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术沉下脸, 凛冽的眸光直直扫了两人一眼,面色不悦。她们素来不和,争执几句是难免, 可如今动手了,着实让他惊讶。
他动动喉结,压着声线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仅仅是一句话,便散发着冷肃的气息,让人脖颈一缩。
气氛凝重, 旁人自是不敢多言,偷偷将目光瞥向温思月和谢宝珺。
盼着他们赶紧解决此事, 也好散了, 别牵扯旁人。
温思月抽噎两下, 想说明事情原委,可未开口,就被谢宝珺抢了先。她轻轻侧头,盯着谢宝珺看,同时将眼角的泪擦干。
“表哥, 那猫不知为何死了, 她便说是我干的,还打了我一巴掌,我来时它就已经死了。”谢宝珺将被打的脸颊给秦术看,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温思月听着她狡辩, 暗叹谢宝珺比以前长本事了, 能沉住气。不过刁蛮的性格还是一样。
她和春花是没看见谁做的,可是,定然和谢宝珺脱不了关系。温思月眼神下移,落在她的裙摆上, 冷声道:“你说不知道,那你裙角的血迹哪来的?”
谢宝珺一怔,心虚之色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秦术捕捉到了,她嘴硬道:“方才不小心沾染上的。”
“你撒谎,明明是你做的。”
谢宝珺也急了,使劲扯着秦术的衣袖,“表哥,我真的没有。”
秦术抽开手,不耐的瞥了她一眼,随后走到墙角看了眼,双眼布满寒意,“赵勉,先处理干净。”
他立在温思月面前,不顾旁人在场,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你若喜欢,再给你寻一只来。”
温思月低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失落,他就是护着谢宝珺,明知是她做的,也不责怪半分。
她攥紧手,往后退了两步,直视他的眼睛,“她做的,为什么护着她?她把我的猫弄死了。”
秦术收回手,凝睇她哭红的眼,不知该如何安慰,在他心里,那就是一只猫。
“你不是出气了?”
温思月更加失落,他竟然说这种话,以为她是故意为难他表妹吗?
做错事本就要受惩罚。
他就是袒护她。
随即,温思月也想通了,谢宝珺是他表妹,比起她这个外人,护着她是应当的。
她深深地看了秦术一眼,不再说话,扭头就走。春花看着她失望的眼,重重的哼了一声,也跟着走了。
谢宝珺得意的笑,“表哥你看她,一点礼数都没有。”
“闭嘴。”
秦术压下眉骨,眸光幽暗像冬日的寒潭,深不见底,“不知悔改,回去闭门思过。”
“表哥。”谢宝珺沉浸在方才的得意之中,被秦术这一句吓得一哆嗦,再看他的眼,更加心慌。
她垂着手,无措的绞着手中帕子,“我,我。”
“再有下次,滚回谢府去。”
谢宝珺抖着唇,一声不敢吭,她知道秦术的性子,说到做到。他真的会赶她回谢府的。
她不要,不要回去。
谢宝珺不满地盯着他的背影,把这一切的责任推到温思月身上。若是没看见两人的亲密,她不至于这么愤怒,偏偏,她知道了。
如今她母亲死了,她又妄想攀高枝,真是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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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跟着赵勉去埋葬粉团的,可他拦着,说是不让她看见血腥。最后只是将掩埋的地方告诉了她。
温思月点头致谢,随后去了看了眼,待了许久才回去。毕竟陪她几个月时间,心里总归是难过的。
母亲走了,粉团也没了,她身边只剩下春花和王嬷嬷了。
她趴在石桌上,提不起精神,接连的变故让她应接不暇,还有今日谢宝珺的话,也让她心神难安。
脑中不禁想了许多,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留在秦府?
她不知道。
入秋的石桌冰凉,手放在上头凉意渗透肌肤,与夏日的滚烫截然不同。
她趴在上面,脸颊也觉得冷,她转个头,瞳孔睁大,随即又恢复平静。
秦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她,兴许是觉得内疚,特意过来安慰她的。
“还在伤心?”
温思月没吭声,缓缓起身,认真严肃的凝视他,盯了半响后,问:“秦术,我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秦家的亲戚,秦术的妹妹,还是其它。
想来外头许多人说闲话吧。
秦术愣住,难以回答她,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他只希望她留在秦府罢了。
这几日忙着,是他忽略了。
“你把我当什么?”她的语调平淡,可是细听,话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夜晚他总是霸道的搂着她,与她做那档事,不知餍足,不顾她的呼喊。
以前温宛如在,她妥协,挣脱不开枷锁,如今母亲不在了,她还要这样?她不愿意。
可秦术呢,依旧想与她不清不楚的纠缠,还说让在待在秦府,她为何要继续留在这。
只是他的私心而已。
温思月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句:“秦术,你还想那样对我?”
