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途看着迟铮给自己留下的一句话小纸条, 努力控制表情。
上着课莫名其妙的笑太奇怪了。
千途尽力压着自己嘴角，咳了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学期频频破戒。
刷学生卡带社会人员进教学楼, 谈了个同性恋人, 和校外学生同寝……现在又多了一条, 雇佣他人代写作业。
千途做了二十年的乖学生，最近短短几个月, 就把能犯的错几乎犯了一遍。
反正大错都已经犯了那么多次了……
上课玩手机，好像也没什么了。
千途在心里给老师道了歉，轻轻抽气,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刚认识迟铮那会儿, 上课给迟铮发消息都会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扰乱教学秩序, 现在已经完全习惯成自然了。
千途给迟铮发了消息，问他昨晚才睡了几个小时，还是根本就没睡。
千途想了下, 又发了一条：【你办完事如果还早，先回家补眠吧？你真的需要休息了。】
迟铮一如既往的秒回信息。
迟铮：【睡了四个小时，跟你说过的, 我觉少。】
迟铮：【天生的精力旺盛，遗传, 我家人全都这样。】
千途看着手机。
不知为何，经历了这两天, 千途面对迟铮反而更拘束了一点。
这两天相处的细节……根本没法回想。
千途又一心两用的听了一会儿课才回复迟铮。
千途：【你替我写的作业我看到了。】
千途：【谢谢。】
千途有点对自己无语, 亲密的事明明是千途自己主动的, 之前千途也明示暗示过迟铮很多次了, 他自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完全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 他原本以为这之后两人相处会更自然熟稔，万万没想到……现在千途反而倒退回了两人刚在一起时的状态。
说话想要斟酌，发个信息心跳就会加速，看到迟铮给自己整理的书包发送的作业会怦然心动后心神不定。
千途对自己无奈。
至于吗。
怎么还越谈越回去了。
一惊一乍的，收到个迟铮的信息都心跳加速，真成了刚认识那会儿了。
还这么生疏的专门道谢，迟铮估计正在无语。
千途反复打开聊天软件，想要表现得淡定点，亲密点。
千途还在颠来倒去的措辞的时候，迟铮的消息弹了过来。
迟铮：【不用谢，这两天太兴奋睡不着，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帮你写作业。】
迟铮：【怪我碰你电脑，用你邮箱吗？】
千途莞尔。
迟铮的直白很好的安抚了千途的尴尬，谁谈恋爱也没法淡定，迟铮也不行。
恋人比自己更坦率，还完全不吝惜承认。
比自己强多了。
千途想了好一会儿，老老实实跟迟铮表白。
千途：【我从看到作业文件夹，心率就变快了。】
千途：【像是刚在一起一样，看到你信息都会心头撞鹿，别再撩我了。】
千途：【我说真的，你不用替我做这么多事，我这么多年都能自理的，不用这么照顾我。】
千途刚按下发送键没半分钟，迟铮的信息就回复了过来。
迟铮：【我比较传统。】
迟铮：【我是决定跟定你了，才同意跟你上床的。】
迟铮：【连人带心都是你的了，当然要好好照顾你。】
迟铮：【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迟铮：【你是随便玩玩的？】
迟铮：【……哥哥，我这么小就清白之身跟了你了，你不会是没想对我负责吧？】
千途闭眼，紧紧攥拳……
果然不应该上着课偷偷玩手机的，这惩罚力度太大了。
千途竭力控制自己别有任何表情，深呼吸了好几下。
千途垂眸扫到自己手腕上的浅浅红痕，难以把前两天凶的要死的迟铮和现在跟他发消息要负责的人联系起来。
千途抬头看看老师，按下拍摄静音键，垂下手拍了一张自己手腕的照片，拍完马上重新用袖子将手腕藏好，将图片发送给了迟铮。
千途：【图片】
千途：【不是真心的，会让你折腾成这样。】
罪证如山，迟铮老实了很多。
迟铮：【一会儿去你买新的药膏。】
迟铮：【是我不好。】
迟铮：【千途，你没正面回答，我问你要不要负责，你说你是真心的。】
迟铮：【真心和负责是两回事。】
千途有片刻晃神。
迟铮似乎对“负责”类似的词语，非常敏感。
明明比自己年龄还小，但对永远这件事，迟铮要比自己更执拗。
要一遍遍听自己承诺天长地久才能满意。
千途也意外的对此又无限的耐心，多少遍都愿意回应。
千途认认真真回复了迟铮，迟铮消停了。
迟铮：【不闹你，上课吧。】
迟铮收起手机，去了小岛。
岑天河作为观察员，很负责也很周祥，小岛周围确实有其他白灵造访的痕迹，也确实在遵循着一定规律扩大着。
