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尧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嗤笑了一声。
“就这?”
“嗯。我想过了,你看我这么不顺眼,如果我继续留在星娱,大概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机会。自己的事业还是要靠自己,我总要为自己谋个出路,不是吗?”
骆尧抱臂看着他,表情轻蔑,似笑非笑。他抓住纪尘的某个字句,断章取义地嘲笑纪尘的事业论。
“看来你也知道以色侍人不能长久,何叔叔今天喜欢你,是因为你年轻漂亮。至于明天他还是不是能这样待你,可就两说了。”骆尧讽刺起人来仿佛胜券在握,生等着纪尘见弃于人的那一天似的。
他又补了一句,“对了,顺便提醒你,当年是你自己给星空娱乐签了十年的卖身契,这才过去一半。真不知道钟璐会不会随便放你走。不过就算她点了头,三百万的违约金,你赔得起吗?哦,我忘了,你还有何汜夜给你兜底。三百万而已,不过是何汜夜一块表、或者一台车的事。”
骆尧所言字字在理,句句诛心。尤其是牵扯到何汜夜,讽刺的话也跟着变得更难听起来。不过纪尘倒是心态平和,他有自己的考量。
他想要一份平等的感情,自然就不可能把何汜夜当成个倚靠,把何汜夜当个提款机。
纪尘望着骆尧。表情淡然。
“你放心,这笔钱我自己出,不会用何汜夜一分一毫。”
纪尘说这话是有点赌气,也是真的托大。眼下他所有的银行账户加起来,也只有小六位数的资产,对于天价违约金来说,是有些杯水车薪。
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自由价更高,散尽家产换来一个自由身,也值了。
因为那边节目录制还在进行。纪尘话音刚落,冯河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两人身边,见两人像是在谈事情,立马过来横插了一嘴。
“眼看着要收官了,估计今晚就是最后一场。怎么了,舍不得啊你们两个。一整天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碍着冯河圈中大前辈的身份,骆尧不敢在人面前造次。他不怀好意的看了纪尘一眼转身就走,再也没过来和纪尘说一句话。
冯河这人也精,隐隐约约猜到骆尧与纪尘必然是不对付。自打这几期节目开录,这骆尧明里暗里的给人使绊子。纪尘看着是没吃亏,但也是一声都没吭,硬生生自己挨下了。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似的,凑一起铁定不对付。
他是不愿意看骆尧这么欺软怕硬,所以偷偷摸摸的时不时帮纪尘说几句话。
纪尘也明白,看着冯河老好人似的一张笑脸,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估计是因为头顶上的摄像头,冯河也没再多说,拍了拍纪尘的肩膀,走了。
今天的录制一直进行到后半夜。纪尘回到小别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他站在院门口的小巷子里,隔着矮墙看院里,里面暗沉沉一片。整个别墅除了院子里的地灯还亮着,其他的灯早都关了。
纪尘站在门口,心里想,真不知道总裁是来了已经睡下,还是压根没来。
潜意识里,他觉着何汜夜一定还是来了。不过因为天色已晚所以睡了,于是他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怕吵着人似的溜回房间。
然后还没出玄关,就被人堵在了玄关拐角的墙上。
紧接着,一个吻像暴雨降临赤地席卷而来。何汜夜捧着他的脸,动情地亲吻。他总是这样,这样多情。他的多情像一把业火,烧的纪尘粉身碎骨。
自那晚他们把话说开,二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发生了某些变化,那层窗户纸很终于破了。纪尘能感觉到,何汜夜的心挨他越来越近,他想要的,已经垂手可得。
他顺从地与人亲吻,两个人抱在一起摸着黑滚进卧室。这几日何汜夜整日拉着纪尘胡作非为,纪尘虽然身体有些吃不消,但竟也时时顺着总裁的意。
他跪在何汜夜脚边,说不出话,一举一动无非循着取悦人的本能。一张小脸没多大一会就因为缺氧涨得通红,嘴唇也被磨得泛起红嫩的水光。几滴香汗顺着他额角流淌下来,直淌进他眼角,又蜿蜒地继续下滑。活像从眼里流出来的,纪尘的眼泪。
何汜夜看着这光景,铁打的心脏也起了怜惜的波澜。
欲海过后,纪尘迷迷糊糊的靠过去,迷迷糊糊的倒进人怀里。和人肌肤相贴,敏感时能感受到皮肤下的脉络正有力地跳动。他没阻止何汜夜在床上越发恶劣的行径,纯粹是因为在他今天看见何汜夜的一瞬间,他就松懈了。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急于倚靠着人陷入一场甜梦。
他还没完全睡着,半梦半醒间疑问。
“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直在这儿等我吗?”
