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把妖龙引去哪里？”时俨问。
其他人没空理他, 都在忙着让船慢下来。
虎斑猫看看时俨，又看看其他人，接着船慢了下来, 明显地变慢了, 像是撞上了海棉缓冲垫。
众人愣住, 大江喊：“别发呆，加速！”
不能让船完全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被妖龙追上。
不过妖龙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小船拼了命地往前跑仍然跑不过它, 但小船的运气还可以，好几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虎口脱险。
——时俨知道不是运气, 能够脱险其实是因为陈先生总会是在关键时候出手让小船拐弯或提速。
“这动静太大了，上面有大船过来了，”老肥道，“我们得赶紧进水道。”
妖龙把湖面搅得像沸腾了一般激烈，无论是合众盟还是自由意志都注意到了这个动静，他们正在赶往这边。
“老马，控制好船，别绕弯。”大江道。
“我没绕弯, 是你们的异能乱飞, 影响了行驶方向！”老马正说着, 船便又绕了个弯。
老肥：“我的异能没问题，刚那下拐弯和我没关系，我是往左的, 船却往右了，是你们的问题。”
猴子自辩：“跟我无关，我一个力量系的, 我可影响不了船的方向。”
小西：“也不是我……”
“别吵！”大江道，“还有多远？”
老马：“不绕弯十分钟就能到。”
“如果你们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们解决绕弯的问题。”时俨道。
他这一出声，立刻吸引了火力，大江转头看他，问：“是你影响了我们的船？”
大家都看向他，时俨否认：“不是。”
猴子视线下移，看到了时俨腿上的虎斑猫，他眼皮狠狠一跳，喊道：“是他的猫干的，他的猫有异能能力！可以影响我们的异能！”
船内气氛为之一紧。
发丝绷断，大江冷着脸喝道：“抓住他和他的猫！”
“……”
大家立刻要对时俨和“他的猫”动手，但时俨的异能能克制他们，“预先”看到了他们有调动异能的迹象，便抢先一步张开了异能屏蔽罩。
大家的异能被清空，都又惊又怕，自己的异能呢？怎么突然消失了？
虎斑猫受了牵连，也被锁住了异能，不过它还有爪子，它嗖地跳起，爪尖利刃像刀光一样唰唰闪动，片刻间大江等人便被抓得嗷嗷惨叫。
其中大江被抓掉了脸，更准确地说，是被抓掉了面具。
时俨看愣了，原来大江不是长得像若朴，他是戴着面具在假扮若朴。
“别打了别打了，船尾在消失，我们要被吞掉了！”老马喊道。他是驾驶员，要开船，所以幸运地躲过了挨揍。
时俨赶紧解开异能屏蔽。
若朴立刻配合默契地让小船往前飞蹿，被吞掉的那一截船尾立刻重现。
大江等人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异能回来了，不过不等他们使用，若朴便一心二用地用次声波攻击了他们——除老马之外，使得他们一个个满脸菜色、要吐不吐的。
他们的虚弱状态让时俨有些疑惑：陈先生对他们做了什么？陈先生的异能功能很多啊。
“猫猫，过来。”时俨冲虎斑猫招手。
虎斑猫踩着猴子的脑袋轻快地跳进时俨怀里。
时俨搂住它，除给它留下使用异能的空间之外，冻结了附近几公里内的异能因子，因遭遇次声波攻击而颓靡的大江等人便失望地发现自己刚回来的异能又消失了。
时俨看着他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
“太过份了，为什么要抓我的脸和头发？”小西愤怒发声，但因为身体不适，她的愤怒显得很无力。
时俨：“……”
其实虎斑猫没有特别针对小西，大家都挨抓了，每个人的脸上手臂上都有鲜血淋漓的划痕，头发也都被削得参差不齐……
“它还跟在后面吗？”大江看向老肥。
“不知道，我现在没异能，感应不到。”老肥道。
猴子：“臭猫！快把异能还给我们！”
老马回应大江：“从湖水的动向来看它还在后面，还在跟着我们。”他是用船上的机械技术看到的。
大江面色稍缓，他转向时俨，语速飞快地道：“时间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你们口中的妖龙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找它是为了带它回家，我们有办法让它恢复人形。你是合众盟人，你之前说过失控的异化者只是生病了，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们。”
失控的异化者……若朴动了动他的猫爪子，要不是他认识了时俨，他看到妖龙的第一眼就会弄死它。
认识时俨后，他更想亲眼看看时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时俨问大江：“你打算怎么让它恢复成人形？”
