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轩背对着他们, 路佳萱打头走进人群开始寒暄的时候，他随意扫了眼，认出这几个还挺有名气的演员, 心里嗤笑了声, 面上依旧是那副嫣然浅笑的模样。
“裴总, ”他声音低低柔柔的, 上了精致眼妆的眉眼微微弯起，“我很早就听说您的事迹, 您年纪轻轻就——”
“裴总。”许清和走上前, “我是旭阳文化的许清和。”装嘛，肯定要装到底。
他浅笑着, 浓艳的桃花眼带着惑人媚意，“可以跟您喝一杯吗？”
李梓轩冷眼看着。这位裴总可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当然。”裴晟烨开口了, 举了举手里空杯，“不过，没酒了。”
李梓轩暗忖, 多么得体的拒绝啊, 真是绅士又迷人。
“我有。”许清和再上前两步, 将手里的鸡尾酒递过去，“我没碰过，裴总应该不介意吧？”
李梓轩微笑：“裴总可能不喜欢——”
未完的话被裴晟烨接杯的动作打断了。
裴晟烨不着痕迹地拂过许清和捏杯的白皙手指，将晶莹剔透的高脚玻璃杯接过来, 眼睛看着他：“自然不介意，不过……”他似笑非笑的, “酒给我了, 你拿什么跟我喝？”
李梓轩登时不爽了。
他观察这位裴总好久了, 只有那么几位高层敬酒, 他才会抿一口，其他人，压根得不到他的回应。
他方才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过来就是一通恭维，没想到裴晟烨不光没冷脸，还跟他举杯喝酒。
他还想着，这位裴总果然吃他这种模样的。
殊不知，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只看各公司高层那吃惊的模样，便知裴总对这位程咬金不太一样。
他转过身，正眼打量这位程咬金——竟然是小阳台里跟小裴总勾搭在一起的十八线演员。
他眼底闪过抹嘲意。什么娱乐圈妲己，分明就是个到处勾搭的妖艳贱货。
思绪万千，不过瞬息。
裴晟烨问完那一句，许清和：“稍等，我去拿一杯。”开始四处张望，寻找端酒水的服务员。
一直跟着裴晟烨的张特助眼疾手快，从旁边取来一杯。
“许老师，这杯行吗？”
许清和回头，看到他手里度数不高的淡果酒，满意点头：“可以。”
张特助走前两步，准备递给他，中途就被一骨节分明的手指截过去。
裴晟烨转手将酒递给许清和。
许清和：“……”
张特助：“……”
裴晟烨挑眉，看了眼酒杯，问：“果酒不行？”
许清和：“不。这个正好。”接过酒杯，抱歉道，“我酒量不太好，只能果酒敬你了。”
果酒度数大都不超过十度，对比鸡尾酒动不动三十多度，跟饮料没什么差别了。
裴晟烨：“无妨，我酒量还不错。”举了举酒杯，看着他。
许清和：“……”幼稚。还是举手，跟他碰杯。
玻璃杯轻碰，发出悦耳轻响。
裴晟烨神情愉悦，一饮而尽。
许清和只得跟着喝了。果酒甜丝丝，还挺好喝的。
他刚喝完，李梓轩就笑着开口：“裴总酒量看起来不错，平时喜欢喝酒吗？”
裴晟烨将杯子递给张特助，转手又要去接许清和手里的。后者佯装没看到，飞快跟着张特将酒杯放到旁边小桌上。
裴晟烨微哂。
被晾在旁边的李梓轩看在眼里，危机顿生，面上却笑着继续：“我平日也喜欢喝点鸡尾酒，感觉鸡尾酒口感更丰富一点，裴总平时喜欢喝什么？”
裴晟烨终于看了他一眼，神色转淡，客气委婉地：“我仿佛看到贵公司的人，李先生要去打个招呼吗？”
李梓轩僵了下，马上又挤出笑容，得体地答道：“我进来会场还没来得及去跟领导们打招呼，先告辞了，有机会再聊。”
转身之际，还拿那双桃花眼依依不舍地看着裴晟烨。
裴晟烨压根没搭理他，说完话就转回来继续盯许清和，视线在他妖冶的唇上停留片刻，扫过尖耳，落在那带着媚意的蝴蝶眼纹上，问：“许老师这妆容……有什么说法吗？”
李梓轩笑容差点挂不住，慢吞吞往外挪。
