派和反对派基本上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者谁也说服不了谁,搞的皇家学院那边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干脆把这事儿捅到了赵桓跟前。

  赵谌觉得这两派似乎都有点儿脱裤子放屁的嫌疑。

  就特么一个安不安马桶,要不要扣洞的问题,居然要把官司打到御前?皇家学院那些人是不是闲的无聊了在逗闷子?

  “不要以为他们是闲的无聊。”

  已经坐回龙椅的赵桓笑着说道:“表面上来看,他们好像是在为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儿在争执,根本原因却是双方对于蒸汽机车的不同认知。”

  赵谌点了点头,斟酌一番后躬身拜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应该提前做好蒸汽机车提速的准备。”

  赵桓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说说看,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未来的灾难

  正如赵桓所说的那样儿,他并不怕赵谌主动揽权,也不怕赵谌做错事。

  揽权?赵谌所有的权利都是赵桓给的,他再怎么揽权也揽不了军权和财权。

  做错事?有赵桓这个皇帝盯着,赵谌犯不了什么太大的错误。

  赵桓唯一担心的就是流着赵家血脉的赵谌会不会像赵吉祥那个沙雕一样目光短浅不知所谓。

  现在赵谌能够说出要主动做好蒸汽机车提速的准备,这让赵桓感觉十分满意——其他人不知道,难道赵桓还不知道蒸汽机车这玩意的潜力?

  “说说看,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赵桓鼓励道:“为什么要主动做好蒸汽机车会提速的准备?尽管放心大胆的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赵谌斟酌了一番后躬身道:“回父皇,儿臣虽然不怎么懂蒸汽机车,可是儿臣之前去皇家学院的时候曾听皇家学院的先生们说过,蒸汽机车目前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密封,其次在于效率,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蒸汽机车无论是速度还是能够拉动的重量都会远高于现在。”

  “儿臣驽钝,对于这两个问题都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儿臣想,既然皇家学院的先生们一直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无论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这两个问题就早晚都会有解决的一天。”

  “现在因为这两个问题的存在,所以蒸汽机车更多的用处是用来运送货物,偶尔会用于投送兵力,但是等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儿臣倒是认为这蒸汽机车可以用来运人。”

  “我大宋素来不禁止商业,又无过所,无路引,且父皇又废除了凭由,如今百姓迁移较之前朝可谓是方便许多,若是蒸汽机车以后可以用来运人,则回乡探亲也不再是什么难事儿,可以更加方便百姓往西域、交趾等地迁移。”

  “现在提前做好准备,看似会产生一些浪费,但是等这个两个问题解决之后,那么我们现在提前所做好的准备便能直接用上。若是不提前做好准备,那等这两个问题解决了之后就要对现有的蒸汽机车以及线路重新折腾,继而产生更大的浪费。”

  赵桓很满意。

  历史上的中原王朝有一个算一个,强大的时候都能把周边的那些小国碾成狗,西域、奴尔干都司、乌思藏、朵甘思这些地盘全都是中原王朝的。

  而中原王朝一旦势弱,最先离中原王朝而去的就是西域和奴尔干都司,乌思藏和朵甘思那边也是各种动乱不断。

  还有像交趾、缅甸等地之所以会离开中原王朝,究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兵力投送以及物资转运上面。

  就像是大明时期,朱瞻基也知道交趾和奴尔干都司都是朱老四和那些将领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他也未必就是心甘情愿的放弃那些地方,可是不放弃那些地方,无论是驻军还是转运物资,就都会像蚂蟥一样疯狂吸食大明的血液。

  这同样也是中原堂口的那些皇帝们为什么不愿意一直向外打甚至不愿意接受某些小国内附的原因——

  政令不通,驻军换防困难,物资转运不便,依靠人力所转运的物资有一多半都要消耗在路上,而且那些地方还净特么是些蛮荒之地,弄到手里之后还得大力开发,谁家堂口是开血库的能经得起这么吸?

