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和找工作人员问了, 才知道后面有片马场。
听听，马场。
这虽然不算市中心，也算是在市区里吧？怎么还会有跑马场。
问了路, 从侧门绕出来, 再沿着指示牌一路走到底。就看到一大片开阔平地。枯草遍地, 砂土裸露, 地势平坦，还有几匹马在上面小跑或散步。
还挺有那个意思。
快中午, 就算是冬天的太阳, 也依旧很热烈。
许清和出门就戴了个棒球帽，在场馆里的时候就把口罩摘了, 这会儿太阳一晒，冷是不冷了, 就是快有种面膜白敷的感觉。
他举起手挡在帽檐前，试图找到范亦涵。
场上骑马的，有些是单人单骑, 有些是双人共骑。许清和估计双人共骑的, 肯定有一个是不会。而范亦涵……多半是不会的。
所以他站在栏杆外, 满场搜寻。
但马场很大，有些还跑得贼远，他根本看不分明。
话说，范亦涵今天穿啥衣服来着？除了那件大黑羽绒——
“得得得~”马蹄声轻快地响着, 然后停在旁边。
“老许，你真慢啊！”范亦涵咋咋呼呼的声音。
许清和扭头, 就看到范亦涵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身后是控着缰绳的威廉。
范亦涵还朝他欢快挥手：“快进来, 可好玩了！跑起来贼刺激！”
控缰绳的威廉双手微微弯曲, 仿佛从身后环着他。
许清和：“……”
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小鸟依人。
范亦涵喊他：“发什么呆？去装护具啊。”
威廉也望过来：“会骑吗？不会的话，我找个人带你。”
许清和有点犹豫。他真的挺想骑骑马，但跟一个陌生男人身贴身……
嘶。
他：“还是算了，我看——”
“我带你吧。”身后有声音传来。
许清和诧异回头。
沈希云走过来：“我马术还行，以前大学的时候还参加过比赛，带带你应该没问题。”
许清和：“……？？”这发展，有点不太对啊。
范亦涵也震惊：“……啊这。”
沈希云环视一周，道：“这马场还可以，马也都不错。你不想试试吗？”
许清和：“……我，突然不是很想了。”
沈希云点头：“那我陪你。”
许清和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
沈希云指了指场中某个角落：“啟文也在跑马，你要等范老师，我要等啟文，我俩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天吧。”
许清和：“……”又来？
那他选择骑马。
让沈希云带总比让陌生人带好，反正他俩都是咳咳咳咳。
沈希云对他的出尔反尔没有任何意见，只点头：“那我带你跑跑。”说着，向入口服务点走去。
许清和一脸玄幻地跟上去。这个世界怎么了？他俩不是情敌吗？沈希云怎么怪怪的？还要带他骑马？
他俩一动，范亦涵也不落后，指挥着威廉跟上。
有威廉持缰，他坐得贼稳当安心，还隔着围栏喊话：“老许，要是不行就算了呗，骑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活动，你是高级VIP呢，什么时候不能骑？”
沈希云顿住，回头：“范老师是觉得我带不好许老师吗？”
范亦涵干笑：“这真不是带得好带不好的问题，你俩的CP超话还在微博挂着呢。”
沈希云哑然，然后笑：“这种谣言，一戳就破，关系不大。”回头，朝许清和道，“我去挑马。”说着，继续往前。
范亦涵无语，然后继续喊话：“老许你说句话啊，你真要跟他一起骑吗？”
许清和斜眼，看他在马上摇摇晃晃，分外碍眼：“我说话你就听？”
范亦涵：“我先听听是啥话。”
许清和：“你下来，我们换个场馆玩儿，改天再骑马。”
范亦涵：“……”
威廉也看他：“要下去吗？”
范亦涵往后一躺，赖到他身上：“我不！我今天就要骑马，我要骑到天黑！！”
