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幸好迟铮砂锅里放的水足够多, 足足炖了一个半小时也没烧干锅。
迟铮先去停了火，然后去楼上卧室拿了条毛毯下楼给蜷在沙发上千途裹上。
今年深秋多雨，已经下了好一会儿, 雨水打在窗户上凝成水珠沥沥落下, 窗户内玻璃上都蒙了一层雾气, 屋里虽然开着空调迟铮还是很小心。
千途闭着眼半张脸埋在沙发的靠枕上，有一缕头发粘在他眉间, 迟铮蹲下身，想替千途将碍事的头发撩开。
千途微微偏头躲了下，迟铮指尖一停, 低声说：“躲？刚才谁躲了以后被教训了。”
千途刚刚平稳的气息因为迟铮的话又急促了几分。
迟铮刚才确实没少“教训”他。
说了两天的谎, 今天又一会儿一个说辞, 千途在迟铮这暂时失去了信任度, 迟铮根本不信他的话，要自己检查他到底过不过敏。
迟铮逼千途先用手做实验。
千途深呼吸了下，紧闭着眼, 根本不敢回想……第一次碰安全套，居然是他主动给迟铮用的。
还要像小时候被老师检查手有没有洗干净一般，双手摊开手给迟铮细看, 被迟铮逼问。承认是他撒了谎，手指没有不舒服, 他也根本没有橡胶过敏。
千途耳廓渐红，眼睛都没睁, 放弃般呢喃, “……你舍得, 就继续教训吧。”
迟铮仔细的将千途额发整理好, “吓不着你了是吧。”
千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红了几分，又无奈笑了，“迟铮，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像不像家暴犯。”
迟铮也忍不住笑了。
千途太累，不想睁眼，就闭着眼抬手乱摸，迟铮及时牵住他的手，被千途把胳膊拽了过去揽在了怀里当了枕头。
千途把额头抵在迟铮小臂上，低声缓缓地说，“你那种‘教训’还是太温柔了，我不怕，你先别说话行么……”
千途自暴自弃，声音含混，“我现在听你声音还是有感觉……你能不能别说话，先别撩拨我。”
迟铮不知道自己声音都能撩拨人了，他没法不说话，都不说话千途很可能空着肚子就这么睡着了。
迟铮胳膊微微动了动，“哪儿温柔了？”
千途没法子的深呼吸了下，静了一会儿低声说：“你坐过过山车吗？”
迟铮微微摇头，可惜千途看不见。
千途默认迟铮是玩过的，自言自语，“不管你说话多吓人，但……本质还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你在意我……”
亲吻会把握尺度不留下吻痕，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担心有没有伤到千途，随时留意着千途的神色把控着尺度。
迟铮看着很凶有时候说话也有点过，但却恰恰好的将尺度把控在了千途最大的接受度上，给足千途刺激感，又不会让千途觉得被欺辱。
过山车再刺激，被明确爱着的人也是能清晰的感知到那道隐形安全压杠的。
迟铮方才说话再过分做的再过火，千途也还是敢拉过他的胳膊安心的当枕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你也没经验，还很疯……”千途声音越来越低，“但就是相信你做什么都可以，都是安全的……”
迟铮原本最听不得千途说这种话，他不喜欢看千途对别人这么无保留的信任。
无奈近期似乎自己表现确实还算不错，千途没了防备心……好像也不能算是千途的错。
迟铮轻轻动了下手臂，跟他算账，“我怎么疯了？哪儿疯了？我疯我至少知道用安全套，咱俩谁疯？”
千途被晃的睁开眼，无奈看了迟铮一眼，他想不明白，迟铮为什么能床上床下两幅面孔。
迟铮这会儿脸上半分多余表情没有，虽不说多温柔，但千途耽搁了半天不想吃晚饭迟铮也没半分不耐烦，就这么陪着千途等他，只是静静地等千途，没有半分要催促的意思。
千途看着眼前面色平和的年下恋人，怎么也没法跟刚才那个揉着他小腹逼问他肚子酸不酸的人联系起来。
千途重新闭上眼，将方才一切暂时搁置一边，深呼吸几下坐起身，不太自然道，“……不、不用管我了，吃饭吧。”
“不去餐桌，给你端过来。”迟铮起身，心照不宣的不明说千途现在可能不方便坐餐桌那边的木质椅子，“我今天想在沙发这边吃。”
吃过晚饭，千途放弃温习功课，老老实实洗澡睡觉。
上床前千途看着没有半分疲色的迟铮，认真又有点可怜的讨饶，“……我明天还有课，状态不好的话，老师看的出来的。”
迟铮好心提议，“那跟老师告状试试？”
“说你捡了个喜欢家暴的男友，赖在你家不走，把你吃干抹净了还二十四小时监控着你，看看老师管不管。”迟铮想起之前那个差点发现自己是死人的班长，“或者跟你班长告状，说你被坏人缠上了。”
迟铮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我整天这么守着你，都没人说什么，不担心我带坏好学生就算了，也不在乎我影响校风校纪，是不是也因为看我不像是好东西，所以觉得最好别惹？”
“怎么办？”迟铮淡淡道，“没人管你了，真被我关起来欺负了也没人救，怎么好？”
