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生笙不明所以。
斯里就提醒程生笙，“你说过，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会一直照顾我，疼爱我，直到永远……是真的吗？”
程生笙那时候其实很尴尬的，因为那些话都是自己随便说的。
程生笙以为对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自己也是从孤儿院长大的，根本不会安慰受伤后差点死掉的小姑娘，就照着电视剧上的学来的台词胡乱说了一通。
根本没想到，对方居然记住了。
不等程生笙想要否认，斯里就诱惑道：“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只要你这么说，我就送你回家。”
程生笙一听，哪儿还想到其他的什么事情？只能赶紧道：“真的！”
都是小孩儿，又是无父无母滚在地上长大的，哪儿懂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斯里笑得很高兴，拉着程生笙的手说：“你给我承诺，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记住了，你是我的，永远只能爱我一个人，记住了吗？”
程生笙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糊涂又懵懂地点点头。
之后，程生笙就被送回了孤儿院，如愿上了高中。
但其实……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活在了斯里的监控下，甚至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接去斯里所在的地方。
不是没有试图反抗过，但根本没用。
后来又见识到了斯里的狠辣，见识到了他的冷血，也见了太多太多因为忤逆他而亲朋好友都被牵连的可怜人，渐渐的，程生笙也就麻木了。
斯里原先是不想把自己培养成什么杀手，哪怕自己真的很有天分，他只是想等程生笙读完了高中，读完了大学，等着他自己的势力慢慢变得强大，然后再把程生笙接过去，留在自己的身边，当成所有物那样宠爱着。
但程生笙不愿意，自己选择走上了这条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具备跟斯里抗争的底气和资本……
迷糊中，身子仿佛蓄积了一些力气，在雾气的遮蔽中，程生笙缓缓抬起了拿着一把锋利小刀的右手，只要那么用力往下一刺，斯里肯定就会死掉。
但是……
程生笙为什么又忽然犹豫了？
耳边又缓缓传来斯里虚弱的声音，他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嫌弃我脏……”
程生笙忽然浑身一颤，小刀就忽然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但斯里却完全没听到。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太脏了，是……是吗？”
程生笙僵着身体，忽然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不是的……
程生笙在心里解释着，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不过，大概明白为什么当初能做出跟斯里同归于尽的决定，却又无法单方向杀了他。
因为斯里变成这样……其实都是为了程生笙。
当年斯里把自己救回来，其实也经历了一番挫折，那时候的斯里太小了，他空有一身美貌，空有这一身尊贵的身份，但却没什么实权，甚至连活下去的希望都很微弱。
在那时候，他们抱团取暖，活得都很卑微。
程生笙那时候得了重病，又因为放走的那些跟自己一起被拐卖来的小孩儿，得罪了很多人，很多人都在追杀自己，斯里为了保护自己，委身于那些大人物，替他们争来了活着的机会。
程生笙无数次在夜里，曾听到斯里在洗手间恶心呕吐到哭泣的声音。
直到最后，他们被斯里家族的人给接走。
再之后，斯里为了自保，不让家族里的兄长们觉得自己有威胁而对他们两个下手，又不得不营造出自己荒淫无能的一幕。
他睡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
到最后，程生笙都分不清楚，斯里害死了那么多人，到底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报复。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程生笙那时候就想着，自己应该是没办法下手杀死斯里的，所以……那就干脆同归于尽吧。
因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斯里根本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也许那时候不带着回头救自己，斯里或许会跟其他的小孩儿一样，被警方及时救走，或被人领养，或送去孤儿院慢慢长大，像个普通人一样，安静地过完余生……
耳边传来了滴滴滴的急促声，程生笙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但在那么嘈杂的声音下，程生笙竟然还能听到斯里说话，他说：“我不甘心，我明明……更你，我也……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一直陪着我……”
程生笙没办法给他回答。
斯里却又坚持问道：“如果……如果没有慕北孑，你会……会不会……”
没等他把话问完，外面的大门就被人强行打开。
很多穿着防护服的人冲了进来，他们手忙脚乱地将斯里和程生笙分开……
不对，他们是直接将程生笙给推开，然后将斯里救了出去。
奇怪的是，他们没打算连同程生笙一起救走，但是也没杀程生笙，只是把人留在这里。
还有意识的程生笙有些无语。
但门口被打开，程生笙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等死，所以就艰难地想要往门外爬去。
程生笙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嘈杂声。
“快走！这里即将爆炸！”
“里面不是还有……”
“快！”
“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别乱随便乱闯啊！”
“诶呀我去你尼玛的！卧槽！”
程生笙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一句脏话。
程生笙还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真是操蛋的人生啊……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程生笙心想，自己还挺命大的。
比起好奇自己怎么会活着醒来，不如花点时间想想自己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哄好慕北孑。
慕北孑一定很生气……
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要不……还是继续晕吧？
但不等程生笙晕回去，慕北孑的身影就冷不丁出现在程生笙的视线里。
程生笙：……
不过看到程生笙醒来的男人似乎没有任何惊喜，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替程生笙把药水滴完的吊瓶换了下来，又换了一瓶新的上去，然后就走了。
程生笙：……
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把人喊住。
就这样盯着那个吊瓶发了好一会呆后，也就慢慢睡着了。
然后再醒来，被人带去检查，勉强吃了点东西，又继续躺下打吊针，然后又睡着，又醒来，吃药，打吊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