许清和暗瞪了眼某人，假笑：“没什么说法，就图个新鲜。”
裴晟烨似乎很有兴趣：“这种妆需要画多久？难吗？”
许清和愣了下。这是真好奇还是没话找话聊？
“花了快两个小时，光这只蝴蝶就画了一个小时。”
还是因为他肤质好，上妆歘歘的，不然，按化妆师的话，还得再加一个小时。
裴晟烨皱了皱眉：“这么久吗？”他似乎思考了下，问，“这种只能手工描画吗？能不能印制出来，做成贴花？”
许清和狐疑看他：“可以是可以，不过批量印制可能会稍微死板一点，不如化妆师手工绘制，能根据个人五官调整。”他问这个干嘛？
裴晟烨又问：“如果是专为个人设计的，再批量印制，是不是就能完美复刻，每次只要贴上就行？”
许清和：“……裴总问这么清楚，是想试试这种妆容吗？”
裴晟烨好心解释：“那倒不是，不过我爱人长得好，弄这种妆容肯定也好看。要是能做成贴画，他就能经常贴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许清和：“……”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咳嗽声。
许清和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裴总，要不你先问问你家爱人？确认他喜不喜欢？”
裴晟烨：“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许清和：“我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风格。”
裴晟烨：“许老师是觉得自己不在正常人范畴内吗？”
许清和：“……”气得牙痒痒的，还得撑着笑，“裴总说笑了，我只是为事业献身，压根不喜欢这种东西。”
俩人遣词造句很是生疏，却有来有回，有问有答，莫名带着股熟稔之感。
挪半天都没走远的李梓轩心头一跳，陡然浮现一个猜测，连忙去看许清和的眼睛
——这种蝴蝶眼妆，是真好看，也是真浓重，完全看不出来眼睛轮廓，更看不出像不像桃花眼。
李梓轩仔细端详了会，慢慢放下心来。差太远了，新闻里那位的眼睛干干净净的，连妆都不带，一看就不是浮夸的人……许清和这种在网上蹦跶得厉害的扑街演员，怎么可能是Goldschs领航人裴总的对象？
裴总估计少见这种夸张妆容，好奇了吧。
这般想下来，李梓轩安心不少，然后停下来，往回走了两步：“许老师，裴总只是好奇了解几句，你句句反驳，是不是有点没礼貌？”
许清和：“……”
裴晟烨也皱眉，正要开口，就看到自家宝贝转向那人，他挑了挑眉，闭嘴了。
许清和没注意，只是非常造作地上下打量李梓轩一遍，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李梓轩微笑：“还没来得及跟您介绍一下，我叫李梓轩，刚签约盛东，以后请许老师多多关照。”
许清和：“你好啊。”
李梓轩等了会，没等到下一句，忍不住：“然后呢？”
许清和一脸无辜：“还有什么然后？你刚才不是说要先走吗？我在礼貌地目送你。”
李梓轩：“……”
又是一阵咳嗽声。
裴晟烨眸底闪过笑意，然后扫了眼这些看似在聊天、实则都竖起耳朵的家伙。
羲和高层、旭阳几个都认识许清和，自然知道他们什么情况。
而那几位拉着许清和气势汹汹杀过来的艺人，全都扯着其他公司不在状况的董事、老总们说话，挡着他们的视线。
李梓轩笑得勉强：“只是打抱不平一下，没想到你……”那好看的桃花眼委屈地看了眼裴晟烨，却没得到回视，更心塞了。“看来许老师不太欢迎我，我还是走吧。”
许清和欢快挥手：“慢走不送。”
李梓轩几乎控制不住咬牙，连忙快走两步，省得被看到。
等人走远了，许清和才转回来，笑眯眯地：“不好意思，好像坏了裴总的桃花运了。”
裴晟烨勾唇：“无妨，我爱人醋劲大，你帮忙拦着，他一定会感谢你的。”