“把它引进一个大药池中，让它陷入深度昏迷，然后它就会恢复人形。”
时俨思索片刻，道：“不对，在我们找到它之前，它就是沉睡状态——这相当于是昏迷状态吧，但它没有恢复成人形。”
大江：“我们准备的药池可以让它在沉睡中恢复清醒，青晖湖的湖水没有这种效果。”
“这样吗。”时俨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然后问，“药池在哪？”
大江迟疑片刻，道：“东北方的山崖下有一条暗河，通过暗河可以到达我们准备到的那个药池。你是卓城人，你应该知道那条暗河吧？”
时俨：“听过。”
“等你看到药池就知道了，我没骗你。”大江道，“如果没有我这个办法，你们很难控制住它。你们的船正在开向这边，如果不想让那些船被吞噬掉，你就不应该防碍我们。”
一般的异能者的确没有能力直面妖龙，那些船如果撞到妖龙的确都很危险。
时俨摸了摸虎斑猫的脑袋，道：“好，我们就去东北方的山崖。”
他语音刚落，猫咪便替他实现了愿望。他们这艘喜欢绕圈的小船立刻便直线驶向了东北方向，行驶速度不快不慢，不至于让妖龙追上他们，也不至于甩脱它。
“……谢谢。”大江无奈地道。
他本来是想让时俨叫他的猫把异能“还”给他们的，但没想到人家直接替他们干好了活，他们用尽全力都搞不好的事情，人家轻轻松松就给解决了。
湖面上，合众盟和自由意志的船注意到他们改变了方向，也跟着改变了方向。
其中合众盟追得很紧，而自由意志则离得较远，这是因为这边靠近合众盟，他们得谨慎一点。
大江等人互相帮彼此处理伤口。
大家都是异能者，这种皮肉伤不算什么，隔天就能痊愈，不过被削掉的头发就没这么快长回来了。
时俨看着去掉面具、恢复了原面孔的大江：“你为什么要假扮成若朴？”
“为了刷脸。我的声音也是伪声。”大江说后半句时变了个音色。最近他用习惯了使用若朴的声音，刚才面具被揭穿时，都忘了立刻恢复自己的原声。
虎斑猫摇了摇尾巴，时俨觉得它似乎有点得意，难道它是故意抓破大江的面具的？大江的面具挺逼真的，它是怎么看出那是假的？
“你们合众盟人是怎么看待若朴的？”小西八卦地问。
时俨心道，这姑娘倒是不记仇，伤还没好便忘了疼。“觉得他很厉害。你们自由意志人好像反倒对他很不满？”
他这话似乎引发了虎斑猫的不满，对方用爪子拍打了他两下。
他摸了摸猫猫头，对方立刻一脸舒适地眯起了眼睛，看来对方不是不高兴，只是又在撒娇——为了装好一只猫假装撒娇。
小西摇头：“原本没什么不满，毕竟我们都是异能者，但是，现在我们的家人变成了异化者，所以我们的想法就变了。”
时俨点头表示理解。
大江他们要去山崖离昨天妖龙撞塌的那座山崖不远。
小船潜进暗河中，妖龙跟着追进来。
合众盟的船紧赶慢赶地追到山崖前，被山崖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下。
不过他们船上有潜水设备，要继续追也能追，只是人员得分散。
向上面汇报情况后，上面让他们不必追了——这是时俨让救援队那边转达的指令。
自由意志那边倒是想冒险追下去，可惜被合众盟的船挡住了路，只能在远处骂骂咧咧。
他们也向上面汇报了情况，上面让他们稍安勿躁，说会用其他手段追踪对方，等追踪到了，有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进入暗河前，时俨和他的救援队打了个招呼，救援队反对他冒险，他安抚他们：没事，我身边有个非常强大的保镖。
救援队众人：……您清醒一点，那不是您的保镖，是绑匪！
地下水道一片漆黑，小船行驶在其中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药池还有多远？”行驶了几公里后，时俨问。
“还早，这河通向宏州。”
“你们真的是宏州人？”
“嗯。”
“妖龙——抱歉，你们怎么称呼它？”
“……我们叫它蛟龙。”
“蛟龙出自宏州，宏州一直不太平是因为它吗？”时俨问。
虎斑猫耳朵微动。
“反了，”大江道，“是因为宏州不太平它才会出现，你应该听说过那个异能觉醒规律：越是危险的地方觉醒率越高。合众盟的觉醒率远低于自由意志的原因也是这个。”
时俨：“不是，反了，是普通人更倾向于在合众盟定居，所以合众盟的觉醒率才会比自由意志低。”
并非合众盟人难以觉醒，而是很多无法觉醒的人留在了合众盟。
“或许吧。”大江道，“我希望宏州也能变成一个普通人愿意定居的地方。”
时俨没说话。如果宏州是合众盟的辖区，他还可以适当作出承诺，但那儿隶属于自由意志，他无能为力。
不过他回去后会向若朴提议进行一次双方会谈，如果对方愿意见面，或许他们可以适度地聊一聊民生方面的事宜。
“昨晚那位陈先生是不是若朴身边的人？”大江问。
“为什么这么说？”时俨反问。他很好奇大江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
