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阳光照在罗青的脸上时，他才慢慢转醒，他凝视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才回笼，床上被子上都沾满了情欲的味道，罗青朝身边看去，没有人，只有他自己，这算是从昨天到今天以来唯一一件好事。
罗青掀开被子下床，刚触到地就双腿发软跪倒，他们昨天从白天一直做到晚上，汤决明翻来覆去地在他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到最后他完全失去意识昏过去了，直到现在他还觉得那根东西埋在他身体里。
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但青青紫紫的痕迹仍然留着。衣服被叠好放在床头柜上，裤子上的污迹已经洗掉了，内裤也是一条新的，罗青胡乱穿上衣服，身体像不属于自己一样，飘忽又酸软，脑袋昏昏沉沉，这症状应该是发烧了。
罗青双腿发软地走出房间，路过前台时，昨天那个前台小哥瞥了一眼他这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嫌恶地低下头。
走出宾馆，罗青沿着街想找家药店买些退烧药，走了几百米后双腿支撑不住几乎要坐到地上去了，他只好推开身边一家咖啡店的门，找了一个最里面的角落，刚贴上椅子，罗青就猛地拧起眉毛，牙齿快要将下嘴唇咬破，实在是太疼了。
服务员拿过来菜单给他，罗青随便点了一杯咖啡，等白瓷杯子端上来后，浓郁的咖啡味钻进罗青的鼻腔，厚重的奶味让他他捂着嘴才没吐出来。他把杯子稍微推远了一点，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
直到这会儿，他才有心思慢慢理自己和汤决明的关系。其实他早该发现的不是么？他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愿意去深究，他过分纵容他的弟弟，把牵手、拥抱、亲吻、同床共枕都划分到兄弟这个圈里，明明这样的亲密已经超越了普通的亲情范畴，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他不想失去自己的弟弟，可是越是放任他们之间就越远，最终还是引火烧身，将自己连同他一起葬送进火堆。
他永远都是那么优柔寡断，心软懦弱，即使汤决明昨天逼着他做了那种事情，他也没办法责怪汤决明一点。因为他的弟弟看起来是那样可怜，就像从来没得到过一点爱，他怎么舍得去责备他。
不远处的桌子上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其中一个和另外的女生分享张爱玲《倾城之恋》里的词句：对于这世界他的爱不是爱，是怜惜。
罗青想，确实，这不能算是爱，只能叫做怜惜。
眼泪顺着鼻梁滑下，罗青无知无觉般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直到夜色降临，服务员才过来拍拍他的肩说：“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罗青从桌子上直起身，服务员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伤心透了。
“请问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药店吗？我想买点退烧药。”罗青站起身问。
“你发烧了吗？”服务员转身回去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板布洛芬，这是她痛经的时候备在抽屉里的，她走过来递给罗青，“药店有些远，你可以吃这个，退烧的。”
说完她又想去给罗青接杯热水，可是等她接好热水后，罗青已经就着早已凉透的咖啡把药吞了，他向服务员道过谢然后离开。
等他重新回到车站的时候，依旧没想好去哪，他随意地翻着通讯录，看到洛桑的电话时，决定打给她。
电话很快接通了，洛桑的声音传过来不确定地问：“罗青？”
“嗯，是我，请问你的店里还缺人吗？我可以来应聘吗？工资你可以随便开。”罗青说话带了点鼻音。
“啊！”洛桑显得很高兴，不过她顿了一下犹豫地问：“我的确非常缺人，可是你愿意来西藏吗？”
当坐上去西藏的火车时，已经是深夜了，罗青看着手机屏幕发呆，汤决明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走的时候前台并没有让他退房，可见汤决明并不是一大早就一走了之了，他肯定会回去的，罗青还记得昨晚他失去意识前汤决明在他耳边一遍一遍说不要走，可是他也没有再打来一个电话，汤决明说不定会恨他，罗青这样想。
到西藏要坐两天一夜的火车，罗青没舍得花钱只买了硬座，他还发着烧浑身都酸软没有力气，他头靠在窗上不安稳的睡过去，他实在太累了，连车厢里的嘈杂都成了他助眠的工具。
睡梦里，他反反复复地梦见昨晚那些不堪的片段，那些濡湿的吻、红肿的下身、淫靡的肉体撞击声，突然被身边的乘客推了一把，罗青惊醒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自觉的在睡梦中发出类似昨晚的声音。推他的乘客脸色很不好，起身去了车厢连接处站着。
罗青不好意思留下来，只好询问乘务员加钱给他换到了卧铺车厢，罗青用水又服了一片药，终于卷着被子沉沉睡去。
出了车站后，洛桑开车来接他，她穿着藏族的民族服饰，头发乌黑油亮，脸上有些不明显的高原红，她洋溢着笑给了罗青一个久违的拥抱。
分开后，洛桑说：“好久不见，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简直是帮了我的大忙！”
罗青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哑，“是我要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洛桑体贴地没多问，只是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罗青的烧已经退下去不少，他说：“只是感冒了而已。”
高原地区因为海拔的缘故云层稀薄，故而阳光与天空都显得格外干净澄澈。罗青坐在洛桑的车里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偶尔洛桑会停下车和用藏语路上认识的人相互问候，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行驶在只有草原没有人烟的土路上，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到了一个周围环山的小县上。
洛桑在这里又重新开了一家饭馆，门口的牌子用红底黄字汉藏两种文字写着“日照央金”。
“央金是我奶奶的名字。”洛桑和他解释。
店面的规模远没有东紫楼的大，但是布置得很有特色。
“这里离雅鲁藏布江很近，旅游旺季人还是不少的。”洛桑说着把罗青带到顶楼，顶楼有一间还算宽敞的阁楼，推开房间对面的门是一片露台，可以看见远处的雪山。
“你为什么想要回来？”罗青问。
洛桑手搭在额头上眺望远处的雪山，“人哪有不想家的？去年我奶奶去世了，我回来奔丧，突然间就很想留下来，我从小就生活在这，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熟悉的，就想着反正都是饭店，干脆回来开也一样。”
“你呢？你为什么来这？你不是和陪你弟弟去上大学了吗？”
罗青低头静默了一会说：“我觉得他没了我应该能过得更好。”
洛桑心里想什么狗屁逻辑，出于基本礼貌她还是没说出来。她又进去阁楼里，转了一圈说：“你住这可以吗？我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回头我找人帮你补齐。”
罗青知道藏区的物资并不称不上充足，他说：“不用麻烦了，已经很齐全了，我再收拾收拾就好了，房租怎么算呢？”
“哎，不用，这条件也算不上多好，我还指望你给我打工呢，饭店刚开业不久，急缺人手，你能来就是帮了我大忙。”洛桑摆摆手拒绝。
罗青也不再推脱，“那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