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和略过一整排推送, 点进前经纪人那条。
“【银狐新闻快讯】3月30日下午4点36分，知名经纪人赵显义在XX大楼坠落，当场身亡, 警方正在调查事故原因。据悉, 赵显义曾在盛东娱乐、百丽传媒任职, 带过许多知名艺人, 包括昨天遭遇舞台事故的许清和……”
许清和怔怔。上辈子压着他喘不过气的人，就这么没了？
虽然这一次, 他早早把赵显义推开了, 但这货死了……
害，可别说, 他的心情真是美好极了——
不应该不应该！
许清和默默忏悔三秒钟，接着看微博。
评论区999+。
一个算不上多大名气的经纪人, 这么多评论……
许清和皱了皱眉，点进去：
“昨天@许清和出事，今天前经纪人跳楼？这很难不让人联想。”
“这经纪人是不是有点背？前东家盛东出事, 被振和影业收购了, 现东家百丽传媒出事, 领导层都进去了……黑，真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盛东娱乐、百丽传媒都不是什么好鸟，赵显义都混得挺如鱼得水的, 感觉……”
“老禾苗忍不住开麦，我家清和之前宁愿赔违约金也要跟盛东娱乐, 很难不怀疑这个赵显义有问题。”
“报！！裁判文书网上, 赵显义有收受贿赂、私挪公款的官司！！全都输了！！这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人都死了, 大家积点口德吧。”
……
许清和暗忖, 看来好多人跟他想到一块了呀。
至于岑玲玲和X台所在的鑫亿娱乐……
许清和没看推送，直接转进微博热搜——
#鑫亿娱乐跌停
#岑玲玲塌房
#许清和前经纪人坠楼
#X台高层集体被传讯
#今天的鑫亿、曾经的盛东百丽
#是谁牛逼我不说
#冲冠一怒为蓝颜
……
许清和逐一摸进去：
“开盘就跌停，文娱产业要崩盘了吗？”
“昨天出事，今天跌停，说明爸爸们都不看好X台啊”
“怎么没有人收？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公司，股价跌了，应该很多爸爸抢手才对。”
“小道消息，海大都在抛。”
“网上老是吹岑玲玲主持风格犀利，我看分明就是尖酸刻薄……现在看，我没看错。”
“塌房了T_T！！好好当主持人不行吗？！”
“赌徒真的是没救了。”
……
许清和越翻越心惊。
出事到现在统共就一天时间，一天能干嘛？
普通人上个班、吃两顿、再聊聊天刷刷娱乐APP，一天就没了。
现在是，一天时间，赵显义跳楼没了，岑玲玲被拘了，X台高层集体被传讯，鑫亿股票跌停了……
太快了，做得太明显了。
结合去年盛东、百丽的接连出事，结果是盛东被羲和持股的振和吞并。
百丽濒临破产、资源被振和、旭阳文化瓜分……
加上这一次的鑫亿，每一次，后面都有羲和的影子。
就像是某个热搜词条里的网友热评，羲和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给许清和报仇呢。
许清和略过那些“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之类的评论，在几条被点了上百赞的“羲和霸凌”、“羲和越线”、“裴总是不是也法制咖”的评论上停留了片刻。
他终于醒悟，中午那会，武朝他们聊起股票，并不是真的在聊投资，而是说X台所在的鑫亿娱乐。
他放下手机，看向沙发上架着长腿看笔记本的男人，欲言又止。
裴晟烨人在办公，却一直分了点注意力在他身上，察觉视线，头也不抬：“怎么了？”
许清和正要开口，想到什么，急忙打量四周，压低声音：“这里有摄像头吗？”
裴晟烨：“……”他抬头，“你想做什么？”
许清和：“有没有？”
裴晟烨：“……没有。”
许清和松口气，然后压低声音：“你不是找沈凌办事吗？怎么还搞出这么大阵仗？还有赵显义……我看网上都有人开始怀疑你法制咖了。”
裴晟烨挑眉：“你以为我找沈凌做什么？”
许清和瞪眼：“你没否认法制咖。”
裴晟烨：“。”
许清和生气拍床：“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华国？！你要是进去了谁捞得动你？！”
