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昀离微微抬眸，看向了声源处，神色平淡。
听到来人的话音，童子将头压得极低，似乎丝毫不敢乱看，“是，主人。”
他应了一声，也没有抬头，便熟练地转身掠过了傅昀离，临走前也不多看他一眼，便是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时四周连些许光线也没有。
傅昀离脸色未变，也甚是淡然，还朝着暗处彬彬有礼说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你不必如此防备我，只是多年不曾与外界接触，倒是忘了常人是如何生活的。”
那老者咳了一声，似乎笑了笑，“这百年来我一直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研究法宝，整整一百年未见外界景色，已然习惯了黑暗。但你第一次来，自然没见过如此，是我欠虑了。”
他说着，一旁突然有一道光影亮起，虽然离得有些远，但在这黑暗之中勉强还有些作用。
光影倒映在傅昀离眼中，有些缥缈，“谢过前辈，不知前辈此次为何会选中我？”
“年轻人，这世间修为高的人甚多，也有太多诱惑迷了心智，可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宝物并不在意。”
傅昀离笑道，“前辈过奖，晚辈并非不在意，只是还未得知前辈的宝物是何种东西，所以一时未做决定罢了。”
那老人嗤笑了一声，“不管何种宝物，只要难得，便有人想要争夺。”
傅昀离笑而不语，那老人也不卖关子，这才咳了几声，缓缓开口，“既然我选中你，便有我的道理。你年纪轻轻，修为就已经如此高了，不出三年，你便能入了凝神期。”
上一次这般说傅昀离要入凝神期的人早已死在他的剑下，如今再听见，未免让傅昀离有些感慨。
但老人却不知傅昀离心中所想，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拿捏了心思，便又深沉地接下了话，“我这个宝物，便是花了一百年的心血，能让你瞬间增加几十年的修为，并且渡过化神期，只要你能运用得当，也许这世间又有一人能得来天眷。”
傅昀离挑眉，“天眷？”
老人高深莫测，“修士性命有限，至多也只有两百年，到了化神期，他们也已百多岁了，有心无力，想要进一步也没办法，你若是在这个年纪到了化神期，再以你的资质，渡过天劫，天眷自然会落在你身上，那时便是真正的长生不死。”
傅昀离却不为所动，反而问道，“长生不死向来是传说，前辈又为何如此肯定我能得到天眷，还是说，曾有人如此？”
那老人静默了一番，这才开口，“的确有人得到了天眷，在两百多年前……”
冷不丁又听到这个字眼，傅昀离第一反应自然是前世的江闻序。
元长赢费尽心思要将他的存在抹去，可这世间到处都有他的传言，也不知这两人谁更可怜一些。
“我也即将油尽灯枯，这宝物是我一生的荣耀，我也并非胡言乱语，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
老人又停顿了下来，岔开了话意，“年轻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若是你不愿，半个时辰后，我自会在其他人中选出一人，你我之间便无了缘分。”
老人说着，也不催促，仿佛这一切都只随缘，即便傅昀离拒绝了，这世间亦还有不少像他如此的修士所在，哪怕外头那些人不及他心中所想，他也能趁着这活着的时间，寻出最适合的人选来。
傅昀离也静默下来，黑暗中老人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只知四周一片寂静，那人的气息也平稳得很，若真不被诱惑，那么此人便比他想象中更加可造。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老人都忍不住想要开口，傅昀离却突然浅笑一声，缓缓说道，“天眷的确是难得，世间追求长生不死的人又甚多，晚辈方才便在想，长生不死是什么？”
老人回道，“你所想所得所求，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等时间不成问题，这些便可实现。”
傅昀离还勾着嘴角，说道，“凡人一生不过几十年，千百年前谁也没想到会有修道一事出现，而修士的生命也比凡人多了许多，这便是变化。”
傅昀离顿了一下，目光穿过了昏暗，好似看向了后头的人，“可这几百年间，想要长生不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他们无法实现？如今却由前辈开口，方能有望。”
老人似乎很不满，连话里都带着些许刺，“此宝物是我潜心研究，为的便是长生，我很认可你的实力，虽然宝物能让你得到长生的功效，可如果你迟迟得不到天劫，那么也是枉费我一番心意了。”
傅昀离轻笑着，“看来是让前辈失望了，我对修炼一事向来也未有太过的要求，一步登天虽然听得很好，但未免太过不现实，只能拂了前辈的好意，傅某就不多叨扰，这便告辞了。”
他说着，目光似乎很随意地落在了一旁的烛火之上，随后便收起了视线，这才准备离开，那藏于暗处的老人突然提高了声音，制止住了他，“你敢走？”
傅昀离没有半点意外，“前辈这是何意？”
老人似乎恼羞成怒，“我好心给你选择，你却我让我难堪。”
傅昀离笑得意味不明，“方才前辈也说，如果我不答应，外间也会有答应的人，前辈又何必将心思放在我心上。”
“无知小辈，今日你既然踏入这里，便别想离开。”
话音正落，四周的寒气越发冰冷，似乎有结冰的声音从四处传来，傅昀离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自己的双手竟然染上一层冰霜，并且以肉眼可见之速迅速结冰，紧紧地冻住了他的手。
黑暗中传来了得意的笑声，“不必挣扎了，老夫研究那么多年，绝不只是单单炼制出那样一件宝物，今日，我必定要得到你。”
“得到我？”傅昀离微微眯起眼，也不在意手上的冰霜，心想若是被连未愉听了这话，怕是会冷言嘲讽对方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