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已经吃好饭,出来小区里面遛弯儿,听到小区门口的声音,半走半停地看热闹。

  齐慕跟着王岳川跑过去,看见柴思元双手插兜在路灯下站着,他面前还有一男一女,男人显然是之前已经见过的江年,而女人……

  想起刚才女人自称妈妈,齐慕想,她应该就是柴思元的母亲吧。

  “思元……”柴文心试探性地想去拉柴思元的手,被柴思元一个侧身给躲开了,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愣了几秒,柴文心抑制不住情绪,双手捂着脸哭出了声。

  江年双目简直能冒出火来,将柴文心拉到自己身后,一把揪住柴思元的衣领。

  周围人发出一声惊呼,齐慕是第一个冲上去将两人分开的,王岳川后面追上来,指着江年骂:“姓江的你他妈傻逼吧,你到底来凑什么热闹啊?每次都动手动脚?”

  柴文心也哭着去拉江年:“小年!你怎么能打思元呢!”

  “我他妈就是要打他!”江年甩开柴文心的手,眼睛发着红,如果一个人的眼神能杀人,柴思元怕是已经被他杀了千百回了。

  “讲真的,我他妈也不想来找你,你以为我们愿意吗?”江年气到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声音都快破了:“可是这世界就这么操蛋,只有你的血和思辰匹配,我们不来找你找谁啊?让我们看着他死吗?”

  柴思元的嘴角被打得青了一块,齐慕看着又是皱眉又是着急,听到江年这样说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

  “可是他生病了又不是思元造成的,凭什么要把压力放在他身上?!”

  王岳川也冷冷地嘲讽他:“做人还是要点脸吧,你的血不是也和江思辰匹配度挺高的吗,这么在意他,你自己上啊,把你的血都给他。”

  “你以为我不想吗!”江年怒吼一声,恨恨地看向柴思元:“我巴不得我可以呢,这样就不用来求他了!”

  “嘁,”王岳川被气笑了,歪着头看他:“姓江的你少在我面前吼,惯的你臭毛病。”

  他看看江年,又看看柴文心,语气冷冷的:“不是我说,你们这一家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我他妈一个外人都要看不下去了,凭什么啊?让人走就走,让人回就回,当初你们……”

  王岳川的话还没说完,柴思元一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王岳川皱眉,声音很低,还带着怒气:“干嘛?”

  柴思元没回他,把人扯到身后,跟江年说:“回去可以,但今天不行。”

  江年:“必须今天。”

  柴思元看都不看他,转身就走:“那就别想我回去了。”

  “思元!”柴文心连忙拉住他:“我们不逼你,你说你什么时候可以?”

  柴思元低头表情淡淡地看着柴文心的手,柴文心立马松开了,颤抖着声音道:“你说个时间,我们等你。”

  “明天。”

  说完,柴思元就走了,齐慕从后面跟了上去。

  回去以后柴思元就不怎么说话了,齐慕也不了解他家里的事,想安慰人都找不到话说,心里有些挫败感。

  生日蛋糕是在他们回来的半个小时后送到的,王岳川自告奋勇去拿,但三个人的情绪都挺低落,唱了生日歌吹了蜡烛,蛋糕只吃了一点点。

  “我,我去楼上透透气。”柴思元抱歉地起身,齐慕有些担心他,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下去了。

  看着茶几上的蛋糕,齐慕叹了口气。

  王岳川心里也烦躁得很,本来开开心心要给齐慕过生日,结果变成了这样,这都什么事儿啊!

  齐慕放下蛋糕,问:“小川,思元他家里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那么回事儿吧。”王岳川烦躁地挠挠头发,被刚才的事搞得不是很想说话,但又觉得上一句话的语气不是很好,于是道:“你具体指什么?”

  齐慕想了想,咬着唇问:“刚才,思元的妈妈一直在说对不起他?”

  “这个啊,”王岳川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哪止是他妈对不起他,他们一家人都对不起他。”

  “我应该还没跟你说过,我其实也是初中那会儿才认识思元的吧?”