威廉挑眉，唇角微微勾起。
许清和看看威廉，再看范亦涵，那股子诡异的感觉又上来了。
范亦涵还在继续：“你真要跟他骑啊？你家黑老大不生气吗？”
这可是绯闻CP。
许清和：“……跟他才没事。”
范亦涵不解：“为什么？”
许清和懒得搭理他。
沈希云很快挑好马，招呼许清和过去穿戴护具。
十五分钟后，许清和跟沈希云骑上马，绕着场子缓慢溜达。
行走速度不快，但马背一耸一耸的，许清和手里没有支撑点，又不想靠到沈希云身上，坐在马背上，肉眼可见的僵直。
沈希云安抚他：“放松，你这样很容易伤到肌肉的。”
许清和根本放松不下来。
沈希云无奈，腾出手圈住他，手掌按住他的胸腹，直接把他挺直的腰按塌下来。
被迫靠到他身上的许清和：“……别，大哥，我坐着就行，我可以的。”
“这不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沈希云有点严肃，“很危险。”怕许清和再次坐起来，干脆单手控缰绳，另一手一直搂着许清和的腰。
许清和：“……”
范亦涵指挥着威廉一直跟着他们，目睹这一场景，眼都直了：“老、老、老许，我感觉黑老大在来的路上了。”
沈希云闻言不解：“黑老大是谁——晟烨哥吗？”
许清和木着脸：“我后悔了，我们下去聊天——啊！”
沈希云一夹马腹，马儿瞬间快跑起来。
许清和：“啊啊啊——慢一点！！”
沈希云温和的声音随风而来：“别担心，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许清和：“啊啊啊啊啊——”
范亦涵：“……”
他转头看威廉，“我突然觉得这CP挺好磕的。”
威廉低头看他：“你不怕黑老大了？”
范亦涵：“……算了，我就看看不说话——走走，我们也跑起来！”
威廉低笑：“好。”抓紧缰绳——
“刚才那匹马……”有匹马凑过来，“我怎么仿佛看着像是希文哥跟许老师？”
范亦涵扭头，发现是裴啟文，遂点头：“你没看错，就是他俩。”
裴啟文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们——希文哥——不是，他们怎么——”
范亦涵：“我怎么知道？威廉大哥，走，我们去追他们！”
“好！”
高大黑马扬起前提，在范亦涵兴奋的欢呼声中，疾冲出去。
裴啟文：“……”
盯着跑远的马匹，他迟疑了下，摸出手机。
……
许清和被沈希云抱着跑了两圈，身体更僵硬，挺在那儿，跟挺尸似的——直到撑不住，彻底塌下来。
沈希云察觉，拽住缰绳压下马匹速度，开始缓慢溜达，同时笑道：“跑一跑比较容易适应，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许清和木着脸：“我不骑了，我要下去。”
沈希云诧异：“怎么了？这才跑了两圈。”握缰绳的手翻过来看表，“才半个小时。”
许清和：“……够了，我恐高。我要下去！”
沈希云莞尔：“你吊威亚的时候怎么不说恐高？”
“我那是职业素养——再说，吊威亚吊这么久也额得让人歇歇吧？”
沈希云劝他：“骑马跟吊威亚不一样，你刚适应马奔跑的节奏，现在正好趁机巩固一下。”
“我不——”
急速马蹄声飞速逼近，眨眼功夫停在他们旁边。马嘶声伴着高高扬起的马蹄，带起一片飞尘。
“清和。”低沉嗓音平平静静的，“下马。”
许清和愣了下，艰难坐起，探头去看——
是裴晟烨。
不是衬衫领带的裴晟烨，是穿着帅气骑装的裴晟烨。
许清和呆了一瞬，才愣愣开口：“晟烨哥你怎么——”
“晟烨哥你怎么过来了？”沈希云同时开口。
裴晟烨淡淡瞟了眼沈希云，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过来，朝许清和伸手：“下来。”
许清和精神一震，去推沈希云圈在腰腹上的胳膊：“大哥撒下手，我要下去！”
沈希云顿了顿，对上裴晟烨平静无波的深黑眼眸，缓慢松开。