裴晟烨：“……”无奈，放下电脑，起身过来，抓起他扎着留置针的爪子检查，确认没事才放下来，道，“没有。”
许清和：“你哄谁呢？你要是没做手脚，赵显义这种人会跳楼？鑫亿股价会跌停？”
裴晟烨拍他脑袋：“我只是说我没有踩线。”
许清和：“……草，赵显义真是你弄死的？”
裴晟烨：“我从昨晚到现在一步没有离开医院，我怎么动手？”
许清和：“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需要亲自去吗？！”
裴晟烨微微俯身，凑近他，神情平静：“宝贝，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大度，放任害你的人逍遥法外？”
许清和语窒，然后语气弱了两分：“那就等法律制裁他们啊！”
裴晟烨：“太慢了。”他抚过许清和苍白的脸，语气微冷，“我一天都忍不了。岑玲玲要不是招得够快，她也——”
许清和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他紧张极了，“哥，这里是医院。”
裴晟烨：“。”
拉下他的爪子，凑到唇边亲了亲，“不怕？”
许清和摇头，顿住，又点头：“怕的。”压低声音，“你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裴晟烨：“……”手指探入他柔软的头发里，俯身亲下去。
许清和仰着头，乖乖被亲。
裴晟烨惦记着他的身体，亲了片刻便松开他，仔细打量他神色，问：“会不舒服吗？”
许清和弯起桃花眼：“不会。”凑过来，在他嘴角啃了口，“你亲得很温柔。”
裴晟烨抚摸他眼角，低笑：“喜欢温柔的？”
许清和在他的注视下，脸有点热，视线躲闪，却老实地：“都喜欢。”
裴晟烨：“……”
许清和坐在床上呢，眼角过去的角度……他脸更热了，嘟囔：“干嘛啊，还在医院呢。”
裴晟烨叹了口气，捏捏他耳朵：“在家也不敢动你……等你好了。”
许清和：“。”
“……等等，我们不是在讨论法治问题吗？！”
裴晟烨直起腰：“没什么可讨论的。”
许清和揪住他衣领把他再次拽下来，低声：“你不是找沈凌了吗？你怎么还敢动手？”
裴晟烨配合着弯腰，耐心道：“我不需要动手。”他语气很平静，“秦铮这人向来做事喜欢留后路，我只需要在中间插一手，有些人自然就会往坑里跳。”
许清和：“……啊？”
裴晟烨摸摸他脸颊：“别担心，我不会——”
门被敲响。
俩人齐齐转头，病房门的玻璃小窗上，露出一张方正黝黑的脸，还朝他们摆出善意的微笑并挥手。
正是话题中心人物，沈凌。
许清和：“……”
裴晟烨：“……”
许清和顿时紧张了：“哥你真的没做什么吗？”
裴晟烨无奈，拍拍他脑袋：“别胡思乱想。”直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就看到沈凌带着一群人，打头一个约莫四五十，面容严肃，后面几个稍年轻的，有两个手里还拿着文件夹。
沈凌笑呵呵：“裴总，好久不见——”
裴晟烨眉目不动，往外走：“有什么事去外边说。”顺手就要拉上房门。
沈凌一把撑住门板：“诶诶诶，我们不光找你，还要找许先生的。”
裴晟烨神色微冷：“他不见客——”
“沈司令。”床上的许清和伸长了脖子，“别站门口说话呀，进来。”
沈凌朝裴晟烨露齿一笑：“许先生邀请我们。”完了一把推开裴晟烨，带着人钻进来。
裴晟烨：“……”面无表情看着这帮陌生人点头微笑着走进去。
他看向外头保镖们，领队的那个苦哈哈地朝他比了个手势。
裴晟烨懂了，沈凌这帮人带证件，他们拦不住。朝保镖点点头，他转身进房。
病房里，许清和正跟沈凌打招呼：“沈司令好久不见，抱歉，特殊情况，我就不下来招呼你们了。”
裴晟烨连手机都不让他多玩，他不会为了所谓的礼貌下床折腾自己的，让裴晟烨担心的。
沈凌点头：“理解理解，我们冒昧前来，你不怪我们就行。”
许清和笑笑，客套了句“怎么会”。
裴晟烨越过他们站在许清和旁边，看他们的眼神带着冷意：“这里是医院，打扰病人休息，你们——”
许清和连忙按住他，笑着道：“司令，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凌也没管裴晟烨，点头：“确实是有的。”朝许清和介绍那名中年汉子，“这是张局。”也不说是什么局。
许清和心里慌得一逼，面上沉静点头：“张局你好，我叫许清和。”