  蒸汽机车的出现才算是真正的改变了这一局面。

  这也是后世种花家为什么在交通方面疯狂搞基建的原因。

  阿妹你奸是靠着中华劳工的尸骨在百十年前完成了铁路网的修建,毛熊也曾疯狂的搞过铁路基建。

  大宋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的大宋就跟饕餮一样,交趾、缅甸、暹国、堂明国、罗斛国、棒子、西域、燕然等等地盘现在都已经纳入了大宋的版图,像奴尔干都司、捕鱼儿海等地方那也是早晚的事儿,所以,哪怕是不考虑货运所带来的商业红利,铁路网和公路网也有不得不修的理由。

  现在赵桓就是在等。

  等什么时候把橡胶树那玩意弄回来,密封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蒸汽机车的速度和运力效率就会比现在高的多,庞大的铁路网就会像筋脉血管一样把整个大宋牢牢的捆成一体。

  唯一比较要命的问题,就在于铁路网的修建可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一代人两代人就能完成的。

  依照大宋现有的国土面积来计算,铁路网的修建最少也得需要个百十年的时间。这还没算中间会不会占领更多的地盘。

  现在赵谌这个皇太子能够认识到这些,就说明只要不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那么大宋的下一任皇帝也会致力于铁路网的修建。

  想到这里,赵桓当即就笑呵呵的吩咐道:“虽然计划是先拿罗马国那边当做实验田,可是咱们大宋的铁路也已经开始修建了。”

  “如今正在修建的有开封往金陵以及顺天府的两条线路。往金陵的已经修建到陈留,往顺天府的也已经修到了胙城。”

  “你自己去看一看,好生了解一番。”

  ……

  待到赵谌离开之后,赵桓又暗自盘算了起来。

  大宋现在看起来百姓生活安定,对外拓土万里,怎么看都是正处于蒸蒸日上的中兴时期,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天大的隐患?

  无关人祸。

  或者说,这是由大自然带来的,并且引发了人祸,间接导致大明王朝唱了凉凉——从13世纪也就是12xx年开始直到17世纪也就是16xx年达到巅峰然后慢慢回落的小冰河期。

  在它的巅峰时期,北欧一带饥荒肆虐。有人认为挪威和瑞典有一半的人口在饥荒中丧生。与此同时,全球各地冰雪蔓延:埃塞俄比亚的部分地区白雪皑皑,中国的农作物歉收,苏必利尔湖面开始结冰。

  气温大幅度下降带来的是全球粮食大幅度减产,由此引发社会剧烈动荡,人口锐减。

  而再过个几十年或者百十年左右,现在十分牛逼的大宋就得面临小冰河时期的到来。

  赵桓也只能未雨绸缪。

  第四百九十六章 赵桓的计划

  没人比赵桓更懂小冰河时期的危险性。

  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就意味着气候不正常,气候不正常就意味着粮食欠收,粮食欠收就意味着老百姓活不下去,老百姓活不下去……

  像欧罗巴那边还好一些,人家欧罗巴的农民坚信这是上帝给的考验,再怎么苦再怎么累都相信这是上帝给予的考验,就算活不下去了也不忘缴纳什一税,饿的要死了也得勒紧裤腰带挤出钱来购买赎罪券,哪怕是暴发农民起义之类的都不会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贵族老爷们只需要派几个谈判代表去谈几个条件就能完美的达成一致,农民们各回各家,贵族老爷们抓几个带头造反的杀掉,完美的体现了什么叫做冥煮滋油。

  中原堂口不行。

  中原堂口的百姓,跟西方欧罗巴的蛮夷们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

  火,西方是普罗米修斯从神那里盗的,中原堂口是燧人氏琢磨出的钻木取火;旱灾,西方是神来结束,中原堂口是自己将太阳射下来;洪水,西方是灭世,中原堂口是挖沟排洪,勇敢地与灾难抗争;粮食和药物,西方是神教的,中原堂口是神农冒着生命危险尝出来的;文字,西方是神创的,中原堂口是仓颉观察世间万物后发明的。

  天破了,自己炼石来补;洪水来了,自己挖河渠疏通;疾病流行,自己试药自己治;想要留住光明,就用尽全力去追逐太阳;看门前两座大山挡住去路,子子孙孙都要将其挖掉;在东海淹死了就把东海填平,被太阳暴晒的就把太阳射下来。

  对于骨子里深植反抗基因的中原堂口来说,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造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谁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来应对小冰河时期降临的情况下,中原堂口的老百姓们会本能的选择通过战争来消耗掉大量的人口,对生产资料再次分配以保证种族的延续。

  “该咋整呢?”

