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思元过完元旦就被教练喊回去了。

  走的那天齐慕送他去火车站,到了检票的当口,柴思元舍不得了,拉着齐慕的手不放,齐慕无奈地笑笑:“你干什么啊,又不是不回来了。”

  柴思元抿着唇,直勾勾看着他:“不想跟你分开。”

  齐慕笑着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他:“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

  柴思元在松手前吻了一下齐慕的头发,像是看绝世珍宝一样,深深看着齐慕:“我会跟教练申请,以后每个星期都回来。”

  “你疯了?北京到西宁那么远,光是坐火车都要二十多个小时!周末两天时间,你就全拿来坐车了?”

  闻言,柴思元才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低垂着眼眸,认真思考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开往北京站的列车即将发车,请还未检票的乘客前往检票口检票。”

  “开往北京站的列车即将发车,请还未检票的乘客前往检票口检票……”

  大厅的喇叭开始提示最后一次检票,齐慕连忙推推柴思元的肩膀,让他去检票。

  元旦的车票不好买,错过了这一趟想再买去北京的票就很难了,没办法,柴思元只好先检票。

  检完票柴思元还不想走,在进站口跟齐慕挥手:“哥,我会早点回来的!”

  齐慕点头:“知道了,快去吧。”

  *

  高中的每一天都是忙碌的。

  白天有上不完的课,晚上晚自习有做不完的作业,好在这些对于已经掌握知识点,每天都会自主学习的齐慕来说并不难,只是耗费时间罢了。

  柴思元在北京的训练基地接受训练,他和教练申请,他的训练时间单独排,每天时间都比队里的其他队员长,每个月月中和月尾各放四天假,他要回西宁找齐慕。

  单独排训练时间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因为队员训练的时候,教练必须要在场监督,单独排时间,就意味着教练也要挪出更多的时间来监督柴思元,所以一开始柴思元的请求并没有被同意。

  但柴思元也没有放弃,连续提交了好几次申请,又私下和教练保证,他可以自己独立练习,并且保证每月的考核都拿第一。

  说一次不行,就多说几次,最后教练被他磨得没脾气了,也就同意了。

  面对这一结果,齐慕说柴思元:“你就是喜欢瞎折腾,这么来回跑不累吗,我看着都累。”

  “不累啊,只要想到下车以后就能看见你,做什么都不累。”

  柴思元脸上挂着笑,其实他是不想让齐慕因为两个人的距离而产生失落感。

  就像齐慕说的,北京和西宁隔得太远了。

  一千六百九十五公里的路程,那会儿科技并不发达,发生了什么事,也只能用手机联系,长时间不在一起,一定会出问题的。

  柴思元怕极了这个问题,之前没接到齐慕电话那件事总让他很后怕,所以,同样的事,他决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

  齐慕念高三的这一年,也是柴思元在国际性赛场上大放光彩的开始。

  那个时候柴思元在教练的带领下,辗转了各个国家,每一场比赛都赢得很漂亮,齐慕经常能在电视上看见柴思元的身影。

  到了放寒暑假的时候,齐慕也会陪着柴思元一起去参见比赛,他会站在入场口目送柴思元上场,等柴思元比完赛下场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国外的风景很不错,高三的那个寒假,齐慕跟着柴思元辗转了两个国家,白天柴思元在赛场上比赛,晚上两个人就手牵着手在市中心压马路。

  那时候,齐慕觉得,时间从未那样漫长过,漫长到他想一直这样走下去。

  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齐慕的高考成绩超常发挥,好几所一本大学对他抛出橄榄枝,但他一个都没选,自己报了南方的一所一本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齐慕意外接到了秦燃的电话。

  “齐慕,燕秋有去找你吗?”

  齐慕有些诧异,因为电话那边,秦燃的声音异常激动,他忙说:“没有啊,我最近一直在忙志愿的事。”

  电话那边很嘈杂,什么声音都有,汽车奔流的声音,行人说话的声音,但就是没听见秦燃再说话。

  齐慕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电话还在通着,他问:“小黑怎么了?”

  以往秦燃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说话也是意气风发的,但这一刻,齐慕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痛苦又绝望的声音:“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燕秋不见了,他在秦燃给他租的那个房子里生活了将近三年,但走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带,衣服没拿,钱也没拿。

  那段时间秦燃都浑浑噩噩的,齐慕怕他出什么意外,天天都去出租屋看他。

  齐慕也问过秦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燃一个字也不话,就颓废地坐在地板上,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后来有一天,齐慕实在是忍不了了,连拖带拽把秦燃拖去了卫生间,水龙头拧开,冷水就浇在秦燃的头上。

  “秦燃,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你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给谁看?!”