张局点头：“我知道，许先生还是很有知名度的。”
然后开门见山，“我们局负责跟进昨晚的舞台事故以及赵显义的坠楼案件，两件事都跟许先生有些瓜葛，但是贵公司不肯告知您的联系方式、您先生也拒绝让您接听我们的电话，我只能拜托沈司令，帮我牵线，让我们局负责案件的人见您一面了。”
许清和：“……”
……怎么没人跟他说？
裴晟烨沉下脸：“我们有权——”
“哥。”许清和按住他胳膊，“帮我倒杯水。”
裴晟烨：“。”
知道他是借口，不动。
许清和推他。
裴晟烨扫了眼装死的沈凌和那位严肃的张局，转身去倒水。
许清和笑着打圆场：“抱歉……我家晟烨哥跟经纪人只是担心我的身体，不是故意不配合的。”
张局：“理解。”示意旁边年轻人拿出录音设备，“我们抓紧时间，现在开始吧？”
许清和：“……啊？”
张局以为他问录音笔，解释道：“这是正常流程，防止公职人员徇私舞弊，也方便我们工作人员回去记录。”
许清和佯装镇定：“我知道，我拍过刑侦剧……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着急。”
张局：“我看许先生精神不太好，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话已经到这份上，许清和没法了。
一个拿着文件夹的年轻人上前两步，开始提问：“许先生，请问您跟鑫亿娱乐，也就是X台所属公司的主持人岑玲玲什么时候认识的？”
许清和愣了下，道：“她是知名主持人，我很早就知道她，但以前只在各种晚会里见过，但真正近距离接触，是昨晚。昨晚我第一次跟她面对面采访，以及第一次参与他主持的晚会。”
年轻人：“你确定从前从未跟她有过交集或纠纷吗？”
许清和点头：“确定。”
年轻人继续：“那以前有没有工作上的纠纷。”
许清和哭笑不得：“我是演员，她是主持人，虽然你们看来我们都在演艺圈，其实我们算两条线，交集不大，工作纠纷更没有。”
年轻人：“了解，我们也是例行询问。”接着又问了几个场所，问他是否去过，什么时间在的。
这个简单，许清和平日根本不爱出去，那些地方连听都没听过，直接全否了。
年轻人：“好的，已经记录下来。我的部分已经结束。”
退回去。
换另一个稍矮两分的年轻人走前两步：“许先生，接下来是我负责询问关于赵显义坠楼案的问题。”
许清和：“好的，您请说。”
裴晟烨已经端着水站在边上，许清和朝他摇摇头，他无奈，将杯子放到小桌上。
许清和继续看向那年轻警察。
年轻人顿了下，才开始问：“据我们了解，两年前赵显义还是你的经纪人，是什么原因导致你跟他解约，退出盛东，还找私人侦探查他呢？”
许清和：“他给我拉皮条，我不愿意，就闹掰了。”
年轻人噎住。其余人等也全都愣住，似乎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许清和等了会，诧异：“没有问题了吗？”
年轻人回神，忙道：“还有还有——请问你们最近几次见面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许清和：“没有。最后一次是前年，在盛东娱乐签解约合同的时候。”
年轻人：“……通话呢？信息呢？”
许清和：“微信我拉黑了，电话也没——诶，好像去年他给我打过。”
年轻人精神一振：“什么时候，具体内容是什么？”
许清和就把当时被刷负面舆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他拿个陌生号码打过来威胁我，我没听两句就挂了，把号码也拉黑了。”
年轻人：“……”
他不死心，“后面呢？没有再次联系了吗？”
许清和回忆了下：“真的没有了。”他老实的，“这么讨厌的人，我为什么要联系他？”
年轻人：“……”
张局等人：“……”
沈凌轻咳。
年轻人再问：“那你知道赵显义平时有什么嗜好或者娱乐？喜欢去什么地方吗？”
许清和自然是不清楚。
年轻人又问了几个问题，许清和都说不知道，最后，只能无奈停下，看向张局：“报告，问完了。”
张局朝许清和点头：“谢谢许先生配合。”
许清和自然口称客气。
张局看了眼裴晟烨，犹豫片刻，还是转向沈凌：“司令，我们这边问完了。”
许清和看出他其实想问裴晟烨，但没有证据没有把柄，不好问……他心中微松。
那厢，
