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尘站在季青临身边,那好看的眉渐渐拧在了一起,随后将目光落在自己身旁的季青临身上。
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青临神情十分森冷,看着城楼上楚渊的身影不带着一丁点的温度,如同冰封了一般。
“那不如你也猜一猜,猜我是否想杀你?”
楚渊想不到如此生死关头,他还能那样临危不乱,视茫茫箭雨和十几万浩荡尸体于无物,他哪儿来的这样的底气!
明明此刻应该高兴,快意,楚渊却因他这反应如鲠在喉。
他应该慌乱无措,惶恐不安,从高高的神坛跌到深深的泥地里,满身狼狈!
死死的咬着牙,用脸上僵硬的肌肉扯出得意而扭曲了笑。
“你当然想杀我,你现在肯定想着要将我千刀万剐!”他突然笑起来,“但是你做不到!哈哈哈,你也有奈何不了我的时候,你也有无能为力任人摆布的时候!”
似乎只要想到能这样把季青临踩在脚底下,便让他十分地开心愉悦。
“错了。”对比于楚渊的激动,季青临反而出乎意料地淡定,“这一次,我不想杀你。”
楚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的笑也变得扭曲。
季青临的不在乎让他大受挫败。
负在身后的手气得握紧了拳头,好像他以为对季青临致命的一击,落在他身上却不痛不痒。
把目光转向一旁看起来还格外虚弱,面色泛白,全身各处都还缠着绷带的司若尘,他倏而莞尔一笑。
“是吗?看来我做得还不够。”
他从一边拿过弓弩,拉弓如满月,对着司若尘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那支箭失的箭头泛着冷冷的寒光,却远不及楚渊的眼神冷。
当他看到季青临脸上一闪而过的害怕时,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就是这样,季青临,你也会害怕,也会无能,也不过如此!”
要挡掉那支箭失对季青临而言轻而易举,他一掌便将整支箭震得粉碎,吹散在空中。
一只手微微抬起,挡着后面的司若尘,一只手执剑高高扬起,直指楚渊。
他面色分明更冷了,却勾起一边的唇角。
“楚渊,这么恨我?其实你恨我比恨司若尘还要多吧?”
“是!我最恨的就是你!”楚渊的声音像是积攒很久后终于爆发,激动地发红的眼睛中满是疯狂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你的出现就能分走他所有的视线!能够霸占他留下的所有的东西!他那样看重你,丢下我亲自教导你,天天围着你转!就因为你天赋比所有人都好吗?”
“我就想让他知道,就想等他活过来以后好好看看!”
他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连毛孔都透露出疯狂。
“即便我天赋不如你,我也可以比你强!可以将你踩在脚底!你,也不过如此!”
他自始至终没有提那人一个名字,季青临却不用猜便知道他嘴里的人是谁。
故而眼中隐藏的不必楚渊少的疯狂和报复跃跃欲试。
“果然啊,”季青临道,“你就是为了凌卿。”
当年凌卿带他回府后确实对他格外重视,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从一开始便将季青临收做义子,明确地向所有人宣告,这,就是他将来的接班人,是摄政王府未来的主子。
他也确实把季青临当继承人一般培养,从来都是严厉非常,半点不见温情,一度让季青临觉得自己只是他找来的一个工具人。
故而季青临对他的感情也不怎么深。
“你嫉妒我分走了他原本放在你身上的所有视线,觉得是我抢了他,所以你才那样恨我。”
“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就是恨你抢走了他!”
“那就好。你越在乎他,我就越高兴。”季青临的笑容太刺眼,也太诡异。
“你不会是想拿他来威胁我吧?”楚渊不屑一笑,“你以为我是你吗?会让他置身危险之中,我告诉你,除了我,谁也找不到他!”
季青临眯了眯眼。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一定觉得非常有意思。”
楚渊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季青临的笑太诡异了,就好像在那后面藏着一把锋利的刀,等着将他一刀毙命。
但他有一点猜错了,季青临不想将他一刀毙命,而是准备一刀刀地兵不血刃地凌迟他。椒膛鏄怼睹跏鄭嚟
“你有没有想过,凌卿当年为何会将你错认成了司若尘,带回了大魏?”
仅这一句,便让楚渊心里突然顿了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
“司若尘同我长得那般相似,会错认不是情理之中?有何稀奇的。”
冷哼一声,对季青临妄图击破他心理防线的行为表示不屑。
“会错认当然不稀奇,就怕…”季青临冷冷一笑,却是那样恐怖。
“他是故意去找的你。”
楚渊瞪着他。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几句挑唆就轻易上当吗?你未免也太自负,太天真了些!”