  齐慕摇头:“没有。”

  “我一直以为,你和思元是从小就玩在一起的。”

  王岳川笑了一下:“没有。”

  他说他是初一下期那学期认识柴思元的,因为已经过了一个学期了,班里的同学都有自己的小团体,柴思元作为新来的转学生,又不爱主动跟人说话,所以最开始那段时间根本就没朋友,每天一个人独行独处。

  那时候王岳川每天被自己老爹拿去和江思辰比,知道柴思元是江思辰的弟弟后,也对柴思元很没好感,他对江家人都没什么好态度。

  尤其当时柴思元也被选进了轮滑队,教练还贼喜欢他,每次都夸他天赋好,王岳川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这俩兄弟都是什么怪物,还一个一个的都来跟他比,把他比得什么都不不行。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玩到一起的?”齐慕问。

  王岳川‘嗯’了一声,一边回想一边说:“有一次训练,他轮滑鞋坏了,上不了场,那次训练还挺重要的,我当时感觉他轮滑那么厉害,就因为一双鞋子上不了场,还怪可惜的,就把我备用的那双借给他了。”

  “你不知道,那双鞋虽然不贵,但因为上一届市赛的冠军穿的就是那个,一下就把那双鞋给带火了,我也是才拿到手的,自己都没穿过就给他了。”

  齐慕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后来你们就成为了朋友?”

  “嗯。”王岳川笑着挥了挥手:“哎呀扯远了扯远了,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是在初一下期的时候认识思元的嘛,一是因为他是那个时候才转到我们学校的,二是因为,他之前好像不是跟他爸妈一起生活的。”

  听到这里,齐慕心头一紧,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线在牵着,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他没有抓住。

  “什么叫不是跟他爸妈生活一起生活的?”

  “呃,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王岳川说:“我记得是我爸说的,他们家以前做生意的时候赔过很多钱,走到哪儿都被高/利/贷/追债,于是就把思元给送去亲戚家还是哪里来着……”

  王岳川想了半天,没回想起来:“哎反正就是没放在自己身边,等后来他们生意又做起来了,然后江思辰不是得了白血病嘛,才又把思元接回来的。”

  “可是这,”齐慕心里一阵不舒服:“因为他哥哥生病了才接他回家,那如果他哥哥不生病,他不是就回不了家了?”

  王岳川耸耸肩:“那谁知道。”

  “谢这些都不是思元自己说的,我们不敢也不能去问人家,毕竟这太……”

  剩下的话王岳川没说完,就是一个劲儿叹气。

  齐慕低着头,不停在掐自己的大拇指,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小的时候被亲生父母送走,独自度过童年,等长大以后再被父母接回家,不是因为想接他回家,而是因为需要他救病重的哥哥。

  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齐慕回想起了之前几次见到柴思元的家人,几乎都是在用很强硬的语气让他回去,甚至还会动手。

  这都,算什么?!

  一股怒火从心底攀升上来:“太过分了。”

  “你也觉得过分是吧。”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齐慕觉得匪夷所思。

  王岳川笑得有些冷,指了指耳根处:“更过分的事儿多了去了,你知道思元这个地方的疤哪儿来的吗。”

  齐慕怔怔摇头,他之前问过柴思元,当时就说是烫着了,他虽然直觉没这么简单,但柴思元自己不说,他也不好问。

  “思元刚转到我们学校的时候头上是包着纱布的,”王岳川在自己脸的周围划拉了一圈:“一整张脸都包着,就漏了双眼睛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齐慕直愣愣地看着王岳川,脑子里嗡嗡的。

  “怎么搞的我不清楚,但跟他们脱不了关系,他们那家人真就是吸血鬼一样的。”

  齐慕听得有些窒息,不敢去想当时是怎样的,王岳川也不想说了,这么开心的日子,讲这些真的很扫兴。

  柴思元去了楼上就没下来,齐慕不放心他,去楼上找他了。

  二楼转了一圈没人,齐慕就又上了三楼,门没锁,推开就看见柴思元盘腿坐在落地窗前,他敲了敲门,柴思元就回头看。

  “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三楼是通铺的木质地板,齐慕脱了鞋子踩上去有些冰脚,他在柴思元身边坐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区外面灯火通明的街市,霓虹灯亮得有些刺眼。

  “你明天就走吗?”齐慕问。

  柴思元点头:“嗯,早上走。”

  “那你训练怎么办?”

  柴思元沉默了一会:“再说吧。”

  齐慕弓起腿,下巴点在膝盖上:“刚才听你妈妈说,你哥病得很严重,你这次回去应该要挺久才能回来吧。”

  “不知道,反正医生早就说过了,他活不久。”

  齐慕点头,白血病这种棘手的杂症是很难医治的。

  “手机在身上吗?”柴思元突然问。

  “在。”齐慕掏出手机:“怎么了?”

  柴思元接过手机,存了一串号码进去:“话费我充好了的,如果有事就联系我,我手机声音一直都开着,除非没电关机了,否则只要你打过来肯定会接,实在联系不上就找小川,这是他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