沈凌：“好，那你们去忙吧，我得跟裴总叙叙旧。”
“是。”几人朝沈凌敬礼，再朝裴晟烨俩人告辞，离开了。
许清和软下腰，略带疲惫地靠到软枕上。
裴晟烨给他端来水。
许清和道了声谢，捧着杯子慢慢喝着，眼睛则滴溜溜地在沈凌和裴晟烨之间打转。
沈凌还看着门口，等到门合上，保镖站到门外，才道：“好家伙，你那些保镖真敢啊，一层楼都围了，你把这儿当你家啊？”
裴晟烨神色淡淡：“我给钱了。”
沈凌噎住，然后正色：“张局那两单案子，我不管你沾了多少，我不管，我今儿来，是上头不满了——”
“噗咳咳咳——”许清和被呛着，咳起来又疼得直抽抽。
裴晟烨迅速拿走杯子，同时抽来纸巾给他擦嘴擦手，皱着眉头轻抚他后背。
许清和捂着嘴咳了好一会，疼得脸都白了。
沈凌看着许清和的脸色眨眼功夫就白得跟纸似的，道：“刚才看你能说能笑的，我还以为你没什么大问题。”
许清和顺了那口气，靠在枕头上，笑：“毕竟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裴晟烨摸摸他头发，收回手，转身示意沈凌：“我们出去说——”
“在这说。”许清和看着他，“不然我吃不好睡不好。”
裴晟烨：“……”
沈凌：“必须在这说，我这话呢，不光说给你听，还要说给许先生听。你这人太阴险了，我得防着你阳奉阴违。“
许清和：“……”
裴晟烨：“……”
沈凌看着裴晟烨：“我知道我这个时候来你很不满，但你闹得太凶了。”
许清和心虚。
裴晟烨却神情不变：“我闹什么了？”
沈凌没好气：“别的我不敢说，你突然往大盘里投钱，搅乱股票市场，你当证监会的人吃素的啊？”
诶？股票？许清和眨眨眼。
裴晟烨不以为意：“我从来依法依规行事。”
沈凌：“谁不知道你裴总牛逼，最喜欢踩着临界线玩刺激……你在K国玩过一回的把戏，你当证监会的人是瞎的吗？”
裴晟烨：“我一没犯法，二没犯规，他们要是看不顺眼，我建议他们重新修订法律法规。”
沈凌：“……”
许清和：“……”
头疼地拽了拽某人，低声，“哥。”太嚣张了。
裴晟烨依旧盯着沈凌：“我没兴趣操纵股市，我只是针对鑫亿。你们要保它？”
许清和抿唇。
沈凌没好气：“我保它干嘛？我就是替人传话，让你收着点，别搞出太大影响，要是让大片股民财产受损，国家肯定要出手，到时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裴晟烨冷意稍减：“我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沈凌：“那你搞这么大阵仗？别说股市，鑫亿那些人的罪证，一个早上时间就整整齐齐摆在公安局里，谁这么牛逼？赵显义这么大一个人，说跳就跳，跟你没关系——”
“沈司令不要乱说话，我家晟烨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的。”许清和紧张极了。
沈凌：“……”
裴晟烨摸摸许清和脑袋：“对。”
沈凌摆手：“行了，我又不是公安系统的，我不管这些，我来传话而已——股市那边你马上收了，不然，他们有的是办法刁难你。”
裴晟烨：“知道了，谢了。”
沈凌：“别光道谢，给我个准话。”
裴晟烨：“……明天收线。”
沈凌：“行。”
许清和松口气。
……
第二天，鑫亿再次跌停，股民手里的鑫亿贬值到极低位。
许清和刚跟崽崽、老太太视频完毕，这会儿正尝试吃点水果，沈凌一个电话过来，把裴晟烨臭骂了一顿。
“……你跟我说今天收线是还要折腾一天？！艹尼玛老子都快被证监会那帮孙子损死了，你怎么不说把鑫亿搞死了再收手%￥%#@——”
裴晟烨淡定地将电话挂了，扔到一边，继续盯着许清和吃葡萄。
许清和再次吸溜了一个葡萄，感慨：“这当兵的就是不一样，肺活量大。”然后问，“你不怕他挟私报复啊？”
裴晟烨：“他们有个部门——总之，他们在几个国家办事的时候，需要我跟威廉提供点帮助，他就是嘴炮一下。”
许清和：“。”
然后问，“那我就安心躺了？啥事都不用管？”
裴晟烨迟疑了下，问：“有件事还是想要听听你的建议。”
许清和随口：“你说。”
裴晟烨：“秦铮最近神出鬼没的……你猜猜，他会在哪里？”
许清和：“……？”
他无语，“我跟他又不熟，我怎么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