季青临也不多做狡辩,他当然是在挑唆,却也是在陈述事实。
“你能煽动全城的百姓一起公然谋害我,想必是上次我同鲛人族族人说的话被你偷听了去,知道了司若尘的那些过往,知道了他与这些尸群之间的关系。”
“那又如何?”
季青临被围在尸群中以一敌百却依旧游刃有余,脸上丝毫不见慌乱。
刀光血影也不能让他眼中的笑减去分毫,那笑就像是抓住了某种致命把柄软肋,等着最后揭开,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你应该知道司若尘当年被西雍的人掳走,后面被人救出。救他的人能在西雍往来如无人之境,而西雍又对此不敢多加追究,那么这人的地位,声名,还是实力,应该同我相差无几,而那个时候我却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里,所以,这个人是谁?”
楚渊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瞳孔渐渐睁大。
“只有凌卿!”季青临重重道。
看到楚渊突然不受控制地震了震的身子,他笑得越发残忍。
“他从那时就见过司若尘,还会认错吗?他分明见到司若尘在西雍的惨状,清楚明白地知道把人带回大魏,他那个禽兽不如的生父会怎么折磨他!”
季青临若有所指地上下扫了一眼他的身上,那衣服下面掩盖着永远也去不掉的痕迹。
“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楚渊的身体终于开始发抖。
季青临还在继续,他就是想用赤裸裸的真相兵不血刃地把人逼疯。
他最后一字一句道:
“凌卿自始至终,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是为了让你成为司若尘的替罪羊!”
“闭嘴!!!”
楚渊颤抖着身子,爆呵出声,那双赤红的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他剧烈得喘息着,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骂死些话逼得窒息。
“你在撒谎,你撒谎!我不信,我不信!!”
他宛若疯了一般,又好似在自欺欺人,两只手死死地按在城墙上,在那坚硬的砖石上扣挖出来了十个带着鲜血的坑。
他用眼睛死死瞪着季青临,像是恨不得吃他的血喝他的肉。
季青临的神情格外愉悦。
“凌卿能坐在摄政王的位子上,他会看不透楚天逸在干些什么勾搭?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当年救司若尘的人不是他。可他却在明知道楚天逸会干什么的情况下,依旧亲手把你送进了地狱!”
他的眼神是那样地可怕,宛如地狱里的魔鬼,一点点摧毁楚渊的内心,摧毁他一直以来的执念和信仰。
“你从来念念不忘,为之不顾一切的人,待你从来就没有过一分真心!楚渊,你真是可悲,可怜,又可笑!”
那最后的一句话仿佛一把诛心之剑,直接将楚渊捅了个对穿,明明他身上半点伤都没有,他却觉得自己疼得快要死过去了。
从来没有这样疼过。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弯曲,蜷缩,半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季青临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我说了,我不想你死,死亡对你而言太便宜你了,我想看你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痛苦不堪。”
楚渊双目赤红,眼神却无处安放。
就好像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在一瞬间轰然坍塌,露出里面血淋淋肮脏的真相,然后将他死死埋葬。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好像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如果凌卿对他的好从来都是假的,是欺骗,那他对季青临的恨又该从哪里来?
他想要愤怒地质问,想要迫不及待地知道答案,问那个人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可是最悲哀的是能给他回答那个人永远也给不了他回答了。
他死了,很多年前就死了。
自己还妄图让他活过来。
楚渊突然一怔。
对,让他活过来!
活过来再好好质问他,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把他推入地狱!
楚渊突然丢下所有人,丢下面前他恨入骨子里的季青临,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他要找谢锦城,让他把凌卿复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那人亲口.活过来,告诉自己!
失去了楚渊,平阳关的乌合之众便如一捧散沙,很快就在城内的墨松等人的震慑下乖乖放下了齐齐对向司若尘他们的箭弩。
季青临这才带着司若尘从层层包围的尸群中一跃上了城墙,丢下底下不断嘶吼的尸群。
他望着那些把他拒之门外,狼心狗肺的人,只对司若尘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这就是你以身作饵守护的,一群忘恩负义之徒。”
众人低下了头。
司若尘的神情并没有什么起伏,看着那些人的目光漠不关心。
“我知道,人心向来如此。”
他从来就没对这些人抱有过希望。
他只静静地看着季青临,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
因为知道了从前的那些事,便想带他走,将他藏起来吗?不让任何人伤害他,谁也找不到,什么也不管。
只要他。
感觉心口有些东西再也压抑不住,如洪水般泄了出来,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季青临的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爱意值已刷满。】
季青临挑眉:
【刷满?会怎样?】
系统的话冰冷无情:
【无法再增长,主角生命开始倒计时。】
【你说……什么?】
季青临呆住了。
而当系统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司若尘的耳边一字不落地听着系统在季青临脑海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