“他看我的眼神不对，他知道我在冒充若朴，而且他说他要去宏州，感觉他是在暗示什么——可能他手中握有一定实权，能够决定我这种宏州人的生死。”
“难怪你先下手为强，晚上偷袭了我们。”时俨道，“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药？”
“用火熏地面除虫时产生的烟有安眠作用。”
“哦，原来是这样。”时俨道，“我不知道陈先生是不是若朴身边的人，不过以我和他短暂的接触来看，他这人还不错，对待我这个俘虏基本上还挺友好的，如果你们以后碰上，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刻意为难你们。”
时俨边说边轻拍虎斑猫的背，让若朴有种时俨是在问他“我说得对吧”的感觉。
若朴：不对！什么叫“基本上挺友好”？我明明就对你特别好！你想干什么我都顺着你，你还“基本上”！
“我不这么想。我希望永远不会再碰到他。”大江道。
时俨：“……”
水道内部像一个曲折的山洞，有的地方宽敞有的地方狭窄，小船体积小，最狭窄的地方对它来说仍然很宽敞，但蛟龙的横截面积很大，某些河段对它来说就过于细窄了。
轰隆隆。
一阵闷响中，大块大块的岩石落入水中，蛟龙强行拓宽了一段河道。
猴子唏嘘：“有灾难片的感觉。”
小西：“我们是片中逃难的主角？”
“什么主角，不被炮灰掉就谢天谢地了！”猴子道，“主角该是小严，严先生才对。严先生，你看现在这么危险，大家又都在同一条船上，是不是应该团结起来？”
时俨：“对。”
“那我们打个商量，你看能不能让你的猫恢复我们的异能？”
时俨低头看猫：“猫猫，你觉得呢？”
被迫背黑锅的若朴严肃地道：“喵呜。”
时俨替它翻译：“它说不行。”
若朴：……不，我没说。
轰。
后面又传来闷响。
水道内部又塌了一块，这次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塌陷形成了一个“山洞”，它连通了旁边的另一条水道。
若朴发现了这一点，老马也用机械雷达观察到这个事：“糟糕，出现了岔路！”
大江急了：“蛟龙跑岔路上去了？！”
若朴当然不会让对方走岔路，他立刻用异能制造爆炸把对方逼回了正道上。
他一使用异能，时俨便感应到了异能因子产生的巨大能量反应，并且感观上觉得似曾相识，像是他之前看到过类似的情景。
在哪看过呢？
应该是卓城。
确实是卓城。
在他第一次见到虎斑猫的那天，他住所的附近发生了一场异能爆炸，那爆炸和现在这场爆炸很像。
原来那爆炸是陈先生搞出来的。
他仔细回忆自虎斑猫来到他身边后展现过的所有异能能力：
爆炸，开锁，致晕能力，细微且精确的振动效果，推动小船或水波。
除这些之外，疑似还有雷达侦察能力——他能够锁定自己的位置，这是成功绑架自己的关键因素。
并且，除了异能功能繁多之外，陈先生的异能还非常强大。
以他感应到的异能因子能量反应来看，真的是异常强大，不是普通的强大。
谁的异能同时具有这些特征？
时俨所知道的人中只有一个人符合要求。
那就是和他这位合众联盟首席平起平坐的自由意志同盟会长若朴。
他书房中有一大堆若朴的资料，其中有一部分是研究推测对方能力的论文。
除若朴本人外，他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若朴能力的人。
当然，他还是不知道若朴具有异化能力——对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这造成了他一直没有把虎斑猫和若朴联系起来。
先前他觉得陈先生是虎斑猫给他的冲击力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还能升级为若朴等于陈先生等于虎斑猫……
所以，他最大的对头，现在变成了一只可爱的猫，并且还趴到了他怀里。
这个事情可太不真实了。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没事了，岔路塌了，蛟龙重新跟上来了。”老马把最新观察到的情况告诉大家。
大家都松了口气。
“刚刚可够危险的。”猴子旧话重提，“严先生，你看要不还是让你的猫恢复我们的异能？这样危机关头我们至少不至于傻愣着。”
小西：“是啊是啊。”
时俨低头看虎斑猫，心情极其复杂，不过面上还是淡定地走流程：“猫猫，你觉得呢？”
若朴自觉地扮演好工具猫的角色：“喵呜。”
果然，时俨再次替他翻译：“他觉得可以替你们先恢复一半。”
猴子吃惊：“还能只恢复一半？”
小西指出漏洞：“它只喵了一声，肯定说的是‘是’或者‘否’，不可能说什么‘恢复一半’！”
若朴：说得好。
“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时俨微笑，“猫猫，你同意吗？”
众人：“……”
猫猫很乖巧：“喵呜。”
时俨：“他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