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灯千万，连朗月也显得黯淡了。
龙子珏提灯走到乐无极所在的客居，灯没亮，屋内没人。只耳边时不时传来街上热闹的吆喝短歌。
他有些僵硬地站着。
现在这般关系，非他所想。乐无极也是救过他的，不知为何竟像是比陌生人还差些。可能是自己的态度太过冷漠。细想，他对乐无极竟不曾说过半句好话。哪怕心中觉得乐无极长得俊美，也不曾夸，反而说了，只有脸好看，不值得被喜欢之类的话。
“无极。”
这声无极自然不是他喊的。喊得甚是好听，亲近。
龙子珏没来由地生了尴尬，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藏起来，这完全没必要，整个琅夜天府都是他的。
“你住在哪儿？要不留下来过夜。”
乐无极问。他觉得云海楼看不见，还举着九曲玲珑灯，实在是好笑，缺德地忽略那九曲玲珑灯是他给的。
“不了，我订了客栈。这又不是你府上，我待着不方便。”云海楼伸手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除了你朋友的事。你还有没别的事要同我说？”
“没。”
“真的没？”云海楼这个时候终于知道面具碍事了，比方说他想从乐无极的眼睛里探寻真实情绪。但被面具隔着，“那你呢？”
“我好的很。”
“真的？”云海楼不是很信，提议，“等事情办完，要不要来迷域。”
“我对迷域并不了解。”
七国中，最为神秘的就是迷域。毒雾沼气在迷雾在七国版图中形成天然屏障，其间，就是迷域。
而迷域说是国，也只是其他六国觉得那应该是个国。
自古连战争都无法波及到迷域地界。
外面的人进不去，只迷域中偶尔会派代表出来，游历其他国家，经商，参与议政。
乐无极和云海楼做生意的时候就发现了，迷域的军械、医疗水平，似乎远高于其他的国家。在背地里主导着一些战争的胜败，其他国家间的平衡。
“那就来了解。”
不会一了解，生是迷域人，死是迷域魂了吧。乐无极心想。虽然对迷域内部的事情好奇，但也没立即回答。
“你怕什么。就当来玩了。”
“不是玩的时候，我还要赚钱养自己。”
“你已经很有钱了，还不满足？”
“我贪得无厌。”
“那你更该来迷域发展，或者我养你也行。”
乐无极闻言道：“这么好？”
却并没因这天下掉馅饼的事喜悦。因为他知道天下没掉馅饼的事。目前为止，云海楼透露出的信息太少。
而云海楼也知道，要把人带去自己国家，光靠两句空话是不够的。他需要展现一些实际的诚意，好处。正欲细说。却是突然听到一声不寻常的动静。
两个人同时回头，龙子珏着一袭深蓝色束腰衣服，不知何时站在庭院门口，问乐无极：“有客人？”
这装束叫乐无极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有人今日竟穿对衣服了。但他又觉得龙子珏未免不知检点，随随便便就把腰露出来，勾勒出良好的身形比例，以后是不是还要一掀袍子，露腿。
云海楼没见到龙子珏的样子，但已觉得乐无极的反应不同寻常。
“是。朋友。”乐无极回答龙子珏的问题，又向云海楼介绍：“这位是敬亲王。”
云海楼行礼：“见过敬亲王。”
龙子珏：“不客气。”
随即气氛沉默。
略显诡异。
乐无极不解，龙子珏不是有约吗，来他这做什么。打了个招呼也不说话。而他同云海楼也不方便再说话了。只得对云海楼道：“时间不早，下次再聊。不送你了。”
“成。”云海楼临走前靠近乐无极耳边，悄声问：“传闻是真的？”
乐无极压低声音回：“谣言。我还没睡到。不过他的腿真的很绝。”言毕，还要再重复一次。“很绝。”
云海楼闻言有些无奈，提醒：“色字头上一把刀，敬亲王不好惹，你悠着点。”
这“耳鬓厮磨”落在龙子珏眼里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他没想到这两人就当着自己的面亲近起来。
逐渐忍无可忍，又不知道以什么立场说这件事。
然后云海楼又一行礼，离开了。
“叔叔，你找我有事？”
乐无极问。
龙子珏觉得乐无极也很是不知检点，刚跟别人不知做了什么，现在又喊自己叔叔……不对，叔叔只是个普遍，礼貌的称呼。
“没事。”
饶是乐无极八面玲珑，鬼话连篇，听到这样的回答，都一时无言以对了。没事来做什么。
又听龙子珏语气冰冷问：“你说的离开镜川，重新开始，就是找人包养你？”
“……”
乐无极都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这不好。”
好不好到底关龙子珏什么事。
“哦。所以叔叔作为堂堂亲王，听墙角就好？”
龙子珏没接他的话：“你不能离开镜川。”
乐无极闻言皱眉：“凭什么？”
龙子珏也不知道凭什么，但他就是有些无法接受这种事，拒绝他开的那么好的条件，一点也不自尊自重，找人包养。
良久，他想出了一个说完自己都觉得很扯的理由。
“你救过我，我不能看你误入歧途。”
乐无极神色古怪。龙子珏是被他义父附体了吗。从前不都对他不闻不问的。怎么现在一开口，就说些仿佛上了年纪，思想死板的话。
“我没误入歧途，你不要乱想。”
他道，懒得多做解释，又欣赏了下龙子珏的身材，然后就打算进客房，他已经做了推门这个动作了。
回廊里，兰灯吐焰。
龙子珏没想到还能有人说话同他说一半，就直接把他扔下了，他不由生气。
“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龙子珏要伸手拉乐无极，乐无极常年遇袭，身体反应也很快，及时一个半旋，错身，又一手擒住龙子珏的手，差一点就要动手废龙子珏的手腕了。停住。
正要松手，不想，龙子珏随即反扣住他。
乐无极金眸微沉：“松开。不然叫你后悔。”
龙子珏听了这话更不受威胁了，且一股火气：“我看看你能怎么叫我后悔。”
他话才落音，乐无极也不怕痛，借势用力将龙子珏往身上一带，龙子珏猝不及防重心不稳，松手，又被乐无极抱腰，换了个位置，直接推在门上。
龙子珏的脑袋都要爆炸了。他哪里被这么冒犯过，就知道乐无极表面上喊叔叔，其实一身反骨，根本不尊重他。不把他放眼里。正要反抗。竟然还被预判了动作，且下一瞬……
龙子珏：“你想死是不是？”
乐无极：“信不信我上了你。”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龙子珏的脸由白转红，乐无极的腿隔着衣服布料抵在他两腿间，但这并不妨碍……
乐无极一怔，然后似笑非笑嘲讽地望着他：“叔叔，喜欢女的？”
“……”
乐无极这会儿也有些昏头了，他发现龙子珏有皮革与雪松的气息。皮革的前奏强烈厚重，雪松的后调却纯净清冽，叫人想起铁马冰河。
他几乎能猜测出是怎么回事，龙子珏常年接触兵马，那些东西味道并不好闻，于是便拿有雪松味道的熏香做遮掩，长此以往……
“你被腌入味了吗？”
他又与龙子珏离得近了些。
“滚。”
龙子珏仓惶推开乐无极，他都没想到自己会对乐无极起反应，狼狈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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