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住处,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分门别类的去放置。
李素刚把一排铁皮罐头放进厨房的柜中,就听到客厅里舒亦兴高采烈的声音。他回到客厅,只见舒亦冲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笑容咧到了耳根。
“这什么?”
“张河哥给我买的彩铅!他真的给我买了!”
彩铅?
定睛一看,舒亦手中果然是一盒彩色铅笔,包装崭新。
妈的,怪不得张河让舒亦去拿东西,而没有告诉我。李素有些刻薄的想到。
行啊张河,都知道给小朋友买礼物了。
一盒彩色铅笔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李素默默告诉自己。
不就是哄小孩的东西吗?
不过如此而已,哄小孩的东西而已…
“李素哥,你慢点削,小心削到手。”舒亦在旁提醒。
妈的。我谢谢你。
李素微笑回应,手中仍捏着锋利的刀片,给舒亦削铅笔。
午时过后,两人一齐坐在了狭小的阳台,在冬日里光线不足的阳光里,将一根根的彩色铅笔削出色彩各异的笔芯。
“他怎么想起买这个?你会画画?”李素问。
木屑一圈圈落在地面,堆积出小小的山峰。
“嘿嘿…没事画着玩而已…”舒亦腼腆的笑了,“我以前可爱画画了,还想上美术学校…”
“…因为这些年的环境,所以没去成?”李素顺着询问下去。
“…嗯…也不是…”舒亦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在编造谎言,“我从小可淘气了,家里也穷,成绩也不好,很早就不上学了。我家里人不喜欢我,更不可能花钱让我学画画了…”
“你这是真话还是假话?”李素不是傻子,他记得之前舒亦告诉他,说他们家亲戚众多,家庭条件比较富裕,他在更年轻时向往自由,就和家中断绝联系,独自闯天涯去了,还有一次,舒亦又说他是和男朋友私奔,才辍了学,从往日的模范学生变为如今的街头混子,“我不是你张河哥,他可能会相信,我可不会。”
舒亦眉毛一耸,咬牙切齿。
“呸呸呸!”他冲李素龇牙咧嘴,活像一只浣熊,“我真的会画画!虽然画的不好…”
“来!李素哥,你好好坐着,我给你画幅画像…”
莫名其妙却又顺理成章。
李素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
对面舒亦用一本硬皮书垫着一张白纸,万分专注。
房间里太安静了,除去彩色铅笔摩擦纸面的声音,再没什么多余的声响。李素眼神空洞而迷茫,像是在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一觉醒来,就被这个小孩拉着到处跑,现在还傻乎乎的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让他画像。
李素思绪飘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今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只是一觉醒来…再往前,就是他只是碰巧和张河再遇,他只是碰巧倒在了E区路上,他只是碰巧逃了出来,他只是…碰巧就,活成了今天的模样。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样的人生,到底是幸运还是悲惨?到底是种种巧合,还是上天有意的捉弄?
他不知道,只明白此时自己身处寒冬,对面的男孩与他非亲非故,他们却在短短时间内熟识,不去对对方的过去刨根问底,不去想将来的变故,相互间默契的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看着舒亦认真的神情,微皱的眉头,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这样的平静与无忧像极了他渴求的生活。
“你到底叫什么?”李素放松下来,开口打破沉默。
“啊?”舒亦的专心被打断,反应迟钝,“…就叫舒亦啊?”
“胡说…真当我好骗?”
“嗯…我…”舒亦点点下巴,眼珠骨碌碌的转来转去,“我叫陈…”
“行了行了…”李素无语,“这次又换成陈姓了?”
“哎呀,”舒亦不好意思的咧咧嘴,“说实话吧,其实我也姓李…我们可能是分开多年的…”
“乖乖,你再胡编下去,”李素吐槽,“怕是百家姓都不够你用的。”
超出他的预料,舒亦确实会画画,画得还相当不错,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不懂绘画,但那张纸上线条简洁,细腻,运用的颜色温暖而大胆。舒亦用上了所有暖色来画他,可画面却并不杂乱。他在舒亦的画里,像是一朵没心没肺,整日傻乐的太阳花。
“…真厉害啊…”李素不由得夸赞他,“原本以为你在说笑,原来你真的会画画。”
怪不得张河会给他买这个。李素的想法有所转变。
于是他们将整个下午都浪费在了画画上,舒亦一直趴在桌前,埋头勾画,李素在他旁边不时观看,也自己动手画了几笔。
像小学生似的…等李素也埋头画完,他看着自己手中天蓝色的笔杆,心里害臊。
“哥,你画的是什么?”舒亦探头。
李素举起纸张,仔细看了看自己拙劣的画作。
“小狗。”他说。
“小狗?小狗怎么长着猪尾巴?”
“滚啊,哪有猪尾巴?这就是小狗自己的尾巴!”
“哪有小狗的尾巴是打圈的?像西瓜茎一样。”
“就是画歪了而已!”
张河下班归来,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厨房亮着灯,从里面传来翻炒的声音,不用想也明白是李素在准备晚饭。而舒亦还是倒在沙发上,一只腿翘在扶手处,懒洋洋的一张张翻看下午创作的画。见张河回来了,又懒洋洋的朝他努努嘴,手都懒得抬:“回来啦,猪尾巴。”
什么猪尾巴?张河皱眉。
“你可真舒服啊,就在这什么都不做?”他换下沾满寒气的外套,对舒亦的行为感到无奈。
“哪有,我不是正在忙吗?”舒亦笑容灿烂。
“忙?你忙什么了?”
李素从厨房端出一盘菜,正巧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忙着享受!享受人生啊!”舒亦理直气壮,露出牙齿,笑弯了亮晶晶的眼睛,“少来打扰我!”
“你…!”可给张河气乐了。
李素也笑了:“妈的,你可真行…”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后来张河回想起来,觉得这就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一名警员匆匆走进办公室。
“郑哥!郑哥!有个事儿!”
郑星和从案宗里抬起头,他盯着那些有些泛黄的印刷物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头晕眼花,学生时代起,他就不擅长与文字纠缠:“啊?”
“落网了!嫌疑人落网了!”警员精神抖擞。
郑星和钝痛的脑子停顿一秒,身体先一步从桌前站起。
“落网了?”他喃喃。
----
快到国庆嘞(?ω? )终于可以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