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的疑问林星安听见了，他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吵闹声也比较大，苏溪看了眼周围，锲而不舍的继续问：
“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被人围观，所以才留的长发，怎么现在突然剪了头发还不和我说？”
林星安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过了好一会，他才用和回复杨姐同样的理由和苏溪解释。
苏溪“哦”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追问。
这让林星安松口气。
苏溪是他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对方如果真的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和他这个透明人不同，苏溪在整个年级，乃至学校都小有名气。
因为他活泼开朗的性格，还有清秀的长相，不光在男生这边玩的开，还有不少女孩子偷偷暗恋。
算是一个风云人物。
但苏溪却格外喜欢和林星安玩，不仅每次换座位都要和他做同桌，遇见什么事也都会很照顾他。
林星安很感谢苏溪。
让他难堪的生活里有那么一点点色彩。
不过今天的苏溪好像有点不一样。
以往假期结束，苏溪回学校的晚自习都会在他耳边念叨这个假期去了那些地方，干了什么事。
但今天很罕见的，苏溪一言不发。
沉默得有些不像他了。
林星安抿抿唇，扭头看向隔壁的苏溪。
对方眉头微皱，眼睛盯着书页，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俊秀的脸上满是沉思。
大概在学习。
不过想想也确实，还有半个学期就要高考了，对方就算爱玩，应该也很重视这个吧。
林星安眼睛挪回到书上，上面的概念他已经看过无数遍，早已聊熟于心，但书页上依旧是空白一片。
还有半个学期，他就可以真的逃离齐家。
在这之前，他要更加小心，好让自己平稳度过。
林星安以为在学习的苏溪其实并没有，手中的笔在纸上画出一个无意义的圆，心里想着的是刚刚来教室前。
他托朋友帮忙带饭卡去食堂，结果对方回来之后一脸震惊，和他们说自己的同桌林星安剪头发了。
语气中满是惊叹。
听到这个，苏溪心头狠狠一跳，就连眼前的饭都没什么心情吃了。
草草吃了几口就赶回教室，结果对方并不在。
等到林星安回来的时候，他也是发现周围都静止之后才注意到人群后的对方。
如他所想那般惊艳。
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见。
苏溪咬着唇，眼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对方长发后的模样。
真好看啊……
清脆的高跟鞋声音打破了苏溪的回忆，让他的思绪再次回到现实。
班主任姗姗来迟，聊了几句高三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末了看了眼教室最后面的空位，眼神微暗，却没有询问。
晚自习没有老师在，只有班长在台上负责管理班级纪律，下面沙沙的写字声中，夹杂着一些细微的讨论声。
有男生实在按捺不住，偷偷跑来找苏溪。
“大哥今天下午还和我们一起打球呢，怎么晚上不见了？你和大哥关系好，知道他去哪了吗？”
苏溪放下笔，无奈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回家了吧，你也知道他一向不耐烦上晚自习的。”
男生得了答案，悻悻离开。
他们的对话落在林星安耳朵里，手中的笔微微顿住，眼角余光向后面的座位看去。
果然空无一人。
男生口中的大哥就是下午在球场打球的男生，是整个年级除了苏溪以外的另一个风云人物，高崎。
家世好，人聪明，长得帅，除了不常来上课，在这些大多数是未成年的高中生眼里高崎几乎完美。
甚至对方的经常性翘课都成为一种值得崇拜的酷。
林星安现在所在的学校是寄宿制，但对方就是有权利不住校，老师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样一个被全校男女所追捧的人物，最看不惯的人却是他林星安。
也不是因为他曾经得罪过对方，不过是身份决定两人的对立。
高崎是齐思雨的表哥。
单单为此，对方就成为林星安在这个学校最大的麻烦。
不过幸好，高崎不经常来学校，他只要足够小心，对方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找茬。
漫长的晚自习中间都会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下课铃一响，苏溪的桌子周围很快就围得水泄不通。
男生们向来坐不住，这段时间也不够出去打一场球的时间，只能在一起聊聊新出的球鞋款式或者新出的那些游戏。
之前这些男生还没完全聚起来的时候，苏溪就会招呼着人出去聊天，今天却没有。
越来越多来凑热闹的男生把座位围堵的水泄不通，大家谈论的热火朝天，尤其是苏溪，被人开玩笑也丝毫不介意，反而放肆笑骂。
这些男生聊天之余，林星安总能够感受到一直有视线在朝他这边漂移，似有若无。
本来就不习惯的他更加不自在。
眼前的文字都因为这种不适应而变得有些陌生。
林星安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突然站起身。
热烈的讨论仿佛被按下禁止键，一时间无数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林星安身上。
“我去外面透透气。”
他低声对旁边的苏溪解释，对方听完之后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主动起身让出路来。
林星安低着头从人群中穿过。
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更多了，他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
出了教室，林星安终于松了口气。
不用再面对这些，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冬末的夜晚，外面寒风依旧，只是没有那么刺骨。
寄宿学校建在山腰上，这边空气比市中心要好很多，夜空上的月亮和繁星也都清晰可见。
林星安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心情总算缓过来。
“对不起。”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林星安回头，是苏溪。
头顶的走廊灯亮起，苏溪脸上的愧疚清晰可见。
“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你剪了头发就不介意被人看了。”
林星安瞬间明白对方为何而道歉。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苏溪，道：“没关系，是我还不适应。”
苏溪仿若松口气，眼神有些可怜地靠了过来，两手肘放在冰冷的台面上。
“不过你也太敏感了，既然选择剪头发，自然和之前不一样，这些注视都是不可避免的。”
“嗯。”
林星安叹口气。
道理他都懂，心理上难以接受也是真的。
之后的晚自习时间都很平静地度过，林星安也在努力适应自己剪完头发后的变化。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杨煜还没回来。
林星安知道对方不到晚上熄灯前是不会回宿舍的，就算回来也会挑灯夜读。
简单洗漱过后，林星安拿出背包里关机许久的手机。
开机动画之后，率先跳出的是周璟年的消息。
【晚自习结束了吗？】
【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往上翻还有好几条对方发来的消息。
林星安一一回复。
还没回复完，对方的新消息跳了出来。
【怎么样？新学期还适应吗？】
林星安看到这条的时候，有些想笑。
总觉得周璟年现在特别像刚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忍不住操心各种事情。
虽然对方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看到对方这些一连串的关心，本来压抑着的情绪忽然轻松起来。
【还好】
林星安想了想，最后还是回了这两个字。
但对方仿佛能够隔着屏幕看穿他一样，反问他有没有被人围观。
林星安面无表情地打开表情栏，发了个叹气的表情。
对方一时没有回应，林星安退出聊天框。
常用的通讯软件里光秃秃一片，好友里只有周璟年一个人，聊天框也只有他，还被强制置顶。
周璟年给他这个手机的时候，这些都是存好的，对方还非常热心地教他使用。
虽然他觉得没什么必要。
过了很久，林星安躺在床上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屏幕突然亮起。
周璟年给他发了个消息。
【有空可以去医务室转转】
【早点睡，晚安】
林星安默默看了一会，回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