许清和试图滑下来，但沈希云还坐在后边，他的腿卡在马背上，总觉得下来会踢到他，遂有点尴尬：“沈老师，那个——”能不能先下来？
腰部突然圈上一胳膊。
男人一个用力，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拔下来——
真拔。
双脚陡然悬空的许清和：“……”
下一刻，他又被裴晟烨举托着，送到黑马上。
许清和：“……不是，我要下——”
裴晟烨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黑马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许清和：“啊啊啊啊啊啊——”
他以为沈希云刚才是故意吓他，现在他知道，沈希云那真的是温和，裴晟烨这种才叫恐怖——
“啊啊啊——你特么的——我要下去——”
他的胃都要颠出来了。
急速奔跑中，裴晟烨甚至能腾出功夫将缰绳缠到手腕上，然后，手臂一圈，直接把他锢进怀里。
许清和抓住他胳膊：“——我不行——哥，我要吐了——”
裴晟烨：“……”
缠着缰绳的手松开。
马速终于慢下来。
越来越慢，最后变成溜达。
许清和缓了口气，挣扎要揍人，怒吼：“裴晟烨你是不是发神经！”一来就飙马！
裴晟烨圈紧他：“别乱动，惊马不是闹着玩的。”
许清和：“……”想打人。
但他也真的怕惊马。
“你——”
“你为什么会跟沈希云一起？”裴晟烨同时开口。
许清和：“……？”
他反应过来，咬牙切齿，“你特么怀疑我？！”
裴晟烨低头，在他脸颊上轻咬一口，道：“我吃醋。”
许清和：“………”
他气死，“你神经病啊，他喜欢的是你！！”
裴晟烨松开揽住他的手，摸出手机，划开，修长手指点了几下，点开张相片——
是张监控相片，主角是他跟沈希云，正是一个多小时前，他跟沈希云面对面喝咖啡的场景。
许清和震惊：“你监视我？”
裴晟烨拿手机敲了下他脑袋：“我让人翻出来的。”
“——什么意思？”
裴晟烨将手机怼到他面前：“放大。”
许清和狐疑，想看看他神色，奈何坐在马背上，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子和略显锋利的薄唇。
“宝贝。”裴晟烨催他。
许清和不甘不愿，放大相片。
监控摄像头应该是在他后面，只拍到他后脑勺，倒是对着沈希云的脸——不知道摄像头多少像素，连个镜头截图都这么清楚。
裴晟烨贴着他耳朵：“看出来了吗？”
许清和：“……？”
他放大沈希云的脸，左看右看，“有什么问题？挺正常的啊。”
裴晟烨朝他耳朵又是一口：“眼神不对。你们在聊什么？他为什么这样看你？”
许清和：“……”他无语，“你该去看看眼科了——等下，你为什么突然让人翻监控？”
裴晟烨：“啟文给我发照片了。”
许清和：“……骑马照片？”
裴晟烨：“我说过，离沈希云远点。”
许清和拍他胳膊，重申：“别造谣，他喜欢的是你。”
裴晟烨不以为意：“浮于表面的慕强心理，稍稍一攻击，就溃不成军，不值一提。”
许清和没听出他言外之意，好奇歪头：“你是说，他对你只是慕强？”
“多半是。”
许清和愣了半晌：“这样吗……”
裴晟烨搂紧他的腰身，语带不悦：“所以，你为什么要跟他骑马？想骑马为什么不跟我说？”
许清和：“？？”
“为什么要跟你说？”
裴晟烨：“不知道你男人是K国场地障碍赛青少年组冠军？”
许清和死鱼眼：“……不好意思，全世界每天那么多赛事，k国一个区区小赛事，不值得我关注。”
裴晟烨：“。”
许清和：“哇，你以前说你玩的比较刺激，就是说骑马？”
裴晟烨：“……不然？”
许清和：“我以为是打黑拳。”毕竟是黑老大嘛。
裴晟烨：“……”
“虽然你不差钱，但有些人类为了寻求刺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裴晟烨：“……”