  要说对付外族那些不听话的蛮夷,赵桓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他们活不下去,可是对于自己国家那些富有反抗精神的百姓以及操蛋的小冰河时期,赵桓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挠了挠头,赵桓先是提笔写下了囤粮两个字。

  老祖宗说过,民以食为天。

  小冰河时期最可怕的就是粮食欠收,粮食问题不解决,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扯蛋。

  但是想要囤粮也不是那么好囤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小冰河期的时间跨度。

  几十年一两百年的时间对于人来说已经很长,然而对于地球来说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整个小冰河期的时间跨度是以百年为单位的,而想要存够大宋百姓吃上几百年的粮食……哪怕是不考虑粮食产量以及人口增长等因素,光是粮食存储的问题都足够让人挠破头。

  在这方面,唯一能够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大概就是交趾、缅甸、占城等南洋的诸多国家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这些能够种植三季稻甚至四季稻的地方都已经成了大宋的一部分,当地的土著们要么是选择彻底融入大宋,要么就是成为了京观建筑材料,南洋已经成为了大宋的重要粮仓。

  至于皇家学院之中的农学院那边什么时候能折腾出杂交水稻,赵桓对此也没有抱过太大希望——能折腾出来最好不过,折腾不出来也无所谓,反正不能把底牌全部寄托在交杂水稻上面。

  想到这里,赵桓又忍不住挠了挠头,提笔写下了玉米红薯这四个字。

  从对待百姓的角度来看,康麻子那一家跟老朱家比起来那叫一个天差地远,结果老朱家的皇帝们被黑出翔,麻子家代代割地赔款好搞文字狱的螨虫们却都成了明君圣主,这里面除了螨虫们不要逼脸以及东林党的孝子贤孙们大力吹捧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玉米和红薯这两种高产作物。

  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赵桓要是不知道这玩意也就算了,既然赵桓知道玉米和红薯这两个玩意,自然也不能干看着。

  回头把大宋现有的几支水师都整顿整顿,装备该升级的升级,让他们去蓬莱大陆那边把玉米和红薯都带回来。

  想了想,赵桓又提笔写下了环境两字。

  说实话,小冰河期这玩意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开始的又是因为什么而结束的,以赵桓那满是elseif和京观地盘的脑子也实在是想不明白。

  但是赵桓在脑子里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之后觉得既然小冰河时期最大的特点是全球温度下降,那只要想办法让全球温度上升不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尽管这个理论用Elseif和Switch以及While、For之类的运行都会报Error,但是赵桓感觉这个问题比起粮食问题来说要好解决得多。

  想要解决温室效应大概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要不然种花家也不至于搞什么节能减排国六A、B之类的玩意,再加上赵桓不过是个程序员出身的穿越者,所以赵桓也基本上不懂这方面的东西。

  经过一番反向思维后,赵桓感觉想要弄出温室效应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加大煤炭的普及程度以增加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不就行了?

  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后,赵桓又再次提笔写下了外敌这两个字。

  有一说一,像存粮之类的手段只能属于战术上解决问题,像高产作物也只能算是半个战略,真正的终极杀招还是在外敌上面。

  如果没有建奴,大明的江山就算是凉了也不过是换个人来当皇帝,根本就不会有神州陆沉三百年的说法,更不会出现一个“不管日本人在东北杀多少人,不让我当皇帝就不行”的狗逼。

  大宋现在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跟欧罗巴那边多多少少的也算是有了接触,如果不早点儿解决掉他们,难免他们会在小冰河时期过来咬大宋一口。

  嗯,朕觉得你将来有可能对大宋不利,所以朕抢先干掉你,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第四百九十七章 官家要修仙!?

  仔细琢磨了一番后,赵桓发现小冰河期也并不是完全无法可解。

  粮食,高产种子,环境,外敌,只要解决了这几个问题,剩下的基本上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至于说解决了外敌之后会不会内卷……赵桓始终坚信一点,那就是肉烂在锅里要好过被别人吃掉。

  大宋的百姓再怎么乱,哪怕是有个像李自成一样的站出来干掉大宋也好过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

  想了想,赵桓干脆吩咐道:“传李纲、庄成益进宫。”

  ……

  “不知道官家这回又要干什么。”

  庄成益信誓旦旦的对李纲说道:“不过我有预感,这次咱们进宫,肯定是咱们这位官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最后多半还是得国库出钱。”

  李纲沉声道:“岂可私下议论官家?”