许清和：“……呵呵。”大你妹。
他干脆转身，走向一边的严斯：“严总晚上好，听说我们公司年后有个大项目，能不能提前透露几句？”
严斯看了眼视线黏在他背上的裴晟烨，笑呵呵地：“这种时候聊公事，多煞风景啊，不如聊聊别的。”
许清和顺嘴：“别的什么？”
严斯：“比如感情生活？”
许清和：“……”
众人暗乐，路佳萱凑过来：“那可不，我也好奇了。”
许清和干笑：“啊呀，我好像看到熟人了，我去打个招呼。”不等他们反应，脚底抹油，跑了。
当然，没有这个熟人，他只是跑回方才他们吃东西的地儿。
只是离开一小会，餐具餐盘都没被收走，许清和当即坐回去，捡起叉子继续啃他的小蛋糕。
没啃几口，路佳萱几个陆续回来。
“我刚才绕了一圈，那个家伙到处乱晃，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劲儿。”
“我去跟几个朋友打招呼，也看到他了。”
“我倒是看到他跟盛东老总聊了几句，除此之外，没见他跟别人接触。”
许清和：“……干嘛盯着他？”整得跟警匪片似的，还盯梢。
任靖骁：“咱得知己知彼！”
路佳萱：“不能让他接触大魔王。”
齐泽：“他跟你长得真的有点像，太危险了。”
“对对，我看着也像，尤其是眼睛。”
“废话，不然我干嘛紧张？”
许清和诧异：“真的像？”看到几人都点头，他哎呀一声，“怪不得我刚才看他眼熟……这个不重要。”
任靖骁：“这个挺重要的。”他压低声音，“要是大魔王正好就喜欢你的眼睛呢？大家都是男人，对着自己喜欢的外形，很难把持得住啊。”
许清和：“……那是你。”
就裴晟烨那身价，压根不缺送上门的美人。要是靠美色就能打动，他也不至于憋着，天天打拳打一两个小时。
燕若雪：“别说男人，我也做不到。”
许清和：“……”连忙抓住在场唯二不是单身的齐泽，“泽哥你来说说，要是换个跟——反正就是一个长在你心巴上的人出现，你会不会出轨？”
齐泽：“这个……”
路佳萱：“你别为难老实人，他肯定是被吃得死死的那种。”
齐泽：“……”
许清和不满：“就不许我也把人吃得死死的吗？”
几人同时看向远处那名衬衫西裤、浑身气势的高大男人，再回头看他——
你信吗？他们的眼神如是道。
许清和：“……”
当即掏出手机，泄愤般用力敲信息:
【许呵呵：我今天这个化妆师，绘画技术还不错。】
发完，抬头，就看到远处那高大身影将手里酒杯放到一边，摸出手机。
太远了，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接着，手机震了。
许清和低头：
【裴：？】
【许呵呵：你不是喜欢这种风格的妆容吗？我给你约一下，不要浪费你的脸！说不定你化了一次，就会爱上。】
【裴：看来你很喜欢我的脸】
【许呵呵：。】
算了，脸皮厚度不如人。
任靖骁：“啧啧，隔着这么点距离都要发信息。”
路佳萱：“好黏糊啊。”
齐泽：“感情真好。”
燕若雪：“臭情侣。”
姚胜：“哎我也想谈恋爱了。”
许清和：“……”赶紧找了个话题，“别光说我啊，我怎么听说若雪姐在综艺里跟人眉来眼去的？”
“什么？你看上谁了？”
“我好像也听说了，是不是欣辰传媒的？”
许清和笑眯眯拱火：“可不是，听说也还夜间散步、早起晨跑，把综艺节目混成恋爱节目。”
“哇！”
燕若雪：“……”
……
等到武朝主持完毕下来，话题已经拐到西伯利亚，聊起了娱乐圈一些奇奇怪怪但很真实的八卦。
武朝拿着半道摸回来的苏打水，连灌半瓶，才缓口气，道：“哎紧张死了，好久没有主持过大型宴会了。”
路佳萱打趣：“你还会紧张的吗？”
“那可不，我只是善于隐藏紧张。”武朝戳了块盘子里的水果扔嘴里，含糊道，“你们还记得那个李梓轩吗？”
燕若雪：“当然记得，你刚才在台上不知道，我们……”巴拉巴拉，从许清和跟裴啟文到小阳台、到给裴晟烨敬酒的事情全部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真添油加醋，听得许清和都觉得拳头该硬了。