秦术紧紧喉咙,心跳忽然加快,不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让他放开,不可能,他不舍得。
可如何安排,真没想好。
“你想如何?”秦术只好反问她。
温思月轻笑,不想再和他纠缠,他的回答已经说明一切,他就是想那样对待她。
也罢,这里没有留恋的了,可以走了。
两人沉默,这时,赵勉急忙跑来,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要进宫去。”
秦术扭头应了声,接着看向她,无奈道:“等我回来再谈。”
她一言不发,注视他离开的背影,而后回了房内。她坐在镜台前,看了眼那个锦盒,是那晚秦术给她的,一直没打开看过,不知是什么。
心绪烦杂,温思月克制不住的想看,于是轻轻的打开了,里头的东西让她微微诧异,是那支步摇。先前她没要,秦术又送来了。
依稀记得他说过,谢宝珺的那支是她自己的,此刻细看,真有区别。谢宝珺那支步摇上镶嵌的是珍珠,这支是红宝石,不是同一支。
只是现在,她不在意了。
“姑娘,吃点东西吧,别伤心了。”
春花进来,她赶忙将盒子盖上,放回远处。
她望望春花,说道:“春花,咱们回扬州吧。”
春花怔愣几息,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瞧着她的神色也不像玩笑话,“认真的?”
“自然。”
温思月莞尔一笑,跟她解释:“你知我与秦术的事,难道想让我继续下去?母亲也走了,更没有理由留在这了。”
春花点头,听懂她的意思了,“好,姑娘去哪,奴婢就去哪。”
“收拾一下吧,只带我们自己的东西。”
春花不解,盯着妆奁上的首饰和柜子里的衣裳,“这些都不带?”
“不要,房契地契收好便可,对了,去找王嬷嬷,咱们一起走。”
“是。”
秦府置办的物件,她一件不要,只拿自己的东西。
春花动作快,找了王嬷嬷来,又把包袱收拾好,两个小包袱,轻便简单,赶路也轻松。
打定主意的温思月不想耽搁一刻,今日就想走,正好秦术不在,更方便了。
“不留封信吗?”
她摇头,也没什么要说的,而且也不想让秦术知道她在哪,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挺好。
温思月看看时辰,叮嘱春花,“等日头落下时从后门走,那时都在忙,没人注意。”
“嗯。”
暮色降临,天边残留一些霞光,如红色绸带,随风缠绕,赏心悦目。
温思月无暇欣赏,拎着包袱,带着春花和王嬷嬷悄悄从后门出去,无一人看见。出来后,她找了辆马车,多给了些银子,让车夫快些。
车夫见银子多,出手大方,就同意了,当即赶着马车出了城,直奔扬州。
直到离盛京很远,温思月才放下心来,应该是没人追来。
“回去万一温昭宏找来怎么办?夫人不在,没人护着姑娘了。”王嬷嬷担忧道。
这个问题她想过,以后只能靠自己。
“他不是想要盛京的铺子嘛,给他就罢了,咱们换扬州的小铺子,够生活就好。”
盛京的不要也罢,反正以后不会再去的。
温思月决心不再跟盛京有瓜葛,以后去温宛如坟墓,也避开他。
王嬷嬷点头,看着自己姑娘的神情,她也只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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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术这几日忙着调查秦万海的事,确实繁忙,而且宫内一早来了口谕,让他进宫去。遂以,他急忙就去了。
从宫内出来已是天色已黑,府中静悄悄,不似往常那般热闹。
他神情疲倦,脚步微顿,朝月容轩看了眼,里面没声音,大概还在生气。秦术回了书房,靠在椅背上沉思许久。
直到赵勉敲门进来。
“公子,月容轩的丫鬟说,温姑娘一直没出房门,里头黑着,春花也不见。”
秦术睁眼,喉咙略微干涩,说话的嗓音也哑着,“进去看了吗?”
“没有。”
“废物,赶紧去看看。”
赵勉去了,很快又回来,神色为难,迟疑几息,道:“屋里,没人。”
秦术骤然起身,抬脚就去了月容轩,此时屋里点了烛火,能看看清里头的物件,他环顾一圈,衣裳首饰都还在,常用的头油也都在,一切如常,只是她不在。
心慌的感觉散了些,他平静下来,问:“下午可有异常?”
“没有,姑娘一直在屋内。”
秦术挥手让人下去,衣裳还在,应该是没走。或许是出门散心了。
谢宝珺把粉团弄死了,她还在生气吧。
而且她是不会回扬州的,跟温家闹翻了,回去只能吃苦头,她聪明,定是不会的。
秦术想了一圈,又想到她今日的话,恍然明白了些,她是想要他给名分,所以才那样说的。
他神情松散,不见担忧之色,道:“过几日便回来了。”
“不去找?”赵勉看了眼屋内,总觉得不对劲,可公子不说找,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不能去。
秦术摇头,而后拧眉道:“再说吧。”
女人心真难懂,直言便是,非得绕个圈来。
哎。
秦术看了一圈,目光不舍地离开。
按秦术所想,她不过是闹脾气,过几日就回来了,毕竟在秦府安稳,有他护着,多好。
可是一日,两日,三日…七日…
秦术心慌意乱,完全静不下心来,脑海里整日都是她,烦得他寝食难安。
他扔掉手中的笔,吼道:“去找,派人去扬州。”
赵勉咯噔一下,不明白要找谁,“找谁?”
秦术咬牙,双眼藏着疯狂的思念,语气不善,“你说是谁。”
赵勉忙低下头想,恍然大悟,“是,小的这就去。”
还以为公子都忘了,谁知是不动声色地藏在心里,难怪近日都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