  秦燃坐在地板上,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的眼眶是湿润的,但是泪还是水,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年的八月,齐慕要去成都上大学,当时柴思元在巴西参加比赛,王岳川保送去了北方的大学,是秦燃来给他送的行。

  “有时间常回来。”秦燃拍拍齐慕的肩膀,说。

  齐慕点了点头,他本来想安慰秦燃几句,但看他神情还算轻松,于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从西宁到成都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面条不能进客厢,被工作人员带去了托运车厢,齐慕感觉有些孤独,想给柴思元打电话,但又想着他这会儿应该是在睡觉,于是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上火车了,等到成都了再联系。

  原本以为这个时间点不会收到回信,没想到下一秒就有电话打了过来。

  齐慕急忙按下接通键:“你怎么还没睡啊,我没算错的话,你那里现在是晚上三点吧。”

  “在睡觉,听到手机响了,就看看。”柴思元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确实是刚睡醒。

  齐慕‘啊’了一声,道:“早知道就下车再给你发信息了,那你等会还能睡着吗?”

  “没事,我精神好。”

  电话那头传来柴思元略带慵懒的笑声,本来要去陌生的城市读书,心情有些紧张,这会儿也渐渐平复了。

  齐慕和柴思元通了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柴思元不愿意挂,还是齐慕这边挂的,挂断前,齐慕说:“赶紧去睡觉,听见了吗?”

  “唉,好好好。”

  挂断电话,坐在对面的一个大婶儿笑道:“小伙子在跟女朋友打电话啊,感情真好。”

  齐慕一愣,‘嗯’了一声,也跟着笑了。

  火车一路停停走走,齐慕睡不着,靠在椅背上,看见窗外的风景由山脉慢慢变成山丘,而他正在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

  下了火车,双脚真正踏上成都这块土地的时候,齐慕还有些恍惚,他牵着面条,跟着路标往出口走,打到计程车后,跟司机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齐慕是提前半个月来的成都,因为以前在福利院住久了宿舍,他很排斥住校,所以哪怕现在要上大学,他也没有要住学校的打算。

  他先找了一个酒店暂时落脚,打算第二天去学校附近看房子。

  然而面条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再加上到了新的地方,精神不是很好,把齐慕心疼坏了。

  担心面条出事,齐慕只好放弃先找房子的打算,先带面条去宠物医院检查,一番检查后,宠物医生说,面条只是奔波太劳累,开点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齐慕这才松了口气。

  成大学校旁边有很多居民区,找房子很方便,齐慕看中了一套和之前户型差不多的房子,交了半年的房租,去家具城买了点生活必须的家具。

  搬家的前一天,柴思元回国了,齐慕去机场接到人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你怎么黑了这么多,哈哈哈哈。”齐慕围着柴思元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柴思元也很无奈,巴西那边的紫外线强烈,尽管他们的比赛是在室内,平时也很少出去,但跟去之前相比,也还是黑了好几个度。

  齐慕坐上车了也还在笑,搞得柴思元也有些绷不住了:“不然我去美白一下?”

  “别,这样也挺好的。”齐慕摸摸柴思元的脸,勾着唇笑:“挺好看的。”

  后面的一路,齐慕都在笑,抵达酒店房间,齐慕正要弯腰换鞋,身体突然腾空了起来,被柴思元抱到了鞋柜上。

  热烈的吻如洪水一般压过来,齐慕心中狠狠一悸,闭上眼,双手搭在柴思元的脖子上,回应着这个细腻的吻。

  吻越到后面越有些凶,齐慕呼吸跟不上,手掌无助地摸柴思元的脸和耳朵。

  “你,你这么凶干什么。”齐慕喘得厉害,额头抵着柴思元。

  柴思元吻在齐慕的眼睛上,轻声说:“想你了。”

  齐慕抬眸看他,微喘着气,柴思元有些受不了齐慕这样看着,于是低头又和他碰了碰嘴,眸子里的喜欢直白而浓烈。

  气氛在不断上升,在引线快要被火花点燃的时候,面条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朝他们飞奔了过来。

  “汪汪——”

  面条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主人在干什么,只是兴奋地围着柴思元转,闻他身上的味道,齐慕失笑着说:“先休息一下吧,等会帮我搬家。”

  柴思元叹了口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