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没有点灯,视线受阻,反而将其他的感觉无限放大。
粗重的呼吸,沉稳有力的心跳。
季青临以一半强迫一半引诱的姿态贴在司若尘的身上,勾着他的脖子把他高高的头压下来,两人的脸就那样不远不近地挨着,近到鼻息纠缠,却又始终隔着一线。
“敢不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季青临的那双桃花眼却异常地亮,仿佛藏了光,勾得人忍不住看进去。
司若尘呼吸一窒。
他放在下面的手微微颤抖,片刻后,动作别扭生疏地抱上季青临的腰。
季青临重重按住他小心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上前一步,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别怕。”
这两个字彻底击溃了司若尘最后的防线,让他再也顾不了其他,只想遵从本心,无所顾忌。
他一手环着季青临的腰,一手紧扣他的后脑勺,身子低下去,重重地含住了他唇。
季青临立马给了他最热烈的回应,两个干柴烈火碰撞在一起,渐渐燃起燎原之势。
烧成灰烬后,彻底融合在想一起。
月光从窗外倾泻的刹那,落在满地纠缠的衣绸上,再往里照进去,是满室的疯狂。
……
楚渊看着季青临将司若尘带走,满眼的不甘。
冷笑一声后从池子里走出来,穿好衣服进了屋子里。
当他推开门后,那里已然站了一个人。
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而那人一身如雪的白衣却能让人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俊美无涛的面上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如同一块没有感情的玉石。
楚渊看着他,“你倒是神出鬼没,戒备森严的将军府你也来去自如,更让我惊讶的是季青临方才竟然没有发现你。”
“难不成季青临竟还不如你?”
谢锦城听了这话只是懒懒地勾了丝唇角,语气平淡。
“他同我半斤八两,天赋上相差无几,真动起手来也不过两败俱伤,但现如今他的实力不过才区区一半不到,自然察觉不到我。”
楚渊拧眉,想不到季青临如今那恐怖的功力竟然不到眼前这人的一半。
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更加戒备起来。
“你让我办的事已经办了,不过看样子他们关系依旧好得很,你想让我用这种法子破坏他们的感情,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楚渊道。
“我何时让你破坏他们感情了?”谢锦城语气懒懒的。
楚渊一怔,“不是你……”
“现在这个结果,正是我想要的,我很满意。”谢锦城笑了笑,却总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十分地不真实。
楚渊这才反应过来,他想的竟然与自己所想相反。
谢锦城更像是用这种激将法在促进两人的关系。
楚渊不禁皱眉。
“你同季青临是什么关系?”
谢锦城眼睛微眯,那眼神看得楚渊寒意从心底升起,再回过神时,冷汗已湿了全身。
“不该问的别问,反正你按我说的做,我帮你把你心心念念的凌卿找回来,这样的交易对你我来说都不亏。”
他似乎是觉得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有些沉闷,朝着外面走去,并未有任何动作,房门自动打开。
他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几乎与那光辉融在一起,极致的干净和纯粹,美得不似凡尘所有。
在楚渊看得愣神之时,冷冷的声音响起。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楚渊冷哼一声,别过眼去。
谢锦城勾唇一笑,半晌过后,望着季青临院子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
“再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楚渊一眨眼的功夫谢锦城已经消失不见,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再次出现在原地,速度快得可怕,令楚渊内心惊惧。
谢锦城回来后手上多了件东西,一株碧绿的忘忧草悬浮在他如同玉做一般的手上,在冷冷的月色下泛着幽幽的光。
楚渊喃喃道:
“忘忧草?拿它做什么?”
谢锦城将那草丢在楚渊的怀里。
“这草开花还要不少时间,但千机阁那里的土能让它提前开花。”
“你要它提前开花?”
“对,我不仅要它提前开花,我还要让司若尘闻到这花香。”
谢锦城的话让楚渊眉头皱起,当初季青临因为司若尘被人催眠给他服了忘忧草,是断不会让他闻忘忧草的花香的。
而谢锦城方才还明显在帮着季青临,现下这番倒让他有些看不懂了起来。
“你不是帮他吗?”
“我当然是在帮他,正是帮他,才要让司若尘把什么都想起来,你也不必多问,按我说的做便是。”
楚渊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抬头问他。
“你这么厉害,这些事自己做不更加方便,何须要来找我做这个?”
楚渊想了许多种十分说得过去的理由,结果谢锦城却道:
“既然有人跑腿,我为何还要亲自动手?”