  庄成益撇了撇嘴,说道:“反正国库没钱。”

  这回李纲倒是没再说别的,反而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理应如此。”

  身为大宋文官集团的扛把子,又是管着六部的中书省太宰,李纲对于国库里面有多少钱其实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李纲这回打算站在庄成益这边,明确的告诉官家,国库没钱。

  官家也知道国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多新鲜啊,堂堂的大宋官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国库里面有多少钱?不过,官家知道国库有钱是一回事儿,中书省太宰和户部尚书都一口咬定说国库没钱那是另一回事儿,这也算是皇权臣权之间一个小小的潜规则。

  而李纲之所以打定主意要站庄成益,乃是因为李纲觉得赵桓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什么事儿都是想一出是一出——赋税方面想改就改,传承了两千多年的徭役制度说改就改,文官集团说改制就改制,军队方面也是说改制就改制,大宋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官家!

  甚至于别说大宋了,哪怕是从始皇帝开始,像官家这么能折腾还没折腾亡国的,那也是一个都没有!

  刘野猪?刘野猪确实是挺能折腾的,但是他的折腾跟官家比起来,那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好吗!

  王莽?杨二?这哥俩也确实挺能折腾,可是这哥俩不是把自己折腾没了么……

  李纲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绝对不能再放任官家这么折腾下去了!现在大宋需要的不是换着花样儿的玩命折腾,而是休养生息!

  但是让李纲和庄成益没想到的是,赵桓这个官家根本就没说自己有什么新的花样要折腾,反而问起了存粮的事情:“朕记得此前已经令各处广置常平仓和预备仓,不知道如今各地的存粮有多少?”

  庄成益低头跟李纲互相使了个眼色,结果却是两人都有点儿懵。

  庄成益寻思着官家这是要换套路?如果本尚书说各地的常平仓和预备仓存粮足够百姓两年之用,官家就会把常平仓和预备仓买粮食的钱挪作他用?

  李纲则是寻思着官家这是又盯上哪儿了?金国那边儿还没有彻底解决,西域那边儿马上要跟第三批十字对线,难道官家是觉得金国和十字军都太弱鸡,所以想要再多开一处战场?不对啊,就算官家想要找别的地方开片,那也应该把种师中那个老杀胚喊来才是,官家怎么没喊种老匹夫,却把本相跟庄貔貅一起喊来了?

  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庄成益才颇为心虚的拱手道:“启奏官家,如今各地常平仓和预备仓皆是新建不久,所储粮食也仅够百姓支用一年有余。”

  嗯,一年零十二个月也是一年有余,没毛病。

  想了想,庄成益又拱手问道:“敢问官家,各地常平仓和预备仓可是要停下继续收储粮食?”

  赵桓寻思着你特么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朕难道不知道各地常平仓和预备仓里具体有多少粮食?你是不是把朕当成赵吉祥那个沙雕玩意了?

  心中暗骂一声后,赵桓才笑眯眯地说道:“收储粮食的事情不能停。不仅不能停,反而还要加大收储的力度,最好能保证百姓们在颗粒无收的情况下支用五年甚至十年以上,越多越好。”

  庄成益跟李纲更懵了。

  几个菜啊这是?

  你要说让常平仓和预备仓大力储备粮食,备上个两年三年的粮食也都算正常,可是这动不动就五年十年的是个什么鬼?多大天灾才能五年颗粒无收啊混蛋!

  “这个……”

  庄成益试探着说道:“且不说能不能收到这么多的粮食,就算是能,这粮食的存储也是个问题?”

  赵桓摆了摆手,说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朕的问题。不过,朕会让皇家学院那边派人配合户部、工部一起想办法,尽可能的提高粮食的存储年限。”

  赵桓都想好了,如果实在没什么好的存粮办法那就把北极熊那边儿干了,去北极圈那边挖洞存粮。

  后世不是说倭奴在东京湾那边埋煤埋石油埋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么,朕直接往北极圈那边埋。

  庄成益合计着多收储粮食倒也不是不行——只要收储粮食的事儿一天不停,那国库就得做好花钱收粮的预算,官家想要拿钱去砸场子的时候也就得合计合计。

  待庄成益躬身应下后,赵桓又接着说道:“另外,户部今年大造黄册,看看有多少隐户和百姓没有分到田地,或者有没有哪里的田地不够分配了。”

  说到这个,庄成益和李纲就不懵逼了。

  在官家多生孩子多种树的政策指挥下,现在中原的土地肯定是不够百姓分配的,所以官家让统计无地百姓或者土地不够分配的目的也昭然若揭了——肯定是想要往外迁移百姓!