“我自找的，不用人救。”千途脾气好的不能再好，迟铮提一次他就道歉一次，“我就开了那一次玩笑……我错了，我开玩笑没轻重，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
“没生气。”迟铮面无表情，“你今天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吃这张脸的亏，看着不像是好相处的，那怎么办？那天你不是还接了个医美整容的传单，扔了没有？我记得上面有个整容项目适合我。”
“啊？”千途眼中尽是迷茫，“什么？什么整容项目？”
迟铮表情漠然，“微笑唇。”
千途狠呛了下，咳了起来。
千途摇头挡过迟铮递给他的水杯，费力的清了清嗓子，竭力忍住不笑。
迟铮一言难尽的看着千途。
千途和夙辞一脉相承的笑点小众，被自己阴阳怪气的时候完全不生气，还觉得有趣。
千途很轻柔的亲了亲迟铮的嘴唇，忍着笑，“这么好看的脸……怎么能整容，不喜欢笑就不笑，不笑我也能感知到你情绪。”
迟铮不想擦枪走火，忍着没回吻千途，低声问，“什么情绪？我现在什么情绪？”
“你现在……”千途顿了下，声音轻了几分，“其实心情很好，对吧？”
自己无事生非的发了一顿脾气，最心爱的恋人不但不生气，还这么温柔的主动亲吻自己安抚自己，心情怎么可能不好。
迟铮克制着，低声说：“如果不喜欢我脸色差可以跟我说，你让我笑我随时都可以，我只是习惯冷着脸了，不是对你，我唔……”
迟铮的话被千途的深吻挡回了喉咙里。
“睡吧，我真困了。”千途还是不太擅长主动亲吻迟铮，他脸颊有点红，顾左右而言他，没话找话似的，“明、明天天亮我还有事，要去阁楼看看，刚才洗澡我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可能有什么小东西住进来了……”
迟铮想也没想道，“不可能有活物。”
话音落地两人都愣了。
千途看向迟铮，茫然，“怎么不可能？阁楼我很少去打扫，虽然不至于有老鼠，但之前听说过有邻居的阁楼里进过燕子松鼠什么的。”
千途没太走心，他低头边看手机定闹钟边轻声说，“鸟类松鼠什么的就算了……只要确定不是老鼠就不用管了，之前我在附近树上挂过雀鸟喂食器，可能是有在这边过冬的什么鸟来筑巢了。”
迟铮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熄了灯，睡前说好互不招惹的千途躺了不到三分钟，被子里的手就不再老实，轻轻的牵住了迟铮的。
黑暗里迟铮的声音分外清晰，“刚才怎么说的，不怕我折腾你了？”
千途是真的困了，语气中都带了鼻音，低声说，“怕，但还是想碰一下你的手……”
千途呼吸逐渐平稳，破罐破摔的唇齿呢喃，“你……你随便吧，我反正就是想牵你，你别太凶……”
夜色里的一切一览无余的映在迟铮墨色眸子里。
千途一向是这样。
知道有危险，知道这样不对，知道会让他受伤，还是如飞蛾扑火一样，要靠近自己这个危险源。
千途有勇气靠近，也甘愿承担恶果。
迟铮等着千途睡熟才坐起身，静静地等待着夙辞梦境的审判。
意料之外，千途依旧没做梦。
千途睡得很沉，情绪也是放松的，他脑中一片平静，偶尔闪过一点朦胧成形的景象，也只是白日间迟铮模糊的身影。
几个白天的模糊景象在他脑海略过后，千途很快陷入了深睡眠，脑中完全空白了。
迟铮等了足有两小时也没等到什么，才稍稍放下心，起身下了床。
他还得去看看阁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打迟铮搬来这里，附近的鸟飞过千途家上空都费劲，万物有灵，虫鼠禽鸟之类的也能感知到迟铮身上那怨气滔天的灵力，更别提迟铮在这小别墅附近层层叠叠的下了多少层灵力铸成的防护网。
所以方才他才脱口而出阁楼里不可能有什么。
迟铮蹙眉，说完就后悔了，幸好千途没在意。
迟铮上了阁楼，不消开灯就看见了阁楼地板上明晃晃的一滩水迹。
迟铮抬眸，阁楼顶不知何时漏了水，刚才雨急，恰巧在千途冲过澡那会儿漏了雨，漏的水又正巧打在洗漱间上方的天花板上，才让千途误会阁楼有什么动物。
迟铮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子瞬间变为白色，化为灵师上了小别墅屋顶——
果不其然，阁楼上的几片瓦片松动了，明显是让人踩过的。
迟铮不确定是自己做的还是岑天河不小心，但绝对赖不上别人。
迟铮吐了一口气。
千途要是发现漏水，联系物业，物业再派人检修……绝对会看出来屋顶有人来过，到时候真说不好会被千途发现到哪一步。
迟铮密切注意着楼下千途的动静，确定千途没醒，同时尽量动作轻的把这中看不中用的造型瓦片排布好。
迟铮又仔细将整个屋顶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痕迹后才回了屋里。
迟铮避开阁楼地板上的水渍，指尖灵光微闪，瞬间清理掉了自己留下的细微痕迹，确定没任何漏洞后才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