原本在小岛岸边就能清晰看到的石像身形，已经因岛屿边缘扩大，在雾气遮挡下成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迟铮不抱希望的试图登岛，意料之中的再次失败。
迟铮看着小岛边缘……这些新长出的土地没有任何夙辞灵力的痕迹，同夙辞无关，完全是小岛自动生长的了。
迟铮难以想象夙辞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干干净净的将自己送走，将自己和小岛完全切割开，现在这上面也完全没有自己的灵力了。
迟铮一直有个没证据的猜测。
因为没证据，也就没同岑天河提起过。
迟铮一直觉得，夙辞当年送自己去投胎后，还对这个小岛做过什么。
刚化为灵师的时候被小岛拒绝后迟铮发了一顿疯，后来也想过这不合理，自己明明是十五的转世，身上还带着夙辞的一部分灵力，小岛怎么会认不出自己来？
虽没法登岛核实，但从小岛附近看……不管是自己还是岑天河，都没法再从这里察觉到任何有关十五的灵力了。
比起投胎，夙辞似乎更为了活活把自己从这小岛上撕出来，夙辞应该知道这小岛的归处——
迟铮看向远处万灵岛的方向。
等小岛扩张到同万灵岛接壤以后，会如何？
当年还被困在小岛上时，十五备受折磨，浑身灵力暴涨的同时让他周身痛苦不已，身体和心里全部在叫嚣着让他试图去扩大小岛的面积，去接触更多更广袤的土地。
当年十五那心里不断的暗示，到底是什么。
迟铮一度以为那也是大乾元的阴谋，是大乾元想吞并小岛，用了什么诡计让自己同夙辞终日吵闹不休。
后来看到大乾元那个鬼样子又不像。
曾经以为两个岛合并，应该是十五和大乾元见面了分个高下，谁吃得下谁就能活下去，所以自己才会疯狂的想要去万灵岛，想要占有一切，小岛扩张的速度也随着自己狂躁的程度而来，自己情绪平稳时小岛就也安静，自己发疯时小岛的面积能一夜暴涨许多。
当年如果没有夙辞救自己，自己会吃了那老东西么？自己吃了他以后会如何？
投胎以后，小岛已不再承认自己，迟铮同其他灵师一样没法登岛了，小岛上都没生灵了，没人控制，竟还在延续着一定规律，缓慢的扩张。
它到底图什么？
熟悉的吃力感又来了，迟铮几乎能确认了，自己当年至少碰触过真相。
但被夙辞抹去了这部分记忆。
迟铮远远地看着石像，再过一段时间，随着岛屿扩大，在小岛边上大概就完全看不见石像了。
当年总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的石头玩偶似乎就在眼前，迟铮看着石像的方向低声喃喃，他很好。
之前吃了些苦，但现在过得很好，在认真生活，认真恋爱。
体验着从未体验过的一切。
迟铮本来还想去万灵岛看看大乾元的热闹，但记挂着给千途买药，懒得理会那老东西了。
迟铮离开小岛，寻了个药店自己去认真找疗效好一点的药膏。
顺便……
迟铮想看看，有没有特殊材质的计生用品。
迟铮不确定千途是骗自己，还是认真的。
两天前，迟铮第一次碰千途的时候，本来要回房间拿从林絮那买的那些东西。
千途攥着迟铮的手腕不让迟铮走，含混的哑声说他橡胶过敏。
迟铮当时没因为千途这句话眼睛变成白色，都算是这些年修炼的好。
当时是真的信了千途的话，也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感染给千途什么，就随着自己高兴乱来了。
这会儿脑子清醒了，迟铮又不太确定了。
他确实没见过千途碰什么橡胶制品的东西，但也十分确定千途以前绝对没类似的就医记录。
早在刚找到千途的时候迟铮就把千途过往记录翻了个底掉，确定过他没什么常见过敏原的，不然迟铮也不会那么放心的料理千途平日的饮食。
迟铮拿起手机来，打开同千途的聊天界面又犹豫。
迟铮不太忍心直接问千途。
真的过敏还好。
那万一不过敏呢？
直接问，要千途怎么回答。
迟铮不舍得。
迟铮正迟疑着，他手机震了下。
千途：【我头次理解了为什么老师不喜欢学生恋爱了。】
千途：【你几个小时不理我，我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千途：【你一上午没理我了。】
千途：【听不下课，想你了。】
千途：【你可以给我发一条信息吗？】
迟铮深呼吸。
自己是有意装绿茶，时时刻刻一行一动故意撩拨千途。
千途不是，他是完全撩人不自知。
千途只打直球，完了还要担心没打中，觉得是他不够努力，还要追问自己这样做可以不可以。
迟铮也觉得自己这恋爱是越谈越回去了，现在完全是刚表白的状态，对千途一点办法也没。
迟铮走到计生用品货架前，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千途。
迟铮：【图片】
迟铮：【哪个你能用？】
迟铮等了好一会儿，才又收到千途回复。
千途：【……都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