武朝果然皱眉了：“这人品不太好的样子。”
路佳萱：“哼，都能冒充别人蹭死人名声了，哪里还有人品可言——你没事提他做什么？”
武朝低声：“中途乐队演奏的时候，我在舞台边候场，站的高，就看得格外清楚……我看到他撞了好几位老总。”
众人：“？”
武朝以为他们不明白，解释：“不像那种勾勾搭搭的撞，看起来像是真的不小心。但一个两个就算了，连撞八九个的，就特别明显。”
顿了顿，又道，“不过，场内人这么多，别人估计注意不到，要不是因为你们吐槽过他，我也不会留意。”
几人面面相觑。
许清和问：“都撞了什么人？”
武朝回忆了下：“咱们公司的严总、振和的王总、盛东的刘总……”一口气列举了六个老总。“还有两个我不认识。”
众人：“……”
许清和若有所思：“还有振和的小裴总。”在小阳台那里。
燕若雪：“他这是干嘛？”
路佳萱：“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大阴谋的样子。”
齐泽：“难道是商业间谍？来窃取羲和的内部机密？”
许清和：“……哥，这只是个年会。”
齐泽：“。”
武朝：“那他这是要干嘛？”
许清和想起什么，扭头去找裴晟烨身影。
却突然找不着人。
他心里登时有点慌，下意识站起来。
“怎么了？”齐泽诧异。
许清和语速稍显急促：“这些老总，好像大部分时间都会跟着大魔王。”
众人愣了下，齐齐回忆起裴晟烨身边老总环绕的样子，登时：“！”
许清和视线四处找寻，神色有些凝重：“他现在不见了。”
路佳萱忙安抚他：“别紧张，大魔王肯定看不上他。”
任靖骁：“对啊，不说人品，你的脸就吊打他五条街。”
众人调侃归调侃，这种时候，都不会瞎扯。
燕若雪问武朝：“你刚才看见大魔王在哪里吗？”
武朝皱着眉回忆，然后摇头：“好像离开会场了。”然后安慰许清和，“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那个李梓轩，应该不会有事。”
许清和摇头：“你们误会了……这个李梓轩，可能有点问题。”
裴晟烨几天前说查他，现在才过去三天，他就没问。但裴晟烨说过，如果是跟秦铮相关，就由他来处理。
想到裴晟烨平日办事的效率……许清和更担心了。
他拿起手机，快速发了个信息。
等了会，都没有回应。
他立马拧眉，“我去看看，要是姓李的还在，那就是我多想了。”
齐泽忙跟上：“我陪你。”
俩人很快汇入宴会的人群里。
其他人面面相觑。
任靖骁：“我也去找找。”
“我也去。”
姚胜：“我也——有情况弹微信。”
几人飞快散开。
片刻后，他们几人的小群里开始刷——
【任靖骁：报告，舞台东边没有】
【燕若雪：糕点区这边没有】
【姚胜：酒水区没有】
……
唯一不在会场的范亦涵被炸出来了：
【范亦涵：你们在捉迷藏吗？】
【燕若雪：别捣乱，在抓女干】
【范亦涵：？？？】
【范亦涵：这么刺激？带我一个！[]】
【范亦涵：不对，谁抓女干抓到用餐区的？你们诳我呢？！】
没人搭理他。
过了会：
【武朝：问了工作人员，大概十分钟前，有人离开会场，听描述，应该是李梓轩@许呵呵】
许清和正要问个清楚，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
是张特助。
他的心登时提了起来。
“张t——哥，怎么了？”会场人多口杂，喊张特，很容易联想裴晟烨。
张特助冷静地：“许老师，可以劳烦你出来一趟吗？我在后门等你。”
后门？许清和忙压低声音：“他是不是出事了？”俩人都知道“他”是指谁。
张特助顿了顿，语气有些诡异：“没有，只是遇到点小麻烦。”
许清和：“什么麻烦？”
张特助：“额，这个不好表述……您方便的话，就过来一趟。”
许清和抓紧手机：“好！我马上到！”