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死就好了。
死了就好了。
真的么?
真的死了就好了么?
你觉得这样就能解决一切么?
你想要的...只有这些么?
李素...李素?
想想吧。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你是为了什么到这儿来的?
他死了...李素...他已经死了...那你呢?
你真的想死吗?
你是想在这里死去吗?
为什么呢?
--“呦,哥们儿,阅读呢?”
--“...啊?不是...”
--“不是什么啊?看什么呢?”
--“...就...就就...就是随便...找的...”
--“《猎巫》?历史是吧?哥们儿,好兴致啊。”
--“就..随便看看...刚翻了几页...”
--“讲的什么?”
李素...李素...
他已经死了...记得他发给你的短信么?
李素...你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在这里死去对么?
李素...他已经死了...
现在轮到你了。
李素猛地一抖。
犹如海边狂乱的浪潮,抑或骤雨中狂躁的雷电。刹那间,他的耳中涌入了许多纷杂的声音。
“开车送我们啊?太感谢了兄弟...”
“...少客气...去哪儿?直接送医院?小刘...你先给他清理一下伤口...”
“您好...麻烦您帮忙脱一下衣服...”
“好...行行...谢谢你啊...”
恍惚间他似乎做了些梦。
他梦见了那天下午。
那时张河独自在角落翻书,周围乱糟糟的,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浇在众人身上,如同灌了一壶金色的沸水,每个人都好似被烫到般的喧嚷着。只有张河,那个微微垂着头的温顺的身影,金黄的沸水只是映照出他长长的睫毛,在书页上投下了沉默的影子。
在他抬头看向自己时,那人的耳廓终于被那沸水烫红了。
他似乎又梦到了边境的战场。
他伫立在炮火纷飞中的废墟中,看张河被子弹射穿,被炮弹炸成肉泥。
“李素...对不起...咱们重新来...行么?”
“李素...你别生气了...你别去找他....”
他看见尸堆中张河的尸体,还是那么安静,和活着的时候差不多。
“...李素,我要去边境了。希望你一切都好。”
他又梦到自己行走在一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长路上。疲惫至极,步伐缓慢而笨重。路上布满了迷蒙的雾气,他气喘吁吁的吞咽着那些混沌的迷雾,气体沿着气管沉入他的双肺,却如水泥般污浊沉重,于是他从肺部开始溃烂,密密麻麻的肺泡开始腐坏,最后迷雾之毒扩散至全身。他太累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他终于栽倒,阖上了眼睛。
最后,他似乎梦到自己睁开眼睛,看到了张河的脸。
张河还是完整的,还是记忆中那张不冷不热,没什么表情起伏的脸。迷蒙间他听见张河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在破碎的视野中与张河对视,一切都是那样不可思议的真实。
他又一抖,感官渐渐清明,所有知觉慢慢连接起他的大脑。
鼻间充斥着冰冷的酒精味。
“李素?你醒着么?”他似乎又听到了张河的声音,意识中好似不久前他们才刚刚见过。
他皱皱眉,嘴里嘟囔着什么。
听到动静,随行的护士好奇的探身凑过来,张河礼貌的对她笑笑。
有些简陋的救护车朝着张河所在的医院行驶,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只载着张河,李素,还有一名救济站的护士。
“...你说什么?”李素的声音好似梦呓,几乎全堵在了喉中,张河不得不俯下身,再次询问。
“...别碰我...我有病...”李素仍是紧闭着双眼,因着高烧的缘故,额间起了一层汗。
张河顿了一下:“什么?”
“...那些人...从来不戴套...”李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那天...那个人一进来...就开始笑...笑得很恶心...”
“...然后...然后...”李素于虚弱中半睁开眼,瞳孔飘忽,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射了好几次...”
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射的时候也在笑...他说...”
“他说...他有艾滋病...”
随行护士倒吸了口气,小声抱怨:“我靠,艾滋病啊?我刚才还...”
护士在清理李素的伤口时,手上并没有破口,更何况过程中李素还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安安静静,不曾开过一次口。张河明白这样的情况下,不足以让护士感染上艾滋病,于是用眼神示意护士安静。
“...张河...我...我有艾滋...”李素的眼珠缓慢的到处转动,像是在用模糊的视野寻找谁,“我...”
死了就好了么?
李素似乎做了一个梦。醒来后他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哪。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拉开。
他看见张河朝他走了过来。
“嗨...我估计那个人也是误会了吧?他应该没有艾滋,更没有传染给你...”当下,张河收起检查结果,直起身,一手捞起李素搁置于床脚的包,“你现在...就是需要好好休息,然后有点营养不良...其他的没什么...”
李素怔怔地点点头,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轻松一些。他下了床,跟着张河走出病房。
----
晚上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