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乙是四区玩家，离开逃生副本后，就回到了帕庇特镇四区。
她在休整期的娱乐消遣，一个是买买买，一个是水论坛。
但是因为卖外挂用掉了一亿积分，外加主线任务失败扣除了50%积分，她现在囊中羞涩，没办法买买买了。
此外，她剩下的一个消遣也难以尽兴。上个副本一波三折的遭遇和大开眼界的剧情让她分享欲爆棚，但是匿名讨论版上，既不能吐槽剧情相关，又不能提及外挂商李未然。编完劲爆无比的帖子标题，她就兴致索然地关掉了帖子。
最后她来到蔷薇酒馆，心情郁卒地点了杯气泡酒。蔷薇酒馆是疲惫的玩家最喜欢打发时间的地方。主唱荒腔走板的歌声在强千顾客的耳朵，韩小乙每次听到都要腹诽这家伙是不是交钱上班的。
韩小乙放下酒杯，冰块叮咚撞响，桌子对面忽然坐了个人，她抬眼看去，居然是熟人。
“哟！3亿！你还不快去陪你女朋友？”
随后她想到，这家伙买了“天煞孤星挂”，碰一下就可能把人碰死，女朋友应该是一了解到情况就分手了吧。
章树港长叹一声，没有任何铺垫就开始追忆：“认识她是在讨论版，她也是四区的。刚加上好友，我就给她买了最新款皮肤和洛丽塔小裙子。我们每次从副本出来，第一时间就是互相联系到对方报平安。”
韩小乙嘴巴张成“o”形，连递到嘴边的气泡酒都忘记喝。
“我们相识以后的第一个副本，她遇到了传说中的外挂商，机不可失，她为此花掉了很多积分，回到帕庇特镇更新装备和提升属性之后，就几乎花光了。为了安慰她，我给她买了定制款包包，虽然这个垃圾游戏不能积分转账，但是实物商品是可以赠送的。”
“……”
“第二个副本后，她说外挂不太好用，找外挂商升级了外挂，又耗光了积分。为了安慰她，我给她买了一串8mm的深海鲛珠项链。”
韩小乙嘶地倒吸一口气。
“第三个副本后，她说想要水晶酒店限量周边香薰，我给她抢了水晶酒店特价景观房。”
“你不会遇到电诈了吧？”韩小乙忍不住道。
章树港充耳不闻，继续道：“第四个副本，她说她的16倍镜缺一把粉色的Cherry K4077高精度狙击枪，我二话不说给她买了。”
“你这是为她一盘醋包了顿饺子？”韩小乙挠头道，“你女朋友居然是个玩狙的洛丽塔，还挺反差萌。”
章树港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从‘黑月祭坛’出来后，我第一时间给她报平安，打算坦白我的外挂的事，毕竟和我在一起，要承担生命危险……”
韩小乙焦切道：“然后呢？”
“我什么都还没说，她就叫我不要再联系她了。她说我给她买狙的事被他男朋友知道，她男朋友不高兴了。”
“？？？”韩小乙愤怒地拍桌，“你报警了吗？发票留着没？哦对，方舟没有警察……你现在有‘一击必杀挂’，去把那对狗男女干掉啊？！！”
章树港又叹了口气，极尽忧伤婉转：“这件事我也有错……”
“怎么？”
“对方从头到尾没有骗过我。只是我自作主张地以为他是女的。”
“？？？诡计多端的男同。”韩小乙道，“你不是还给他买裙子项链包包？这家伙是个女装大佬吗？”
“不知道。只在网上聊过，没见过面啊。”
“……活该你被骗！”
章树港垂头丧气道：“我原本想要找李未然退掉外挂，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以死相逼。”
韩小乙怜惜道：“为了那个诈骗犯，你也是豁出去了。”
“现在想想，算了吧。”章树港忧郁地听着酒吧里走调的民谣，“我想以后有机会，花钱找李未然升级一下外挂，保留一击必杀的部分，把闪避的debuff去掉。”
那可就是纯纯的天煞孤星了。
韩小乙看着眼前的大怨种，感觉他身上有什么东西瞬间变得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章树港今天的这个决定，在未来成就了怎样一位榜上高玩，一名怪物猎手，一个独行于世冷酷无情的树哥。
章树港倾诉完之后，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准备离开前，他问韩小乙：“方便透露你外挂的debuff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的debuff是每使用一次蓝标剧本，推迟一个月排卵期。”韩小乙眉飞色舞道，“我他妈写爆！”
排卵期推迟不就相当于好朋友不会来了？
章树港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世上居然存在完美无缺的外挂！李未然是来报恩的？
*
李未然的外挂有三种类型。一种是技能型，比如井天的闪现挂，方十一的时间停滞挂，邹真的火龙挂。第二种是被动型，比如洛希的BGM挂，秦律的警钟挂，章树港的一击必杀挂也属于此种类型。第三种是道具型：比如韩小乙的蓝标剧本挂，吴辰宇的占卜挂，后者的道具就是那枚硬币。
左淮买的挂就是第三种，道具型。
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外挂，纯粹为了照顾朋友生意，才顺手买了个盲盒，并不是因为李未然说什么“最讨厌问了不买的人”。