他说得理所当然,反倒让楚渊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谢锦城撂下他,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便消失不见。
简直比季青临还要随心所欲。
楚渊摇摇头,带着那株忘忧草去了千机阁。
但他没发现,那株草被谢锦城碰过后,便泛着淡淡的幽光,他一路走过平阳关的街道,细小的绿光一路掉落在他身后的地上,钻进土里。
这些不起眼的绿光从城内掉到城外,顺着楚渊的足迹不动声色地扎了根。
绿色,代表着最顽强的生命力。
*
墨松从楚渊的院子里逃出来后,确定司若尘没追杀上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弯着腰满头大汗,不断地喘着气,脸憋得通红。
使劲地用手扇着脸,企图让那红褪去,好再去找柳逸寒说清楚,说他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他,知道这种感觉和他对季青临的感觉完全不同,是独一无二的,非他不可的。
正扇着,上方递过来一方锦帕。
墨松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
“兄弟,谢啦。”
一个清润的声音回了他。
“不用谢。”
墨松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声音眼睛倏而睁大,擦脸的手一僵,他顺着那递过来的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瞧去,看到了月色下柳逸寒那张清俊的神色莫辨的脸。
他吓得一下子后退一步,栽在地上,眼睛瞪若铜铃,尤其心跳控制不住地扑通扑通不停地乱跳。
他有些心慌得厉害,也许是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突然见到柳逸寒便格外手足无措,分外紧张。
“好、好巧啊,那个……”墨松向来灵活的舌头第一次捋不直,打起了结。
他要是直接说喜欢他,对于家教严明的柳逸寒来说,会不会太过放浪了?
“不巧。”柳逸寒看着他,“我送莲华回去后,便跟了你一路。”
墨松心里觉得有些高兴,虽然两人这几日一直闹别扭,但他对自己永远那么好,永远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看着他。
他刚要不管不顾地对柳逸寒说,你能不能不要娶莲华了?
结果柳逸寒却率先伸出手贴着他脸,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的脸好红啊……”
墨松手指蜷了蜷,有些不自在,不知为何不敢直视他。
他想说是方才跑红的,但这样倒显得他欲盖弥彰似的,索性不管了。
而且他现在,脸本来就更红了些。
正要张口,柳逸寒把后半句说完。
“只亲了他一下,便让你这么害羞吗?为何我从前亲你时,你从不这样?”
“这就是喜欢同不喜欢的区别吗?”
墨松:“……”
他看见了?!!!
瞬间抬头,看着柳逸寒眼里掩盖不及的痛色,心道,完了,误会大了!
一把拽住柳逸寒的胳膊,生怕这人气得直接跑了。
他像方才季青临同司若尘那样急色地解释道:
“你听我解释!我同王爷真的什么都没有!”
柳逸寒轻笑了一声。
“是,亲他不算什么,那还要怎样才算?”
“我亲他只是想看清自己对你的心意,我真的没想做什么!”墨松焦急解释。
“编,你大可接着编,”柳逸寒静静地看着他,自身的修养让他忍着滔天的怒火和嫉妒,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但眼神却可怕地吓人。
“你脸红成什么样了你看不见吗!”
“我…我脸红是因为我跑的!”墨松急得大吼,他还想说是因为见到你,但总觉得臊得慌,说不出口。
“墨松,你还能找到一个更敷衍的理由吗?即便我的喜欢对你来说一文不值,但我在你眼里,就真的这么好骗?”柳逸寒瞪着他,向来儒雅的目光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柳逸寒一点一点地挣脱他的手,缓缓后退,仿佛要永远离开他的样子。
墨松心里一急,冲上前死死地抱住他。
“放手吧。”柳逸寒叹了一口气。
“不放!”墨松怕他真的挣开走了,抱得越发地紧。
柳逸寒怕控制不住力度伤到他,也不敢挣脱。
他方才就这这个姿势往前走了一步,墨松便突然喊道:
“我喜欢你!”
“我…我脸红只是亲王爷的时候,想的都是你对我做的那些事……”
柳逸寒身子一僵。
随后,自嘲道:“你果然还能找到到更扯理由。”
“我没扯!”墨松终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丫怎么就是不信呢!”
踹完又把人翻过来,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面对墨松的投怀送抱,柳逸寒怔在了那里,茫然地感受着这生涩的吻。
忍着内心不断叫嚣的欲望,他拉住墨松,用忍得发红的眼睛看着他。
“还是那个问题,倘若要我和季青临死一个,你选谁?”
墨松一下子呆住,这个问题他始终回答不出来。
即便他确定自己喜欢柳逸寒,也无法回答。
似是一早就知道了答案,柳逸寒对他道:
“也许经过了这么多事,你对我确实有了一点点的喜欢,但这喜欢比起季青临,依旧渺小地可以忽略不计。倘若换了以前,你对我说这样的话,即便是假的我也愿意这样自欺欺人,可是现在不同了……”
柳逸寒难过地看着他。
“我要成亲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会娶她,我若再次毁婚,她一个女子的名声该怎么办?当年,我已经为你伤了她一次,让她沦为众人笑柄,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墨松不知道柳逸寒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
我要成亲了。
他那短暂的喜欢起于今夜,也将死于今夜。
季青临醒来后侧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司若尘的睡颜,两人身上未着寸缕,密密麻麻的痕迹遍布全身。
用手轻点了一下司若尘的鼻尖,终于,那如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司若尘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中的茫然消散后,看向了躺在他边上的季青临。
季青临勾唇,“昨夜舒服吗?”
然后他便看到司若尘的目光无措地从他光洁的身躯上迅速离开,脸刷地红了,紧接着默默地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缩了进去。
季青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