许清和琢磨过来，阴森森的：“所以，你为了张骑马照片，特地找人要监控看情况，还翘班跑过来抓女干？”
裴晟烨：“有女干情才叫抓奸，我只是来保护我家妲己不被外面的狼叼走——”
许清和给他狠狠一肘击。
裴晟烨在他后脖子上亲了口：“刚才吓着你了？抱歉。”
许清和轻哼一声。
裴晟烨知道这就是不计较的意思，低笑了声。
大黑马悠哉悠哉地踱步，马背上的他放松地靠到裴晟烨身上，随着马背起伏的节奏晃晃悠悠的……唔，还挺舒服的。
许清和嘟囔道：“你来了也好，刚才郁闷死了。”
裴晟烨：“怎么说？”
许清和立马来劲，开始吐槽沈希云带他跑马的心情和状态：坐着不舒服，被抱着也不舒服，各种不舒服，完全找不到骑马的乐趣。
裴晟烨想到刚来时看到的场景，眉梢微冷，语气却温和：“嗯，以后不跟他们玩，要骑马我教你。”
许清和顿时兴致勃勃：“好，就现在！”
裴晟烨：“好。”拉起他的手，“来，握缰——”
“许老师没事吧。”马蹄声轻响，沈希云温和的声音带着些焦急，“晟烨哥你跑太快了，许老师会害怕的。”
裴晟烨顿住。
许清和忙探头，客气地：“沈老师，我没事，刚才谢谢你啊——现在晟烨哥过来了，他带我就行了。”
沈希云看到他，松口气，然后笑：“晟烨哥擅长高难度的障碍赛，对你来说不太合适，而且他太忙了，估计只能偶尔教教你，不如我来——”
“沈希云。”裴晟烨打断他，声音淡淡，“我提醒过你，离他远点。”
沈希云脸白了一瞬。他捏紧缰绳，直视裴晟烨：“你让我离他远点，是为他安全考虑，我现在只是想跟他交朋友——难道你连他交什么朋友都要管吗？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裴晟烨：“……”
许清和也震惊了。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当面驳斥裴晟烨啊！
而且，这人以前眼睛就盯着裴晟烨，今天怎么还反驳他？难道真的被裴晟烨说准了？
沈希云说完话，视线移动，看向他：“许老师，你说是吧？”
许清和回神：“啊，也对。”
裴晟烨怎么不吭声？这是表示……不干预他交朋友？
沈希云：“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清和吗？”
许清和：“……当然。”好尴尬。
裴晟烨搂在他腰上的胳膊瞬间用力。
许清和：“……”草，疼啊。
人家当面问了，难道他还能说不行吗？
看来，不管归不管，该生的气还是会生啊……
沈希云微笑：“那你以后也可以叫我希云，我们合作过几个月，彼此之间都很熟了，再叫老师就有点生分了。”
许清和顶着身后冷气，硬着头皮道：“好——那个，晟烨哥要教我骑马呢，我们先失陪了啊。”
沈希云笑容微敛：“好吧……那回头我们再约时间过来玩。”
许清和干笑：“哈哈好。”偷偷戳裴晟烨，“那回聊啦。”
裴晟烨淡淡扫了眼沈希云，拽动缰绳，驱使黑马小跑走开。
沈希云果真没有跟上来。
许清和等黑马走出一大段距离，才偷偷摸摸往回看，就看到他还站在那儿看着，在周围或两马并行、或双人同骑的客人映衬下，显得颇有几分落寞之感。
他登时汗毛倒竖，忍不住搓胳膊：“卧槽，他难道真的看上我了？”
裴晟烨轻哼。
许清和转念一想：“不可能。他刚才在咖啡厅，还跟我聊你呢。”说着，朝身后人又是一个肘击，“2906那天，要不是我这个程咬金，你就要跟他缠缠绵绵了！”
裴晟烨不以为意：“想太多了。”
许清和秒懂：“你要是看到他，就不会有什么后续？”
裴晟烨想了想，坦白：“有吧，打断腿之类的。”
许清和：“……”
裴晟烨：“不管他怎么想的，你少跟他接触。”
许清和哼哼：“我又不傻。他是什么善茬吗？”顿了下，摸摸自己的脸，“不过，他竟然看上我……我这么攻的吗？”语气中带着明显至极的兴奋。
裴晟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