梦魇破碎后，识破真相前……李未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整宿都是在左淮怀里渡过，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左淮状似无意地说：“如果有外挂，刚才的情况就好办多了。你还没回答那个问题，在离开β世界前，你想对我说的是什么？或者说……你打算赋予我什么样的能力？”
李未然不吭声，额头涔涔冒汗。至此，他最大的秘密，完全暴露于1号管理员面前。
左淮像戏弄耗子的坏猫，又追问道：“我听说你的价位分三档。我有13亿积分，你打算收多少？”
在他的步步紧逼下，李未然缩到墙边，退无可退，强作镇定：“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外挂，建议你买盲盒，只要十万积分。”
十万积分？这和0元购有什么区别？
左淮一时愣住，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积分，李未然居然不心动。看他过得穷困潦倒，做生意要钱不要命，他不信李未然没动过这种心思。
李未然不是没肖想过，只是不敢罢了。他目光游离，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你什么时候猜到我的身份的？”
“第一眼看到你。你的ID是1984，比别人少两位数。”
“你也可以看到ID？？？”据他所知，只有方十一能看到玩家ID。
“管理员都能看到，有什么问题？”
“那你为什么还装模作样从我嘴里套ID？？？还绕那么大个弯子！你图什么？”
“有趣。”
0001号管理员大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李未然裂开了。一直以来自己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原本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小命不保的画面，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把管理员按在地上揍的画面。
“怎么说吧？你买不买！”
左淮，凭实力碾压所有玩家的榜一大佬，有挂无挂都被他踩在脚下，买10万积分的外挂实在太掉档次，有失身份。他进入游戏以来，就没买过这么便宜的东西！
“我最讨厌问了不买的人。”
“买。”
战斗从未停歇，左淮直到离开副本，回到帕庇特镇才想起这个盲盒。
10万积分的盲盒开出了一枚水晶单片眼镜。
看起来有点像左淮在“忒修斯船”副本里掉进海里的那片眼镜。这无疑和李未然之前送的礼物功能重合了。
左淮捏着这枚镜片疑惑了很久，打算当面去问问李未然。
帕庇特镇一区，李未然直接刷新在中心广场，于是他从善如流地在西侧第二个长椅坐下，翻开账簿扉页。
-20，907，373，423.
“啪”地一声，李未然合上账簿。再打开，还是这个数字。合上。打开……
如此重复了许多次，他才得以确认，不是自己打开方式的问题，他现在倒欠系统200亿积分。
他沉默地坐在长椅上，支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主线任务失败，扣除积分240，000，000。积分不足者，扣除50%积分。」
因为他积分不足，系统在他负分的基础上，又减去了一半的积分。而且是取绝对值之后扣除的！这就相当于把他的负分提到1.5倍！
他算了一遍又一遍，系统连救精灵奖励的4，370，000积分，都是在扣除主线失败积分后加的！精打细算，分毫不差。
故意的吧？系统绝对是故意的吧？
李未然气得呼吸困难，扶了扶额，再抬眼看去，竟发现1号管理员先生正站在广场对面看好戏。
鸽群扑棱棱飞走，左淮迈着长腿穿过广场，又一次在他身旁坐下。
“怎么样？收入颇丰？”
李未然扶着额，把头扭向一边。
“别灰心，只要有个确切数字，总有还完的一天。你欠了多少？”
“200亿。”
“………………”
李未然侧头悄悄看去，觉得左淮此时心里肯定在想——“怪不得瞧不上我13亿的积分，杯水车薪啊！”
谁知道左淮并没有冷嘲热讽，而是搜肠刮肚，斟字酌句地安慰他道：“也就是25个叶臻。”
他为什么能够用那么轻飘飘的语气说出如此惊人的话来！叶臻是什么新型计量单位吗？
刚才进帕庇特镇，李未然已经看到新的积分排行——那实在是太显眼，想不看也不行。
左淮1，635，770，334。叶臻799，936，571。他已经领先叶臻超过一倍了。
李未然酸酸地又瞄了他一眼。
只见左淮取出那枚水晶单片眼镜，问他道：“这是什么？”
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售出的外挂，于是翻到了账簿倒数第二页。
“它是……‘方舟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