  就在庄成益琢磨着各地方报上来的数据时,赵桓又接着说道:“优先往交趾、暹罗等产粮多的地方迁移。另外,朕打算把明州水师和泉州水师合并为东海舰队,雷州水师和钦州水师合并为南海舰队,把登莱水师和瀛州水师合并为北海舰队,然后让北海舰队去探索瀛州以北的海路,去寻找蓬莱州!”

  李纲和庄成益顿时大惊!

  官家要修仙!?

  第四百九十八章 官家好恶毒的心思!

  对于赵桓想要修仙这事儿,李纲和庄成益觉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论文治,大宋遍地学堂,每个县城一座书馆,大力推行扫盲,把教化做到这个份上的,官家应该是历代皇帝里面的第一人吧?

  论武功,周边的藩属国都变成了大宋的布政使司,西域那边也都被耶律大石这个狂犬拿下,欧罗巴那边就等罗马帝国这个二五仔动手,就算想要开疆扩土又该往哪里去扩?天上?还是地下?

  就官家这放眼四海无不臣服的文治武功,他不修仙他还能干什么?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理解是一回事儿,官家真要修仙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秦始皇曾经派遣徐福东渡,刘野猪曾经宠信方士,李二曾经疯狂嗑药,结果呢?始皇帝嗑药死了,刘野猪把儿子宰了,李二跟始皇帝一样嗑药把自己给嗑死了。

  如果说这三个皇帝离大宋比较久远,那近了也有官家他爹这个反面教材——上皇赵吉祥自号教主道君皇帝,又让人校勘编成《政和万寿道藏》,结果呢?大宋江山差点儿拱手让人,自己也落得个无情字画创作机器的下场。

  无数的历史教训已经证明了修仙没有好下场。

  所以,到底该怎么劝谏官家?

  庄成益悄然跟李纲互相使了个眼色,又暗中打量了赵桓一眼,却没能从赵桓的脸上瞧出几分对于长生的渴望?

  这特么不对劲啊!

  官家要是真想修仙,他脸上不应该流露出对于修仙长生的渴望吗?

  这一脸正常的表情是什么鬼?

  还是说他就那么笃定蓬莱仙岛的存在?

  庄成益心里胡乱琢磨着,忽然就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就像是一道闪电在脑海里划过——

  官家根本就不是想修仙,而是想拿修仙来说事儿!

  他就是想要折腾了,但是又怕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说国库没钱之类的,所以他就先抛出来想要修仙的说法,好以此来逼迫自己让步!

  官家好恶毒的心思!

  想到这里,自认为已经看破一切的庄成益便躬身道:“官家可是要求长生之法?若是如此,官家该下诏让龙虎山张天师入宫陛见才是。”

  李纲跟庄成益暗中对视了一眼后,也跟庄成益一样“想明白了”,接着也躬身拜道:“臣也举荐龙虎山张天师。”

  你不是想要拿修仙来说事儿么,咱们干脆顺水推舟,不拦着你,让你丫修!

  赵桓则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李纲跟庄成益。

  朕什么时候说要修仙求长生了?

  是带兵砸场子筑京观不好玩了?还是皇宫那些妃嫔们不漂亮了?

  李二嗑药,结果给他老李家的子子孙孙都开了一个坏头,以致于老李家有好几个皇帝都是嗑药死的;嘉靖那个沙雕修仙,结果差点儿被宫女给勒死,朕特么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跑去修仙求长生?

  赵桓脸色一沉,喝道:“简直是胡闹!朕什么时候说要修仙求长生了?”

  他急了!急了!

  庄成益心道果不其然,一旦咱们不拦着你修仙求长生,你丫自己就忍不住了吧!

  现在本尚书就看你接下来的戏怎么唱!

  想到这里,庄成益干脆躬身道:“启奏官家,臣方才听官家说蓬莱州,难道官家不是想要遣使东渡蓬莱求取长生不老药?”