“是在等你。没有很久。”何汜夜简明扼要地回复,手上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纪尘毛茸茸的后脑勺。
许是意识不大清醒,所以思维天马行空地到处乱飞。纪尘婴语几声,忽然话锋一转。
他问,“你怎么把唐燃赶走了。”
何汜夜脸色未变地解释,“这小子没规矩,还欠历练。”
他虽表情未便,可是身下却陡然顶了顶,把趴在他身上的纪尘活活弄醒,又掐着他的下巴,让纪尘用惺忪的睡眼看着他。
“不准有别的心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即使是带了好一段时日的亲徒弟,也能因为美人在侧而被打成“别的心思”。纪尘被人弄醒本来不快,可是听何汜夜半诱哄半威逼的语气,那点作恶的心思一起来,不知道怎么就笑了出来。
他还趴在何汜夜身上,手学着何汜夜,不老实地拨弄何汜夜额角的碎发。
“可是他叫我师娘呢。那我也算他的长辈……”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何汜夜伸手,手指抵在他唇上,止了纪尘的话茬。
他话音未落,一声手机铃声直接打破了卧室里旖旎的氛围。
是何汜夜放在床头上的手机。他的手机像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裹挟着一阵震动,开始急促的叫喊。屏幕上,是一个带着名字的号码。
两个人都看见了,是骆尧。如此夜深打来这个电话,怎么看都像是电话那头的人没安好心。
何汜夜也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接了。电话接通,那头的人哭的快上不来气,纪尘听不大清楚,但心里憋着一口气,于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他离电话听筒不算远,估计这一声能让对面的听见。
对面的骆尧果然顿了一下,随后便哭的更加凶猛。
纪尘只听见人断断续续地说了什么,但听不到具体的内容。何汜夜闻言表情凝重,很匆忙地便挂了电话。
他推开纪尘,把纪尘塞进被窝,抄起床尾栏杆上的衣服匆匆穿上。纪尘拥着被子坐起来,看人惴惴的表情,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
“骆老爷子心脏病发,人送去医院抢救了。我要过去医院一趟。”
纪尘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危机的情况。一些远古的记忆从他脑海里闪回,迫使他机械地爬起来穿好衣服,与何汜夜一起出门。
他想起来前几天还与他同桌吃饭的那个老人,虽然身量稍显瘦弱,但明明气色尚可,还与他说笑,给他介绍沪地的美食,怎么会突然进医院急救?
转眼间何汜夜已经穿戴整齐到了门口,他看着纪尘慌张的样子,叹了口气,安抚道,“骆老早几年就已经发作过几次了,人老了有这样的问题也难免。我去医院看看……”
“我也要去。”
纪尘睁着一双眼,神色笃定。
因为已经是深夜,不论是叫老王过来还是打车都不是很来得及。何汜夜索性借了酒店的车,亲自开车上路。
黑色的大众在深夜的马路上疾驰,好在一路上畅通无阻,连红灯都没遇上几个。纪尘坐在副驾驶,小心地观察着何汜夜的神情。何汜夜表情不豫,可见正是十足挂心。
二人明明非亲非故,何汜夜却把骆吉正当成再造父母,可见骆家当年与何汜夜的渊源不浅。纪尘眼睛转了转,又觉着自己大概能懂。
人么,活在这世上孤单单的来,若遇到亲人之外的人细心照付,当然要心存感念。
纪尘望着何汜夜皱的越发紧的眉头,也不知如何安慰。唯恐自己乌鸦嘴,说了哪些不中听的话,于是趁着一个等红灯的档口,悄悄握住了何汜夜的右手。
他小声开口,“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何汜夜目光下移,却是抿唇沉默,别无二话。
何汜夜车开的很快,四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压缩了一半。两人赶到中心医院时,骆家一家三口都在。骆舒站在休息区旁边,离白燕宜和骆尧那母子俩有段距离,估摸是见骆尧一直低声抽噎,心里头也烦闷。
骆尧原本趴在白燕宜怀里抹眼泪,见何汜夜来了似乎一下子更加委屈,站起身来要冲进何汜夜的怀里。
白燕宜还算清醒,赶忙拉了骆尧一把,低声叫他注意言行。
骆尧站在何汜夜身前,委委屈屈喊了一声。
纪尘站在何汜夜的身后,身体被何汜夜挡住了大半。他微微侧过脸,看见骆尧脸上有泪,眼底却不见一根血丝。
看起来比何汜夜真心实意的担忧还虚伪三分。
骆尧又哭了几声,转头看见何汜夜身后的纪尘,眼底的悲伤登时一扫而空。
他手指着纪尘,问纪尘怎么会在这。
何汜夜神色未动,平淡解释。
“小纪他不是外人,我们刚好在一块,所以带他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