  赵桓气极反笑,指着庄成益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朕所说的蓬莱州,乃是位于我大宋极东之地,欧罗巴极西之地的一处大陆,论面积倒也与我大宋差不多,论根源则是殷商故地,其上有玉米与红薯等高产的粮种,朕打算派人去那里把种子取回来,庄卿怎么就把这事儿跟修仙求长生扯到一起去了?简直……简直……”

  赵桓强忍着才没把荒谬这两个字直接说出来,毕竟庄成益也算是老臣了,又精心打量国库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要给点儿面子。

  只是庄成益也知道赵桓强忍着没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要么是荒谬两字,要么就是一派胡言四个字。

  但是庄成益已经顾不上赵桓憋回去的到底是两个字还是四个字了。

  庄成益更关心赵桓所说的高产的粮种。

  没人比庄成益这个户部尚书更懂粮食的重要性。

  翻开史书仔细阅读,就能发现整本书上到处都歪歪扭扭的写满了战争和吃人这四个字,而这四个字的背后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饿”。

  饿。

  无论有多少土地,好像从来就不够用。无论有多少粮食,也好像从来就不够吃。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尤其是王朝更替,其表现出来的最根本原因是土地分配出了问题,实际上的最根本原因却是因为粮食不够吃,从而导致了战争——战争的本质就是消耗人口,从而完成土地以及生产资料的再分配。

  至于赵桓这个官家是从哪儿知道的蓬莱州,又是为什么说那里是殷商故地,怎么知道那儿有玉米和红薯等高产的粮种,庄成益则是一点儿不关心,也不怀疑其真实性。

  当官家是真命天子下凡,生而知之也好,还是官家又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孤本典籍里面翻出来的也罢,反正之前官家说倭国那边有银矿的事情成真了,官家说缅甸那边有大量铜矿的事情也成真了,现在多信他一次似乎也很正常?

  而且官家刚刚说那里是殷商故地,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那里有大量的殷商遗民?

  如果那些殷商遗民们好说好商量倒也罢了,如果他们不认咱大宋这个亲戚,咱大宋是不是又能多一批劳工了?

  “国库……”

  庄成益试探着说道:“国库现在还能拿出来……还能拿出来五万贯大宋宝钞,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赵桓呵的笑了一声,嘲讽道:“你国库里不是向来空得能跑老鼠跑马么?怎么现在又有了五万贯宝钞了?”

  庄成益脸色一黑——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官家怎么就专往人心管子上捅呢?!

  眼看着庄成益黑着一张臭脸,赵桓倒也不为己甚,反而笑呵呵地说道:“朕召李卿和庄卿进宫,其实也不仅仅只是整合舰队往蓬莱州去取种子那么简单。”

  第四百九十九章 好经被念歪了

  来了!

  庄成益低眉敛目,心道这狗官家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前面所说的什么仙修求长生,什么殷商故地,什么高产粮种,都是假的!假的!估计都是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做铺垫!

  果不其然,就在庄成益疯狂吐槽的时候,便听得赵桓笑呵呵地说道:“金虏那边已经拖了好几年了,也是时候彻底结束了。”

  “国库可没钱!”

  一听到赵桓想要彻底干掉金国,庄成益便想也不想的怼了回去:“大宋各地要修铁路,大宋各地要广建社学,大宋各地要广立常平仓和预备仓,大宋各地要挖山开路,疏浚河道,官家方才还说要改制水师,哪儿还有钱让官家去打金国?”

  “再说了,现在就把金国给灭了,谁去给大宋招聘劳工?金虏们招聘来的劳工虽然长得黄毛蓝眼不似人形,可是好歹能用啊。”

  “所以,臣不反对官家灭掉金国,但是好歹也得等明州水师和泉州水师合并为东海舰队,并且从蓬莱州那边取回高产粮种之后。”

  庄成益就差明着说等东海舰队从蓬莱州那边找到稳定的劳工来源了——在大宋的利益面前,什么殷商不殷商什么亲戚不亲戚,那特么都是虚的!

  要不是耶律大石此刻正在西域那边为了大宋打生打死,要不是官家亲口肯定了那些契丹人也是汉人,想要劳工都快想疯了的庄成益都恨不得把契丹人都招聘成劳工。

  李纲也躬身道:“启奏官家,金虏那边的道路还没有完全修好,如今又能稳定送来大量的劳工,臣以为不如先缓一缓?”

  赵桓也知道现在就干掉金国不是最佳选择——理论上来说,先保住金国这个稳定的劳工来源,等金国那边把道路都修好了,大宋过去就能接手现成的,不仅能利用金国修好的道路去打金国,同时还节省了以后再去修路的麻烦,先行搁置确实比现在就干掉金国划算。

  可是赵桓不打算再等了。

  除了小冰河期这个要命的威胁以致于赵桓现在十分惦记东北肥沃的黑土地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金国这个建奴的便宜祖宗可不像建奴那些三孙子们一样敌视进步。

  根据皇城司和东厂那边报上来的消息,金国完颜晟和完颜杲等金国高层就跟疯了一样,在整个金国都风雨飘摇之际玩起了配给制,依靠着疯狂的劳工贸易所赚来的那些钱,几乎全都砸到了修路,修学堂,造火器这三个项目上。

  关键是金国那边的玩法跟赵桓当初规划好的剧本有所不同。

  赵桓当初的设想是通过方别这条海蛇在金国那边大力推动修路、修学堂、造火器,好以此来达到对于金国国力的消耗,方便大宋以后解决金国。

  可是让赵桓万万没想到的是,金国那边的完颜晟跟完颜杲两兄弟完全就不按照赵桓这个导演给的剧本来演,反而疯狂的给自己加戏——

  修路确实是修了,可是金国那边疯狂的招聘劳工,一边向大宋进行劳务派遣的同时也跟大宋一样疯狂的使用劳工,对于金国百姓的消耗不能说没有,但是也没有预想中的大。

  修学堂也确实是修了,可是人家金国那边完全不像大宋一样疯狂的推进社学,反而在乡一级普及了社学之后就把精力放在了县学、州学上面,更操蛋的是金国那边完全没有按照方别所提议的大力推行圣人教化那一套,反而大力推行百工技艺。

  至于火器……那就更是一言难尽了。

  金国那边确实接受了方别所给出的火药配方,在经过了几次验证之后也确实没有怀疑这份火药配方的真实性,可是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金国那边现在疯狂追求起了火器的量——精度和耐用、威力等方面可能确实没办法跟大宋装备的火器相提并论,可是人家金国想的是火器洗地的那一套……

  好好的疲国之经,全被完颜晟跟完颜杲这两个瘪犊子给念歪了。

  简直就是彼其娘之!

  你说你们跟麻子、钱聋还有宣桶、薄义那些败家子们学习不好吗?非特么折腾出点儿新花样来给朕找麻烦……

  更让赵桓感觉有些上火的是,科学技术这玩意没有达到高精度高集成化之前,是存在一个由上而下的扩散过程的——大宋这边大力搞火器,金国那边也能跟着大力搞火器,大宋能搞出蒸汽机,金国那边也未必不能搞出来。

  事实上,就算是科技技术达到了高精度高集成化,也一样没办法避免由上而下的扩散——专利壁垒和封锁这玩意在和平时期有用,战争时期谁还在乎什么专利不专利的?

  微微叹了一声后,赵桓干脆从书桌上抽出皇城司送上来的那份情报,示意无心递给李纲两人之后才开口说道:“金国那边不能再缓了。”

  李纲接过情报翻看了几眼,看完后又递给了庄成益,皱眉道:“若是放任金虏那边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也确实是个麻烦。”

  庄成益一边翻看着情报,一边嗯了一声,说道:“到底还是小瞧了完颜晟和完颜杲,原本好好的疲国之策,居然能被他们两个弄成强国之策。”

  说完之后,庄成益干脆合上了情报,递还给无心之后躬身说道:“若官家现在就要灭金,那国库之中可出一百万贯大宋宝钞。”

  赵桓心中暗骂庄成益不是东西——刚刚这老貔貅以为朕要修仙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五万贯!就这还跟割他的肉一样!现在又是怎么说的?一百万贯……而且这一百万贯远远不是国库所能承受的底限。

  赵桓的心里很清楚,现在国库在极限状态下能够拿出来的宝钞应该在一千五百万贯左右,一百万贯,也就刚刚达到十五分之一,离所谓的极限状态还差的远。

  不过,赵桓也没打算在国库到底有多少钱这个问题上纠结。

  “庄卿心里有个准备就好。”

  赵桓说道:“朕此番让李卿和庄卿来,就是打算让太子回来监国,李卿和庄卿辅政。”

  “朕,要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